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东方情结-东方文学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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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东方情结-东方文学与中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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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自己的妻子。然而,三妹人死了,灵魂不灭,变成小鸟;小鸟被大姐杀死后,又变成竹子;竹子被大姐砍断了,又变成竹床,不断地揭露真情,不断地表示对蛇郎的亲爱和对大姐的仇恨。大姐烧了竹床,三妹的灵魂变成火炭,随之死而复活,夫妻终于团聚。大姐丑行败露,被蛇郎撵走,最后羞愧自尽。

  日本古代关于“蛇”的传说却大不相同。

  一条蛇正在吞吃青蛙,被一对夫妇看见了。这对好心的夫妇为了救青蛙,答应将自己三个女儿中的一个嫁给蛇。三个女儿都不愿意与这位狠心贪婪的蛇郎结为夫妻,但蛇郎纠缠不放,为了替父母解忧排难,善良的小女儿答应招蛇为婿。蛇女婿每天夜晚上门和姑娘同居,白天悄然离去,但农夫的小女儿并不愿意同蛇郎过夫妻生活,而是想着如何用巧计杀死蛇郎。然而,一位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何斗得过凶狠的蛇郎呢?正在小女儿无计可施之时,有一位占卦的先生上门为姑娘出主意。这位占卦先生,就是那个青蛙变成的,青娃要报答小女儿父母的救命之恩,要帮助姑娘惩治蛇郎。“占卦先生”出了个什么主意呢?他假装要给蛇郎占卦算命,并表示不收钱,只要蛇郎爬到树上取下一只鹰蛋给他作为占卦的报酬就行了。蛇郎答应了,他爬上树后现出了原形,被老鹰啄死了。

  从故事的结构和人物设置来看,中日两国的“蛇郎故事”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都是以父 (母)亲答应嫁女给蛇郎来作为故事的开头,而且都是小女儿与蛇郎成亲,故事中的“小女儿”都是善良美丽,而且都敢于为了自己的幸福同恶势力作不屈不挠的争斗,最后终于获得了成功。但是,两个民族的“蛇”的传说也有很多不同之处。

  首先,故事主人公的形象大不一样。中国的“蛇郎”是一个美的形象,他乐于助人,经常帮助那位没有儿子的农夫干活,而且不要报酬。他与农夫的小女儿结为夫妻后,相亲相爱,勤奋劳作,靠自己的双手换来家庭的富足与幸福。日本的“蛇女婿”则是一个丑的形象,他先是要吞吃青蛙,后来又不怀好意地强迫农夫将女儿嫁给他。

  由于主人公的形象不一样,所以故事中的人物冲突也不一样。日本的故事主要是人与蛇的冲突,人善蛇恶,善战胜了恶;中国的故事也是善战胜恶,但写的是人与人的冲突,姐妹两人一善一恶。故事的结局也是不一样的。中国的故事是以小妹复活与蛇郎团聚,象征善良战胜邪恶;日本的故事却以小妹杀死蛇妖来表达这一主题。

  为什么同样以“蛇”为主人公的民间传说,会有如此大的差异呢?这要从两个民族不同的文化-心理来加以解释和说明。中国历来有尊崇蛇和龙的文化传统,早在远古时代,蛇就是一些部落的象征或标志(也叫“图腾”)。后来,蛇被神化为龙,龙蛇崇拜成了中国南方诸民族古老的信仰。日本文化中,蛇是水神的象征。古时候祭祀水神时,要拿处女作祭祀的牺牲品,所以蛇是邪恶的神。人们希望姑娘能击败邪神,逃脱厄运,所以要在“蛇女婿”的故事中,让小女儿杀死蛇郎。大蛇被杀死后,青蛙向姑娘谢恩道:“就因为有了这条蛇,不知吃掉了我多少子孙后代。这次可把它杀死了,我们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这是青蛙的欣慰,也是人的欣慰。

  蛇传说的差异,还与两个民族的婚姻习俗相关。中国的蛇传说,是姑娘远嫁蛇家,姑娘在答应嫁给蛇郎的时候,还说了一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老蛇我坐地守”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过去中国劳动妇女择偶时的一句口头禅,它含有不得不屈从父母之命的意思,有一定的消极性;也含有和处于贫困境地的丈夫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美好愿望。中国的家庭,是夫贵妻荣,当妻子的,把自己以及整个家庭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丈夫的身上。中国封建社会的家庭,以男子为中心。男人由贫困潦倒,骤至富贵,常常引起家庭生活的重大变故,或者是男方发迹后抛弃女方,如《秦香莲》中的陈世美;或者是女方的嫌贫爱富,如《姊妹易嫁》。“蛇郎故事”的构思,也大体上属于这一类题材。

  日本故事的蛇郎并没有娶农夫的女儿为妻,而是上女方的家做了女婿。古代日本流行“访妻制”,男方到女方家访问幽会,过一段时间,经女方父母认可后才能到女方落户,成为女婿,地位比较低贱,家长大都由女子担任,具有浓厚的母权制族外婚的色彩。虽然世界上其他民族也有“招女婿”这种婚姻形式,但是很少象日本民族这样,把招婿作为一种普遍的婚姻形式,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日本古代社会的招婿制,是日本历史发展的特殊产物。那些上门的女婿中,有一些身份不明,便引起女方父母的怀疑;或者一些寻花问柳之徒,不怀好意,激起人们的愤恨,于是这类“女婿”就成了人们批判的对象,比如我们前面讲到的“蛇女婿”。

  由此可见,一个小小的民间传说,它所包含的文学乃至文化的意蕴,是非常丰富的;它能帮助我们从特定的角度,认识中日两国文化的共性与差异。

  印度文学与中国

  从 《西游记》说起

  明代中叶的嘉靖、万历年间,吴承恩写了一本《西游记》,以丰富的想象、奇妙的故事、宏伟的结构,开拓了神怪幻想小说的领域,标志着中国的浪漫主义文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大家知道,《西游记》的故事,是写孙悟空保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路上降伏妖魔,扫除障碍。唐僧取经本来是历史上的一个真实事件。唐太宗的时候,年轻的僧人玄奘只身赴天竺 (印度)取经,历时十七年之久,行程数万里之遥。这件惊人的壮举本身就富有幻想性,因此在民间引起各种各样神奇的传说,这些传说离真实事件愈来愈远,最典型的例证就是给唐僧加了三个弟子: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憨厚老实的沙和尚,滑稽可笑的猪八戒。此外,还有一些既与唐僧取经相关,又可独立成篇的神话故事,比如,交代孙悟空来历的“大闹天宫”的故事,说明唐僧出身的“江流儿”的故事,解释取经由来的“梦斩泾河龙”的故事,等等。这些传说在长期流传的过程中,以取经故事为主干,逐步综合了其他的故事,汇合成为一个整体,最后由明代小说家吴承恩集“西游记”故事之大成,创作出了规模宏大的长篇小说 《西游记》。

  由此可见,在吴承恩写《西游记》之前,西游记的诸多故事就已经存在了。问题是,这诸多的西游故事是从哪里来的呢?答案是:一部分来自中国的民间传说和神话,一部分来自印度的佛教和文学。五四时期的大学问家胡适博士在《〈西游记〉考证》一文中说:

  何以南宋时代的玄奘神话里忽然插入一个神通

  广大的猴行者?这个猴子是国货呢?还是进口货呢?

  胡博士经过一番考证和研究,终于从印度最古老的史诗《罗摩衍那》中找到了孙悟空的原型,从而得出下面的结论:“这个神通广大的猴子不是国货,乃是一件从印度进口的。”

  要说清楚胡适博士的这个大胆的结论,我们还得从《罗摩衍那》谈起。

  《罗摩衍那》是梵文(印度古代的一种文字)的音译,意思是“罗摩的故事”或“罗摩传”。罗摩是印度古代传说中的一个人物,在传说的过程中被逐渐神化。 《罗摩衍那》与另一部史诗《摩诃婆罗多》并称为印度两大史诗,具有世界性影响。《罗摩衍那》主要写的是罗衍同妻子悉多悲欢离合的故事。罗摩是国王的长子,本来应该继承王位的,可是国王听信了他人的谗言,将罗摩驱逐出去,流放森林十四年。流放期间,罗摩美丽的妻子悉多也被女妖的哥哥罗波那抢走了。

  罗摩失去了妻子,下决心报仇。他来到了猴国,同猴国的国王结为盟友,并请求猴国王帮他找回妻子。猴子国有一个大将,名叫哈奴曼,是天风的儿子,有绝大的神通,能在空中飞行,他一跳就可以从印度跳到锡南(楞伽)。哈奴曼力大无比,能把希玛拉耶山拔起来背着走。他身体大如大山,高如高塔,脸放金光,尾长无比。他替罗摩出力,飞到楞伽,找到了悉多,替他们传达信物。他往来空中,侦探敌军的消息。

  有一次,哈奴曼飞向楞伽时,途中被一个老母怪一口吞下去了。哈奴曼在这个老魔的肚子里,心生一计,把身子变得非常之高大;那个老魔不得不把自己的身子也变得很大,后来越变越大,那老母怪的嘴张开竟有好几里阔了;哈奴曼趁老魔身子变得极大时,忽然把自己的身子缩成拇指一般小,从肚子里跳上来,不从嘴里出去,却从老魔的右耳朵里出去了。

  又有一次,罗摩同妖魔作战受了重伤。为了抢救罗摩,哈奴曼到北方神山中去采仙草。可是,那些仙草都缩入土中不出,哈奴曼索性把山峰用手托来,找到仙草,救了罗摩的命,然后又把山峰托回,放到原来的地方。哈奴曼在寻找仙草的时候,还遇到一个假装隐士的妖怪,名叫喀拉,是罗波那的叔父,受了密计来害哈奴曼的。哈奴曼出去洗澡,杀了池子里的一条鳄鱼,从那鳄鱼肚子里走出一个受谪的女仙。那女仙教哈奴曼防备喀拉的诡计,哈奴曼便去把喀拉捉住,抓着一条腿,向空中一摔,就把喀拉的身体从希玛拉耶山一直摔到锡南岛,不偏不正,刚刚摔死在他的侄儿罗波那的宝座上!

  还有一次,神猴哈奴曼同罗波那决斗,被罗波那用计把油涂在他的猴尾巴上,点起火来,那其长无比的猴尾巴就烧起来了。然而哈奴曼神通广大,他们不但没烧着他,反被哈奴曼借刀杀人,用他尾巴上的大火,把敌人的都城楞伽烧完了。

  够了,不用再举例了。上面的这些例子,足以说明印度的神猴哈奴曼与我们中国的猴王孙悟空,有诸多相似之处。《罗摩衍那》写道,哈奴曼保护罗摩王子,征服了楞枷的敌人,夺回了悉多,陪他们凯旋,回到了罗摩的王国。罗摩凯旋之后,感谢哈奴曼之功,赐他长生不老的幸福,也算成了“正果”了。

  神猴哈奴曼的故事,印度人男女老少都是爱听爱说的。关于哈奴曼的绘画,到处都有。除了《罗摩衍那》之外,在十世纪和十一世纪之间(唐末宋初),另有一部 《哈奴曼传奇》出现。这是一部专门记哈奴曼奇迹的戏剧,风行民间。中国同印度有了一千多年的文化上的密切交往,印度人来中国的不计其数,这样一个伟大的哈奴曼故事,是不会不传进中国来的。

  在谈到印度的哈奴曼与中国的孙悟空之关系的时候,胡适博士还补充了两点:第一,南宋的话本小说《取经诗话》,是记叙西游故事的较早的作品,对后来西游故事的发展起了奠基的作用。《取经诗话》里说,猴行者是“花果山紫云洞八万四千铜头铁额猕猴王。”花果山自然是猴子国。行者是八万四千猴子的王,与哈奴曼的身份也很相近。第二,《罗摩衍那》说哈奴曼不但神通广大,并且学问渊深,是一个文法大家:“人都知道哈奴曼是第九位文法作者。”《取经诗话》里的孙行者初见时乃是一个白衣秀才。在这一点上,两位猴王也是相似的。

  《西游记》的人物和故事,不仅与印度的古代文学有渊源关系,而且与印度的佛教也有联系。著名的东方文学专家季羡林先生,把印度佛经里面的故事拿来同中国的西游故事相比较,发现了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印度佛典

  《菩萨本生经》详细地叙述佛如何同恶龙斗法。恶龙向佛身上吐毒火,佛就浑身喷水,浇灭了毒火;恶龙在天上下冰雹,佛施法将冰雹变成了天花;恶龙又下大石块,佛将石块化为美丽的装饰品;恶龙变成魔鬼罗刹,佛变成毗沙门王,消灭了罗刹;恶龙变成大象,用长鼻子握着利剑向佛冲过来,佛立即变成大狮子王,打败了大象;恶龙无计可施,只好恢复了龙的原形,佛变成金翅鸟王,恶龙吓得狼狈逃窜……

  我们拿这一段故事同《西游记》孙猴子大闹天宫时同杨二郎斗法的故事比一比,立刻就会发现,这两个故事简直太相似了。《西游记》第六回里写到:孙猴子被杨二郎打败了,想靠自己的变化神通逃跑。他先变成麻雀儿,杨二郎就变成雀鹰儿,扑上去捉猴子;猴子连忙变成大鹚老,二郎就变成大海鹤;猴子变成鱼,潜入水中,二郎就变成鱼鹰儿;猴子变成水蛇,二郎就变成朱绣顶的灰鹤;猴子变成花鸨,二郎见他变得低贱,便现出原身,用弹弓把他打个胧肿;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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