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或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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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或者离开-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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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趴在马桶上呕吐了一阵,出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给我根烟。”百合死死地盯着我,说:“这可是你硬要抽的。”我皱着眉头正要去接,听见门被一通乱擂,外边传来杨错的声音:“韩笑,中场休息,该换场地啦!”我的心一凛,正要往出走,被百合狠狠一个眼神钉在当地,动弹不得。    
    杨错歪歪扭扭地走进来,嘴里还在嘟囔:“重庆辣子鸡,真他妈爽,”等慢慢走进来和百合一打照面,顿时惊在那里,脸上一片呆傻,仿佛怎么都不肯相信似的,嘴巴大张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心里一凉,心里寻思着他负伤以后去哪家医院会比较近。    
    百合却出乎我们的预料,大大方方一指身边,点头示意杨错过去,说:“坐呀,别愣着啊杨总。”杨错的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在地下犹自发抖。我过去拉了他一把,说:“行了,等天亮一起回家吧。”杨错看了我一眼,支吾着不肯说话。在那一刻,我分明从百合眼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绝望。    
    正尴尬间,杨错房间的那个姑娘穿着睡衣跑了进来,凑到我跟前,腻着嗓子说:“哥,怎么还不过去啊,我都等不及了。”百合颤抖着站起来,手指着她嚎叫般地喊:“滚!滚蛋!”那姑娘白了一眼百合,不耐烦地说:“姐姐,你新来的呀?懂不懂规矩啊?客人挑谁,你管得着吗?”    
    杨错猛地跳过来,往那姑娘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骂道:“贱货,说谁呢你?!”姑娘被打得一愣,站起来就要过去理论,被我紧紧拉住,说:“这个耳光不白打,1000,干不干?!”姑娘突然微笑起来:“好啊,只要有价钱,要不要再来一下?”我把她拉出门外,听见背后一片寂静,死气沉沉地那种安静。    
    我搂着姑娘睡在床上,等待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打闹声音,但很让我奇怪,那边安静非常,让我甚至感觉到一阵失望。姑娘很尽职尽责,虽然把浑身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我还是无济于事,但仍旧不肯放弃,执着地让人心疼。到最后她伏下身去,头发散乱在我的腰间,让我不禁感到一丝怜惜。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心想亲爱的,别再为失去动力的青春费劲了,那样只能让你更加失望。    
    到最后姑娘甚为黯然神伤,撅着小嘴跟我赔礼道歉。我笑着这不关你的事,我说过不行的。姑娘冲我甜甜地一笑,说:“干什么都有规矩。这是我不行,不是你不行。”我心里一阵痛快,目送着她款款出门,心里认真地说谢谢你了,我亲爱的姑娘。    
    那夜月光如水,映得人心尖发凉。几只晚睡的小鸟被月光发出的声响惊醒,振翅远远飞去。在一幢普通非常的红色楼房里,一个又丑又脏的家伙忽然翻身坐起,像疯了一般地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那些圣洁无比的清澈月光,在他胡子拉茬的脸上轻轻飘拂,好似梦中的缕缕泪痕。    
    恍惚中我沉沉睡去。林艺的脸庞在眼前渐渐清晰,她柔情无限地看着我,伸手在我脸上缓缓抚摩,轻轻地说:“别睡了,起来给儿子换尿布。”我看见自己满头大汗地在地上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小孩子躺在襁褓中哇哇大哭,他在哭什么?是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吗?还是觉得人生活着太累了?我们当然不知道,只知道幸福地看着他的小脸,依偎在一起,微微地笑着。    
    忽然林艺和孩子猛地消失,迷乱间我看见米兰泪眼朦胧地向我奔来,披头散发地大声叫喊:“韩笑,救我!韩笑,救我!!!”我向后一看,只见她的父亲和丈夫正拿着两柄铁锹,追上之后狠狠向她头上砸去,脑壳陡然裂开,一股夹着脑浆的热血猛地喷出,溅了我满满一脸。米兰的声音渐渐微弱,伸着柔弱的双手向我抓来,嘴里呢喃说道:“韩笑,韩笑……”我从梦中陡然惊醒,看见昨天晚上的那个姑娘正伏在我身前,说:“先生,天都亮了,要不要再试一次?”    
    我伸手抹一把额头的汗水,跳下床就朝隔壁跑去,门被大开,里面安静依然,只是杨错和百合不知去向。我掏出手机来给杨错打电话,里面却一个劲地是“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用其它方式联络。”我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下,又给杨错家打电话,响了长长地几声后有人接起:“谁呀?”正是杨错。我心里猛地一安,张口就骂:“操,走也不叫我一声?!”杨错懒洋洋地说:“忙着呢,别烦我。”    
    我正要挂电话,里面传来百合的声音:“再来一次,就更舒服了。”我笑了一下,回头问姑娘:“几点了?”姑娘千娇百媚地看着我,把胸脯往我身上一凑,说:“着什么急呀,还早呢,再试一次吧,保你满意。”我微笑着看看她,掏出钱来:“再见,我得回家了。”姑娘的脸上笑开了花,一个劲地说:“下次来了记得找我啊,我想死你了。”我心里却突然一阵厌烦,回头骂:“滚吧,贱货!”说完大踏步下楼,听见她在后面温柔地问候着我妈。    
    出门后找了一个小摊点往嘴里胡乱塞了几根油条,看看手机已经7点了,昨天的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脑子里仍旧是一片混乱不堪。街边的行人络绎不绝,满大街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他们精神抖擞,他们活力无限。曾几何时,我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每天忙忙碌碌,每天辛辛苦苦,但同时又无不感到满足、幸福,而现在,这一切就象那些尘封的记忆一样,随着岁月轻轻地流逝,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对着人流默默的发了阵子呆,心想,应该回家睡觉了。    
    到家时,远远就看见门口似乎蹲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我的视线之内逐渐清晰。我瞪着眼睛使劲观察也没有看出来,硬着头皮过去一踢他,粗着嗓子喊:“谁?!”人影一抬头,把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是高小三。一个多月没见,他变得异常苍老,胡子拉茬满脸,眼球里净是血丝,说不出来的憔悴。我一惊,蹲下去喊:“三儿!”


第四部分第35节 生活其实就是场游戏

    生活其实就是场游戏,一场分分合合的游戏,我们在其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穿行在各个不同的场合,逢场作戏。当我们兴高采烈地浓装艳抹、粉墨登场时,才发现镁光灯下的自己都是对方眼中的一个生活傀儡,或者仅仅只是供观众取乐一个木偶,木偶而已。    
    高小三特别欣赏一句话,他常说生命其实不过只是场骗局,当哭喊着来到这个世界时,我们就知道被骗了。剩下的时光,就是在努力欺骗自己活下去的同时,骗骗别人,争取让自己活的舒适或者开心一点。可惜,等我弄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连欺骗自己的能力都所剩无几了。在高小三面前,我一直活得象个白痴。    
    但白痴也是人,用刀在白痴身上砍一下,他或许嚷不出疼痛两字,可身上的伤口同样会流出汩汩鲜血。高小三用麻木和冷酷在我对他的无比信任下狠狠地捅了一刀,但我不能怪他,他有保持拒绝的权利。我只是恨他在怜惜自己鲜血的同时却无视我的痛苦,这不公平。    
    我坚信没有任何的感动会一如既往的永远存在,同样,也没有任何的错误是绝对不可原谅。所以,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冷酷到底,而真正见到他时,也没有什么勇气来让我再一次的冷硬心肠。我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在他高小三的心里,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高小三眼窝深陷,把自己蜷在门后的角落里,象一只受了伤的耗子。我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把他拉起来,问:“怎么了你?”高小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脑海中瞬间闪过了那天医院中的一幕,我咳嗽了一声,感觉心中瞬间即逝的那份焦急和担心已经逐渐坚硬如铁,冷冷地说:“我还有事,改天吧。”高小三一把拉住我,颤着嗓子说:“韩笑,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说:“别了,兄弟,我陪你玩不起,”说完转头就走,快出楼门时听见高小三在后面怪叫了一声,我猛地回头,看见他的手里抓了一把小刀,手腕上的鲜血正潺潺而流,清脆地滴答在地上,溅起了阵阵血花。我奔过去一把将他按倒,骂:“你丫疯了?!”高小三突然把手高高抬起,象被电击了一般地瞬及举到脑后,把我猛地一脚踹倒,声嘶力竭地喊:“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下午我陪高小三去了一趟学校,他无比留恋地在校园里转了又转,一会要去图书馆,一会要去足球场,一会让我给他拍照,一会自己又哭又笑,惹得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学弟学妹们不住地回头,以为学校里来了两个疯子。    
    走到当初我们的宿舍楼前时,高小三泪光闪烁,望着它不住地感伤叹息,脑袋微微一点一点地,在一起多少年了,我第一次感觉他是这样苍老。我拽着他离开,高小三一把将我拉住,哀求地说:“让我再看一眼吧,求你了。”我鼻子一酸,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忽地涌出,蹲下身去大声地哭了起来。高小三慢慢蹲下来看着我,许久才说:“韩笑,我真的,真的不愿意离开你们。”    
    吃完饭后我带他回了家,高小三躺在沙发上,神情忧郁无比,象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这本应该是一个轻松的夜晚,但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这样的夜晚或许已经成为了对生命的一种考验。高小三说如果现在他默默地走在街上,谁也猜不出他从哪里来,要到什么地方去,或许根本就没有人去猜,因为在很多人的视野里,他根本就不存在。他说他也已经习惯了冷漠。    
    我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烟头扔满了一地,脑袋里仿佛空空荡荡,又好象乱成一团糟。墙上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屋子里一片寂静,我的头上却是轰然作响,高小三那句清晰无比的话似乎还在耳边不住地震响:“我得的是艾滋病,两年了。”一想到这里眼前就是一阵漆黑,我恐惧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高小三,不知道躺在那里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慢慢挣扎着起身,抓起电话就想给杨错打电话,被高小三一声暴喝制止住:“干嘛呢你?!”我看了他一眼,无比伤感地说:“咱们哥几个在一起的时间,还会多吗?”高小三缓缓地垂下了头,说:“你别告诉他,我已经丢了不少东西,不想再失去更多。”我猛地跳起来大骂:“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告诉我们,一直瞒了整整两年?!你以为说出来,我们就会抛弃你?!”高小三抬起头来看看我,说:“杨错和你不一样,他要是知道我的病,就绝对不会再理我了。”我的心里好象被什么猛地戳了一下,苦笑了一声,说:“也许吧。”    
    高小三操起桌子上的啤酒,仰头猛灌了几口,说:“韩笑,你能在最后陪着我,我死了都感谢你。”我身子猛地一震,说:“你不是那么没骨气吧?你要是现在自己放弃了活着,我发誓,绝不会去给你烧香。”高小三微微一笑,说:“等有来世,咱们还做兄弟。”我盯着他平静的脸,心里腾地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怖。    
    在凉飕飕的风里,我睡不着,他也一定睡不着,除非我们已经有几天几夜未合眼了。往常的我们此时大脑一定清醒,正在忙碌,为了能活到明天忙碌,为了明天的早饭忙碌。忙碌到疲惫时,他也一定会去追忆一下过去某个幸福的时刻。    
    这个时刻可能是在童年,也可能是在现在刚刚逝去的某一天。可能是幸福的躺在母亲的怀抱,也可能是某位女孩对他不经意的一笑。想到这些,他会暂时抛弃一切烦恼,憔悴的脸上会露出一丝久违的微笑。而此时,远方的明天正在快马加鞭的往这里赶来。明天,明天,他的生命渴望见到明天的曙光。可是生命一旦到了明天,又会有多少个痛苦的煎熬在等待。    
    夜在向终点延伸,我的目光,我的思绪,都已疲惫。只有灯光依旧,星空依旧。梦,新的梦,悄悄走到我的身边。我合上眼,乏力的思绪在苍茫的梦境里摊开。但愿明天还会有希望和动力挤进来,我在心里默念。    
    三年前的今天,高小三在电话里大呼小叫,激动异常。杨错对此不屑一顾,拿着电话骂:“当个小经理有个屁用,早让你回来大家一起干,你要不走,现在就是经理的大爷!”高小三笑得前仰后合,大骂杨错不求上进,我现在仿佛还能听见他那爽朗的笑声。三年后的今天中午,他却无比平静地告诉我:“我的血不能给别人,韩笑,下辈子再还你吧。”    
    乍听到他说“艾滋病”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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