《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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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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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她是在敷衍他欺骗他利用他,不过她演的很认真。

    他不得不感动。

    他只是个身中剧毒命不长久的低贱奴隶,她身为主人对他予取予求根本不用谈条件讲道理。她愿意这样做,某种程度上就不是把他当成物件。

    她真的是与众不同。

    因此廿一开始期待着她真的会实现他的心愿。他凝神细听,伸手沾了茶水,在地上迅速写了几个字:现在不会。

    最后一笔刚刚写好,一双温暖的手臂就圈上了他的身体。

    淡雅的少女体香萦绕在他的近前。她的脸靠在他的肩头,她呼出的热气就吹在他的耳侧。他心神一荡,她那温暖柔软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

    似乎比上一次在马车中贴的还要紧。

    似乎一瞬间身体就热了起来,寒气都被她驱散。

    伤痛全然不觉,他恍若置身最美好的梦幻之中,天地间再无其他,就只剩下他和她,她拥抱着他,他也拥抱着她。

    他发烧了吧?肌肤滚烫,心跳异常,身体颤抖。

    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应该是没有了吧,竟然能够成为现实。

    她一点都不嫌弃他,没有令他去沐浴更衣,就主动拥抱了他。她的表情言语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心,她是那样热情和善地拥抱着他,好像他就是她心仪的男子一般。

    是了,她可能将他想象成了燕少侠,才能演的如此投入吧?

    为什么他一旦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之后,愉快舒适的感觉迅速不见了,酸楚难过的滋味再次纠结在心头?

    他真的是那么在乎她么?他算什么东西,他也配?

    在她还没有发现他的龌龊心思之前,赶紧结束这场荒唐的游戏吧。有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出自己究竟求的是什么,她对他太好会让他越发贪心的。

    所以这一次,他主动推开了她,跪着又后撤了一段距离,匍匐在地。

    他的心愿该了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困惑不解,还有关于那个人做过的事,他对那个人的恨,他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不要再拖累更多的人。

    “怎么,我碰痛你的伤口了么?”秦瑶惴惴不安地询问。

    她不敢说她刚才拥抱他的时候是多么愉快的感觉。

    他的身体是颤抖的,他心跳的声音她能清楚地听到,就连他瞬间紊乱的呼吸她也能够感知。他的肩膀很宽,他的胸膛很结实。她开始只是虚虚地贴着,但是不知不觉就将他圈的更紧。她才发现他很瘦,就算是穿了夹袄,她也能感觉到他肋下一根根骨头。他的腰仍是少年一样的纤细,不过因长年习武劳作,肌肉匀称,坚韧有力。

    她突然在想,他如果顿顿吃饱,会否能长胖一些,抱起来更舒服?

    她脸上不由自主浮起红晕,沉迷在这样的拥抱中。他呼吸的热气就在她耳畔,她真想更大胆一些把头转过来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眸看穿他的心,看看那里有没有她的位置。

    他是将她当成了先王妃,他的母亲吧?所以他对她言听计从温顺如斯。他不质疑,他不反抗,他由着她欺负戏弄。

    倘若她没有酷似先王妃的容貌,就算她是血统纯正的平南王千金,他也不屑于认真对待她吧?他那么聪明,想敷衍什么人很容易的。

    他可能将这一切当成了她的游戏,他陪她玩一玩。秦瑶禁不住这样怀疑,不过她又鼓励自己继续努力,用一个个事实去证明她是认真的。

    其实她也分不清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只模模糊糊感觉到她对他好的时候,她自己也会很开心,她看不见他的时候会很担心,她朝朝暮暮与他厮守也不觉得腻。

    是爱了,她懂,信不信另说。

    许多事情秦瑶都想不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了,人还不是照样活着?所以她在忐忑中继续着自己计划好的事情。

    她沾了茶水写道:晚上送你的棉衣里我会夹带一张纸,写好需要你帮我做的事,你先看看,有问题咱们私下讨论。

    廿一点头,心情比刚才更好。别的不说,他能再得到一件棉衣这件事情真是太出乎意料的好了。

    秦瑶又写道:跟我来的王府影卫现在是谁管?

    廿一写字回答:李先生。

    秦瑶瞳孔收紧,脑海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心中一直在思量的那个自保的计划也越发清晰起来。

64各自有盘算

    又是夜半深更,宁家家主的书房之中火烛通明。

    左礼谦站在书案旁,向宁重楼汇报着几件重要事情的进展情况。先讲的自然是生意和人脉经营的事情。再有是大少爷宁从文到了进学的年龄预选了几个有名望的先生来教书需要家主确定最后人选。末了才略提了提自己那个私生女儿探查到的关于那个奴隶的事情。

    “家主,女奴杏生今天一早就主动接近那个奴隶查探情况。据杏生观察,觉得那个奴隶温顺乖巧老实本分,不像是能生事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宁重楼不动声色道:“你可知道那奴隶今天去了从文的院子里?”

    左礼谦早就准备了好了应对的说辞,镇定答道:“家主,这事情您不问属下也正打算汇报。今日上午您与秦家二小姐说话的那会儿功夫,大少爷身边的小厮曾经将那个奴隶叫去陪着大少爷玩耍。幸好明里暗里的人看护周全,并未发生什么危险异常。大少爷只是将那奴隶当成马儿来骑,那奴隶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话,连谢赏也只是磕头,像哑巴一样。难道家主是怀疑那奴隶使了手段故意接近少爷和小姐们么?”

    宁重楼心中莫名一颤,反问道:“你怎么看?”

    左礼谦捋胡子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属下一开始也有疑虑,但是在场几名影卫都看见是大少爷的小厮主动叫了那奴隶过去,事后打赏那奴隶也是规矩行礼谢赏,毫无留恋地离去。如果真是故意而为造了个机会,恐怕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问题更大一些。不过家主请放心,属下已经让人彻查了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人,只一两个有可疑的都找了借口先调派去了别处,那个叫小九的小厮也已经打发去了乡下。”

    宁重楼沙哑道:“你做的很好。这一天那个奴隶都做了什么?”

    “那个奴隶整个下午都是在秦家二小姐书房内侍候,据说是举个放杂物的盘子或灯烛什么的充当物件用,晚饭时他就被打发出来。正巧二小姐的两个婢女练习女红手艺各自做了一件棉袄,二小姐查验将看不上的一件赏给了那个奴隶。”

    “棉衣棉裤都有打赏,这位秦家二小姐还算是心善,不想让那奴隶冻着吧?”宁重楼不知为何突然插了这样一句。

    左礼谦揣摩着家主的心思,应对道:“属下觉得也许只是做做样子。杏生看的更仔细一些,那个奴隶一身伤走路说话都吃力。王府跟来的那个总管还特意让人将下奴院子的刑房布置一新,放进去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杏生打听过,王爷定了规矩说是对那个奴隶要十日一次例行刑责。这些残虐之事,秦家二小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干涉的。”

    宁重楼眉头一皱,心中更是不舒服,凝声说道:“咱们宁家对奴仆下人一向宽厚,王府的人既然借住在此也该适当收敛,否则影响了咱们的人该当如何是好?”

    左礼谦小心提醒道:“家主,这恐怕是王府的人依着王爷的命令故意做样子。您若因此太上心了,反而会中了他们圈套。不妨还是交给属下处理。”

    “礼谦,你最是了解我,我今天见到那个奴隶的时候,也觉得他很可怜。就算他是王爷的一颗棋子,处心积虑图谋对宁家不好的,那他到底也是个人。苦肉计用到这种地步,很不合理。你一向智慧冷静,就没有深思过其中可疑之处么?”宁重楼别有深意地发问。

    左礼谦坦言道:“家主教训的是,属下会再仔细调查分析,看看其中究竟有何门道。另外关于秦家二小姐过往的情报调查再次被王府的人阻挠,可见必然是有猫腻的。如果继续坚持要查,很容易暴露咱们这边的底细。家主……您看……”

    宁重楼果断地说道:“那边先放一下,动用埋在隐龙内部的暗线和朝廷那边的人手,探探皇室的风头。只要确认平南王与皇室那边暂时还没有勾结,我们的处境就会相对安全一些。”

    “家主高见。”左礼谦发自内心地赞叹。

    十年前,宁重楼被接回家中,谁都不看好他。一个病弱的神志恍惚的忘记过去的人,一个从没有在商场中历练过的完全不懂生意的人,怎么可能撑的起偌大的宁家?然而他是老家主唯一在世的子嗣。

    左礼谦犹记得老家主临终时握住他的双手嘱托道:“礼谦,重楼和宁家就托付给你了。宁家可以没有重楼,却不能没有你。你懂我的意思吧?如果不是祖制血统所限,你才是更适合统领宁家的人。”

    因这句话,左礼谦愿为宁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宁重楼有过人天资,病愈后努力学习经营之道,加之左礼谦毫无保留悉心教导辅佐,迅速适应了新的环境,慢慢接手宁家的大小事务,处理起来井井有条,成绩显著。这些都让左礼谦欣慰不已。

    最难得是宁重楼敏锐果敢沉着冷静宠辱不惊,这些年更是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懂得驭人之术,行事颇有王者之风。左礼谦觉得就算没有他的辅佐,宁重楼也能收服宁家上下,建功立业继续宁家的辉煌。

    用左礼谦的眼光看,宁重楼有太多的优点,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宁重楼的心太善,不择手段伤天害理的事情能想到,却永远不肯做,道义两字烙印在骨子里。所以有些阴暗的残酷的事情,左礼谦只能用其他方式帮他去处理。

    比如关于那个奴隶,左礼谦能够感觉到宁重楼的不舍和关注。这不是好苗头,那么他要及时为宁家将这种隐患清除。

    于是左礼谦在赞叹家主英明的同时,心中不由自主打着小算盘。

    宁重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眼凝视着左礼谦一字一句道:“礼谦,别的事情我都放心交给你处理,而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我惹下的祸端,不如还是我亲自来解决吧。”

    宁重楼是商量的口吻,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

    左礼谦愣了一下,终于是屈服地点点头。毕竟是涉及到宁家子嗣血脉骨肉的问题,还是由家主自己处理才能更彻底。

    等到左礼谦离去后,宁重楼并未安歇就寝,反而是换了一身夜行衣,传唤贴身影卫一起离了书房。

    宁重楼想不起来十年前究竟为何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流落街头,后来被接回宁家经医治性命无碍,武功却是荒废已久大打折扣。好在他原本武功非凡,如今就是剩下的这两三成想要夜行外出瞒过普通护卫也已经绰绰有余。

    廿一捧着二小姐赏赐的新棉袄高高兴兴回到下奴院子。二小姐一反常态没有留他在她的院子休息,他也没有奢望没有追问。

    奴隶们还未下工,下奴院子里冷冷清清,奴隶住的大屋敞着门,火塘里只剩烧过的柴灰。

    廿一四下看了看,发现刑房的大门虚掩着。他犹豫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王府刑房的阴森恐怖,终于是没有推开那扇门,就在刑房边上寻了一块能被房檐遮挡还算是干净的地方将新棉袄卷起放好。

    二小姐夹带在棉袄之中的一张写满字的纸,廿一早就发现了,趁着此时无人,他将纸取出来飞速看了一遍把内容牢牢记在心中。然后他将纸团成一团吞入肚内,心中却起了一层涟漪。

    二小姐的字歪歪扭扭,还有许多错别字,不过要表达的意思简单明确。

    她希望廿一帮她控制这些隐藏在暗处王府的影卫。相应的,她许诺如果廿一做成了这件事,她会告诉他整个计划,愿意帮他实现更多心愿,两人可以互惠互利。

    她知道桃李园李先生是为王府训练影卫的人,廿一也曾坦言武功是李先生传授,还有关于娈童的传言,她认为他牵线,她就有机会与李先生交涉谈条件。她很清醒,目标明确,她没有讲更多华而不实的甜言蜜语,没有用欺骗的手段,她提出交易,她将他当做平等的人。

    无论这是不是游戏,或者背后潜藏着更深的阴谋,对廿一而言都具备足够的吸引力。他也正想弄明白当年宁重楼与先王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一个人身份卑微势单力孤,如果有二小姐掩护帮衬,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得偿心愿。

    而且二小姐目前提出来的这件事情,也许并不难办。

    李先生就在宁家,他应该是王爷派来宁家的所有影卫甚至是潜伏暗线的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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