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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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藏-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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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当的时刻闲闲地说起:“呵,他,我们约会过整整一年呢。” 
  连振合此刻神清气朗,叫维元高兴,他坐到维元身边轻轻问:“结婚了?” 
  维元点点头。 
  “那人险些是我。” 
  维元佻皮微笑,“你看你多侥幸。” 
  连振合伸出手去,想抚摸她的脸颊,终于不敢造次,她此刻已为人妻,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想到这里,他胸腔一阵炙痛。 
  他低声说:”听讲,你嫁的并不是那个嚎叫你名字的人。” 
  “不,不是他。” 
  连振合颓然,“那么,我误解了你,我丧失机会,我咎由自取。” 
  维元微笑不语。 
  这时,法国店里音乐轻轻播放一首法文歌,女歌手低声吟唱,连振合问:“你会法文,她在唱什么?” 
  维元侧头洗听,多年不用,法语已经生锈,可是她还是轻轻翻译:“‘换他的微笑,我的日与我的夜,换他的微笑与咀唇……’” 
  “法国人最会说话,她的一起,去换她的微笑。” 
  “Pour ton sourire。” 
  “维元,你叫我心碎。” 
  维元温和地答:“才没有,你的自尊心或许受到若干损伤,很快复元。” 
  这时,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叫他:“振,振。” 
  心碎的他立刻跳起来匆匆说声再见便随那女子离去。 
  维元脸上笑容像涟漪般渐渐扩散,终于笑不可抑。 
  她也拎着五六双新鞋回家。 
  丈夫看见她回来才放心。 
  那晚,维元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穿校服的她只得十六七岁,与不知名的同学嘻嘻哈哈说笑,突然,她们都跟着男朋友走了,只剩维元一个人独坐校园。 
  但是,年轻的她内心却充满憧憬,她深信有一个深爱她的人在某处地方等她,此刻,她还不知道他是谁,梦中少年的她愉快地站起唱歌跳舞。 
  维元惊醒,梦中愉快感觉仍然残留,叫她觉得份外凄凉。 
  维元握紧拳头,呵,她不想到五十岁时还做这样的梦,她起床收拾一下,看见天亮了便搬回娘家。 
  她母亲并不是不欢迎她,但是一味死劝她回家。 
  “你有一个表姨,以为闹着玩,吵架后自家里搬到酒店住,谁知两天之后她丈夫收拾了三大奁衣物送往酒店,意思是说你再住久些,最好别回来。” 
  维元笑问:“后来呢?” 
  “离婚了,两人都再次结婚,各有家庭。” 
  “谁过得好些?” 
  “女方,她学会做生意,此刻已是个小富。” 
  “快乐与否,不能以金钱衡量。” 
  “我可爱的女儿维元,可是,环境窘迫的人实在很难开怀。” 
  维元不出声。 
  “女儿,回家去吧。” 
  话未说完,苏尉文的电话已经追来。 
  “说我不在,我上班去也。” 
  “啊会追到你办公室。” 
  王维元叹口气,“他次不会,他有许多甩手断脚头皮铲烂眼珠撞脱的病人等他救治。” 
  回到公司,如常斟了黑咖啡喝,今日却出了事,维元胸腔不适,忽然呕吐,幸亏她眼明手快,抢过塑胶废纸箩,才不致弄脏地板,这一吐倒也彻底,一并把早餐也哗哗声呕出。 
  同事听到异声过来看视,“维元,小心身体,”她帮她搓背,“看了医生没有?” 
  维元莫名其妙。 
  同事笑说:“恭喜你,可知是男是女?多休息,记得喝牛奶,戒烟酒。” 
  维元一听,魂飞魄散,怔怔地落下泪来。 
  “你回家休息吧,你情绪有点不安。” 
  “我去看过医生即返。” 
  维元坐在相熟的医生处,看护替她做了一项简单测试,愉快地说:“王小姐,不,苏太太,你将升格做母亲了。” 
  维元低下头不出声。 
  忽然之间看护说:“咦,苏医生也来了。” 
  苏尉文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欢欣若狂,“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知道。” 
  “难怪你情绪上落不安,我应猜到,是我粗心。” 
  维元叹口气,说不出话来。 
  从此责任可大了,肩上仿佛已有千斤,一个活生生小人儿事事黏着她,七廿四,永不分离,王维元深呼吸。 
  医生笑着伸手招他们:“恭喜。” 
  苏尉文的咀咧得自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 
  维元验雪量血压照超声波,胚胎已有七周大小,活泼健康。 
  维元轻轻说:“像我就很笨。” 
  医生答:“健康快乐已经足够。” 
  “读书呢?”维元忽然担忧。 
  “一般课程设计给一般儿童学习,略为用功,一定可以应付,我肯定你俩有足够智慧,并不希望子女做天才,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维元茫然转过头去看牢丈夫,:可要提前教微积分及拉丁文,今日可是报名的时候?” 
  大家都笑出来。 
  维元又问:“你怎么有空跑出来?” 
  “本来是没有,正替病人按摩心脏,后来还是觉得家庭重要,立刻丢下那颗心。” 
  要是同苏尉文分手的话,维元最想念的会是那一对好弟弟,然后,才是他的幽默感。 
  “回家休息吧。”他掺扶她。 
  “不,下午还要开会。” 
  维元坚持会公司上班。 接183楼(我的举手之劳,带给很多人快乐,这是没想到的,很开心,认识你们。) 


  会议中上司发出一张名单:“天天有人在总署门外递抗议信,同事们将轮流接信,不得推搪,记得:面带微笑,沉默是金,弱势政府,请多容忍。” 
  大家都苦笑。 
  有同事说:“今日轮到我。” 
  “那你下去吧,今日抗议削减老人津贴。” 
  下班时分维元母亲满面笑容来开门,“维元,我高兴得吃不下睡不着,你放心,一切由我负责,我有经验,包我身上,你尽管长肉好了。” 
  维元啼笑皆非。 
  母亲已经炖了清鸡汤,连佣人都笑得合不拢咀。 
  “可要辞工在家休养?” 
  维元立刻这样说:“不,我坚持工作。” 
  “不怕辛苦?” 
  “在家无聊才叫难忍,我毋须提早享福。” 
  “那好,凡事小心。” 
  苏尉文想一想:“我也搬来一起住,以便照顾。” 
  维元却说:“你作息没有定时,别骚扰我们。” 
  尉文敬畏妻子,只得说是,暂时分居。 
  维元自觉一切如常,照常上下班,同事知她怀孕,十分疼惜,已纷纷采购可爱的婴儿衣物玩具用品,又代她做粗重工夫,文件都不用她拎。 
  她们都知道王维元的苦日子很快来临,婴儿出生后她恐怕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日,与任何普通一日没有分别,游行抗议队伍从闹市出发,一直步行到总署,拉起横额,叫着口号。 
  早几日他们已经接到警方通知会有这件事,已作出准备,没想到队伍如此庞大,布条上用电脑钢印制中英文大字标语“打倒一人专政”。 
  这年头,同以前用粗毛笔写标语大大不同,最重要是用英语,好让国际传媒全部看得懂,叫全世界的人知道这件事。 
  今次轮到王维元接抗议信。 
  维元等群众齐齐在楼下,看过形势,她说:“人数比警方估计为多。” 
  “警方已加强人手。” 
  “为何人数暴涨?” 
  “警方知会:室内大运动场停电尚未收复,下午一场球赛被逼取消退票,鼓噪人群与抗议队伍汇合。” 
  “可是,两者是毫无相干的事呀。” 
  同事答:“不,两者都是娱乐。” 
  “呵,都会情绪如此不安。” 
  “说得好。” 
  “我们下楼看看。” 
  同事犹疑,“维元,不如你坐办公室里,今日由我代你。” 
  维元笑,“我又不打算把今日薪酬给你。” 
  两人乘电梯下楼,已看到人群挤逼,互相碰撞。 
  维元说:“知会上头,请警方支援。” 
  人群挥手齐声高呼:“打倒,打倒,打倒!” 
  维元真想问他们:打倒谁呢,那人倒下,由谁代替?是你们吗,你们可以做得更好? 
  维元在记者群中看到美国有线电视网络的亚洲办事处综观千诺,她踏前一步,想与他了解情况。 
  就在这时,有人伸手拉住她衣袖,维元身躯失去平衡,向前摔去,这时假使有人援手,原本可以拉得住她。 
  可恶的是,不单无人伸手,反而都退开一步,好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像电影中慢镜头般,王维元朝地上跌去,霎时,有一双强壮手臂,紧紧抱住她,不致叫她在记者镜头前出丑,他用力把她拉到一边,这时两人一齐被人群压到墙角,透不过气来。 
  警员用喇叭警告推撞民众,那人沉声说:“王小姐,你收了信快回楼上去,情况似已失控。” 
  他帮维元取到抗议信,替她开路,好让她回到办公室。 
  维元向他道谢:“谢谢你。” 
  他转身又小时在人群里。 
  维元问同事:“他是谁?” 
  “总督察杨志佳,今日穿便衣。” 
  另有同事叫:“维元,上司要见你。” 
  老板脸色凝重,“维元,只有你一人谙电脑绘图,请把现场情况简单示意,连同情报,写一个初步报告,好让我递给林秘书。” 
  “明白。” 
  “一小时内完成。” 
  维元立刻全神贯注开始工作,她运键如飞,一边写一边让上司批阅,全组人不发一言,忙碌修订报告。 
  林秘书已几次再番来电催促:“周先生想知道现场估计。” 
  他们十万火急把报告电传到秘书办公室。 
  上司微笑说:“比警方早。” 
  大家松一口气,互相击掌。 
  但是群众没有散去的意思。 
  同事给维元一杯热牛乳,维元喝一口,觉得胸腹略宽,她吁一口气,忽然看见同事一脸惊惶,不能言语,伸手指这桌底。 
  “什么?”维元也低头视察。 
  她呆住,柚木地板上有一大滩紫黑色血液。(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严重地说,无资格做人父母,维元的确过份了点) 
  维元本能地想站起来,下盘却酸痛乏力,不能动弹。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师太退步了,这个剧情猜之不能再猜) 
  同事悲鸣:“呵,维元。” 
  她转头大声叫:“救人,救人,快叫白车!” 
  她与另外一人掺扶起维元,有人取来披肩裹住维元。 
  维元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冒。 
  她听到另一头有同事欢呼:“警方报告足足比我门迟了十五分钟,且无图解,也不够详尽,高下立分。”(15分钟,只为了这15分钟,一生命终结,要来何用?比来何用?) 
  维元失去知觉。 
  她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病床,听见母亲轻轻哭泣声。 
  有人走近,是维元上司,她歉意得几乎老了十年,“维元,对不起,我不知道,否则不会派你参与行动。” 
  维元苍白而吃力,“不不,是我身体不够扎壮。” 
  上司叮嘱:“你好好休息。” 
  她留下祝福离去。 
  维元母亲说:“女儿你还年轻……”泣不成声。 
  维元反而要安慰她:“妈妈,不要难过。” 
  医生来了,“维元,苏尉文在手术,他马上就到。” 
  话还没说完,苏尉文已经推门进来,他吻妻子双手,“你没事就好,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维元无言,当天晚上,夜阑人静,她才痛苦一场。(是该哭) 
  过两日,她出院,在家休养几天,便回到办公室。 
  原来的座位空空如也,维元惊疑,莫非已偷偷调走她? 
  这时上司迎出来,“维元,早,”他开门见山说;“你升级了,现在坐我邻室,快来看新办公室。” 
  同事们窃窃私议,维元耳尖,听到一句不该听见的话:“这可是一条人命换回来的呢。” 
  维元心中一 下刺痛;她不出声,走进上司邻室坐好。 
  当晚,她母亲与她商量:“维元,辞职可好?” 
  维元摇头。 
  “那么,停薪留职。” 
  “妈妈真以为公司是王家产业。” 
  “牺牲太大了。” 
  “有得必有失。” 
  母亲劝她:“在家养好婶子,再接再励。” 
  维元回自己家,一边看公文一边等丈夫,深夜他回来,她问:“可有精神说话?” 
  “今日不忙。” 
  “尉文,我们分手吧。‘(要的太多,得的也太多,可还是得不到快乐) 
  尉文几疑听错,半晌,他说:”这不是作出决定的时候。” 
  “我已想得很清楚。” 
  “维元,婚姻需要双方努力。” 
  “不,需要作出努力的是失败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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