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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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旅馆-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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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欢比那秋晚一年分到学校,住的都是老式的筒子楼,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门对着门。她们不在同一个系。除了上课,那秋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宿舍里,她的房间总是很热闹,很多学生来找她,孟宪辉更是每天都要这里转上一圈。
  沈欢和那秋在频繁的碰面中开始熟络起来,进而变得形影不离。韩东方刚出国不久,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沈欢总得往邮局跑,给他寄钱,到后半月没钱的时候往往是那秋接济她。那秋唯恐她和孟宪辉出去约会的时候沈欢感到寥落,把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了三个人的约会,以至于她和孟宪辉再次两人出行的时候,孟宪辉总感到不适。
  孟宪辉喜欢听沈欢说笑话,也乐意听沈欢讲述她和韩东方那些疯狂的往事,在沈欢的回忆里,孟宪辉迷上了韩东方。
  后来韩东方回国的一段时间里,孟宪辉与他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他们把彼此介绍到各自的朋友圈子里,把各自的朋友叫到一起喝酒,吃饭,或者到韩东方的画家朋友家里去开大的舞会。
  那时韩东方还没有名气,但那些蜚声海外的大画家却都是他的朋友。韩东方带着孟宪辉去他们的画室,每一次画家要送给孟宪辉作品的时候韩东方总是显得比孟宪辉还高兴,他不忘当着朋友的面叮嘱孟宪辉:“好好收藏着,这些画都是价值连城。”但从朋友家出来,韩东方总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说:“其实这幅画很一般,他最好的作品在纽约的画廊等待出售。”  现在想来,那时的韩东方一定是对那些把作品放在纽约画廊的朋友充满羡慕。那时他尽管在纽约的情况比在国内还要糟糕,却一直坚信他的画属于世界。那时的韩东方最大的困扰不是贫穷,而是他的画没人要。他告诉孟宪辉,自己始终在用哲学的眼光看待这件令他内心感到悲哀的事情,孟宪辉一直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真的有用。
  “我们这么做是为什么?是我们自己的幸福太多,所以分一些给老梁?我怎么觉着有点像‘好梦一日游’的路子。”那秋笑着说出一句。
  “咱们还不至于到他们那份儿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看到老梁太伤心。”
  “电影里有句话放咱们身上还挺合适。”
  “哪句?”
  “娱乐了人民陶冶了我。”
  那秋说完这一句,两个人都忍不住乐出了声。
  夜里11点多钟,沈欢正要出门,生子来了,领着他的一个远房亲戚,说家里住不开了。那秋忙着帮他安置,沈欢哆哆嗦嗦溜了出去。
  在亮子说好的那个地方,沈欢看见两个人影,走近了,看清其中一个是亮子。
  “等半天了吧?”沈欢小跑着过去。
  亮子指着沈欢说:“这是我姐,你待会儿当心点,别真碰着她。”
  浑身散发着骚臭味的小伙子把烟头仍在地上,一边踩着一边点头。
  “你们可真行,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他说。
  “这不是形势需要嘛!”亮子干笑着,“对了,我在东边路口盯着,看见老梁出来我打你电话,电话一响你们俩就比划两下。”他看了看沈欢,又叮嘱了一遍,“你喊救命的时候注意分寸啊,老梁只要停下你就往墙角躲,我哥们是体校的,老梁累死也追不上他,我在西边路口车里等着。”
  亮子离开之后,沈欢跟亮子的哥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电话还没响,先有辆警车叫唤着开过去了。
  “这犯罪分子也够不开眼的,年根底下顶风作案,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你没看见北边那片工地上那些人吗?那都是回不去家,过不了年的,累死累活一年挣的几千块钱,原打算年根底下夫妻团聚能给媳妇孩子换身新衣裳,结果怎么样?施工单位一句没钱,几十口子人的希望全成了泡影,这社会啊……”
  沈欢的话还没说完,亮子的电话就打来了,从东边不远的地方,传来自行车碾过马路的声音,是老梁刚值完班。
  “怎么着?我直接喊救命……”
  “快点,把钱拿出来!”亮子的哥们异常专业,没等沈欢说完已经亮出了刀子。
  沈欢先往东瞧了一眼,慢吞吞往外掏钱包。
  “来了吗?”“歹徒”问她。
  “马上过来了。”沈欢兴奋地回答。
  “我也不伤害你,你把钱包、手机都拿出来……快点……”
  “好,好,我给你钱,你别伤害我……”
  自行车戛然而止,老梁一眨眼的功夫就冲过来了。
  “歹徒”一把揪住沈欢的胳膊,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对老梁说:“别管闲事!我不想杀人,就想弄点钱回去过年。”
  “梁警官,救我啊。”沈欢装出很痛苦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老梁并没有严厉地制止“歹徒”的抢劫,他一直站在距离沈欢一米多远的地方愣神,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点,给我钱!”“歹徒”又发话了。
  眼看沈欢已经掏出了手机和钱包,老梁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抓过沈欢递过来的钱包,“歹徒”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逃跑。
  “梁警官,快抓住他。”沈欢大喊,“快抓住他!”
  这时“歹徒”已经跑到了五米以外的地方,老梁这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歹徒”往西跑了没几步,沈欢就听见老梁喊了一声:“生子,抓住他!”接着,她跑过去,看见了戏剧性的一幕。  迎面而来的生子不由分说揪住了“歹徒”的衣领,一使劲儿便把他摔倒在地,眼看老梁到了跟前,“歹徒”情急之下拿刀子朝生子抓着他胳膊的手上划了过去,随着生子一声“哎哟”,“歹徒”从地上跳起来,跑得无影无踪。
  沈欢在老梁身后看着这一幕,欲哭无泪。
  眼看生子的右手往外冒血,沈欢赶紧拽着他回到了旅馆。老梁一进屋马上往派出所打电话,描绘犯罪分子的体貌特征。
  那秋看见生子受了伤,立刻就明白了。方才他只听生子说要回去给亲戚拿药,却没留意他什么时候出的门。
  沈欢拿消毒水和绷带给生子处理伤口的功夫,派出所已经来了人,好几辆警车把楼里的居民给惊动了,人们还以为旅馆发生了多大的事儿。
  沈欢把当时的情形简单的复述了一遍,她看到老梁一直皱着眉头站在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梁警官正好路过,要不是他,可能我连命都没了。”
  “多亏了生子。”老梁严肃地说道。
  随后,老梁、沈欢与生子去派出所做笔录。好在生子的手只是被划了一下,并无大碍,做的笔录就回去睡觉了。
  旅馆忽然间又变得安静下来,那秋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感到好笑。计划得天衣无缝的一件事,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生子。这就好比生活,计划得再好,说泡汤就泡汤了。
  过了一会,亮子回来了,一副很气恼的样子。
  “真没想到这老梁这么(尸从),白给他花这么多心思了,我哥们说半路上还杀出一个见义勇为的,没受伤吧!”
  那秋懒懒地说:“那见义勇为的也不是外人,是生子。”她指着垃圾筐里给生子清洗伤口的那一堆沾血的棉花,“那不,把手给划了一道。”
  “严重吗?”亮子紧张地问。
  “严重倒是不严重,可这年根底下受了伤,多别扭!”
  亮子点点头,“哎,生子的鲜血算是白流了!”

  幸福旅馆9(1)

  过了两天,居委会敲锣打鼓地把一面锦旗送到旅馆,沈欢追在主任的屁股后边不停的问:“自己人救自己人,这锦旗还用送吗?”
  主任挥挥手,“要送,这是咱们居委会的荣誉,区里每年都有一个见义勇为的名额,咱们街道已经四年没上报了。”
  沈欢说:“那还不是因为咱们这片儿治安好,再说了,功劳主要还是梁警官的。”
  主任还是挥挥手,“表彰老梁是派出所的事,咱们街道只管老百姓。”
  送走了居委会的人,沈欢搬了个凳子坐在锦旗前仰望了半天,显得极其郁闷。
  前一天晚上她跟那秋、亮子商量过了,决定还是要到派出所去一趟,老梁的表现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也算差强人意。想来想去,大家一致认为老梁之所以在现场含糊了,主要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不定多少年没遇上这种场面了,猛地一来,老梁怎么也得思考思考。
  生子听亮子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大骂,责怪亮子不提前告诉他。
  过一会,亮子回来了,手里捧着刚定做的锦旗,看见旅馆墙上挂着居委会刚送来得锦旗,来了一句:“嘿,早知道不花这份钱了。”
  “刚才你没见主任那架势,恨不得再送一面过来,不要都不行。”沈欢打开亮子定做的那一面,烫金的大字闪着金光,合上之后沈欢嘿嘿地笑了,“敢情手里攥着锦旗送不出去的大有人在。”
  “别提了,真没想到老梁是个这样的人,这锦旗要送你去送啊,我可不去。”
  “可不是得我去吗?我是受害者。”
  沈欢还没出门,派出所的电话就来了,让她赶紧去一趟,说是坏人抓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亮子惊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忙给他哥们打电话,得知人家正在朋友家打麻将亮子才放心。
  “不能够啊,我哥们打着麻将呢,怎么会抓住一个?”
  “那正好,你跟我一块去,顺便把锦旗送过去。”
  谷小亮跟沈欢一起去派出所的路上,不断遇到附近的居民向她询问那天夜里的情形。“想不到你的群众基础还这么好!”亮子对沈欢说。
  先进了所长的办公室,亮出了锦旗之后,所长带着他们去跟指导员寒暄了一阵,最后沈欢和亮子才推开了老梁办公室的门。
  看见他们进来,老梁带着他们进了对面的审讯室,一个面无表情的大孩子靠着暖气管子坐着。看见有人进来,猫着腰欠了欠屁股又坐了回去。
  老梁指着他问沈欢:“是他吗?”
  沈欢疑惑地看了看老梁,又看看亮子,“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他,那人可比他强壮多了,比他起码高出半头还多……”沈欢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梁警官,您那天夜里不是也在场吗,您也看见那人了不是吗?”
  老梁沉吟了半天才开口,“我跟你说实话吧沈欢,我有夜盲症,也是最近才这样,所以在那么黑的地方,我压根也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样。”
  沈欢和谷小亮对视了一眼,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老梁那天夜里愣在那不动弹。
  “但肯定不是这个,那人劲多大啊,多强壮,您没看清我可看清楚了,不是,肯定不是。”
  老梁想了想,问那个年轻人:“你抢的钱包呢?”
  年轻人看着沈欢说:“扔了。”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觉得他很平静,有点外地口音。
  “扔哪儿了?”老梁问。
  “厕所。”他显得很老实。
  “哪个厕所?”
  男孩想了想,又说:“我给烧了。”
  沈欢见面前的男孩在撒谎,便问老梁他是在哪儿抓住他的,老梁说是今天上午来自首的。
  亮子心里想,这又不是中了彩票让你来领奖先到先得的事,怎么还有人嫌外面太自由自己往笼子里钻的。
  “不是他,肯定不是他。”沈欢又对老梁说了一遍。
  这回轮到老梁疑惑了,“那不对呀,他说的时间、地点都对,还说他逃跑的时候把一个人扎伤了……”  沈欢向前走了两步问那男孩:“你扎他哪了?”
  “……胳膊……不是胳膊,我想不起来了。”
  沈欢又问他:“我说了不是你,你为什么非说是你干的?”
  男孩不说话了,老梁带着沈欢跟亮子回了办公室,“要不然叫生子也来认认?”
  “不用认,肯定不是他,您想啊,就生子那个身高那个块头,别说他一个了,再加两个也跑不了啊。”
  “那可就奇怪了,他自己跑来自首说是他抢的,我问他刀呢,他也说扔了,问扔哪了,他说忘了,你说这能忘吗?”
  “反正我敢肯定不是他。”
  老梁走到楼道里向一个年轻警察小声嘀咕了几句,又回到办公室对沈欢说:“等会吧,待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谷小亮竖起耳朵听着对面的动静,小声儿说:“梁警官,这派出所还搞刑讯逼供啊。”
  老梁一瞪眼:“净瞎说!警察打人那还有王法吗?”
  “那新闻里不是曝光警察打人、警察到娱乐城白吃白喝的消息吗?”亮子显然对老梁的肯定感到不服,“您没打过不等于别的警察没干过这事。”
  沈欢在边上气得干瞪眼,训斥他:“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干脆把你在这关几天,省得你胡咧咧。”
  “听听,听听,这还是在城市里,还拿警察吓唬人!据我所知,在广大农村吓唬孩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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