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by尚云七- 第4部分

　
“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没有人能改变！”他如誓言般地宣布。　
我被他搂在怀里，最后一次看向再熟悉不过如今却残破的景象和负伤的朋友，轻轻的，微笑。　
我明白自己再也回不来，却不愿以其它表情面对，威儿曾经说过，我的笑容让他觉得地狱是不存在的。所以现在我把这个留给他们。　
他抱起我，用我觉得是错觉的温柔力度。我们要离开了，他的眼神这样说道。　
我闭上眼，不再想其它事情，我必须让自己镇静，才不至于过度的颤抖。　
　
地狱，阴冷而黑暗。　
我雪白的翅膀因为紫色的雾气而悲鸣，它们会被慢慢腐蚀，直到我再也长不出翅膀。　
我忍受着磨人的煎熬，所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缩成小团儿，用白得发亮的翅膀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么难受？”他不解地问我，在他身后的群魔贪婪地看着我，使我首次感到恐惧。此刻我觉得跟他们相比，他算不得邪恶。　
我无法回答他，觉得只要一张嘴就会窒息。　
忽然，我觉得舒服些，好像有什么把我保护起来。我抬头，看见他用法术做了个光圈将我围起来，光圈很薄，但它可以随着我的动作而改变，就像保护膜一样。但是我听不到声音，我看见他对身后的群魔说话，却不知说的是什么。他们在那一瞬间变了表情，以几乎是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接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转向他，他的脸上是决绝，不容抗拒的冷凝。他们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抗议默默地退出房间。　
　
我不知道，原来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决定，命运之轮开始运转……　
　
堕落，游荡的灵魂在这里找到休憩的港湾。　
　
他常常如旋风一般的来，只为怕我突然消失似看我一眼，然后又如旋风般的走。他似乎很忙碌，我经常看不见他身影，或者说，我这个由于他的好奇而绑来的天使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我正步向衰亡，最大的变化就是翅膀不像原来那样雪白，而渐渐枯黄，像要凋谢的花朵，如同我的生命。　
他对此似乎比我还……怎么说，是在乎，因为我在他的眼里看见焦急与恐惧。是因为我吗？会吗？听说恶魔是没有感情的，他也有善良的地方？这太匪夷所思。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因为衰弱，我不止一次的晕厥，只是这次不同，当我醒来时，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堂，那种舒服是无法言语的，但我很快回到现实，我发现这里还是地狱，只不过我所在的地方太特别，像是专门为天使能在地狱生存所建造的。那时他就在我的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几乎以为他是个天使，像我一样堕落地狱的天使，渴求着温暖与安慰。那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　
　
我继续在这里生活，我在恢复健康，现在已经不需要那层光圈，我可以在这栋建筑里走动，我不明白为什么地狱会有这样的地方，但我不禁感谢建造它的人，毕竟生命是美好的，神告诉过我们要爱惜。　
　
　
我不认为自己可以这么悠闲，我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而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事实往往让人惊讶，我每天的任务只是陪着他，不，或者应该说他陪着我，我被允许做任何事，除了回到天堂，而他就在不打扰我的情况下默默看着我。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笑一下好吗？”　
我惊呆了，我敢说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那是近乎虔诚的乞求。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的渴望。　
而我也终于发现，自己从来到这里就没再露出笑容。　
为什么不呢？我在心里问自己。毕竟他一直对我都不错，即使他是个恶魔。　
于是我勾起唇角，尽管我还不习惯在他面前微笑，但他眼中的欣喜让我不禁增加了唇边的弧度。　
从此，他常常让我对他笑，很好笑的要求，但不知为什么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我没办法在他那么渴切的目光下拒绝，于是我恢复了在天堂的习惯，无时无刻的微笑，很淡的笑容，却让他在我的笑容下放松。我猜他喜欢待在我身边，以他的忙碌来说，能耗费一整天时间看着我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喜欢站在窗前望向天空，伸长双臂，然后闭上眼想象自己被阳光温暖的感觉。　
他总会在这时从身后抱住我，紧紧的抱住，好像我会突然消失一样。　
“我不会逃走，天堂和地狱距离太远了，我回不去。”我如此说着，平静得近乎悲哀。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目光那么悲伤，直到我感到脸上的湿润。　
那是我第一次哭泣，原来天使也有眼泪。这是不是说明我堕落了？我为这个认识恐惧着。　
而他也是一副要痛哭的表情，但是泪始终没有落下来，我猜他一定连哭泣都不会。　
想到这，我的泪落的更凶。两个可怜的家伙，命运将我们连到一起，却没有给我们应有的身份……　
我很彷徨，因为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关于我和他的事情。　
惶恐的我总是下意识的寻找他的身影，只有看到他我才觉得安心，可是心却跳的更厉害。我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淡然，却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我隐约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却不愿承认。　
或许这是神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在看见天堂经过那么多磨难后却过着如此闲适的日子而心无愧疚。　
　
他在衰竭，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法力在一点点的消失。　
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堂堂的魔王消耗这么多法力，以至于影响到生命。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他那副不在乎的模样又问不出口，卡在喉咙里，又慢慢的咽回去。　
也许……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能不能放过我哥？”当我醒来时没在身边找到他，却看见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紫色眼眸和黑色的长发。而她的话让我不知所措。　
“你一定无法想象我哥为你作出的牺牲，他把你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宣布你是他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全你不被吃掉，但他是魔王啊！身为魔王竟然有一个不光是男人而且还是天使的魔妻，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吗？”她显然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下去。“然后他为了你建造了这个宫殿，并用自己强大的法力保护它不被侵袭，可以让你继续生存，但他所消耗的法力已经超出负荷了！他如果一意孤行会死掉的！你知道有多少魔物对魔王的位置虎视眈眈吗？不用等到他死亡，只要他继续衰竭，就会有人开始行动。最终，他会因为无力还击而被杀掉！而你则是害死他的元凶！”说到这，她愤怒的抓起我的肩膀与我对视，那眼里的火焰几乎将我焚化。　
　
我惊慌的想挣扎开她的双手。我受不了被她这么看着，那种感觉就像他这么看着我一样。但我明白更让我受不了的是她的话，她的话让我的心紧紧揪痛。我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多……　
　
“我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执着，他不喜欢当魔王，不喜欢争夺与战争，但他为了保护我必须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为了增强法力而把我吞噬掉。他从小就对我说‘有一天，会有一个天使来救赎我，他会带给我阳光，会让我远离黑暗’。我永远记得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带感情的笑容，那么幸福。　
　
但他失望了，日复一日的等待所给予他的只有空虚和无尽的绝望。于是他去破坏心目中的圣地，他说神是不会帮助他这个恶魔的，既然这样就不要让自己有奢望的机会。但他却带回了你，我知道从此你将变成他心目中的圣地，但我不知道他的幸福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宁愿他痛苦的活着也不愿他灰飞湮灭。所以我求求你，放过他！只要你答应离开他，我会带你回天堂，并保证不会让他再来打扰你！”　
她突然冲我跪下，我几乎可以想象她低垂的脸上布满泪痕。　
“……我答应你。”视线一点点的模糊，嗓音也沙哑得不像我的声音，但我的神智却很清醒，它提醒我什么才是最好的，才是我应该做的，即使这个选择会让我痛彻心扉。　
　
“谢谢！谢谢你！……”她感激的趴在我脚边哭泣。　
而我却像一缕游魂，动也不动的看向窗外，闭上眼想像阳光照在身上，同时也想像他紧张的从背后抱住我。　
唇边溢出的笑容感受到流下的眼泪里蕴涵悲伤……　
　
我回到了天堂，大家万分欢喜的围着我，他们说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现在看到我真是奇迹。我平静地说：“虽然我回来了，但我却留了两样东西在那里。”　
他们追问我是什么，我不语，然后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将他们的关心拒之门外。害怕这种温情，这会让我想到那个渴望阳光的人，被我……狠心抛弃的人。　
我变的沉默，连威儿都说我那温暖的笑容不见了，他说，回来的，只是一个躯壳。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有更加沉默，将自己投入回忆。　
终于，我明白我在惩罚自己，以这种方式。　
如果我的感情真是罪，那么我宁愿换种方式。　
我跪在神面前问他：“爱上一个人有罪吗？”　
神了然地看着我慈祥的摇摇头，“爱人是没有罪的，但你爱上的人有罪。”　
“那么我可以代替他接受惩罚吗？”我诚挚的请求。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罚你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进入天堂，你可愿意？”神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是的！我愿意！愿意！谢谢您！”万分感激地行了礼，我如释重负远去。　
　
终于如愿的回到地狱，当从新蹋上着片地界，我激动的微微颤抖。　
我迫切的想见到他，告诉他一句话，一句很平淡却很重要的话。　
只是令我不敢置信的是，当我找到他时，他几乎奄奄一息。　
他趴在我曾经睡觉的大床上，满脸憔悴，呼吸微弱。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根本不能相信一个呼风唤雨的魔王竟然衰弱到如此境地。我走后他不是不用再使法力保护我了吗？怎么会这样？！　
　
我轻轻的走过去，怕惊吓到他。正确的说，我怕我会突然失去他。我连呼吸都控制到最小的范围。　
然而他却心有灵犀地睁开眼，先是微眯，接着在看见我后睁的大大的，连眼都不敢眨，就那样一直一直看着我，生怕我会又消失掉。直到他的眼中蓄满泪水时，我听到他喃喃自语：“我又在做梦吗？”　
　
我不再迟疑，走到他身边扬起最温暖的笑容道：“我回来了。”是的，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　
他张大嘴发激动的不出声音来，泪水在这时夺眶而出。　
我抱住他，像他抱我一样，紧紧地抱住，伏在他耳边说：“我是真实的，我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他颤抖着手把我搂在怀里，依然是那么紧。　
我不知道他妹妹怎么跟他说的，我只想把自己最想说的话告诉他：“虽然我把自己的心和笑容都留在这里，但我知道你一定更渴望真实的我，于是，我回来，为了你的渴望，我回来，回家来，回到有你的地方。”　
　
“我爱你。”他捧着我的脸与我对视。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容里有了感情，不再空洞。我想，无论是眼里还是笑容里所承载的一定是深深的爱恋。　
我知道，我也爱你。这句话淹没在他浓烈的让人窒息的吻里。　
一滴幸福的泪水滑落颊边。　
我知道这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只在一滴泪里。　
　
　
　
　
　
　
　
　
错吻　
　
　
1　
“我恨你！”丢下这句话的小青摔门走了。走得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你究竟想干什麽？”我从内室出来，看著一脸默然的临风。　
“如果这次我再借他，他就真的站起不来了。只能依靠我活一辈子，我不能折了他的羽翼。”临风点了一只烟却不吸，只是注视著忽明忽暗的火光任它燃著。　
“可他母亲住院，需要大笔的手术费，你不能这时候撒手！”我有些急。我知道小青真的对临风过於依赖。他的公司缺少资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临风次次都帮他，渐渐的，大概小青以为出了什麽事都有临风，所以才对公司越来越不上心，造成今天事事靠著临风的局面。　
　
“就是因为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斗志。”临风摇摇头，似乎有他的考虑。　
“那也不用以这种方式对他，你这是在逼他！你真的不管了？”我不相信临风如此无情。　
“当然要管。言笑，你去以外商的身份对他的公司进行投资。”　
“说来说去还不是用你的钱！你有问题是不是！”我火了。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　
“我说过，他不能永远做我羽翼下的鸟，我要他成为一只雄鹰，他有这个能力。”临风掐掉烟站起身，挺直的脊背中透著孤独。　
“他最终还是会知道的，你这麽做究竟有什麽意义？”等他知道了，这一切的努力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