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第二部+(完结)- 第5部分

咚咚瞪大了眼睛，本来她并不十分确定自己的感情，可是刚才孟海涛让她走，她难过的不是自己没有地方住，而是，不想和他分开。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爱上了英俊忧郁的孟海涛。

孟海涛却有点慌了，本能地摇头说，“不行……”

“我在网上看到了，你和伊恋已经分手了，你等不到她回来的。”咚咚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总要尽了努力才行，她不在乎倒追男孩子，喜欢的就要自己去争取。

孟海涛的心针扎一般的疼起来，伊伊不会回来了，咚咚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不能因为这样就和咚咚在一起，他的心里只有伊恋一个人，从十五岁起，他就知道他不会再爱别的女孩子。况且他现在这样的残破之躯，也绝配不上年轻可爱的咚咚。

“咚咚，我是个没用的残废，你应该找个健康能干的男朋友，就象朱古力那样。”孟海涛说。咚咚表达了她的心迹，孟海涛便对她狠不下心来，拒绝她，但绝不能伤害她。

“朱古力那样，抛弃我的吗？”咚咚冷笑着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海涛急了，他还是不小心戳到的她的痛处，“我的意思是，我只有一条腿，你不能和一个残废在一起……”

“可是我不在乎！”咚咚大声说。

孟海涛痛苦地摇头，咚咚还太小，比伊恋还要小，她不可能明白和残疾人在一起要承受多么大的压力。他没有心思追究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喜欢残缺丑陋的他，只是想着把道理和她说明白。

殊不知对动情的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咚咚见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便绕到他的身边坐下来，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不行。”孟海涛说。

“为什么？”咚咚急了，她已经放弃女孩子的矜持来倒追他，他还想要她怎么样？

“因为，我不喜欢你。”孟海涛还是狠心说出了伤人的话。他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他来说是煎熬的谈话。

咚咚没有象孟海涛预想的那样激动，她低下头，一副沮丧的样子，就象那天她被朱古力赶出来后投奔他的样子。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凄楚地笑着说：“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至少，你陪我度过这一天好不好？”

孟海涛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有点愧疚，咚咚二十岁的整生日，他却伤害了她。叹了口气，孟海涛说，“吃饭吧，吃完我请你去环球嘉年华玩。”

咚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孟海涛说他要带她去环球嘉年华？那个人山人海的游乐场，他能受的了吗？

“你不是早想去玩吗？”孟海涛说。

咚咚微笑了，她那么久以前说的话他都记得，被拒绝的失落和难堪一扫而光。

虽然不是周末，环球嘉年华游乐场还是人山人海。孟海涛无疑是所有游人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他不禁苦笑，明明最怕到人多的地方，却主动来这里受罪。不管咚咚如何的开导他，他还是不可能习惯别人的注视。可是咚咚明天就要走了，他答应了陪她度过这个二十岁的生日，也想弥补他对她的伤害，只要咚咚玩的开心，别的他都不在乎了。

咚咚一进场，看到各个摊位前都堆着小山那么高的毛绒玩具，就兴奋的尖叫起来。来来往往的游人，或抱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熊猫兔子，有的连背带扛的搬运一个比真人还要大的维倪小熊。咚咚受到感染，立刻丢下孟海涛，和许多男孩女孩挤在一起，排队等着玩一个投篮的游戏。孟海涛坐在远处看咚咚，她投篮的技术很糟糕，那个篮筐又比一般的要小好多，一连投了好几次，咚咚都是空手而归。咚咚象个撒娇的小学生一样跑过来，推着孟海涛说：“你帮我赢来那个最大的米老鼠，我特别想要那个米老鼠！”

孟海涛想不到咚咚会如此为那他，居然让只有一条腿的他去投篮。可今天是咚咚的生日，孟海涛不想让她失望，他掏出钱包说：“我买一个送你。”

“那些玩具都是只赢不卖的！”咚咚委屈地说，好象眼泪都要出来了。

孟海涛为难地看着她，“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投篮呢？”

咚咚把他来起来，说道：“你一定可以的，我在旁边扶着你！”

孟海涛被逼无奈，只得撑着拐杖来到游戏摊位前面。旁边的人只当他也禁不住游乐的诱惑，对着他发出会心的微笑，孟海涛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轮到他了，孟海涛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篮球，他把拐杖递给旁边的咚咚，轻轻跳跃着寻找最佳的投射点。一些游客围过来，此刻的孟海涛满脑子想着赶快投中了离开这里，并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围观。孟海涛把球双手交替的抛着，适应球的重量。突然，他停止了轻跳，双臂弯曲，把球倚在肩膀靠上一点的位置，双手斜着往前一推，单脚轻轻向上一跳，篮球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在篮筐前轻轻打了个转，穿了过去，投中了。

咚咚高声尖叫，周围的游客也为他鼓起掌来。孟海涛姿势优美，一气呵成，为咚咚赢到了她最喜欢的大号米老鼠。居然有热情的小女孩跑过来要和心目中的勇士合影，孟海涛红着脸拒绝了，撑起拐杖回到休息区。

咚咚又跑去玩几个撞大运的游戏，活该她运气好，不一会就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回来。吃过午饭后，咚咚又来了精神，到处跑着去玩那些看着都惊险的大型游戏。孟海涛坐在椅子上等她，周围堆满咚咚的玩具，遮住了他的断肢和拐杖。咚咚在远处的游艺机上，一会腾空而起，一会俯冲而下，一会又被360度的翻了过来。咚咚和所有人一起尖叫着，渐渐孟海涛分不清哪个是咚咚，哪个是别人。孟海涛把最大的那个维尼熊再往自己的腿边揽了揽，把断肢遮得严实。这样近乎掩耳盗铃的做法竟让他觉得很安全，放任自己的思绪飞起来，耀眼的阳光和周围的尖叫声欢笑声仿佛都不存在了，孟海涛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夕阳西下，咚咚终于结束了她的嘉年华之旅，抱着玩具往回走的时候，过多的玩具几乎湮没了她，只看到一群迪斯尼的卡通人物伴在残疾的孟海涛身边，浩浩荡荡地前行。

咚咚被埋在玩具小山里，大声说，“孟海涛，我太喜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她没有看到，孟海涛笑不出来。事实上从到了游乐场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起了伊恋，想起自己在她24岁生日的那天把她推向了莫庭的怀抱。他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和求婚钻戒，都没有机会再送给她，难以想象，那天他的宝贝是怎样伤心的离开了曾经属于他们共同的家。

他总是想为她好，却一次次的伤害了她。最近报纸上关于《飞鸟》的报道突然少了，他不知道伊恋的情况，她是否还在伤心，她拍戏顺利吗，她的身体熬的住吗？

回到家里的时候，孟海涛还是不能把自己的思绪拔出来。咚咚跑到她的房间，把娃娃到各个角落，好象忘记了她明天就要搬出这里。孟海涛坐在沙发上休息，咚咚一个人跑了出去，说一定要让孟海涛尝尝她的手艺。

咚咚很会做饭，是孟海涛早就领教到了的。今天咚咚居然从超市买了一大堆的料，自己熬了汤底，在家吃火锅。

秋季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橘黄色的餐桌灯下，乳白色的汤沸腾着，给孟海涛倒上了啤酒。热气弥漫在餐厅里，气氛有些暧昧。

咚咚举起了杯，“今天太高兴了，这个二十岁生日我永生难忘。”

孟海涛笑了，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点美丽的回忆，那么白天他所受的注目和折磨，都是值得的了。

“明天我就找房子，然后尽快搬出去。”咚咚知道善良的孟海涛忍心提醒她搬家的事，索性自己先讲了出来。

“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孟海涛一语双关地说，他希望咚咚不但顺利的找到房子，也能尽快找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男孩子。

咚咚一口气干掉整杯啤酒，孟海涛也跟着她干了。

咚咚的手艺果然好，看似简单的汤底居然暗藏玄机，食物煮进去，鲜而不腻，香而不燥。咚咚一个劲地劝他多吃一点，还不停地给他倒酒。孟海涛不忍心拂她的好意，勉强干了几杯。他的酒量很低，几瓶啤酒下肚，头就晕了起来。他抱歉地让咚咚自己继续吃，他要回房间休息。

醉酒的孟海涛拄不稳拐杖，咚咚扶着他回到房间。孟海涛只觉头晕恶心，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混沌中，他感觉有人除去了他的衣服，用温热的水帮他擦拭身体，他回想起刚出车祸的时候，伊恋就是每天这样为他擦身，难道伊恋回来了？他睁不开眼睛，只是嘴里呢喃着，“伊伊……”

孟海涛是被渴醒的，天刚蒙蒙亮，他的头还是很痛，嗓子也痛。习惯性地把手伸到床头桌上去摸自己的杯子，却发现胳膊被一个柔软物体挡了一下。迷糊地睁开眼睛，孟海涛看到咚咚赤裸着身体爬在他的旁边。

孟海涛激灵一下吓醒了，看到自己竟然也是一丝不挂的！孟海涛条件反射似的坐起来，脑子迅速转着，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喝多了酒，被咚咚扶回来休息，然后……然后……

这个时候，咚咚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和孟海涛的样子，尖叫一声，也弹了起来，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你……”她瞪着眼睛紧张地说。

“我……”孟海涛梦呓一样地说，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咚咚的眼泪流下来，“你有一点喜欢我的是吗？你肯和我这样，是不是说你有一点喜欢我？”

孟海涛嘴唇哆嗦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怎能对咚咚说的出，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只是喝多了酒？

咚咚继续说：“昨天我送你回到房间，你就吐了，我帮你脱了上衣，给你擦干净，你突然就把我压在床上。那时你说，你要我……”

孟海涛闭了闭眼睛，脑中一片混乱，他说他要她，他竟然对她说他要她。她是喜欢他的女孩子，他都要了，她能不给吗？

可是咚咚，我又能给你什么呀！

不管怎么样，男人做了事情就要负责。这是孟海涛的信条。他迅速理清思路，张开眼睛，很深的看着咚咚说：“我会对你负责任。”

咚咚擦干眼泪，已经换好了衣服。她背对着孟海涛，说道：“我要的是你的爱，不是你的责任，你给不了。一会我就出去找房子。”

“不要！”孟海涛说，才过了短短的一天，他又再求她留下了，这世界——

“也许我现在还没有爱上你，但是我们……咚咚，留下来，让我照顾你。”孟海涛说。他不确定他能做的到，但他必须要努力。他又做了对不起伊恋的事，而且这次是无法挽回的了。可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一定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

“你不等伊恋回来了？”咚咚直白地问。

孟海涛没有办法回答，他的心仿佛被锋利的刀子狠狠滑过，汩汩地流出血来。他失去伊恋了，他把她赶出家门，又做了这样对不起她的事情。在伊恋面前的他，已经是有污点了的。

他只能一再地说：“咚咚，你别走。”咚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经过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对她一丝感情也没有了。他不能让他的女人流落在外，一个人孤独的面对生活的艰难。

咚咚留了下来。孟海涛变得更沉默了，他帮咚咚看店，陪她散步逛街，给她买各种各样她喜欢的东西。可是他的话却越来越少。

咚咚也不和他计较，她知道孟海涛一时还无法面对他们的关系，但他是个那么有责任感的男人，假以时日，让他真正爱上自己，他一定会是个最好的男朋友。咚咚并不急，她甚至还住在伊恋的房间里，她知道要给孟海涛一段时间让他去适应生活上的变化，在他还不想要她的时候，她不会再自己送上门去。

一天， 孟海涛把一个硬硬的信封交到咚咚手里，咚咚抽出里面的东西——“美术学院设计系研修班入学通知书。”咚咚念道。

“我已经帮你办好了手续，下礼拜就可以去上课了。”孟海涛说。咚咚才二十岁，还是上大学的年龄，她会画画，还曾经在民办大学学过一年的广告设计，就这样放弃了，太可惜了。

咚咚感动极了，她终于看到了孟海涛对她的用心！可是，她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对自己的学业已经不抱希望。

她把通知书放在一边，攀上孟海涛的脖子，说道：“可是我的底子太差了，学了也考不过关的，你嫌我学历低拉？”

孟海涛微微笑了一下，躲开她吹到他耳边的热气，“怎么会。可是你这么小，出来工作太艰难了。这个研修班，你只需要去上上课，学一点东西。不用考试也不用做作业的。”

“真的吗？”咚咚的眼睛亮了，拿过通知书仔细研究了一番。她发现孟海涛给她报的是成人研修班。她知道这个班只有本地户口或外地的大学老师才能报名参加，而且至少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