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问题！”雨奇蓦然大吼一声，震得窗户的玻璃嗡嗡作响。
遭遇这么大的怒气，冬衍愕然。
雨奇在901象困兽一样团团转，似乎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冬衍观察他的脸色，发现除了愤怒之外，居然还隐藏着一点点可以称为恐惧的东西。
“雨奇，其实排名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用的，不过是满足一下……”
“闭嘴！”
雨奇又吼了一声。
他的眉毛已经竖了起来，浑身如同蓄满了力量的狮子，正在到处寻找发泄的目标。他再转了两圈，似乎下了一个决定，抓起几乎被揉成一团的成绩单，猛然冲了出门。
“你去哪？”冬衍急忙追上去。这样的状态下，不知道雨奇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目睹过雨奇殴打同学的场面，冬衍一点也不怀疑他制造麻烦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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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所有正埋头工作的老师都被吓了一跳。
教导数学的梁文友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什么事，就感觉一股大力把自己从座位上扯了起来。
“啊……怎么……怎么回事？”看清楚威风凛凛拽住自己领口的是谁，梁文友顿时暗暗叫苦起来。
“梁老师……”雨奇的声调低沉而危险。
被他目光所刺之处，鸡皮疙瘩立即全数钻了出来。
“啊？雨……雨奇同……学，有……有什么事……”
雨奇居高临下，一手拽着数学老师的领子，转头扫视周围一眼。
立即，所有办公室中的老师，慌忙作鸟兽散，以免殃及池鱼。
看见其他人离开，雨奇才冷冷开口：“梁老师，我有个要求。”
“请……请说。”梁文友冷汗潺潺而下，却又不敢举手去抹。
“你在我的数学卷上改错了一题，我要求你修正过来，把分数还给我。”
“啊？”早就该想到，怎么可以不让雨奇排名第一呢？梁文友忙怨自己不机灵。没办法，一直以来雨奇成绩都不需要特权就可以位列第一，这次突发状况，居然忘了要特殊照顾这个特权分子一下。
实在太大意了！
得罪这个可怕的学生，下场是很悲惨的。
明白错误出在哪里，梁文友这个时候哪还能顾及什么教师应有的公平原则，连连点头：“对对，是老师改错了。分数立即加回去。”
“那么，我的数学应该是一百分，也就是年纪第一名吧？”
“对对，第一名……”感觉雨奇身上的暴戾稍减，衣领也渐渐松开。 梁文友脚一落地，就开始悄悄擦拭额头的冷汗。
雨奇的嘴角，这才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好，谢谢老师了。”他完全放开梁文友，退后一步，对梁文友正式地鞠了一躬。
梁文友受宠若惊，立即放下擦汗的手，小心地回了一躬。
“分数的事情，我会立即处理，排名也会立即改正。”
“麻烦老师了。”雨奇的话虽然恭敬，却依然冷冰冰地带着傲气。
梁文友脸上堆满尴尬的笑容，暗骂自己应该早点想到这个麻烦，把那叫冬衍的同学分数稍微扣多一点。
可是，他们两不是好朋友吗？
居然连这个一分两分之差的排名也不肯相让？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雨奇解决了一个问题，心里轻松不少。再冷冷盯了梁文友一会，转身步出办公室。
手刚摸到门把，忽然转头说：“老师。”
“啊？什么事？”刚放心的梁文友立即又紧张起来，一脸害怕地问。
雨奇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以后碰到相同的事情，老师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吧？”
听见威胁性这么强的话，梁文友立即反应过来：“哦，我会处理的，一定会好好处理。”
雨奇冷笑一下，轻松地打开门。
一拐弯，却看见冬衍靠在走廊墙壁上，一脸失望地瞪着自己。
雨奇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对冬衍大发脾气，笑着试图缓解：“呆在这里干嘛？成绩单发下来了，我们去大吃一顿庆祝吧。”
“特权阶级。”
“什么？”
“我说你是特权阶级！居然威胁老师来改排名。”
“我本来就是特权阶级。”
“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害羞？”冬衍气愤地大叫：“我简直要怀疑你往日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了？”
自尊心被狠狠戳了一下。
雨奇危险地半眯起眼睛：“你怀疑我的成绩？”
“不错，看来都是靠威胁老师得到的吧？”
“你……”雨奇的眼睛骤然瞪大，举起拳头。
冬衍倔强地伸长脖子：“就算打死我，你的成绩也不是靠自己考出来的。这样的第一名，能让你高兴吗？”
关节因为过度的激动而攥得咯咯作响。雨奇勉强按捺心头的怒火，把拳头放下，悻悻转身：“我不和你这个笨蛋解释。”
“不用和我解释，我立即就回去收拾东西，搬出901。”
心如同被天外飞来的时候砸了一下重的。
雨奇霍然转身。
“什么？你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搬！”
“你不可以！”
“我可以！”
一把抓住冬衍的手，用劲捏着，雨奇英俊的脸几乎开始扭曲：“你不可以。”
冬衍忍着疼，还是昂着头：“我有人身自由。”
“你没有。”雨奇唇边浮现一丝狡猾的笑意：“不要忘记，你可是抵押在我这里的。你没有权搬走。”
冬衍坚毅的表情动摇一下。他确实把自己的处境忘记了，也许是和雨奇相处得过于融洽，才忘了自己本来的地位。
受辱的感觉猛然窜了上来，凝结成阴沉的云，氤氲在冬衍眼中。
看着冬衍一脸受伤的表情，雨奇潜意识间放松手上的力度。
他笨拙地想让事情不再继续糟糕下去。
“冬衍……”雨奇皱眉：“排名，对我来说很重要。”
冬衍不作声，乌黑的眼睛静静盯着雨奇。
雨奇讨厌这样的目光。
“对我来说，诚实和自尊才是最骄傲的。我们不是同一类的人。”冬衍失望的目光在雨奇脸上停留很久，才冷冷说了一句话。
他难过地别过头，揉揉眼睛。
瞬间，雨奇想抱住他。从背后紧紧拥抱冬衍。
害怕失去的恐惧，使雨奇需要用拥抱来证明冬衍的存在。
他小心地、缓缓地伸手，却在触碰冬衍的最后一刻缩了回去。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背对着雨奇的冬衍，轻轻低头说了一句。
看着冬衍远去的背影，雨奇觉得心情比发现排名第二的时候更糟糕。
901的冷战，拉开序幕。
放手 第十二章
传言满天飞。
第二天冬衍无精打采去上课。心情不好，对每个盯着他看的同学怒目相视。
可惜他不是雨奇，没有多少人怕他的怒目。
同班的双水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听说你和雨奇争名次，是不是真的？”
“争什么？明明是我第一！”
“啊？真的？”双水惊吓住一般，吐舌头。
冬衍刚要骄傲地点头。
双水怪叫起来：“你真的和雨奇争？你有神经病吗？和雨奇争东西，他没有打死你？”
“喂……”
冬衍刚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双水已经兔子一样跳起来，一步步向后退。
“拜托，千万不要告诉雨奇我们两个是朋友。我们不熟，不熟的……”
看着双水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冬衍摇头。
一群神经病。
冬衍头疼。
让他头疼的不止是好奇心特强胆子特小的同学，还有雨奇。
想到雨奇，冬衍就难过失望。
为什么当时会说那一句话？
“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听起来象幼儿园小朋友闹别扭时的气话。第二天，他已经开始后悔。
他不打算放弃雨奇，放弃朋友是可耻的。
冬衍喜欢雨奇，他不是这样卑鄙的人，冬衍见过雨奇的笑容，灿烂如阳光。有这样笑容的人不会卑鄙。
只要让雨奇触动，他会知道自己错了。
冬衍极力用消极政策让雨奇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感受有多么强烈。
没有交谈，没有目光相碰。整个901被沉默主导，两人坐在饭桌旁，一顿饭下来没有人说一个字。
气氛令人窒息。
三天后，一直施行消极策略的冬衍发现，雨奇居然用比他更消极的的态度对待901的冷战。奇怪，原以为他会生气，重新露出霸道嘴脸。
冬衍有点气馁。
不行！要用猛药！
这一天，冬衍没有再为雨奇做饭，他用自己少得可怜的零用钱到学校里的超级商场买了一点便宜菜，自做自吃。
闻到饭菜的香味，雨奇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时，怔了一下。愕然，是这三天来雨奇最可以称为表情的表情。
冬衍挑衅地看着他，预料雨奇的怒气会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掀翻桌子，打烂碗碟，把他狠狠扔出901……
出乎意料，雨奇一怔之后，仅仅轻轻看了冬衍一眼。
受伤的眼神，象针一样，戳了冬衍一下，把他原本吐气扬眉的快意立即不翼而飞。
雨奇默不作声，拨电话给餐厅，要他们送餐。
“喂……”看见雨奇无动于衷地回房，冬衍终于忍不住，勉强地叫一声。
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根本听不到冬衍的声音。雨奇进了房，又把门关上。
“喂！”冬衍提高音量，再次叫一声。
他冲到雨奇的房门，扭动门把，发现门已经上了锁。
顿时，恼火涌了起来。
“明明是你不对！”冬衍在门外大喊，恨不得雨奇怒气冲冲出来和他争论。
他有一百个理由举证雨奇的不对。
房间里没有动静。
雨奇坐在书桌前，逼自己耐心地查资料。
快要回家，大哥吩咐的题目还没有完成。他不想分心，这必须做好。
但……
他深呼吸，伏在书桌上，闭上眼睛。
多想解释，非常想解释。
以冬衍的个性，一定会理解。
雨奇苦笑，然后呢？他一定跑去找大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大哥用一个小指就可以解决冬衍。
“喂！雨奇，你出来！”冬衍还是拍门。
小树熊越来越猖狂。
还是他已经把雨奇的霸道学了一半过去？
“我要和你讲道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雨奇熟练地敲着键盘，嘴角流露苦涩的笑意。
冬衍似乎喊累了，外面终于安静，过了十五分钟，又响起他的声音：“你的饭送过来了。”一股子无可奈何的语气。
雨奇有点好笑。没想到冬衍这么沉不住气，他那句“再也不和你说话”，居然只能坚持这么几天。
如果是那样，自己又何必如此伤心？
雨奇想起自己当时的恐惧。为什么他轻轻一句话，会让我有心碎的感觉？
他站起来，打开门。餐厅送来的东西摆在桌上。
冬衍背对他坐在沙发上。
雨奇把热腾腾的饭菜拿进房，刚要关门，背后传来悻悻的声音：“本来就是你的错！”
他不作声，关了门，把小树熊留在客厅里。
第四天，冷战变成半冷战，一方要求对话，一方沉默无言。
冬衍无能为力，这样乖乖任他骂的雨奇，说出来一定把全校同学吓晕。
第五天晚上，雨奇出来准备打电话订饭，发现桌子上已经摆了热气腾腾满满一桌子好菜。
两副碗筷。
小树熊乖乖坐在一边，双手摆在桌上，象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
“呵呵，坐下一起吃饭吧。”
习惯了901近日的极低气压，再看见冬衍骤然露出小犬牙的笑容，几乎让郁闷好几天的雨奇捧腹大笑起来。
全身温暖。
他忍住笑，冷冰冰地看冬衍一眼，缓缓坐了下来。
冬衍大大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今天我特意把所有的零用钱花掉做饭给你吃，是因为我很高兴。”他凑近雨奇：“我看过正式列出来的排名了，我还是第一。雨奇，虽然你不好意思向我承认错误，但是看在你主动向老师要求按事实排名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
原谅？
雨奇没有表情地看着冬衍，环起双手。
“不过……”冬衍认真地加了一句：“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绝对不给你机会了。”
下一秒，发现自己的领口被人拧了起来。
“喂……”冬衍惊叫着，被某人粗鲁地拧到浴室。
哗！
装满冷水的浴缸立即掉进一只小树熊。
“小树熊……”雨奇站在浴缸旁，居高临下：“洗个冷水澡，不要太兴奋了。”
他哼一声：“不过是个期中考名次，我保证，你期末不会再有第一的机会。”
冷战终于结束，雨奇心情好了没有一天，熟悉的黑色轿车出现在校门。
雨奇看见那部车，反应好像被人擂了一拳。
冬衍在他身边，笑道：“好好，可以对付你的人来了。放心，你那些丑事我会帮你保密的。快回家吧。”他推雨奇。
雨奇磨磨蹭蹭走到车外。
有人在里面帮他开了车门，雨奇咬咬牙，弯腰进了去。
雨慎不在，泛泛一个人在后座，嘻嘻笑着：“大少爷要我来接你。”
雨奇给他一个犀利的眼神，迫得泛泛收了笑容，委屈地低头。
“大哥在哪？”
“主屋。”泛泛老实地回答。
“我警告你，别对我挨挨碰碰。”雨奇顿一下，轻轻吩咐司机：“开车吧。”
他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
放手 第十三章
走进段家辉煌的大厅，一眼就看见雨慎坐在厅中的沙发上。
雨奇勉强自己开口：“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