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舞转菡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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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舞转菡萏红-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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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世之雄
自古英雄多垂天,争为成人,命埋荒。

  未觑闺中朱颜泪,历经一世,两鬓霜。人老天难老。

  往来世事难两全,月残人缺,孰相约?

  赍志而没终不悔,红颜暗老,泪纵横。残生独消魂。 

  ——菡萏令·垂天翼

  沈水楼南,凤凰阁北,重楼飞阁,赤墙金瓦。周遭一片琪花瑶草,单椒秀泽。一匹偌大的莺背色飞绡铺陈在柚木擂台上,群雄接踵而至,络绎不绝。整个会场观者如堵,一片骈肩累迹。

  不远处,车马骈阗。放眼望去,尽是良种好马:飞霞骠、三花马、赤菟、腾霜白、皎雪骢、翔麟紫、五明马、绿螭骢、汗血马、麟驹、奔虹赤。。。。。。光彩陆离,色泽溢目。品种数不胜数,却都是无价之牲。而那些良驹此刻却是被忘却在厩中槽前了。只见那些平时视它们为宝贝疙瘩的主人们纷纷围上那明光锃亮的擂台去了。

  盛夏时节,骄阳似火。众人汗流浃背地站在台子下的骍红缎子外,各各敛色屏气,望眼欲穿,却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见擂台中央并肩站着两人。靠左站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潘鬓成霜,却是神采奕奕,顾盼生辉。身穿青缁色黼黻礼褂,头带绀碧云母冠,一看便知是印累绶若之人。

  靠右站的是一名尚未束发、身穿梅花白纨素的公子,双瞳剪水,朱唇榴齿。举步投足间皆有贵介行藏甚至咫尺威颜之气。只是这翩翩少年生得艳如桃李,流风回雪,颜色却是淡若浮水且冷若冰霜。

  而那两人却只是安立着,默不作声。

  过了一些时候,台下变得噤若寒蝉,那中年男子方才开口朗声道:“各位承让了!犬子今侥幸修成‘莲翼’,实乃在下重甄的大幸!”

  说罢,台下立刻一片议论纷纷,群情鼎沸。各武林英雄都神色迥然地看着那位傲睨群雄的标俊公子,着实琢磨不透这其中的奥妙:“莲翼”乃武林至宝,只可惜多年前就落入了天下第一邪教——重火境的宫主手中,但是自从那位历经腥风血雨杀人无数的冷血宫主修炼成此功以后,便再没一人可将之修炼至顶重。

  之后,霜凋夏绿,逝者如斯,这门神功心法渐渐成为了武林人士广为流传的神话,至于它到底超神入化至何等境界,亦无人知晓。

  片刻的喧嚷过后,场面又一次阒然无声。倏忽间,一个笃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恭喜宫主,贺喜宫主!少宫主不愧是重火的龙驹凤雏,如此年少有为,雄姿英发。如今羽翼已成,重火也不怕后继无人了。”

  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耆寿耇老倚仗站在赤缎内,一脸笑傲风月的神态。

  台上的白衣公子眄视了那老者一眼,便往别的方向瞅去了。神色虽是平淡无奇,可仅仅是幽微的动静,便已让人们觉得惊艳世俗,倾国倾城。众人都在想这少宫主长得好生标致,见过本人后,也觉得“冠世美人”这样嚣张的称号放在如此天姿国色的人身上也算是名副其实了。只是这俊美少年性子傲慢无礼,还如此贵少贱老,实在是给美玉上缀了瑕疵。

  相反是身为正宫主的重甄应了那老者,笑道:“衡长老别来无恙!您大老远地跑来难不成就为了恭喜本宫么?”

  老者轻微摇首,叹道:“少宫主练成了‘莲翼’固然是可喜之事,只是宇文玉磬这孩子。。。。。。”

  话尚未完,人群中又是一阵浮喧。那老者和重甄都往人群让出的道儿看去:一名娉婷女子步履轻盈地前行着。只见她身披湖绿蝉翼纱,并以鸳鸯缕镶边。插金戴银,点翠满钿,纤腰千般婀娜,万般旖旎,眉黛青颦,脸蛋生得玉润冰清,一汪秋水更是水灵如那玲珑透漏的孔雀石。

  她款款走上擂台,对着重甄微微曲了双膝,众人顿时一派哗然。

  见宫主点头应允之后,她才对着少宫主惨淡地浅笑道:“少宫主贵为天潢骄子,原不应听贱妾身份这样低下的女子悖言乱辞,侮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贱妾妄想再问一次。。。。。。少宫主前几日在望云亭对贱妾说的可是真话?”

  此时,一男子带着戏谑的腔调大声调侃道:“这重火少宫主居然会和长安第一名妓般思思有那么一腿,真是我们大伙儿都没料想到的事唷!少宫主果真厉害!”

  重甄一惊,看了看那名叫般思思的花魁,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问道:“莲儿,你怎会和这等女子扯上关系的?”

  重莲的目光却是虚浮不定,一双狐媚瞳子只遥望远方旭日东升的水天交界处,不语一言。

  般思思却是再也隐忍不住内心的万般愁绪,顷刻间便玉泪轻垂。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一名鬻容女子是不应对任何男子有所牵绾。只是感情若可以控持,她也就不会如此撕心裂肺。顿时只觉阵阵痛创绞上心头:“贱妾原就没敢想过要与少宫主做一世情深鹣鲽。只是没想到结束得竟这样快。。。。。。少宫主,你若是执意要走,请勿要忘记自己曾在贱妾身上结下的桃花债。”

  说罢,就微垂玉首,转身往人潮中去了。

  见她走了,重莲启齿轻笑,带着轻视睥睨的神情,原有些蹙着的双眉乍然舒展开来。他仰头,眼前的琼台玉宇对他来说早已是海市蜃楼,奉天百卉含英的纷华靡丽也只是缥缈虚无罢了。他轻运脉气,一股股强劲的内力瞬间冲涌着他的全身,这正是“莲翼”的力量,不枉他付出的代价——兴许他还要付出更多,也未可知。

  养尊处优又如何?独步武林又如何?得到天下又如何?

  终是无用。

  他不知仅仅是他的自嘲之笑,也令台下无数枭雄为之魂摇破乱,迷离惝恍。

  双瞳轻扫台下,却没正眼瞧着自己的父亲一眼,他便施展轻功,如蝶如仙,若尘若烟;亦或是潢池上的点水蜻蜓,轻徙鸟举,翩飘而去。

  (第四次修改 题词《垂天翼》《骑箕翼》已改)

正文   第一章 景星凤凰
中秋夜,正是花朝月夕之日。

  月光洒在初秋的火染林,浪蕊浮花处处盛开,月临花的果实饱满地高挂于桠枝。漫林的丹枫被那轻白如霰雪的玉盘柔光映成了魏红色。仍有依稀几片凉叶循循落下,铺迭了遍地碎红。才令人知道这并非一幅旖旎柔和的软木画,而是如今武林第一大派——重火境的边界。

  只见一名穿着郁金裳的笄年少女将手轻轻举起,尾随着一片飘悠悠飘落的叶子摆动着。虽于如此深豁的夜,也可以看清楚她白皙的皮肤和光澈崭亮的瞳孔。那黰黑的鬈发,竟似要融入这黑暗中一般。

  时辰已不早了,为何寒大哥今日如此拖沓。。。。。。

  她有些懊恼地坐在满地落红残翠上,一双白玉莲花杯轻托两腮,心神却已不知飘向何方。

  转瞬间,她突然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我差点忘了,今儿个是中秋节。”她鼓着腮帮子,拾起身边的小叶子在手上摆弄,自言自语道,“这种时候,他定是同家人团聚去了,怎会像我这样的孩子,没爹没娘的,才来这里东蹓西逛。。。。。。”

  倏忽间,一个低沉却宛转的绕梁之音传了过来:“傻丫头,又在抱怨什么呢?”

  少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叶子又摽落下来。愕然转过身去,瞅见了近在咫尺的少年。只见那人身材颀长,约莫七尺。穿着洁素一色衣,却显得整个人气宇轩昂,赫姿飘翩,富于春秋。即使离少女有些远,却仍能觑见他眼中洑流着的清柔光华。

  “凤师兄,你万不可再这样靠近了,我差点儿给你吓死。。。。。。”她抱怨道,眼中却是充格着笑意。于是轻拍身边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少年抿笑着走过来,紫纹镶边的飞凤靴底与满地落叶摩擦出细碎的轻响。他坐在了少女的身边,头微微后仰,依偎在身后的古树株上:“大伙儿都在聚英殿赏月聊天呢,你为何却是一个人溜达至此地?”

  少女一时语默,嗫嚅道:“我,我。。。。。。身子有些不大好,来这里透透气。”

  看着她发窘的模样,少年忍不住嗤笑一声,戏谑说:“哦?其实我有带这个来,既然你身体状况不佳,那我只得自己吃去了。”接着他把手中蜜合色纸包着的膳食打开,那带着涏涏光泽的沈香色月饼立刻飘出了桂花的芬芳醇香。

  “这饼子——不会是水镜姐姐做的吧?”少女一时激动,眼睛变得豁亮亮的。接着,她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才想起从未时起她就一直在火染林里等着,未进一口食物。此时见着了这样的珍味佳肴,不禁垂涎三尺。

  “对呀,大师姐真不愧是重火第一厨子,这月饼做得真是好看,让人都不忍心吃了。”他故作失望地把玩着那个月饼,叹气道,“可惜某人身子不好,吃不了,哎,实在是可惜之至。”

  少女却是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月饼,立刻咬下一口,像是怕他会要回来一般。她笑眯眯地咀嚼着,完全陶醉在大厨子亲手烹饪的美味中。

  少年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隔了半晌,他却突然不笑了,悄然道:“凰儿,倘或我要离开重火境些许时日,你可会怨我?”

  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口中还含着月饼,却是丝纹不动。她用着不带一丝掩饰的失望眼神盯着他,像是在问他:“那我该如何是好?”

  因着她单纯的眼神,他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这次是宫主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不能不走。”

  “宫主?他不是从不理睬境内的事吗?为何他这次偏要你去。。。。。。?”

  “倘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都是室老们来处理。这次宫主特地召我去办这件事,想必是很重要的事吧。”少年轻抚着她黟黑柔亮的刘海,轻声道,“你可知我亦不想去。。。。。。总之,我会尽快办完回来的。”

  少女却是不依不饶地摇头,她愤懑地鼓着两腮,道:“不行,你骗我的!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凰儿。。。。。。宫主已强调过此事须得由我一人去办妥,我也没有法子。”

  她本来还准备继续赖皮,但小脑袋一捩转,又问:“那你见着宫主了吗?”

  “没。他是背对着我的,我只见了他的背影。”他想了一下,又道,“宫主的年纪似乎不大,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叟呢。”

  少女点点头,却又接着赖缠道:“我要去我要去!你让我去吧,我从来没出去玩过,整天待在重火境真无所事事,真是闷死了!我要去!”

  少年嗟叹不已,只得无奈地看着她,任她发脾气。他何尝不想带着她?可是宫主下的命令无人敢违抗,更勿要说与之权衡了。

  一道如云烟过眼般的影子以寻常人士无法看清的速度穿梭过染火林,然后,一切皆又恢复宁静了。两人只顾着聊天,却没有留意到这样细微的动静。

  少女回房就寝的时候已是亥时二刻。她原是想去染火林寻找从她刚入境时便认识的寒大哥,却未想到寒大哥没找着,她的凤师兄又跑来告诉她,他要出境。

  从小到大就是凤师兄对她最好,以前大师姐和五师兄出去都是隔个三年五载的才回来,而去年离境的三师兄到现在皆为杳无音询。现在轮到排行第四的凤师兄了,不知他这一去又要待到何时才可相见。

次日清晨,重火境内桃花林。中秋已过,可是此园内桃花依然盛开,实为奇景。凉爽恰人的秋风将梢上的洒金碧桃花瓣拂落,花白及粉红的瓣色在天际飘舞,一场花雨在桃花林间降下,如雪飘絮,却弗如雪冰冷。

  桃花林深处,坐落着一幢竹舍,在飞花青柳交织里间,仿似清幽隔绝的桃花源仙境。一名身着素白鸿衣羽裳的年轻男子坐在竹舍边的一个石凳上。其身旁的石桌上搁置着酒馔和一个银制小杯。男子不时往杯中斟入醪酒郁鬯,然后轻呷一口。几片桃花瓣落在他的身边,璘瑸如一地碎琼乱玉。

  只见一个老人訚訚恭敬地走去,此人乃是重火境直属长老南宫中嵩。他对着那男子的背影折腰鞠躬,道:“宫主,敢问您找老朽是为何事?”

  那白衣男子正是重火境现任宫主重莲,他说道:“南宫长老,此处只有我们两人,您也就免礼了罢。”

  长老微微欠身,站直了身子,却未敢与之对视,只道:“宫主可是想提翟凤出境一事?”

  重莲并未直接回答南宫中嵩,也没有回头,只声音轻柔道,“翟凤的性子稳重冷静,他做事一定会令我等满意。不过这次去,要他把鸢凰也带着。长老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南宫中嵩一惊,瞅着地上小心翼翼地说:“后生可畏啊,翟凤的确是芝兰玉树,温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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