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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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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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安,总觉得他此次出征会有凶险。
  “你也要好好的。”他叮嘱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住,等我回来。”
  “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等你回来。”
  他搂着我,我依着他坚实的胸膛,希望这一夜永远不会天亮,希望这一刻永远定住。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我为他穿戴,披上厚重的甲胄,离别的心情越发不舍。
  铁甲冷硬,光芒闪闪,触手生凉,令人联想到战场上残酷的厮杀、触目的血腥和无情的生死。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揪得紧紧的。不争气的泪水浮上眼眶,我哑声道:“将军,保重。”
  刘曜握着我的手,黑眸闪着晶莹的光,“你我都要保重,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儿出世!”
  话落,他毅然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扣住我的后脑,吻住我的唇,热烈,深沉,缠绵。
  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泪水终于滑落。
  相爱的人,一朝分别,是这般不舍、眷恋。
  ——
  养胎的日子很平静,府中没什么事,平静如深潭。西苑更是宁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卜清柔安分守己,从未踏出过半步,过着与世隔绝、清心寡欲的日子,身边只有一个侍女伺候着。
  我所担心的事也没发生,刘聪并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召我入宫,虽然每日天亮,我总会担心他突然降临。
  陈永随刘曜出征,碧浅便住在府中陪我,这待产的日子总算不那么寂寞。
  不久,并州传来消息,刘粲和刘曜乘虚攻陷晋阳,攻城拔寨,攻取了刘琨管辖的晋阳。
  刘聪下诏,复刘曜为车骑大将军。
  消息传来,将军府着实高兴了好几日,刘胤也很兴奋,以父亲的战功而骄傲。
  刘胤很用功,无人督促,每日都按时阅书习字、骑马射箭、勤练武艺。而且,他每日都来向我请安,风雨无阻,克尽小辈的礼数与本分。
  我的肚子一日日隆起,到十月,已经七个月。
  碧浅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没有传来并州战事的消息,好像断了消息。
  不由得担心起来,这场仗怎么就这么难打?刘曜会不会受伤了?
  十月底,并州传回噩耗,我差点儿昏厥。
  刘琨与拓跋部联手反攻晋阳,刘曜在汾河以东与拓跋部交战,兵败堕马,受了重伤。部将拼死突围,才救出他逃回晋阳。刘曜当即决定,掠晋阳民众回平阳,不曾想,途中遭到拓跋部的埋伏、追击,两军在蓝谷交战。汉军被突袭,阵脚大乱,再次惨败,刘曜力战而死。
  死了?刘曜战死沙场?
  不,不会的……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儿出世……他不会食言……他没有死……
  “姐姐……姐姐……”碧浅扶着我,担忧地唤着。
  “将军死了?”我喃喃地问,脑子里一片空白,似有飞雪簌簌地飘落。
  “姐姐,也许这消息是假的……传错了……也许将军没有死,被部将救走了,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养伤……”她说着诸多可能的情况,让我心怀希望。
  “姐姐,千万不要想太多,将军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碧浅喋喋不休地说着,“陈永在将军身边,保护将军,将军怎么会有事呢?”
  “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将军一定没死……”
  为什么心那么痛?为什么肚子那么痛?我再也见不到刘曜了吗?他死了吗?我们厮守的日子这么短,他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呢?刘曜,你在哪里?
  痛得喘不过气,肚子越来越痛,这才感觉到尖锐的痛,我失声叫起来。
  碧浅又焦急又惊恐,“姐姐,怎么了?银霜,快去请王大夫……”
  银霜立即去了,碧浅扶我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宽慰道:“姐姐别怕,我在这里,没事的……”
  那一阵阵的痛,越来越厉害,好像有人邪恶地撕扯着、搅着我的肚子,不让人安生……我极力忍着痛,为了刘曜,我不能让孩儿有事……刘曜,你也要好好的,平安回来,看着孩儿出世……
  感觉过了很长时间,王大夫来了,稳婆也来了。原来,我忽然听到噩耗,动了胎气,这才提前生产。
  王大夫只能在外间候着,稳婆为我接生,碧浅也为我打气,让我多使点劲。
  那种痛,那种生产的痛苦,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体会的。
  只觉得,无论使了多大的力气,无论多么痛,无论叫得多么大声,无论流了多少的血和汗,孩子就是不出来。
  我剧烈地喘着,眼前渐渐模糊,恍惚听见碧浅不停地喊着,“姐姐,不要睡……姐姐,快醒醒……姐姐,再使点儿劲,快了,孩子快出来了……”
  可是,我好累,再也使不出力气了,只想闭着眼、好好地睡一觉。
  突然,一股人参的药香注入我的口腔,我感觉恢复了一点气力,紧接着,我听见一道熟悉而久违的声音,是我不想听到的声音:“容儿,别怕,孩子很好,很快就出来了……容儿,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是刘聪吗?
  睁开眼,那张熟悉的脸膛赫然出现在眼前,青峰般陡峭的五官,关切、担忧的眼眸……
  真的是刘聪。
  为什么他在这里?我正在生孩子,他是汉国皇帝,怎么可以出现在产房?心底的恐惧涌上来,我不想看见他,我只要刘曜……
  “碧浅,请陛下到外面。”我费力道。
  “无碍,你难产,我为你打气。”刘聪淡淡一笑,坐在床沿,占了碧浅的位。
  “陛下,女人生产,男人不能在产房……”碧浅劝道,“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只怕这血光会污了陛下。”
  “容儿,我不怕。我是皇帝,我想怎样就怎样,谁也无法阻止我。”他一向都这么霸道,不管不顾,“五弟不在,我代替五弟看着孩子出世。”
  “倘若陛下为我好,就请陛下到外面……”剧痛袭来,我尖叫起来,“陛下,求求你……”
  “没人胆敢胡说八道。”刘聪握着我的手,“容儿,我很想看着你和五弟的孩子出世,你生的孩子一定很好、很美。”
  这番话,似乎别有深意,我骇然地看他,决然道:“若我孩儿有什么不测,我会跟你拼命,为孩儿报仇!”
  他清朗地笑,“你所生的孩儿,我会很喜欢、很喜欢,不会让他有事的。容儿,再使点力气……”
  我不再跟他废话,拼了所有的力气……
  身下似有一股力道往下扯,可是,孩子还是待在我的腹中。
  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不知天黑还是天亮,不知谁在鼓励、打气,泪水模糊了双眼,浓重的血腥气萦绕不散……
  刘曜,为什么不回来?你说过,要看着我们的孩儿出世,可是,在我身边的不是你,是刘聪。
  朦胧中,冷冽的嗓音窜入我的耳中,“容儿,你知道五弟是怎么死的吗?”
  混沌之中,仿佛有一束阳光射进来。我陡然睁眸,看见刘聪邪恶地笑,眸色阴险。他靠近我,沉声低语:“五弟身受重伤,在蓝谷和拓跋部交战,我命人暗中伏击,把五弟射死!”
  我震骇地瞪大眼眸,愤怒,悲痛,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撕碎他。
  “五弟死了,你就是我的了,你的孩儿也是我的了!”他残忍、冷酷地笑。
  “你混蛋!卑鄙,无耻……我恨你!恨你,至死方休……”
  我发狠地骂他,运起仅存的力气,抬起身子,朝他扑过去,却在这时,身下似有一团温热的东西滑落。
  骤然轻松。
  呱呱的哭声很响亮,是我的孩儿出世了。
  稳婆和碧浅开心地喊:“生了……生了……”
  刘聪也开心不已,兴奋地笑,“容儿,孩子出来了……太好了……”
  可是,我没有力气了,好累,好累……
  ——
  全身软绵绵的,手足无力,周身好像都是水,一漾一漾的,簇拥着我,温暖,舒适。
  我想继续沉睡,可是,刘聪害死了刘曜,会不会也扼死我的孩儿?
  不……
  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碧浅的笑脸。她笑如饮蜜,“姐姐,你醒了,太好了。”
  我疲倦地眨眼,看见刘聪站在床前,抱着婴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满脸、满眼都是微笑,浑然不是他以往残暴、冷酷的样子,仿佛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姐姐,是男孩,将军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碧浅笑眯眯道。
  “我昏睡了多久?”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半个时辰吧,王大夫给姐姐把过脉了,姐姐安然无恙。对了,姐姐,看看孩子吧。”
  说着,她想接过孩子,刘聪不让,就坐在床沿,放低孩子,让我看。
  刘曜和我的孩儿,稳婆擦洗干净了,襁褓包裹着,脸小小的,虽然他闭着眼,但眉目之间很像刘曜,惹人怜爱。我心中暗道:刘曜,若你还在世,请你千万保重,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儿。
  刘聪似乎对婴孩爱不释手,笑道:“这孩子,和五弟还真像。容儿,不如我为他取个名吧。”
  “还是由他的父亲取名吧,陛下心意,我心领了。”我淡淡道。
  “无妨,谁取都一样。”他笑呵呵的,好像并不在意。
  “夜深了,陛下应该回宫了,孩子刚出世,也要歇着了。”
  “好,改日我再来看你。”
  我以郑重的口吻道:“陛下,我是外臣的妻室,与陛下身份有别。倘若陛下再来将军府,于礼不合,只怕引人侧目,有损陛下的清誉与圣德。”
  刘聪依然笑如春风,“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宫了。”
  尔后,他将婴孩交给碧浅,龙行虎步地走了。
  碧浅坐下来,淡淡蹙眉,“姐姐,且不说将军战死事有蹊跷,陛下怎么会知道姐姐腹痛生产?姐姐已是将军的妻,陛下为什么还纡尊降贵地来将军府?难道只想看看姐姐生孩子吗?”
  是啊,我将军府在大半年,终于成为刘曜的妻子,还怀了他的孩子,刘聪应该死心了,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来看我?而且执意在产房中看我生孩子?他还说,他命人害死刘曜,是真的吗?
  刘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刘曜,你是否还活着?
  ——
  王大夫为我开了滋补、调养的药,叮嘱我什么该吃、什么不能吃,还诊视了孩儿,说孩儿一切都好。奶娘的身体也康健,奶水充足,把孩儿喂哺得很好。
  阖府上下都高兴我为将军添了一个儿子,只是,孩儿的父亲还生死未卜。
  刘胤礼数周到,送给弟弟一枚金锁,希望弟弟健康长大。我瞧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小小的弟弟,看着弟弟的时候,总是望着小人儿傻笑。
  三日后,刘聪乔装来府。
  由安管家引路,他直入我的寝房,安管家无奈地退下,只有碧浅在房中陪着。
  他披着一袭墨狐轻裘,与大半年之前的帝王并无什么不同,也许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似乎不再执著,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心情爽朗、愉悦。
  “气色好些了,我带了一些滋补的药材来,女人产后要好好调养,不然会落下病根,你要多吃点。”刘聪温和地劝道。
  “谢陛下。”我疏离道,“产妇坐蓐期间,陛下不该来,希望陛下体谅。”
  “我已经派人去找五弟,你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他径直岔开话题,好像没有听进我的话。
  “陛下不是说,你派人杀了将军吗?”我反问道。
  “那日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震怒,你怒火一上来,就会使力朝我扑过来,孩子就这么生出来了。”他得意地笑,“不那么说,兴许你还要痛上一阵子。”
  “这么说,你是故意那么说的?是骗我的?将军也没有死?”心中涌起一阵欣喜。
  “我没有杀五弟,不过从并州传来的消息,五弟的确战死。”刘聪的眉宇间似有伤色,“倘若五弟命不该绝,必定会回来。你放心,我派人去寻五弟了,纵然五弟战死,我也要找到他的尸首。”
  心还是揪着,我只能道:“谢陛下。”
  他沉朗一笑,“你安心养着,别想太多,倘若五弟回来了,见你为了他落下病根,他会自责的。”
  适时,奶娘抱来孩儿,他立即接过襁褓,对着孩儿挤眉弄眼,做出各种有趣的表情,逗着玩。
  碧浅朝我挑眉,我也挑挑眉。她的意思,我明白,刘聪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和刘曜的孩子?
  孩儿睡着了,他才让奶娘抱走,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枚上乘古玉,对我道:“这古玉是一个大臣进献的,据说可保平安、健康,我就把这枚古玉送给新生儿,希望他平安长大。”
  我接过来,道:“这古玉触手生温,的确是珍稀好玉,谢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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