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舞转菡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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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舞转菡萏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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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凰半晌才反应过来翟凤已经走了。她看了看花遗剑,却正好遇上那双清眸透来的目光。立刻转了视线,随着翟凤去了。

  见她慌笃速地离开,花遗剑倒是略感嗤讶。没想到这姑娘武功平庸,轻功底子竟比那鸢凰还要深厚。若是遇到这样的对手,就是打输了她也无法伤其性命——一见时机不对,她只需要略施轻功便可以金蝉脱壳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久稀,客栈的门口挂着几盏金线锦缎织的梅红灯笼,莺黄飙光从淡薄的绉纸中如烟波般洇了出来,直显得整个楼宇金碧荧煌,更觉窗外风清月白。

  只见一女子独坐窗边,珠辉玉丽,星瞳闪烁,一双盈盈秋水望着窗外,犹言往漫无止境的地方阔视着。

  她想起了方才到客栈时翟凤的眼神——他从未这样露出过这样凛冽的神色,仿佛那双美目中结了冰条一般。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过冲动了,差点就招惹来杀生之祸。可更令她感到寒心的却是翟凤对她的态度。他默然无声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竟未像以往那样对她说晚安。

  就连从前她装病不愿练功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待过她。

  鸢凰从小身子秉性就很好,且冰雪聪明。一次五大长老聚集在重火境内准备商讨大事,当时所有的年幼弟子都在含熏阁学认字。所有的垂髫幼童都在认真地看着师傅给他们写字,可是扎着两个鹅梨旋风髻的小鸢凰却是俯仰异观地轻声喃喃着。正巧这景象给路过的温孤东泰长老见着了,于是就走过去问她为何不认真听老师教书。此时所有的学生都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俩,都不知这名貌似神仙的老者从何而来。

  小鸢凰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半晌,才舒心地笑道:“温孤长老真是察见渊鱼,凰儿随便一个小动作都给您老人家看着了。”说完,便格格地笑了起来,清脆地嗓音如铜铃般甜蜜动听,“凰儿不过是觉得奇怪,这关于‘玉’的字都是有王旁的,那为何大家还要记得如此辛苦。所以就想干脆把它们全部堆在一起认,岂不便利得多?”

  温孤长老见她不过总角之年,说话却像个大人一般,而且还懂得如何格物致知,管中窥豹。当下便觉得万分讶异:“小丫头,你凭什么臆断我是温孤东泰了?”

  小鸢凰更是扑哧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这个结论可不是凰儿臆断来的,温孤长老长居日观峰,想必对泰山也有很深厚的感情了,可这的‘双龙戏珠’可是五十来斤的重物呢,长老如何把它像佩物一般带在身上呢?”说罢,目光便移到了温孤东泰的胸前的炳炳琳琅上,然后又看了看他的腰部的锦绣荷叶香囊。

  温孤长老更是错愕到无言以对,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鸢凰,许久方才道:“你怎么会认得这些东西的?”

  小鸢凰娓娓道来:“水镜姐姐的刀子是要王母池的水濯洗才能一直这样锋利的,那头小吻钝的赤鳞鱼却又是下不得泰山的,再说它长得这样奇怪,您老人家又用泰山的燕子石做成赤鳞鱼的形状挂在胸前,我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再说,那香囊又飘出这样浓的汶香附夹着红玉杏味儿,凰儿闻了可是觉得精神百倍呢。”

  温孤东泰先是一怔,接着挥霍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凰儿丫头,老朽算是认识你了,如此冰雪聪明,只当个默默无名的小弟子实在太可惜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绝非池中之物啊!”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小鸢凰一个人傻愣地看着扬长而去的温孤长老的背影,纳闷道:“什么叫做‘池中之物’啊?”

  虽然鸢凰脑子好用,可是却对读书、习武都无兴趣。俗语道:夯雀先飞。很快她的聪明才智就给埋没掉了。落得个“武功在直属弟子里倒数第一”的下场。每次练功都要被所有同门兄弟姐妹拖着去练。有时候她实在是感到穷极无聊,便装病说自己肚子疼。可她那扁鹊再世的二师兄樊奕又十分不给她面子地把她装病的事给抖了出来。南宫长老忍无可忍,终于暴怒把她叱骂了一顿。可她根本已厚颜无耻到了凡人无法想像的地步,脸不红心不跳地听他吼,吼完过后,她还故作悲伤地挤出几颗眼泪,无奈水平有限,立刻就给长老识破。南宫中嵩终于长喟一声,拂袖而去。

  即使在她这样任性的情况下,凤师兄都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最多只是劝戒她不要再顽皮了。

  可是此日他却对他这样冷漠,想必定是愤怒之极了。

  她轻附丽在碧纱窗牖上,随眼俯鉴着。却看见一个尊高蓦直的影子站在芬芳馥郁的四季桂下。

  定睛一看,竟是花遗剑。

  他抬头轻笑,示意她下来。

  她并未多想什么,立即轻跃下窗寮,站定在他的面前。

  “鸢凰姑娘做事实在太过掉以轻心了。”他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你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如果现在我要做出什么禽兽之事,你的清白大概就这样被玷污了。”接着就对他露出了一丝不坏好意的笑容。

  鸢凰先是一凛,接着便放心说道:“花大侠既说了是‘禽兽’做的事,定是不会去做的了。”

  花遗剑道:“看样子,我想吓吓你都不成了。不过姑娘轻功这样好,别人就算想动你也没有法子。”

  鸢凰嫣然一笑,立刻变得爽朗起来:“承蒙夸奖。只是不知道大侠这次来有何贵干?”

  “在下是想问问,‘重火凤凰’是否欲飞向东北方向,卧龙湖畔?”

  鸢凰惊愕道:“你怎会知道我们要去奉天的?”

  “你们不仅要去奉天,而且必须夺冠。”他坦然自若地说道,“换言之,既是须将在下击败。”

  她一时尴尬得无地自容,她小声道:“花大侠既然早就知道了,今晚为何还要救鸢凰?”

  他并未直接回答她,只道:“花某是无论如何要夺得这次英雄大会的桂冠的。而且,我的目的其实和那位冒充我的人一样。”

  “你是说——莲翼?!”鸢凰立刻惊慌失色地看着他,为何人人都想得到莲翼?她清楚得很,若是有人敢打莲翼的主意,只要宫主知道了,此人必死无疑。

  一阵夜风拂来,鸢凰的青丝被吹得轻舞翩跹,犹言那落纸云烟一般婀娜多姿。无奈已是深秋,给有些凉的风一吹,不禁轻咳两声。

  花遗剑说:“你回去吧。别让你的师兄担心了。”

  鸢凰还待问他为何地要莲翼,却见那清俊的身影轻跃上屋脊,转眼就不见了。

晚秋夜,金风玉露,众星攒月。闪烁着的繁星仿佛洒了一地的透亮霰雪。
  时移世易,长年累月为人遗忘的重火宫在这一日倏地云屯星聚,荟萃一堂。

  来此聚集的尽是在重火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跪伏在紫貂绒毯上,皆敛声屏气。

  高坐在璧宫尽头的是一名年轻的紫衣男子。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气氛不由变得更加迫促。

  良久,他才开口轻声说道:“这么晚招大家来,是想告知各位,这么多年以来,重火境虽一直冠绝天下,却未能令人心悦诚服。现在江湖上的几个大派更是联合起来举办了一次收买人心的骗局。他们假传消息,说‘莲翼’已在他们手中,今次的英雄大会胜利者便将得到‘莲翼’。”

  顿时大殿内便传出了唏嘘声。

  唯有一个云容月貌的少女依然翘首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

  若不是大家都在议论那紫衣男子所说之事,定会有人发现她的异样。她的目光完全痴迷地栽在他的身上,似乎坐在那儿的不是他们名高天下的宫主,而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一场梦。

  她的朱唇早已弯成了月牙状,眼中尽是殷喜倾慕之色——

  她终于见到他了!

  已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那漫无止尽的相思每日每夜都在侵袭着她的心房,她不断乞求上苍赐予她一个与他见面的机会,仅仅是片刻便够了。。。。。。而那个渺小的渴求终于在今日如愿以偿了!

  她只希望,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她只想看着他,即使她弯曲着的背脊已开始酸痛,跪在地上的双膝也被毯下的大理石硌得凄疼!

  她匍匐着,支撑在毯上的指尖紧紧扣在绒毛中,她的手不断颤抖、颤抖、颤抖!

  此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前排传了过来:“小师妹,你没事吧?”

  而楚微兰却似聋了一般,依旧神色迷离地看着前方。

  离楚微兰不远处的葳子罗听到了这个声音,便对那人小声说道:“二师兄,小师妹怕是看得傻了!近十年的相思病哪,怕是与毒瘾无甚差别了!”刚说完,立刻便摆出了一副自卫的模样,以他的经验来看,只要他一说此话,便会给小师妹揍得鼻青脸肿,几日下不了床。

  可是楚微兰却失常地没有任何反应。

  樊奕看着那已经进入忘我状态的小师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既而转成了一种惋惜之色:“哎,可惜这丫头了。看她变成这样,估计这辈子就这样栽下去了。哎,这全天下哪个人不去爱,偏偏爱上宫主。。。。。。”

  葳子罗歪着头想了半天,都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道:“喂喂,大哥,您老一连说了两个‘哎’耶!为何要这样绝对?你难道没想过,若是我们的小师妹当上了宫主夫人,那我们这群人不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樊奕看了看楚微兰,确认她已完全进入耳不旁听的状态后,方说道:“莲宫主可是重火境古往今来最绝情的一任宫主,其境界已到草菅人命的程度,别说对女人了,就是对他的亲人,他亦无一丝牵系。所谓‘四大皆空’,也莫过于此了!”

  抬头看着那面如冠玉的莲宫主,他正坐在碧华般的白狐毛皮中,神色雍容闲雅,身后的孔雀珠羽焕发着陆离斑驳的华光。葳子罗不可置信地说:“我怎么看宫主,都觉得他是个温文儒雅之人。。。。。。”

  樊奕打断他道:“‘表里不一’这个词你总听过?”

  集会结束后,重火境又变回了以往那种静谧的气氛。

  林苑小道中,水木清华,晚风刮落了树梢上的叶,芙蓉的花瓣,轻悠飘落在如平镜般的水面上。

  一道轻盈的身影从赤书阁中窜了出来,动作有些慌乱急促。

  “楚姑娘,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将那像在逃亡一般的人给吓着了,楚微兰只得停下来。她转身看着那个叫住她的人——

  那是个看上去貌不惊人却城府深沉的女子。云鬟雾鬓的乌发分出两细缕,用千叶莲琼簪绾成两个小髻子,其余的披落下来,耷拉在袅袅娜娜的楚宫腰上,极是柔媚,却令楚微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在重火境里,能披头发的人,无论男女,只有直属弟子和宫主身边的金奴银婢。

  弟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她根本不认识她——那这个女子定是重莲身边的人。只是,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我进去随便翻翻书,现在就要回去就寝了。”楚微兰争取镇定,目光却是漂浮不定,不敢放在眼前这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岳镇渊渟地说道:“姑娘真是有情调,这么晚了还有心思看书,如何?‘莲翼’的资料找到了吗?”

  楚微兰全身在那一刻都僵硬了!

  她的手猝然握紧,却止不住身上的战抖。

  她进入赤书阁之前是有特别留意是否有人看到自己的!为何会被人发现?!

  事到如今,她只能坦白从宽了:“姐姐,我——我错了!我只是对这门武功很好奇,并未想要偷练它啊。。。。。。”

  “姑娘可别这样叫我,我不过是一个丫头,和姑娘的辈分可不在一条线上。”那女子依然是平铺直叙地说道,“不过‘莲翼’怕是没这样容易找到的,想偷练也没可能呀。婢女这下可得走了。”

  “不!你等等——”楚微兰想叫住她,叫她万不可告诉宫主。。。。。。可是那女子早已杳无踪迹了。

  楚微兰心想:这哪里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别说有什么婢膝奴颜了,看她的样子,比皇后还要高贵!能在宫主身边执事了不起吗?哼。

  同一时间,洛阳城西郊的小树林里。

  鸢凰一个人在这日月无光的暗林中东眺西望着,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一件事——她是不是和翟凤走散了?

  同一个夜晚,同一轮明月,林子中的月色为何看上去就要阴森得多?

  周围的黄银树不断摇曳着,与风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地上的苦枯草也是泛起了细微的余响。不远的山坡上,还不时传出狼嚎声,凄厉悲凉,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但是鸢凰像是没任何反应一样,到处寻觅着她的师兄。她从来不怕这些令女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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