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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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帝业(出书版) 作者:端木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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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配宝刀,身姿轩昂,这样的表哥颇有英伟之气,神采飞扬。
  大殿上,宫人退下,碧浅沏了一杯热茶奉上,守在殿门处。
  孙皓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央求孙秀,将我编进骁骑营,容儿,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我知道,他进骁骑营,事出有因。
  “我要当校尉,当将军,统领精兵。”他意气风发地说道,“容儿,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表哥这又何苦?”我早已猜到,他有这样的转变,许是为了我。
  “容儿,不管你是皇后,还是为人妻,你永远是我孙皓珍视、保护一生一世的妹妹。”孙皓定定地望我,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表哥,谢谢你。”这世间,唯有他真心待我好。
  我十岁那年,母亲临死之际,要表哥答应照顾我一生一世,他义不容辞地应了,重重发誓:这一生,竭尽所能护容儿周全。
  自那以后,表哥便待我很好,尽力呵护我,让我不受伤害,只是……
  他对我的好,点点滴滴,都在我心中,我无法酬谢他什么。
  他低声道:“你身在深宫后苑,万事当心。我无法时常出入宫禁看你,但我会设法和你联络,若你有事找我……”
  他在我耳畔说了一个负责昭阳殿附近宫禁宿卫的士兵名字,若我有事找表哥,可让那人传话。
  再说两句,孙皓告辞离开。
  望着他坚毅的身影消失在昭阳殿,我叹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昭阳殿迎来一个我想不到的来客,孙瑜。
  以孙秀为首的孙家人都投靠了赵王司马伦,这出入宫禁对于孙家人来说,并不难。
  

毁了一生幸福
  孙瑜是我另一个堂舅的女儿,是表哥的堂妹,是孙家掌上明珠,更是洛阳城颇有名气的美人。
  她披着一身白雪踏入大殿,侍女为她拂去大氅上的雪花。
  我打量着她,暗自猜测着她的来意。
  她穿着鲜红色棉袍,满头珠翠,更衬得姿容美艳、风姿妖娆,好像有意在我面前显摆她的华贵与美貌。饮了两口热茶,她盈盈一笑,“容姐姐当了皇后,母仪天下,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喜可贺呢,我羡慕得紧。”
  “那让你当,如何?”我浅浅地笑。
  “那怎么行?容姐姐已经册封为皇后,纵使容姐姐心有不甘,也是无力改变。”孙瑜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或许姐姐不知,当初赵王让孙秀议立皇后,和爹爹说送我进宫。我死也不从,爹爹这才提议让容姐姐进宫。”
  “原来妹妹是我的恩人,他日我必会奉上一份大礼,以报今日妹妹大恩。”原来,孙家不愿自家女儿进宫,毁了一生幸福,这顶后冠才落在我头上。
  “容姐姐还不知,前几日堂哥知道你即将册封为皇后,心急如焚,求孙秀和爹爹不要送你进宫。”她所说的堂哥,就是孙皓。
  我冷笑,孙家人又怎么会听他的?
  孙瑜继续道:“堂哥求祖父,让堂哥与你成婚,祖父也不愿你嫁入深宫,劝孙秀和爹爹另觅人选。可是,孙秀已经议定,怎会再更改人选?祖父年事已高,纵然想帮你,也有心无力。”
  她的祖父,就是我的外祖父,孙旂。
  进宫前夕,外祖父来到羊府,对我谆谆教诲:“容儿,你所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也不是一个有权有势的高门,而是嫁入深宫,嫁给无力朝政、受人掣肘的陛下。从此往后,你的一生便与皇室联系在一起,你要为自己打算,凡事三思而后行,多想想,少言辞。”
  外祖父孙旂的教导,我铭记在心。
  “孙秀担心堂哥会做出什么事来,就把堂哥软禁在房中。”孙瑜娓娓道来,“容姐姐大婚的次夜,堂哥趁下人送饭之际打昏仆人,逃出府,夜闯昭阳殿。后来,堂哥被押回去,被打得鼻青脸肿,又被软禁了。昨日,表哥突然想通了,对伯父说,他要进骁骑营,守卫宫城。”
  “当真?”想起方才表哥的决绝与若无其事,我想不到他为我受了这么多苦,表哥,你如此待我,我如何偿还?
  “其实,早在六月,堂哥就向祖父和祖母求过,求他们成全你与堂哥的婚事,祖母不同意。”
  “外祖母为什么不同意?”我面不改色地问,心中却极为震撼,想不到表哥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表哥竟然有意娶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众多儿女中,外祖母最喜欢的是母亲,母亲过世,外祖母哭得死去活来。
  爱屋及乌,外祖母尤为疼惜我,待我极好。
  可说,表哥喜欢我,娶我进门,外祖母为什么不同意?
  寒风呜咽,漫天飘雪,外面的殿顶与地面被白雪覆盖,整个天地皆为雪色,纯洁无暇。
  我不明白,孙瑜为什么对我说这么多?
  她饮了一杯热茶,抿唇一笑,“容姐姐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
  我亦笑,“洗耳恭听。”
  “我只是为堂哥惋惜,无法赢得美人归。”
  “是吗?”我不信她会为孙皓惋惜,这个美艳的孙家女儿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那年,我与堂哥去泰山南城玩,从那时起,堂哥就开始喜欢你。”孙瑜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那年我十岁,表哥十三岁。
  

那种恨,那种痛
  那年春,母亲带着我从洛阳回到泰山南城老宅,秋,堂哥孙皓与孙瑜来游玩。
  “堂哥对我说过,那年发生了一些事,让他记忆深刻。”她缓缓道,眉目间有些伤色,“有一日,堂哥与你在后苑玩,忽然听见一声惨叫。你们发现那惨叫声是从你母亲的房中传出来的,于是你们悄悄地打开窗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父亲不知何时回到泰山南城,堂哥与你看见,你父亲打你母亲耳光,口中还不停地骂着‘贱人’。你母亲哀声求饶,被打得嘴角流血、脸颊红肿,你父亲还不停地打着,甚至将你母亲推倒在地,踹着你母亲的腹部。当时,你母亲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她说得没错,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恨,那种痛,令我终身难忘。
  泪流满面,今时今日,听着她复述多年前那残忍的一幕,我仍然瑟瑟发抖。
  “当时,你想去阻止你父亲,可是堂哥抱着你,捂着你的嘴,不让你乱动,以免被你父亲发现。”孙瑜面有嘘唏,“你父亲不解恨,一直踢你母亲的肚子,直至你母亲流了很多血、昏过去才作罢。你父亲走了之后,堂哥看见你抹了眼泪,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陪着你母亲,堂哥吩咐下人请大夫来诊治你母亲。不久,你母亲醒来,但大夫说,腹中胎儿已经死了,你母亲也……”
  “母亲失血过多,救不活了。”我哑声道,热泪滚落,心中剧痛。
  “那夜,你陪着你母亲,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倔强地抿着嘴。过了子时,你母亲终于去了,你没有掉一滴泪。”孙瑜的美眸闪着泪光,“堂哥知道,你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他说你很可怜,又说你很勇敢。就从这时候开始,堂哥怜惜你,发誓要代替过世的姑姑保护你。”
  表哥,你真傻。
  我从来不知,表哥待我好,不仅仅是兄妹之情。
  不知何时开始,他对我有了男女之情?
  外面天寒地冻,风雪肆虐,殿中寒气逼人,手足冻得麻了。
  心,被冰雪包裹着,痛得没有知觉了。
  碧浅端着茶盏凑到我唇边,“皇后,喝点热茶吧。”
  就着她的手,我饮了两口,任由她为我拭泪。
  孙瑜薄红的脸上再无方才的凄色,感喟道:“容姐姐身在宫城,堂哥就进宫成为骁骑营的士兵,只为一世保护姐姐。如此深情,只怕容姐姐这辈子都无法酬谢了。”
  我冷冷道:“妹妹相告,感激不尽。”
  “容姐姐客气了,今日来,有一事想劳烦容姐姐。”
  “何事?”我早就知道,她对我说这些,必有目的。
  “我……”孙瑜娇羞地垂首,尽显女儿家羞涩之态,“劳烦容姐姐说服陛下下一道旨意,为我赐婚。”
  “哦?妹妹已有意中人?是谁?”我起了好奇心,她的眼光高于天,也有入她眼的男子吗?
  “成都王。”她看我一眼,又低垂了螓首。
  我一愣,她的意中人竟然是成都王司马颖。
  作者题外话:容儿与成都王相识么?
  

任意妄为
  成都王司马颖,司马衷皇弟,武帝第十六子,太康十年(公元289年)受封成都王。
  孙瑜何时与成都王相识?难道也是在祖母六十寿宴那日对他一见倾心?
  我不动声色道:“成都王颖,年二十一,已有妻室,妹妹不介意么?”
  “成都王有王妃、侍妾,但我不介意,只要能嫁给成都王,我什么都不介意。”孙瑜跪在我面前,仰首殷殷地求道,“还请容姐姐成全,为我与成都王赐婚。”
  “这……难道你心甘情愿伏低认小、当成都王的妾室?”我讶异。
  “羊家是士族高门,孙家也是名门望族,容姐姐也不愿看着孙家女儿伏低做妾吧。恳求容姐姐念在你我都有孙氏血脉,下旨让成都王迎娶我为侧妃。”她满目恳切,为了能够嫁得意中人,大胆求嫁,她的胆量与魄力,我自叹弗如。
  我低眉沉思,脑中浮现司马颖那俊伟的容颜、那深邃的黑眸,仿佛听见那震动我心、令我心痛的乐声。
  孙瑜叩首道:“求容姐姐成全。”
  我问:“你爹爹可同意?外祖父可应允?”
  她抬首,眸光微转,“此事……若容姐姐成全我,我毕生感激不尽。”
  我明白了,她思慕司马颖,还未对家人言明,求我以司马衷的名义下旨赐婚,圣旨一下,孙家人也无可奈何。可是,她不明白,赵王把持朝政,假若她父亲不同意她嫁给司马颖为侧妃,还是有本事将那不可违逆的圣旨取回。
  “赵王执掌朝政,陛下受其掣肘,我可以尽力帮你,不过,有一些事,我想知道真相,望你诚实以告。”
  “容姐姐想知道什么?”孙瑜的眉眼露出喜色。
  “三年多前,你我与表哥去郊野游玩,你做过什么?”当年那件事,我耿耿于怀,想亲口听她说。
  “我没做过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慌色,眼珠滴溜溜地转。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我寒声道。
  “容姐姐息怒……”她惊惶道。
  “孙瑜,你是否应该敬称一声‘皇后’?在吾面前,你应该自称什么?”我拍案,色厉内荏。
  孙瑜惊诧地看我,想来没料到我会突然翻脸无情,也没料到我会问起当年之事。
  片刻后,她深深吸气,道:“三年前,在泰山南城郊野,民女故意欺瞒堂哥,将皇后丢在郊野。是民女的错,民女任意妄为,恳请皇后恕罪。”
  三年多前那件事,我铭记于心,此生此世都不会忘。
  那时,我十六岁,孙皓和孙瑜来泰山南城游玩,相约去郊野游览。没想到,她竟然暗中使计,骗表哥先回城,将我一人丢在郊野。我认不得回城的路,又逢下雨,走到天黑也还没回城,只能在野外的茅草屋歇一晚。
  更没想到,就在那间茅草屋,我被一个身长九尺、长着一双白眉的亡命之徒毁了清白。
  这笔账,我记在那魁梧男子的身上,更记在孙瑜的头上。
  我厉声喝问:“今年五月,吾回到洛阳,你还做过什么?”
  闻言,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低声回道:“民女……那日民女邀皇后去金谷园游玩,后来没去成,是民女故意为之。”
  

只因妒忌
  “这么说,那个欺负我的公子是你安排的?”
  “民女让下人向高公子通风报信,说街口有一个绝色美人,那高公子是洛阳城臭名昭著的好色之徒,见了皇后自然不会放过皇后。”
  “还有呢?”心一分分地冷凉。
  “祖母寿宴那日,皇后落水,也是民女暗中搞鬼。”孙瑜的声音越来越低,螓首也越垂越低。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吾?”怒火焚心,我怒声质问,“吾哪里得罪你了?”
  “民女任性妄为……皇后恕罪……皇后恕罪……”她伏地叩首,吓得瑟瑟发抖。
  “说!”
  孙瑜颤声道:“民女只是……堂哥一向疼惜民女、呵护民女,后来,堂哥只喜欢皇后,不再喜欢民女,民女不甘心……民女是孙家女儿,祖父、祖母疼惜民女、喜欢民女,但后来,祖父、祖母和堂哥都喜欢皇后,民女妒忌皇后,就设法捉弄皇后,以解心中怨气。”
  太荒唐。
  她多次捉弄我,让我受尽凌辱,只因为祖父、祖母和表哥喜欢我,只因为她妒忌我。
  蛇蝎心肠。
  她不敢再求我成全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我不想再看见她,吼道:“滚!”
  孙瑜连爬带滚地离开昭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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