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暗流 作者: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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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暗流 作者:阿西莫夫-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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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身来:“今天的事她不会说,一个字也不会。跟我来吧,镇长。”
  泰伦斯跟他们走了,他不让自己回头望向车里,再看那张藏在十指后面的苍白脸孔一眼。
  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至少他已经完成一项奇迹。曾有那么片刻,他亲吻了萨克上最高傲的贵妇,浅尝到她柔软、芬芳的双唇。  外交工作自有一套纯属外交的语言与行为模式。例如“不愉快的结果”其实是指战争,而“适当的调整”则是指投降。外世界的外交代表们,如果严格依循这套模式行事,那么彼此间的关系便将停留在形式化且僵化的层面。
  所以在自己能做主的场合,阿贝尔宁愿将外交辞令抛到脑后。当他用密封私人波束与发孚联络时,看起来好像只是个普通的老者,一面喝酒一面亲切地与人闲谈。
  “你可真难找,发孚。”他说。
  发孚微微一笑,一副轻松平静的样子:“这是忙碌的一天,阿贝尔。”
  “是啊,我也听说了一点。”
  “听斯汀说的?”发孚随口问。
  “一部分来自他,斯汀在我们这里差不多七个小时了。”
  “我知道,这也是我自己的错。你考虑将他交还我们吗?”
  “恐怕不。”
  “他是一名罪犯。”
  阿贝尔一面呵呵笑,一面转动手里的高脚杯,凝望杯中缓缓上升的气泡:“我想我们可以设法使他成为政治难民,星际法会保护他在川陀疆域内安然无事。”
  “你的政府会支持你吗?”
  “我想他们会的,发孚。我做外交已经做了三十七年,不会不知道川陀支持什么和不支持什么。”
  “我能让萨克要求川陀将你召回。”
  “那样做有什么好处?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而且你对我非常熟悉,至于我的继任者会是谁可就很难说了。”
  片刻沉默之后,发孚皱起威严的面容:“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个主意了。”
  “的确有,你手中有一个我们的人。”
  “你们的什么人?”
  “一名太空分析员,原籍地球。顺便提一下,那颗行星是川陀疆域的一部分。”
  “那个人是斯汀告诉你的?”
  “他说的还不止这个。”
  “他见过这个地球人吗?”
  “他没说他见过。”
  “好,他没见过。既然如此,我实在怀疑你是否能相信他的话。”
  阿贝尔放下酒杯,双手放在大腿上轻轻交握着:“还是可以,我确定真有这个地球人。听我说,发孚,我们应该为这件事碰个面。我手中有斯汀,而你有那个地球人,就某种意义而言,我们势均力敌。在你继续目前各个计划之前,在你的最后通牒期限来临、你的军事政变发动之前,何不就蓟荋的一般情势召开一场会议?”
  “我看不出有这个必要。目前萨克所发生的事,全然是内部问题。我个人十分愿意保证,虽然此地发生这些政治事件,但不会干扰到蓟荋的贸易。我想,川陀名正言顺的关注应该可以就此打消了。”
  阿贝尔啜着酒,似乎是在动脑筋。然后他说:“我们似乎又有了第二个政治难民,一个奇特的个案。顺便告诉你,他是你们弗罗伦纳的子民;是一位镇长,他自称米尔林·泰伦斯。”
  发孚的双眼突然冒火:“我们原本就在怀疑!奉萨克之名,阿贝尔,川陀对这颗行星的公开干预该有个限度。你绑架的这个人是一名凶手,你不能把他当成政治难民。”
  “好吧,可是你想要这个人吗?” 
  “你有交换条件,是吗?”
  “我刚才提到的会议。”
  “只为一个弗罗伦纳籍的凶手,办不到。”
  “可是这位镇长设法逃到我们这边的方式,却是相当不寻常的。你也许会有兴趣……”
  强兹一面踱步,一面猛摇头。夜已经相当深,他很希望能睡一觉,可是他知道,今晚又需要催眠剂才能入睡。
  阿贝尔说:“我原本可能必须威胁动武,正如斯汀所建议的。那样做是下策,风险非常大,而结果不可预期。但在那位镇长抵达之前,我又想不到别的办法,当然,除非按兵不动。”
  强兹猛力摇了摇头:“不,必须采取行动,但你那样做等于勒索。”
  “严格来讲,我想大概是的。当时你有别的办法吗?”
  “正是你用的办法。我不是伪君子,阿贝尔,或者说我试着不做伪君子。当我打算充分利用你的成果时,我不会计较你用的方法。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孩怎么样了?”
  “只要发孚信守承诺,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我为她感到难过。虽然越是了解萨克贵族在弗罗伦纳的所作所为,我就越不喜欢他们,但我还是忍不住为她难过。”
  “就她个人而言,没错,但真正的责任在萨克本身。我问你,老朋友,你曾在地面车里亲吻过女孩子吗?”
  强兹的嘴角微微绽出一丝笑容:“有。”
  “我也是,不过我想,我得比你多回忆好些年才能想起来。此时此刻,我最小的孙女大概正在这么做,我不会怀疑的。无论如何,两个人在地面车中亲吻,这除了表达银河中最自然的情感,还能有什么目的?
  “可是,我们所讨论的那个女孩,公认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由于阴错阳差,她竟然和——让我们这么说——和一名罪犯同处一辆车中口这男人趁机吻了她,由于一时冲动,而且未经她的同意。她该有什么感受?她的父亲又该有什么感受?愤恨?也许吧;懊恼?当然;生气?不悦?羞辱?所有这些反应都有可能。可是丢脸呢?因为感到十分丢脸,因为此事不能曝光,所以甘愿危及重要的局势?这就太荒唐了。
  “但事实的确如此,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萨克。莎米雅贵妇的过错顶多是任性和有点天真。我相信她以前一定曾被人吻过,假如她再跟某人接吻,假如她跟某人接吻无数次,只要对方不是弗罗伦纳人,就没有人会说半句话。可是她的确吻了一个弗罗伦纳人。
  “当初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弗罗伦纳人,但这点并不重要;当初是那男人强吻她的,这点也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把莎米雅贵妇与那个弗罗伦纳人拥吻的照片公开,她和她的父亲将无法做人。我还记得发孚瞪着那个再生影像时的表情。其实,从影像上根本无法确认那位镇长是个弗罗伦纳人,他当时身穿萨克服装,一顶帽子遮住头发。他的肤色很淡,可是那也做不了准。但话说回来,发孚十分了解,许多对丑闻和号外有兴趣的人会乐于相信这个谣言,而那张照片就是一项铁证。而且他也知道,他的政敌将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这个机会。你可以称之为勒索,强兹,它也许的确是,可是在银河其他任何一颗行星上,这种勒索都不能生效。是他们自己的病态社会系统,为我们制造出这个武器,我这样做心中毫无愧疚。”
  强兹叹丁一口气:“最后的决定如何?”
  “我们将于明天中午会面。”
  “那么,他的最后通牒延后了?”
  “无限期延后,我将亲自到他的办公室去。”
  “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不算什么冒险,到时候会有许多目击者。而且你找了那么久的那名太空分析员,我也急着要亲自见见他。”
  “我也出席吗?”强兹焦急地问。
  “喔,对。还有那位镇长,我们需要他指认那名太空分析员。此外,当然少不了斯汀。你们其他人都将以三维化身出席。”
  “谢谢你。”
  这位川陀大使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已经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恐怕我的老骨头再也没法承受催醒剂,我必须睡一会儿。”
  随着三维化身技术日趋完美,重要的会议已经很少面对面召开。以真身出现在老大使面前,令发孚强烈地感到尊严受损。他橄榄色的面容谈不上变色,但其上的皱纹都蕴涵着沉默的怒意。
  他必须沉默,他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沉着脸,瞪着这些面对自己的人。
  阿贝尔!这个褴褛的老糊涂,身后却有百万个世界做后盾。
  强兹!这个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的搅局者,他的毅力催化了这场危机。
  斯汀!这个叛徒!不敢接触他目光的叛徒!
  还有那个镇长!要他看这个人是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这个家伙,这个弗罗伦纳人,用身体玷污了他的宝贝女儿,如今却躲在川陀大使馆的围墙内,安然无事!现在若是单独一人,发孚定会咬牙切齿,并且猛敲办公桌。但此刻,他面部的每一条肌肉都不敢动,虽然它们已经悄悄拉到极限。
  假如莎米雅没有……他抛开了那个念头。是他自己的疏忽养成了她的任性,现在不能因此责怪她。事后,她并未试图辩解或为自己脱罪。她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他,包括她私下想扮演星际间谍的企图,以及结局如何可怕。羞愧且痛不欲生的她,如今完全仰赖他的谅解才能支持下去,他不会令她失望。他绝不会令她失望,即使那代表他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发孚开口:“我被迫出席,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在这里是当听众。”
  阿贝尔说:“我相信斯汀希望首先发言。”
  发孚以充满轻蔑的目光射向斯汀。
  斯汀以呐喊回应:“是你逼我倒向川陀,发孚!你违反了自治原则,你不能指望我乖乖就范。真的!”
  发孚没作声,阿贝尔说:“言归正传,斯汀。你说你有话要讲,现在讲啊。”他的口气也多少带点轻蔑的成分。
  斯汀原本苍白的面颊,此时未涂胭脂也红了起来:“我会的,现在就讲:,当然,我不像发孚大亨那样自称是侦探,可是我能思考,真的!我一直都在思考。发孚昨天讲了一个故事,全是有关一个他称之为X的神秘叛徒。我看得出那只是一大堆借口,目的是让他能宣布进入紧急状况,我一分钟也没被唬到。”
  “没有X吗?”发孚心平气和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逃跑?还有哪项指控值得一个人逃跑?”
  “是吗?真的?”斯汀急得大叫,“嗯,即使放火的不是我,我也会从失火的建筑中跑出来。”
  “慢慢讲,斯汀。”阿贝尔提醒他。
  斯汀舔了舔嘴唇,又对自己的指甲仔细审视一番,然后一面轻抚着指甲,一面说:“但我随后想到,他为什么要编造那样一个故事,所有复杂的情节都巨细靡遗?那不是他的做事方法,真的!那不是发孚的做事方法。我了解他,我们都了解他,他根本没有想像力。尊贵的阁下,他是个可恨的人!几乎和玻特一样坏。”
  发孚脸色大变:“他这叫发言吗,阿贝尔?还是在胡言乱语?”
  “说下去,斯汀。”阿贝尔不理发孚。
  “我会的,只要你还让我说。我的天啊!发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后来我对自己说——这是在晚餐后——我说,像发孚这样的人,怎么会编出那样一个故事?答案只有一个,他编不出来,他的脑袋没这个本事。所以那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当然啦,的确有几名巡警被杀,不过发孚也很有办法安排那种事。”
  发孚耸了耸肩。
  斯汀继续进逼:“问题是X是谁?不是我,真的!绝对不是我!当然我也承认,X只能是五大大亨之一。但无论如何,五大大亨中哪位对这件事知道得最多?一年以来,是哪位一直试图利用那个太空分析员的故事,恐吓其他四位接受他所谓的‘一致行动’,也就是我所谓的向发孚独裁政权投降?
  “我会告诉你们X是谁。”斯汀猛然站起来,头顶擦到接收范围的边缘,最上面的一英寸立即被削掉。他伸出颤抖的手一指,“X就是他,就是发孚大亨。当初那个太空分析员的事就是他讲的。在我们的第一次会议中,他发觉其他人对他愚蠢的言论都无动于衷,于是他就让这个人销声匿迹。等到他完成军事政变的准备之后,又把他搬出来。”
  发孚转向阿贝尔,露出厌倦的神情:“他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就把他给请走。对任何一位高尚的人而言,他都是个令人无法忍受的侮辱。”
  阿贝尔说:“对于他所说的,你有没有任何评论?”
  “当然没有,根本不值得评论。这人已经走投无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你不能这样推得一干二净,发孚!”斯汀喊道。他的眼睛眯起来,鼻头因紧张而泛白。他看看其他人,然后继续站着发言:“他说,他的调查员在某位医生的诊所找到一些记录。他说,那医生在诊断出那个太空分析员受到心灵改造后,就意外丧生。他还说,那是X下的毒手,好让那个太空分析员的身份继续保密。这些都是他说的,你们问他,问问他这些是不是他说的。”
  “如果我承认呢?”发孚答道。
  “那么再问他,除非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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