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蓬门筚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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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蓬门筚户-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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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你觉不觉得我们最近交流都少了,我都觉得好久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了。”
  叶熙的声音甜甜腻腻,撒着娇似的。“老公,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工作这么忙……”傅学应刚想讲话,叶熙的声音又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语气。
  “可是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啊,我从小就喜欢商,跟着妈妈上班从来没有吵闹过,看着妈妈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我觉得我以后也会是那样子的。那些叔叔伯伯都说我像我母亲,以后一定青出于蓝。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只是喜欢这一行,单纯的喜欢噢。也许做不出什么业绩,可是投入进去的感觉就很好了……”
  傅学应喉间一滞,叶熙的心情他不明白,可是叶熙的语气打动他。他动容着,从小到大他学习什么,勤奋什么,从来都目标明确,那些目标不是因为他喜欢事情本身,而是他需要这些目标可以给他带来的结果。
  他考名校,努力学习,无非是日后可以让他的家人生活优渥。但叶熙却是相反的,她家境好,做什么都是凭兴趣,她会学商也是因为兴趣吧,当然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平常人认为的它可以赚钱。傅学应的心态已然带着些自嘲。他突然觉得,如果叶熙的兴趣在历史,她会毫不犹豫的去读那几乎没有任何前途的文史专业的。
  傅学应喉咙里一阵一阵的苦,当他终于平静下来,用着平和的语气告诉她“没有,你多想了。”时,他只觉得一颗心在迅速的往下沉,沉入无边的黑暗里。
  叶熙一到江西,就被徐昕指挥着东奔西跑,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徐昕这人有点洁癖,就是去工地上,也能纤尘不染。
  叶熙看着他白长裤,深蓝衬衫,上头一点灰也没有。再反观自己,叶熙慰叹。
  “怎么能这么干净!”
  徐昕回过头,嘴角噙着一抹潇洒的笑。徐昕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撇开他的奸诈不谈,绝对是女性杀手这一类的。
  偏偏,他身边女人都呆不常,来来去去,叶熙认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蒋毅就常说,此人最是翻脸无情,不能得罪。
  司机车开的平稳,徐昕闭着目,叶熙低头拨弄手机,给傅学应发了条短信。傅学应好一会才回他,“刚在开会,在江西还好吧?”
  叶熙正要回复,徐昕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马上到了。”
  叶熙在江西一呆就是十几天,等她跟徐昕返回北京,已经接进年关了。傅学应在机场看到她时,徐昕已经和前来接他的女朋友一起走了。
  叶熙觉得好多天没有看到傅学应,算算也快一个月了吧。傅学应下巴有青青的胡渣,穿着深灰的大衣,在人群中是那么突出,叶熙一眼就能找出他来。
  叶熙拖着行李朝他快步走去,傅学应又瘦了呢,她圈着他的腰,以自己的手丈量着。
  “老鼠,累了吧,先去吃点东西?”
  叶熙摇头,最后他们还是把车停在一家饭馆前。傅学应搭着她的肩走进去,店里人不多,这家店他们以前常来,在傅学应来不及做饭的时候。
  这两年他们一吃吃饭的时间很少,这里来的就更少。
  叶熙巡视着,才发现店内已经重新装修,服务生早不知换了第几批。
  叶熙隐隐有些失望,总觉得如今的大厅奢华有余却不如原先温馨。
  傅学应低头研究着菜单,偶尔抬起头来询问她的意见。半晌,服务员拿着点好的菜单下去,傅学应靠在沙发上,眉宇间带着疲倦。叶熙有些心疼,出声叫他,朝着他说着这次出差的见闻。
  傅学应回神,许久问她一句
  “什么?”
  叶熙这才知道,他的老公走神了,她略略失望,两个人就沉默了。
  叶熙发现傅学应在她面前神游的次数越来越多,已达频繁的程度。叶熙也意识到,她的家庭生活已经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急需补救。
  她试图推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应酬,赶在六点以前回家。傅学应还没有回来,叶熙照着从书店里买回来的菜谱,按部就班的烹饪。
  厨房里传出阵阵菜香,傅学应推开门就闻到了,一阵诧异。他走进厨房,就看到他们家的懒老鼠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叶熙做饭做的入迷,一熄火端着热腾腾的菜出来,才发现傅学应在她身后站了不知多久,嘴角往上翘着,有她许久没有见到的笑容。
  “老公,吃饭!”叶熙声音甜腻腻,傅学应好学生一样端坐在饭桌前,等着他妻子给他发放碗筷。
  他筷子动的勤,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心下有一种酸涩的东西,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吃到叶熙做的饭菜,原来吃饭也可以这样感动,他感叹着,竟是这般滋味啊。
  叶熙默默,神色间有得意。
  可惜好景不常,用蒋毅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蒋毅批评她“自私,真真的自私,我要娶了你这种女人,一定休掉!”
  叶熙心下怔然,却怀着一种可恶的侥幸心态。他们最近关系已经不错,再说了,傅学应自己不也挺忙,他们以后有十年、二十年,不在乎这几顿晚饭。
  蒋毅对她的说辞很不已为难,蒋毅甚至有时候会把责任怪罪在徐昕身上,说他“虐待工人!”
  徐昕倒是浑不介意,只平淡问他一句
  “你应酬赵小姐同不同去?”
  赵小姐是蒋毅的秘书,蒋毅被他这么一问,话便哽在喉间,自是灰溜溜的走了。
  傅学应对于这种情形是痛恨的,可他忍耐着,他这样的青年最擅长忍耐,忍耐似乎已经是他性格里最可贵的特质。
  然而所有的忍耐都是可以被激化的,当叶熙喝的醉醺醺的被人送回来时,傅学应算是冰山爆发了。
  叶熙半夜里吐了一地,他照顾她,收拾残局,等一切料理妥当,窗外已经微红,有不温不火的阳光远远的洒进来。
  他坐在一旁,神情迷茫。这就是他的生活吗?他需要的生活?
  他苦笑着,自然不是,没有哪一个男人能承受这样的家庭生活。他思索着,觉得对叶熙的爱都迷茫了,像是走入死胡同又像是瘫在海滩上濒死的鱼。
  叶熙在一阵口干舌燥中清醒,这个时候傅学应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好似不带一丝感情,炸的叶熙头疼欲裂。
  “叶熙,你这是第几次醉酒回来?叶熙,你还想不想过下去!”
  这是傅学应对她说过最严厉的话,叶熙怔怔的看着他,以一种难解的表情,她的视线从清晰到迷茫,然后在逐渐清晰。
  最后她发现傅学应已经离去,清晨的空气那样冷,冷的她呼吸都有些畏惧起来。
  叶熙忽然有些累了,没完没了的大小饭局,男人们用期盼的眼神看她喝下一杯杯酒,然后露出欣喜的表情。这期间再没有蒋毅帮她,上司徐昕也只是端坐在一旁。他是个标准的商人,生意场上的事从来就是这样,中国的酒桌文化博大精深,做他们这行,谁不会喝酒?谁敬的酒你能不喝?
  叶熙试图和傅学应和好,可傅学应已然不再信任他,人往往是这样,尤其是他们这种性格刚强的人。他自认为给过叶熙许多次机会,在他眼中,叶熙已然死不悔改。
  叶熙原先是死不悔改,而现在终于迷途知返,然而已没有了机会。
  叶熙像无头苍蝇,再不复先前的干劲,傅学应也变的彻头彻尾的忙碌,时常不见人影。
  像徐昕这样的资本家,提供给员工优厚的待遇,自然其压榨也是竭尽所能的。他自是公私分明的人,训斥了叶熙一通,随后又语重心长
  “小熙,如果你真的觉得压力大我可以帮你联系其他公司,我平时能帮到你的有限,可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我和蒋毅都不放心……”讲到这徐昕想起昨晚蒋毅冲他发脾气的场景,他们认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
  徐昕又将视线调向叶熙,叶熙皱眉,徐昕的话自然是在安慰她,可徐昕毕竟不了解她,他的句句话只是刺激着叶熙逐渐萎靡的斗志。
  “傅学应,你真就那么忙?”在一顿饭傅学应的电话响了四次之后,叶熙的脸也终于阴下来。他们坐在当年婚宴请酒的地方庆祝她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当日笑语盈盈的场面似乎还在,各种祝词言犹在耳,叶熙和傅学应各自怀着心思,低着头,手中碗筷安静的动着,偶尔发出细弱的敲击的声音。
  “来来来,新郎新娘笑一个!”
  叶熙闻言回头,不知是哪家穿着白纱的女子和她有着相同的心思,那一眼的笑意,像亲友述说着“为什么选情人节这天啊……因为我想和他一辈子都是甜甜蜜蜜……”
  叶熙怅然想起五年前的盛宴,她以为幸福在握,笑的眉毛弯眼睛迷。
  她母亲把她的手亲自交给他,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慎重,仿佛她的一只手便叫他重愈生命。
  傅学应已经匆匆将手机关掉,以一种歉意的神情看着她,
  “工厂里的事!”
  叶熙不语,晚饭出来,她穿着高领的针织毛衣,灰色亚麻长裤,站在傅学应身边是那样的瘦弱。今年是晚春,她和傅学应回来老家过春节。一年前她和傅学应存够钱,先给他的母亲换了住处,三室两厅的房子,在老家已算是很难得了。
  叶熙他们回来,傅的母亲先招呼他进屋,母子两说着话,叶熙自己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地方新闻,叶熙看到正被记者采访的西装笔挺的父亲,忽然间哭出声来。
  傅学应出来的时候,只见到她微红的眼,略略诧异。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叶熙闭着眼,傅学应的呼吸声传入她耳里,那是带着鼻鼾的声音,再不复年轻。他们已经结婚五年,从热恋到新婚的甜蜜,再到现在,平乏的婚姻生活,寥寥数语的沟通,他们的心已然分开,拉出一条沟壑。
  第二天傅学应被老同学拉出去聚会,叶熙和傅的母亲独处在房子里,傅的母亲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叶熙印象里很少和这样性格的人相处过,她那些巧妙的语言在这位老者面前也失了效用,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母亲是不喜欢她的。
  “妈,你尝尝,这是我刚下去买的草莓,很新鲜的。”
  叶熙端着洗好的盘子,傅母正在沙发上通电话,闻言瞥了叶熙一样,又继续说着话,她说话声音倒是温柔,却从来不对叶熙这样。
  傅母对着电话里说“小华,你一会回来坐吧,把小东也带来,我看你嫂子刚去买的草莓挺新鲜,妈都留着你们回来吃啊。”
  叶熙苦笑,把草莓搁在茶几上。她的小姑子和侄子不一会来了,家里一下子天翻地覆起来。叶熙其实挺会应付孩子,便只拉着小东和她说说话,一块玩。大人的心思是很难猜透的,往往和孩子在一起,才觉得轻松。叶熙确实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小东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只要满足他便再不会有什么矛盾,轻易融合。
  傅学应晚上是被人送回来的,叶熙把他扶上床,他瘫在床上,嘴里迷迷糊糊。他的手机还不时响着短信的声音,叶熙给他擦完脸,盖好被子,一双眼睛停留在他外衣上半晌没有移开眼。
  她的心下盛满了恐慌,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里面可能承载着一个沉重的秘密,她想过去揭开它,可是她的另一面又跳出来指责她,她是爱傅学应的,她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丈夫。两种念头不时在她脑中打着架,她一步步走上去,刚要触摸到他外衣时,傅学应翻了个身,叶熙头脑里轰的一炸开来,脸蹿的通红。手收回来紧贴着自己,暗自谴责,那都是些什么念头!
  “睦,你也快三十的,你说说看,这村里你这年纪的,哪个还没嫁?”
  秦睦坐在一旁吃着饭,她的父母亲叨念着,这个话题似乎从她回来就一直没有断过,秦睦有时候甚至不明白,父母为何这么迫切的希望她结婚,还不就是面子。
  她们家是农村人,传宗接代的事她哥哥已经办到了,娃都生了两个,她按时给家用,连哥哥的两个孩子都由她出钱抚养了,父母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有时候好恨,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她肩上,从小家里有什么事,第一个被母亲搂紧怀抱的从来不是她,现在却反过来,家里一有个什么事,都是来找她商量了,商量不够,还要处处干涉她。
  她厌烦的把筷子一放,蹲在院子里透气。外面的空气并不比家里头好闻,参杂着一种农村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似给她打上标记,彻头彻尾的。无论她用再好的沐浴露,再贵的洗发液,她身上的这种特质似乎总像是包在一层薄膜里,能轻而易举的被暴露出来。她极力隐藏的,除了这个,还有另一种更加丑陋的东西。为此她的生命都沉重起来,叫她觉得深不见底。
  家乡的风吹拂着,撼动她的发,撼动不了她沉重的心情。她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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