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流浪的面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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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娴-流浪的面包树-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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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何以找一个菲律宾男佣。」  
 
   
 
  「不一样的。自己喜欢的男人做出来的菜,才有爱的味道,可以忘记所有疲倦。」  
 
   
 
  当杜卫平从厨房出来,走到我们跟前,葛米儿连忙站起来,把那顶厨师帽交给他。  
 
   
 
  「送给你的。」她的脸羞得通红,说:「你戴来看看。」  
 
   
 
  原来她也会脸红的。  
 
   
 
  「喜欢吗?」葛米儿问杜卫平。  
 
   
 
  杜卫平戴上那顶厨师帽,表情尴尴尬尬的。他一向很少用这么鲜艳的颜色。  
 
   
 
  「很漂亮。谢谢你。」他客气地说。  
 
   
 
  「煎鸭肝的时候戴这顶帽子最适合不过了。」我笑笑说。  
 
   
 
  杜卫平灿然地笑了:「是的!」  
 
   
 
  他把子摘下来,问:「你们还要面吗?」  
 
   
 
  「今天够了,我明天再来吃。」葛米儿说。  
 
   
 
  「那我进去看看有甚么甜品。」  
 
   
 
  杜卫平走开之后,葛米儿连忙问我:  
 
   
 
  「他看来喜欢那顶帽子吗?」  
 
   
 
  「对他来说,好像太娇俏了。」  
 
   
 
  「是吗?我觉得跟他很衬。」  
 
   
 
  「你明天还要来吗?你心杯用天天来挂号吧?」  
 
   
 
  「我也不可以天天来,下星期便开始要为演唱会练习了,要跑步练气,练歌,演讲会之后要拍电影,我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很寂寞啊!」她可邻巴巴地说。  
 
   
 
  「他不适合你的。」我说。  
 
   
 
  葛米儿忽然定定望着我,说:  
 
   
 
  「你不是也喜欢他吧?你好像不喜欢我喜欢他。」  
 
   
 
  「我要是喜欢他早就已经喜欢他了。」我说。  
 
   
 
  「可能是我告诉你我喜欢他,你才发觉自己也喜欢他。」  
 
   
 
  「你喜欢他,便觉得所有女人都喜欢他。」我说。  
 
   
 
  「假如你喜欢他,我便不跟你争。」她扬了扬眉毛。  
 
   
 
  「我怎么跟你争呢?你是名歌星。」我赌气地说。  
 
   
 
  「但是,你跟他住在一块。」她酸溜溜地说。  
 
   
 
  「你也要搬来住吗?」  
 
   
 
  「那又不用。」她咂着咀巴。  
 
   
 
  「我不喜欢跟人争的。以前没有争过,以后也不会。」  
 
   
 
  「那么,他是我的了。」  
 
   
 
  「你现在只是挂号。」  
 
   
 
  「但你没有挂号。」  
 
   
 
  「我从来不挂号的,我不会再爱上忧郁的男人。」  
 
   
 
  「那便一言为定了。」她喜孜孜的说。  
 
   
 
  我低着头吃螃蟹脚,觉得好像被葛米儿冒犯了。我不该怪她,她只是想确定我们是否喜欢了同一个男人。我们是曾经喜欢同一个男人的,这也许是我妒忌的原因吧。可是,我仍旧坚持,杜卫平是不喜欢那顶帽子的,他戴上帽子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我了解他。 
 
   
 
   
 
  「那天你离开我家的时候,贝多芬有没有拉着你不放?」葛米儿突然问我。  
 
  我笑了起来:「牠又不是人,怎会拉住我不放?」  
 
   
 
  「那就奇怪了,最近我每次外出,牠也依依不舍的咬着我的衣服不放,神情让人好心软。今天,我的裤脚便全都是牠的口水,好辛苦才可以把牠拉开呢!」  
 
   
 
  「牠会不会患上分离焦虑症?我看过一本饲养宠物的书,原来狗也有分离焦虑症的。」我说。  
 
   
 
  「你是说牠舍不得和我分开?」  
 
   
 
  「嗯。每当主人外出,狗儿便会感到恐惧和不安,甚至感到自己跌入无底的深渊。牠们最受不起分离的打击。」  
 
   
 
  「但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能牠长大了,牠爱上你了。」我笑着说。  
 
   
 
  「我以为只有人才会患上分进焦虑症呢!」  
 
   
 
  「我也以为是的。」  
 
   
 
  「那有甚么办法?」  
 
   
 
  「试试临走前给牠一点美味的食物吧,美食可以使牠暂时忘记思念的痛苦。」  
 
   
 
  「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呢?」  
 
   
 
  「不要次外出也好像跟牠生离死别似的。」  
 
   
 
  「我没有啊!」  
 
   
 
  「或者你可以放点贝多芬的音乐给牠听,分散牠的注意力。但是千万放你自己的唱片,这样牠会舍不得你。」  
 
   
 
  「如果这个方法也不行呢?」  
 
   
 
  「那么你可以打电话回家跟牠聊天,让牠没那么孤单。」  
 
   
 
  「这也是个办法。」她点点头。  
 
   
 
  「还有,专家说,主人可以试试打开门出去之后,马上又回来,这样重复做二十次,牠习惯了,便懒得理你。」  
 
   
 
  「甚么?二十次?」  
 
   
 
  「或许三十次!」  
 
   
 
  「离别是没得练习的。」葛米儿说。  
 
   
 
  是的,人生的乍然离别,常常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有谁能够为离别练习呢?倘若可以练习,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和思念。  
 
  家里那张沙发是杜卫平从旧居搬来的,已经有点残旧了,他想换一张新的。我们从 ikea 这一年的产品目录中选中了一张沙发。那张布沙发的设计很简单,看上去软绵绵的,让人很想倒下去。  
 
  星期天的早上,我们到铜锣湾的 ikea 买沙发。产品目录里特别推介和做特价的货品,通常很快便会卖光,我们也很担心那张沙发没有了。  
 
   
 
  我们来到 ikea ,很有默契地,首先跑到放沙发的角落,那张布沙发竟然还剩两张,一张是鲜黄色,一张是深蓝色的,我和杜卫平同时跑到那张深蓝色的沙发坐下来。 
 
   
 
   
 
  「很舒服!」我兴奋地说。  
 
   
 
  「家里放得下吗?」杜卫平问我。  
 
   
 
  「你不是已经量过了吗?」  
 
   
 
  「实际可能会有点出入的,再量一遍比较安全。」他说。  
 
   
 
  我们拉起卷尺量度那张布沙发。  
 
   
 
  「怎么样?」我问。  
 
   
 
  「刚刚好,再大一点便不行了。」  
 
   
 
  「那你去找售货员,我坐在这里,免得沙发给人买了。」我说。  
 
   
 
  「嗯!」他把卷尺抛给我,跑去找售货员。  
 
   
 
  我一个人守住沙发,看着人们打我身边走过,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触。我谈过三段恋爱,可是,从来没有一个男朋友陪我逛过 ikea 。那年买了房子,也是我一个人到 ikea 买家具的。  
 
   
 
  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逛 ikea 也许不算甚么,有些女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跟自己的男人逛过 ikea ;可是,能够一起逛 ikea ,是代表一些甚么的。 
 
   
 
   
 
  琐碎的生活,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竟是如此苍白。我以为自己跟三个男人谈过恋爱,也许,我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谈恋爱。我们拒绝琐碎和平凡,后来才明白自己的缺失。 
 
   
 
   
 
  跟心爱的男人用卷尺量度一个衣橱的大小,拣一盏灯,甚至只是挑选一条漂的窗帘布,竟是我此刻最向往的幸福。  
 
  杜卫平带着售货员回来了。  
 
  「这张沙发还有一张新的。」他兴奋地告诉我。  
 
   
 
  「太好了!」我说。  
 
   
 
  每次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最泄气的,便是对方说,现在只剩下陈列品了。那么,到底要还是不要呢?那一刻,小小的庆幸和小小的遗憾,同时在心里交战。  
 
   
 
  「你还坐着干甚么?」杜卫平问我。  
 
   
 
  「喔…」我站起来说,「太舒服了,舍不得起来。」  
 
   
 
  「我去付钱。」他微笑着说。  
 
   
 
  他拐了个弯,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和杜卫平相见的时候,大家的年岁还小,我们相逢的时候,大家已经有了一些经历。我一直以为他还是我童年的玩伴,就在这一刻,我才猛然发现,他已经长大了,有一个沉厚的肩膀。他不会拒绝琐碎。 
 
   
 
  我们在 ikea 旁边的冰淇淋店坐下来,要了一大桶家庭装冰淇淋。  
 
  「你确定你要吃下一大桶?这里可是五到六个人的分量!」杜卫平说。  
 
   
 
  「以前每次经过这里,手里都是拿着大包小包的,很想吃也没法停下来,现在想把以前的都吃回来。」我说。  
 
   
 
  我们分享着那一大桶冰淇淋的时候,我问杜卫平:  
 
   
 
  「你喜欢葛米儿送给你的那顶厨师帽吗?」  
 
   
 
  「没有厨师会戴那种帽子吧?」他笑笑说。  
 
   
 
  「人家是特别送给你的。」  
 
   
 
  「你喜欢的话,拿去吧。」  
 
   
 
  「我才不要。」  
 
   
 
  「她为甚么要送那顶帽子给我?」  
 
   
 
  「也许她喜欢你吧。」  
 
   
 
  「不会吧?」他吓了一跳。  
 
   
 
  「你又不是有三只眼睛两个咀巴,喜欢你有甚么奇怪?你喜欢她吗?」  
 
   
 
  「我?我没想过。」  
 
   
 
  「现在想呀!」  
 
   
 
  「她太怪了。」  
 
   
 
  「怎么怪?」  
 
   
 
  「从头到脚都怪,颜色、造型、口味都怪。」  
 
   
 
  我噗哧一笑:「你好像在讨论一道食物。」  
 
   
 
  「职业病!」他咧咀笑了。  
 
   
 
  「她唱歌那么动听,可以天天为你唱情歌。」我说。  
 
   
 
  他点点头:「说的也是。」  
 
   
 
  有谁可以拒绝葛米儿呢?她那么可爱,那么主动,歌唱得那么好。我以为我不会妒忌她了,可是,女人是能够亲密得挤在一个试身室里试内衣,却仍然互相妒忌的动物。 
 
   
 
  这一刻,我、郁郁和蒂姝在卡拉 ok 的房间里等着。  
 
  「他到底来不来的?他已经迟到一个钟头零十五分钟了。」蒂姝问郁郁。  
 
   
 
  「他从来没准时过,所以我约他来这里起码可以一边唱歌一边等。以前跟他一起的时候,每次约会也要等他一、两个,已经习惯了。」  
 
   
 
  「可是,现在他想跟你复合呢!这样也能够迟到?」我说。  
 
   
 
  「他就是这样,每次迟到都有理由,我不知道我从前是怎么忍受的。也许那时太喜欢他了。一个人坐在餐厅等他两个钟,也不会抱怨。」郁郁说。  
 
   
 
  我和蒂姝是来陪郁郁跟她的旧情人见面的,就是那个说过和她一起开甜品店的男人。郁郁不想一个人赴约,她不想回到他身边,但是,她缠不过他。  
 
   
 
  那个男人终于来了。他穿一件白色毛衣,把毛衣套在牛仔裤里。我最看不过眼男人把厚毛衣塞进牛仔裤里的穿法,太没品味,太碍眼了我真想伸手去把他的毛衣拉出来。他个子并不高,有一双单眼皮。 
 
   
 
   
 
  他坐下来,跟郁郁说:「我正想出门的时候,忽然拉肚子。」  
 
   
 
  郁郁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借口。  
 
   
 
  「她们是我的朋友。」郁郁给他介绍,然后跟我们说:「他叫…」  
 
   
 
  「叫单眼皮好了,反正不需要记住。」蒂姝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捏他的肩和手臂。  
 
   
 
  他缩了缩,问蒂姝:「你干甚么?」  
 
   
 
  蒂姝转头跟我们说:「我每天摸那么多男人,只要摸一摸,便知道他的斤两。」  
 
   
 
  「你会秤骨的吗?那么,他有多重?」郁郁问。  
 
   
 
  蒂姝没好气的说:「不是秤重,而是秤他这个人。她又捏了捏他的手臂,说:「他的骨头轻,是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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