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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说我说嘛。不过，在我解释之前，爸，你先深呼吸好不好？”她真怕父亲的怒气令本来就偏高的血压一下子飙到最高点。
“少给我打马虎眼，快说！”父亲一声令下，她只好乖乖听命。
“哈哈，爸，你一定有打我的手机吧？但它不通对不对？”她心虚地扮了个鬼脸。“那是因为我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它从早上开始就闹罢工了。”奇怪，那是什么声音？她好奇地向发出怪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佑振满面错愕地怒瞪着她。哼，瞪什么！她不服气地回了他一记白眼。
“真真？”父亲不耐烦的声音狂飙过来。
“在。”迅速收拾心神，她对着手中的电话吐了吐舌头，反正父亲又看不到。“你有看到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吧？我在邻居的家……”
“你没事干嘛跑到人家邻居家里？而且待到这么晚？”父亲的声音满是疑惑。
“啊，这个嘛。”为难的皱起眉头，她终于想出一个能令父亲信服的理由。“因为从今天开始我要当邻居的家教啊，恰巧今天是邻居奶奶的生日，那位婆婆人很好喔，她还留我吃晚饭呢。”
“当邻居的家教，真的吗？”
“爸！”对父亲的怀疑相当不满的江佑真不由撅起小嘴。“你怎能怀疑自己的女儿啊？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叫婆婆跟你说话好了。”说完不待父亲的反应，她转过身，将手中仿佛会烫人的电话硬塞入一头雾水的老婆婆手里。“婆婆，你帮我跟父亲解释好不好？”
“啊？”老婆婆伸手接过电话，一脸愕然不解地眨眨眼。
“婆婆，”双掌合十，江佑真一脸哀求地做了个拜托的姿势。“你就帮我向我父亲解释一下嘛。”不然，未来几天她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哦。”了然的点点头，老婆婆好笑又好气地捏捏她粉嫩的俏脸。“喂，是江先生吗？你好。对不起啊，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留了真真在我家吃一顿便饭，呵呵，因为实在太高兴了，所以……”她一顿，然后神色怪异的回头盯了她一眼，摇头。“哦，不会的。真真很可爱啊。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她。嗯，之前因为她帮我那个上高二的孙子补课，哦，对、对……我姓甄，是呀。就住在真真对面。啊，那个吗？不会啊。江先生，说到这个你绝对可以放心，真真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小姑娘，哈哈，她有时是挺迷糊的。对啦，说到这个，江先生，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哎呀，不是什么大事啦。我刚才也跟她谈过，真真也答应了。因为我想请她帮我孙子补课，什么？江先生你真会说笑哩。我觉得真真聪明伶俐，补课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一定能胜任。嗯，而为了表示对她的感激，我决定叫她三餐在我家解决好了。怎么？不会啊。多一个人就是多加一双筷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困难的大事。嗯，就这样说定了，你还想跟她说话吗？好，有机会你们可以到这边来玩啊。啊，真的吗？那就这样决定了。好，到时候再见好了。电话我就还给真真吧。”
奇怪，他们说什么来着？有听没懂的江佑真只能目瞪口呆的接过电话，很快父亲的说话教她清醒过来。
“真真，既然答应人家就要用心做，别半途而废知道吗？”
“哦。”她乖乖答应。
“那你下星期打算回家吗？”
她连忙点头，但想到父亲并不能看到，她慌忙改用口头回答。“嗯。”为此她连晕车药也准备好了。
“不用了。”父亲的声音里没有刚才的怒气却依旧严肃得叫她不敢轻忽。“我自己开车上来吧。”
“真的吗？”她忘形大叫，兴奋到只差没跳起来振臂欢呼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悔疚
“对——啦！”父亲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里面满是无法掩饰的笑意。“我不想在生日那天见到一张能将所有宾客吓得四脚朝天的白脸蛋。”
“爸……”不依地对着电话撒娇，她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哪有这么夸张啊？将所有宾客吓得四脚朝天？爸，你好过分哦，每次都爱拿这个来取笑人家，你不知道，晕车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知道了。所以我才会说自己开车上来啊。”
“但是……”路程很远耶。
“我知道，我自己会小心谨慎。只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难道说，你就那么不相信你老爸我的开车技术？”父亲好心情的开起玩笑。
“当然不是。”她拼命摇头，她当然相信父亲的开车技术，只是她不想他太辛苦而已。
“就这样说定吧。你妈跟楚光也会一起过去，所以，你将两间客房简单收拾一下，我们打算住一晚再回来。”
“好。”父亲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还有，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从今以后不再发生。你可以答应我吗？”
“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担心的。”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令父亲感到不安，她忙不迭的点头承诺。“我答应你这种事从今以后不会再发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这样够了吧。”
“好，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如果下次再发生同类事件，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是——如果再犯，要杀要剐老爷你说了算。”她淘气地回了一句。
“很晚了，你现在给我乖乖回家去，别打扰人家婆婆休息了。”
“哦。那我挂喽。”轻轻将电话放回原处，一转头却被面前三张表情各异的脸给吓得差点迸出尖叫。“哈哈……现在很晚了。”她对慈祥地看着她的老婆婆点头微笑，故意忽略佑振那一脸教她忍不住切齿的要笑不笑。
“真的很晚了。妈，我要回家了。”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睛从江佑真身上轻轻掠过，然后停驻在始终不肯瞧他一眼的人身上，犹豫地张开口，末了他只是无声叹息。
“等我，甄叔叔。”责怪地瞪了眼前的木头人一眼，走了几步，越想越气的人又匆匆折了回来，“笨蛋！”她小小声地骂了一句，在他愕然的注视下，非常嚣张地在他的脚踝上多送一脚。
“哗！你……”措手不及的佑振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她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一蹦三跳地冲出他家大门。
“佑振、佑振？”
“啊？”佑振一扭头，就看见奶奶惊疑不定的紧盯着自己，他不迷惑地睁大眼睛。“奶奶，有什么事吗？”
“你的脚？”老人家指着他刚才被真真踢中的脚踝，一脸不知是担心还是好笑的怪异表情。
“脚？”顺着奶奶意有所指的目光，他只觉得脸一烫，迅速别开眼，他装作不在意的耸耸肩膀。“没事，凭她那点软绵绵的力度能把我怎么样？”得确，相较之前的几脚，这一踢只是模式依旧，劲道全无。
“这样吗？那你不怪我擅自帮你请了真真当家教吧？”
“随便。”他不置可否的挑挑眉，神态悠闲的将手插进裤袋里慢腾腾往房间走去。
“那……如果我叫你父亲常回来呢？”
轻快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没有回头却依然感觉到奶奶充满期待的目光始终如一地定在自己身上。呯，额头碰上门扉的刹那，突如其来的闷痛使他清醒过来。
“佑振，你的意思？”悠悠地叹了口气，她还是想亲耳听到孙子的答案，纵然她知道那答案未必是自己想听的，她还是要听。寻根究底，他们父子会造成今天的局面，除了儿子的自身问题，她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她无知的以为同性恋是一种病，一种会传染的疾病。她就不会以死相胁来迫使儿子远离佑振。十七年过去了，耳濡目染之下，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她才知道自己当年的举动无论是对佑振或儿子……甚至是那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爱女人或者爱男人不是自己能控制，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弄明白的道理。只是，她的明白似乎来得太迟了，在佑振还未来得及晓得什么叫爱的时候，恨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或者那称不上是恨，只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因为她的介入令自小没有母亲又得不到父爱的佑振变得敏感脆弱，所以……才变成今天的结果。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平静无波的声音由他口中吐出，他没有回头，只是紧紧地用力地握住手里的门把。
“佑振……”喃喃唤着孙子的名字，满心的悔疚叫她不由得红了眼眶。“佑振，你不要再恨你父亲好不好？奶奶都已经是一个快死的人了，我真的很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见到你们父子和好。”
他垂着头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其实你父亲很爱你，虽然你不在他人生的计划之内，但是自从有了你，他笑得比谁都高兴，这还是他在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后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只是，我愚昧地以为同性恋是一种病，是会传染的疾病。所以，我只好狠下心肠叫你父亲不要再来了，因为我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你会成为另一个阿南。他日到了黄泉啊，我也无颜见你爷爷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蓦然转过身来，目无表情的反问。
“什……什么？！”颤抖的嘴唇张张合合，她一脸震惊地瞪着唯一的孙子，一句话再也说不完整。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习惯
“奶奶，如果……我也是同性恋你怎么办？”
“我？我还能怎么办？”由最初的震惊到释然，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她的心依旧为听到的说话揪痛不止，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命？既然如此，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眼前人变成另一个儿子，要多尝试一次那种锥心彻骨的痛楚吗？
“如果你也是同性恋的话，我还能怎么办？奶奶我……唯有认命喽。”她望着孙子，半是无奈半是认命。
“为何……你一点儿也不在乎，一开始你不是拼命反对他跟那人……”他倏地住了口，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迷惘与震惊。
“佑振，”缓缓走上前，她颤抖着牵起孙子的手，掩盖不了的苦痛慢慢从她苍老的脸上渗出来。“你奶奶我啊，太笨了。活了六十五年，好不容易才将那个爱字弄明白。阿南会爱上跟他一样性别的人，他比任何人更难过吧。记得我从他口中听到这事，我当时彻底傻了，声嘶力竭的对着你父亲大吼大叫，妄想这样可以将他改正过来。那时我天真的以为，他会喜欢上男人只是一时糊涂，就像是感冒发烧一样，一阵子就过去了。后来才知道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你父亲哭着对我说：妈，纵然我不跟这个人在一起，我也无法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因为我根本无法爱上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面对我的眼泪你父亲只是直直地跪在那儿，一声声地叫着唤着请求我原谅。我当时气疯了，指着大门叫他怎么不干脆去死，他死了的话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这个儿子，反正他爱上的是男人，这一辈子我是休想有抱孙子的一天。岂料你父亲那个傻小子啊，他跪在那儿连连叩了几响头，一声不响的纵身从露台跳了下去。”想到那天的情景，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心依旧隐隐在痛。“幸好我们住在三楼，也多亏楼下搭的雨檐，你父亲只是摔断了大腿。从此以后，我不再提起叫他离开那人的事。因为你父亲跳楼的事，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一时之间关于你父亲的谣言满天飞。你父亲出院后，我们就搬离那个是非之地了。后来……买了这儿，再后来你父亲受不了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顺从我找来一个女人代为怀孕生了你。你不知道吧，小时候的你真的跟你父亲好像呢。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十足十是另一个阿南啊。”
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脸，他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像他吗？当然，他明明就是他的儿子啊。像他也是理所当然的。眼睛悄悄往露台的方向瞄了过去，他仿佛看见那个为爱义无反顾一纵而下的人，此刻就站在那儿对他招手，等待他的呼唤。叫他就像小时候一样迫不及待地扑进他怀里，兴高采烈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那个至今仍叫他心如刀绞的名字。想起那人刚才的举动，他更深切的体会到那个笨蛋的说话。因为他爱那个人，所以愿意为了他义无反顾的从楼上跳了下去；因为他爱自己，所以愿意面对来自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如果他对自己的爱不是出自真心，谁会愿意忍受一个儿子十几年来的冷嘲热讽，百般刁难？
爸……明知那个人根本听不到，他依旧在心底默念着，一遍又一遍。
“佑振……”忧心忡忡的望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孙子，她深深地唉了口气，看来这次又失败了。相对孙子说自己是同性恋的震撼消息，她更担心的是他跟儿子到底何时才能和好？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