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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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云记-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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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业于国家,垂名姓于竹帛,奚但为碌碌于烂旧诗文之窠臼中呢?娘娘无虑罢。”两公主益壮其志。
  章儿们一齐对道:“谨当服膺如戒呢。”相与勉勉,益复孜孜。
  荏苒之间,会围之期已到。章儿等六人,同了各省解元兴兴头头,一时入场。见了三场,御题高揭殿陛,抖擞精神,各拂试卷,磨墨推笔,也不思索,尽其所有,有若宿构一般,一时挥洒。真是翰墨如风雨,笔画如腾龙蛇,呈于龙墀之下。过了一夜,及其揭晓,杨章擢为状元,杨适中了探花,杨宗第五名,杨琎第十三名,杨白第三十六名,杨苏第六十三名。丞相六子,一时联榜。
  天子大喜,宣杨章等六人上殿,就赐御酒三杯,金花两朵。
  六人各各插花谢恩,继又金榜赐花,各赴琼林宴。罢朝,又命文武百官陪宴魏公府。天子入内,备告杨章等六人联榜于太后。
  太后大悦,即地下旨:杨章等入内,各赐丰膳。杨章等叩拜谢恩,退出,赴会琼林宴后,鼓乐还府。文武官员奉旨陪后,填街咽巷,合京士女,挨望迭袂,争睹喝采。此时魏公府,帐幔漫天,车马如云。满朝贺宾,奉诏盈门。新恩少卿夫妻,还以盛满为惧,各勉诸孙。杨章等再拜受命,恭俭敬慎为平生受用之资,人又莫不敬他。此是后话。
  次日,天子登殿朝会,命除状元杨章、探花杨适为翰林学士,五品职;除甲科杨宗为翰林侍读,六品;杨琎除中书舍人,系是从七品;杨白除正八品五经博士;杨苏除文华阁待诏,从九品阶。除拜毕,俱为鼓乐谢恩。又赐梨园御乐,舞童翩跹。
  三日游街,又是师门拜客毕。
  此时翰林兄弟姐妹俱未嫁娶,媒妁盈门,无非是当世之史阀华显之家。
  一日,天子登殿。朝贺毕,特命群臣上殿,谕道:“今榜丞相魏国公之六子联科,其中三人即腾甥儿。六人之文章才学,俱是命世之才。国家得人之庆,非同小可,极甚嘉赏。太常少卿杨继祖,特升中都留守司留守,正二品之职。妻庾氏,进封咸守郡夫人。丞相魏国公进封魏王。腾又闻魏王之八子六女,俱未婚媾。群臣卿相中,有才貌兼备之女,敏明英俊之子,俱于御前自奏。腾夙闻魏王第五女、秦淑人之出绣蘅,有(女尔)姒之德,花月之姿,拣为太子妃。卿等其知之。”丞相俯伏,辞以□越。
  此时,满廷宰辅有子女者,孰不愿为之丝萝。于是,太傅虞世南、大学士叶向高俱有女,年纪合于杨章、杨琎。驸马李世迪女,配杨适。兵部尚书胡俊卿女,配杨宗。翰林学士赵应度女,配杨苏。太常卿郑云镐女,配杨白。燕王女清和郡主,下嫁杨旭。大将军廖钢女,配杨遂。左丞相张居正孙、今榜亚魁张熙凤,已除翰林学士,娶魏国王第一女绣蕙。礼部尚书王世爵孙、今榜第七十二名王全斌,娶第二女绣兰。左柱国狄弼琦子、今榜第八十一名狄胜期,娶第三女绣芸。吏部尚书谢琼第二子、今榜第十九名谢亨道,娶第四女绣芝。第六女绣莲,拣岫越王子琅琊王妃。八子六女,一时定配婚媾。
  天子大喜道:“朕闻杨遂,年才十三,有万夫不当之力云,信然么?”廖钢奏道:“杨遂年虽十三,气宇轩昂,力挽奔牛,刺枪使棒,俱通绝艺,剑术神明,真将种。且擢武班之职。”天子大喜,即命封杨旭为郡马,除杨遂为五城兵马副指挥,是正七品职。随命钦天监涓太子妃亲迎上吉日,又依次推择诸子女吉期:“朕当以内币助这嫁娶之需。”即又命光禄寺备大宴,以识今日之喜。于是又赐御酒琼浆,自然是山珍海错,肉林酒池。及至日斜罢宴,天子俱以今日婚嫁之定告于太后。太后大以太子妃之定期为喜。
  丞相罢朝归家,俱告子女定他婚娶。留守与郡夫人、两公主、诸娘子,欢欢喜喜,又感激天恩,一时下庭,设香案,望阙北向,叩头谢恩。
  此时,太子亲迎吉期只隔一旬。共妆艳环佩之盛,锦绣帐慢之仪,帝家规范,难以笔舌尽记。及至吉期,纳聘纳征,六礼俱备。合卺亲迎,威仪极盛。
  其次,琅琊王下娶第六女绣莲,燕王女清和郡主下嫁杨旭,同日合卺。各各金莲宝炬,梨园鼓乐,亚于帝家。
  杨章等七人四女,鳞次礼配,天子、太后内帑钦赐金银彩帛,不计其数。一月之间,八男六女,婚姻礼毕。各各新人娉婷娬媚,咸如花能蕴藉,玉有精神。魏王府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自不必说。
  于是群芳院里面,缀锦楼、含芳阁近于杜蘅院,英阳以为虞氏、叶氏之寝所。绣霞楼在玉香院之前,兰阳以为郑氏之寝所。近日亭在紫菱洲之傍,李氏居之。红雨院最宽畅华丽,于紫菱洲之左,清和郡主为寝所。凝辉阁在梦友馆之右,胡氏居之。稻香斋之南,梨花亭为赵氏寝所。凌烟阁近于沁芳亭,廖氏居之。皆魏王之所命。此外,古铜楼、捉莺阁、翠凤馆、绿香亭等之为绣蕙诸姑娘之绣房,不可殚纪。
  自此八位新妇,诸子诸女,朝夕安河,日三请安,于留守、郡夫人含饴之乐,魏王、公主、夫人抚爱之情,团圆福禄,比古郭汾阳有倍加焉。
  魏王日邀朋友,谈文说古。郑太常、韩赵两翰林,结亲之后,情谊益笃,饮酒赋诗,无日不来会。公主、诸娘相聚会,雅趣甚乐。
  魏王以郡芳园里诸楼阁,各为诸妇娇女之所有,欠登临游玩之没处,园中别构一楼,曲折游廊,朱槛彩阁,极其宽豁,上入云霄。取八夫人与同会游之义,匾以“九云楼”,每与八夫人登临啸咏。楼下桂花最多,时直秋天,满园红紫,香闻士里。
  魏王一日登楼喝采,两公主、六娘子俱会,魏王道:“今日也行一个令,以赏时景最好。但今俱落套犯俗,安得别的好一令以行,才有意思。”兰阳道:“丞相自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安心叫我们醉了,我们都多吃两杯就有了。”丞相笑道:“不是嫌我行不上来,到是笑话了。”英阳道:“桂娘最善行令,丞相命之。”贾孺人笑道:“狄娘子最善笑话儿,丞相命之。”狄娘飞红了脸,道:“贾姐姐正是自道语。”丞相道:“英阳岂说虚呢?桂娘来行才好。”众人都说好。桂娘不便苦让,乃道:“丞相,他怕倒是笑话。
  狄娘又善笑话,曷不以笑话行个令,各以次序说一笑话,使大家都笑,赏一杯;说的不笑,罚一大觥。倒是有趣,饮又公道均平的。”丞相道:“说的有趣,可云发了前人之未发,很不落套了。还是行令自下达上么,还是自上达下么?”春娘笑道:“倒是自下达上为可了。”丞相道:“既曰名以次序,又令者出于上,而行于下者,自上达下,便是正经。我有一个绝好之笑话:有个海商,贩货甚饶,乘着大船,遍行四方海外诸国。他是最喜饮酒,酒量极大。每到海外,必带许多绍兴酒。即使数年不归,借此消遣,也就不觉寂寞。所有历年饮过空坛,随便撂在舱中,堆积无数。他又素日常患目疾,迎风就要流泪,多带那蚕茧出去,既可熏洗目疾,又可碰巧发卖。谁知财运亨通,忽然起了暴风,那船随风逐浪,飘了数日,一飘到长人国。那国人多来到船上,看货交易。看了坛子,大悦,重价尽买去。转又风暴半日,又飘到小人国,始为风息。泊岸,那国人又都来看货。及见蚕茧,大喜。他货都是寻常看过,惟蚕茧重货争卖。再获十倍利息。你道见他二国人争取买些空坛、茧子,那用呢?”公主诸人默默相视。秦淑人道:“想来长人国都喜吃酒,所以买空坛子,好去盛酒。但那蚕茧,除洗目流疾,用处甚少,他却买他怎么?难道那些小人都有迎风流泪的毛病么?”丞相笑道:“他们那是为此?原来那些小人,生性最拙,向来衣帽都制造不佳,他因蚕茧织得不薄不厚,甚是精致,所以都买了去,从中分为两段,或用绫罗镶边,或以针线锁口,都做为西瓜皮的小帽儿。因此才肯重价买去。”说的末了,大家弯腰喷饭都大笑。
  英阳道:“这样小头小脸,倒有个意思。那长人国人把酒坛买去,又有何用?”丞相道:“说来更觉可笑。原来那长人国者喜闻鼻烟,他把酒坛买去,略为装潢,结个络儿,盛在里面,佩在衣襟间,竟是很好的鼻烟壶儿,并且久而久之。”说的都哄堂大笑。丞相便饮了一杯。
  兰阳道:“姐姐说起来赏饮罢。”英阳便想一想,道:“有一姓王弟兄八个,求人替起名子,并求替起绰号。所起名字,还要形象,不离本性。一日有人替他起道:第一个,王字头上加一点,名唤王主。绰号叫做硬出头王大。第二个,王字身傍加一点,名唤王玉,绰号叫做偷酒壶王二。第三个,就叫王三,绰号叫做没良心王三。第四个,名唤王丰,绰号叫做扛铁枪王田。第五个,就叫王五,绰号叫做硬拐变王五。第六个,名唤王壬,绰号叫歪脑袋王六。第七个,名唤王毛,绰号叫做拖尾巴王七。第八个,唤王全,这个『全』字,本归『入』部,并非『人』字,所以绰号叫做不成人王八。”说的人笑个不住。
  秦淑人笑道:“这王的弟兄只为八个,若有了第九个,名唤王田,绰号叫做双垂手王九罢。”贾孺人忙接口道:“这王的恨无第十个,名唤王千,绰号没坐席王千。”合座都大笑哄堂。英阳赏饮一杯。
  兰阳道:“有一家子,三个女孩儿,寻三个女婿。这一日,是丈人的生日。三个女婿、女儿都来上寿。乡下人傍屋不多,只得同坐一席。堂屋里放了个八仙桌儿,丈人、丈母面南坐了,大姑爷、大姑娘面西坐,二姑爷、二姑娘面东坐,三姑爷、三姑娘面北坐,大家喝起酒来。谁知他丈人偏要试试三位姑爷的才学,便说道:『咱们今日至亲会饮,必得行个酒令才好。我的意思,要说两句《四书》上之话,还要两头有”人“字。不知三位姑爷可肯赐教否?』只见大姑爷沉思了一会,连忙站起来,说道:『人能宏道,非道宏人。』丈人、丈母听了,喜了不得。大姑娘这一喜欢,也就难以言语形容了。又见二姑爷也站了起来,说道:『仁者安仁,智者利仁』。丈人,丈母听了,越发拍手赞好不绝。二姑娘也就乐到云天里去了。只有这三姑爷,急的满脸飞红,头上的汗就像蒸笼一般,总说不出来。把这位三姑娘气的脸儿沙白的,恨的悄悄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忽见三姑爷把头一扭,站起来,把三姑娘瞅了一眼,道:『人越不会,越来拧人。』”说的大家又大笑。兰阳又赏饮一杯。
  秦淑人道:“我虽有一个话,只恐不好笑了。”因说道:“一人最好贪杯。这日,正吃的烂醉,那么大限已到,就在醉中被小鬼捉去。来至冥官殿下,冥官正要问话,适值他酒性发作,忽然大吐,酒气难闻。冥官掩鼻埋怨小鬼道:『此人如此大醉,为何捉来?急速放他回去。』此人还阳,只见妻妾、儿女都围着恸哭,连忙坐起,道:『我已还魂,不必哭了,只拿酒来。』妻妾见他死而复生,不胜之喜,一齐劝道:『你原因贪杯太过,今才活转,岂可又要饮酒?』此人发急道:『你们不知,只管快些,多多拿来,那怕吃的人事不知,越醉越好。』妻妾道:『这却为何?』此人道:『你不晓得,我如果醒了,就要死了。』”说罢,一座又大笑。秦氏又赏饮了一杯。
  贾孺人道:“轮到我了。我因秦姐姐说的醉人,有一笑话:城里耗子去看城外耗子,邀至茅坑晚餐。到了坑边,朝下一望,无如里面尿多粪少,不能伫足,并且只得半坑,相离甚远,又不能到口。正要回去,适值有一醉汉大解。城里耗子闻见酒香,甚觉垂涎。醉汉去后,城外耗子见他恋恋不舍,只得口衔其尾,命他以头向下,沿坑就饮。城里之耗子到了下面,只闻酒香扑鼻,不觉谦道:『妹子有偏了。』城外耗子随嘴答道:『姐姐先请』。谁知只顾答话,把口一松,城里耗子掉入坑内,窜跳多时,竟不能上来。城外耗子无计可施,只得回窠,把贪饮坠坑之故,告知众鼠。众鼠道:『他居城里,见多识广,自然另有保身之术。此刻究竟是何形状?』此鼠答道:『我看他乱窜乱跳,在那里搅酒哩。』”桂娘道:“怪不得刚才呕吐,原来吃了黄食了。”说的众人都大笑。贾孺人于是赏饮了一杯。
  桂娘知是轮次,便说道:“有一富翁,带一小厮拜客。行至中途,腹中甚饥,因同小厮下馆吃饭。店主算帐。谁知富翁惜了费,吃的只得白饭两碗。那小厮吃的,除饭之外,倒有一菜。富翁因他业已吃了,无可奈何,只得忍痛还了菜帐。出了饭馆,走来数步,富翁思及菜钱,越想越气,回头望见小厮跟在后面,因发话道:『我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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