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桥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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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在狱中-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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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华开始宣读那份修改了不下四十多遍的特法字第一号判决书了。

张春桥关注着有关他的部分:

“被告人张春桥,男,现年六十三岁,山东省巨野县人。原任‘中央文化革命小组’副组长,中共第九届中央政治局委员、第十届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上海市革命委员会主任。现在押……”

“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张春桥、王洪文以上海为基地,建立和扩大由他们直接控制的‘民兵武装’。早在一九六七年八月,张春桥审批的《上海革命委员会关于成立‘文攻武卫’指挥部的打算》的报告里,就提出所谓‘以枪杆子保卫笔杆子革命’,积极建立他们控制的武装力量。王洪文从一九七三年至一九七六年多次对江青反革命集团在上海的骨干马天水、徐景贤和王秀珍说:‘军队不能领导民兵’;‘上海的民兵是我和春桥同志搞起来的’;‘你们可给我抓好’;‘我最担心的是军队不在我们手里’;‘要准备打游击’;要他们加紧发展‘民兵武装’。江青反革命集团计划利用他们自认为属于己有的这支武装力量,在上海策动武装叛乱……”

听到这里时,张春桥暗暗感到好笑。这和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关系呢?你们发动了反革命右派政变,难道不许无产阶级革命派和你们进行斗争吗?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岂有此理到了极点!到现在,把自己关在囚笼里的事实,也扣到自己头上了,难道不是可笑的吗?

这时,判决书还在念道:“一九七六年八月,投靠林彪反革命集团的林彪余党、南京部队司令员丁盛到上海,对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说,驻上海附近的六四五三部队,‘我最不放心’‘这个部队我指挥不动’,‘你们要有准备’。马天水随即决定由他们所控制的武器弹药仓库中发给民兵枪支七四二○支,炮三百门,各种弹药一千多万发。九月廿一日,张春桥在北京听取徐景贤汇报丁盛谈话和发给民兵的枪支情况后,对徐景贤说:‘要注意阶级斗争的动向’。九月廿三日,王洪文在电话中对王秀珍说‘要提高警惕,斗争并未结束,党内资产阶级是不会甘心失败的。’十月八日,徐景贤、王秀珍等人获得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被拘禁的消息后,决定发动武装叛乱。他们所组织的武装叛乱班子进入了指挥点,架设了十五部电台,沟通了联络。他们还调集和部署了民兵三万三千五百名。十月九日。上海市民兵指挥部负责人施尚英命令民兵集中,携带各种枪支二万七千余件。十月十二日,上海市民兵指挥部另一负责人钟定栋制定了取名为‘捍一’、‘方二’的两个作战方案。当晚,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王少庸、上海写作组负责人朱永嘉、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工交组负责人陈阿大等人开会,策划停产罢工、游行示威。提出‘还我江青’、‘还我春桥’、‘还我文元’、‘还我洪文’的反革命口号,宣称要‘决一死战’。由于中央采取了有力措施和上海市人民的斗争,他们的武装叛乱计划未能实现……”

张春桥听到这里,心里连连呼喊:“遗憾!遗憾!太遗憾了!如果他们的革命成功,中国的历史就不是这样来写了。上海的革命,必定会在全国引起连锁反应,即使坚持几个月,也是对他们的迎头痛击呀!”想到这里,他感到这次失败实在太窝囊了……

“本庭经过四十二次法庭调查和辩论,有四十九名证人和被害人出庭作证,对各种证据八百七十三件进行了审查。大量的物证、书证、鉴定结论、证人的证言以及被害人的陈述,充分证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的上述罪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张春桥看到这里,江华把他手中的判决书递给了伍修权,让他来接着念。

伍修权开始宣布江青的具体罪行。轮到自己了,张春桥反而有点听不清楚了。但是,他隐约地听出那些东西,都是两次审讯中讲过的老生滥调。他所关心的绝对不是这些。

张春桥感到他的身后出现了两名法警,那是随时准备采取动作的预兆。他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他看到江青拢了拢她自己的头发,也像临别这个世界似的在作准备。

“本庭根据江青等十名被告人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分别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判决如下……”

不知是什么原因,张春桥觉得有某种惯力牵引似的,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他实在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好像已经由不得他了,所以,他竟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

“判处被告江青死刑……”

江青立刻高呼和喊口号来:“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打倒反革命修正主义!打倒反革命右派政变集团!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万岁!人民万岁……”

不等他醒悟过来,江青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判处被告人张春桥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张春桥这回听清楚了。既然不是就义,所以他把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口号咽到肚子里去了。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扭住了,他也被法警强行戴上了手铐。他亲眼看到了江青被两名女法警拖了出去。那个令他一生最敬佩的女人一直在喊口号。完全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英雄形象。张春桥这样念叨着。他认为他选择了一条符合他自己实际情况的斗争策略。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张春桥早已预料到了这些。他始终站稳了身子,直到法警押他下去交付执行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身后响起了早有准备的掌声……

他认为,在人生的考试面前,他是合格的。

第二十六章 彭真连问他三次 他还是……

张春桥被带进了他所熟悉的人民大会堂的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后,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子中央的那个人,在审判过程中始终没有露面的那个人。啊,彭真!他没有过分的吃惊。当把他往这个方向带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那么几个人要见他了,他们是以得胜者的姿态来为见他的。不,与其说是见他,不如说是最后地在戏弄戏弄他更准确一点。

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可讲了。这个特别法庭对谋杀毛泽东的林彪集团的主犯们,判得那么轻,而对真正同林彪集团进行了生死斗争的我们,却恨得咬牙切齿,判得如此严重,已经表明他们从政治上是和林彪集团完全相一致的。林彪在“五七一工程”纪要里所讲的话,就是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所以,他们怜悯林彪一伙是毫不奇怪的。

十多年不见,彭真显得苍老多了。他还是原来的那副神态,只不过比以前更加沉稳、老练。他和这位文革新秀本来就认识,这回可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四只眼睛足足地看了有好几分钟。最后还是彭真打断了张春桥的冷对。

“张春桥,今天的这种局面你过去没有想到过吧?”彭真低沉地说,“我们党的规矩你也是了解的。你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你的机会,终于把你自己推到了这样的地步。尽管你对我们这些人依然是采取一种敌视的态度,我们还是要按照法律来办事,你对政府有什么要求和看法,在这里可以坦开地来讲一讲。”

张春桥打量了彭真几眼。突然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六日中共中央的通知里的话在他的耳旁响起:

“中央决定撤销一九六六年二月十二日批转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关于当前学习讨论的汇报提纲》。所谓‘五人小组’的汇报提纲,实际上只是彭真同志一个人的汇报提纲,是彭真同志背着‘五人小组’成员康生同志和其他同志……盗窃中央的名义,匆匆忙忙发到全党。”

“提纲特别强调所谓‘放’,但是却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根本歪曲了毛泽东同志一九五七年三月在党的宣传工作会议上所讲的方针,抹煞放的阶级内容。在我们开始反击资产阶级猖狂进攻的时候,提纲的作者们却提出,‘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口号是资产阶级的口号。当前的斗争,是执行还是抗拒毛泽东同志的文化革命路线的问题。提纲是企图打着‘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这个旗帜作为幌子,开辟一条同毛泽东思想相反的道路,即现代修正主义的道路,也就是资产阶级复辟的道路……”

张春桥记得很清楚:当初通过这个通知的时候,包括彭真在内的所有的中央领导人都是举手赞成的。可是事后他们又都要变卦。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呢?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当需要整别人的时候,他们都会赞成,甚至还要站出来痛骂别人一通。但是革命革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这些人就又都不愿意了。于是就要千方百计地翻案。不惜推翻他们当年所举手赞成的东西。这样的所谓老革命,究竟怎样能在人民群众中建立起真正的威信呢?这还不是令人十分可笑的事情吗?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张春桥能说什么呢?什么话都不要说了。因为他们什么东西都很清楚,究竟哪些是毛泽东讲的话,哪些是中共中央过去所通过的东西,他一概心中有数。现在他们把一切罪名都扣到了自己身上,完全是明知不是而故意为之。

张春桥冷笑道:“我要说什么,其实你完全清楚。还需要我再开口吗?我看还是省下时间吧!我可不是某些政客,会在群众面前演戏。提起当年的事情,我看最不光彩的绝对不是我们这些人。”

彭真说:“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从这次审判中也可以看得出来,人民群众对你们倒行逆施已经是恨之入骨了。这次审判就表达了人民的意愿。不管你过去做了多少坏事,我们的政府始终体现着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希望你能够改恶从善,回到人民的道路上来。张春桥,你可要三思呀!”

张春桥站在那里,思绪在急剧地转化着。他本想狠狠地把他们骂上一顿,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何况彭真只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初期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后来他和这个人几乎再没有见面。想到这里,他把自己的心里话暂时压了下来。

这时,彭真再次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张春桥的眼睛盯着他,毫无惧色地摇摇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是的,他知道,尽管这个人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没有参与任何活动。但是,仇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心理,使他必然地要和一切自己的对立面们站到了一起,而不管他们原来是什么派别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提出任何的条件,都只能是与虎谋皮,而不会有任何的满意的答覆。

一九六六年五月的解决彭真等人问题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刘少奇曾经用很严厉的语言批判过彭真,他说:“彭真这个人是最不善于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的人。一九六五年初中央制定了社教的《二十三条》,他就到处做关于四清的报告,借贯彻《二十三条》之名,大搞翻案,有组织有计划地反攻倒算,打击贫下中农积极分子,保护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保护地富反坏右。那年的一月底,在彭真的指挥下,北京市委召开了一次市委扩大会,会上以贯彻《二十三条》为名,依靠北大陆平和彭佩云,对北大的社教进行污蔑,为有问题的人翻案。这两人的发言传到北大后,左派纷纷起来批判,彭真于当年的二月以中央书记处的名义下令北大社教工作队五人小组‘立即停止辩论’,‘消两肚子气’,‘要求工作队和党委都坐下来,各自总结自己的经验。’这样就混淆了是非。这个问题对彭真同志来说,完全是对抗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这个人自以为聪明,多年来一直是在反对我的。同志们在批判他的时候,也要联系实际,对他的这些问题和罪行进行彻底的批判。”

事实上,那时政治局扩大会议对彭真等人的,都是在刘少奇的亲自主持下进行的。当时的中央文革小组和林彪等人并没有多大的权力。

而现在,他们都不讲详细的过程和问题的来龙去脉了,对他们的历史问题都采取了宜粗不宜细的原则,而对我们这些人则是把一切罪名都统统扣在身上。这能说成是实事求是的态度吗?他提出这样的问题来,怎会有公正的结论呢?

彭真当然不知道此刻张春桥的内心活动,第三次问他道:“张春桥,你现在虽然成为罪犯,但是我们还是要对你实行教育改造的方针。你也知道,我们党在建国后,把末代皇帝都教育过来了,对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是有信心的。希望你放弃你过去的立场,对政府采取配合的方针。”

张春桥感到彭真这个人太婆婆妈妈了。明明知道他所说的那一切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他还要继续做无谓的努力,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张春桥倒想起几起类似的一些事情来:

一九七六年初,根据毛泽东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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