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奇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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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奇趣-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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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呀,”她是认真的,她一直盼望能跟舅姥爷聊天。我简直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这一次在湖边的访问更长了。我们三个都躺在湖岸的斜坡上:舅姥爷在靠水一边,我们也半身泡在水里,从远处看,谁也说不清哪个是陆地上的,哪个是水族的。

老鱼又开始他那套老生常谈,说起水呼吸胜过空气呼吸,又是一整套攻击诬蔑之词。“现在Lll该跳起来振振有词地反击了。”我心想。可那天皿用的是另外一套战术:认真讨论,捍卫我们的观点,但好像又是认真听取老N’ba N’ga的。

按照舅姥爷的说法,地面上升只是有限的现象,也会像当初上升一样再回落,反正是不断变化吧:火山、冰川、褶皱、气候和植被的变化。而我们的生活必须面对不断的变化,其间会有整个种族的消亡,只有那些顺应变化的人才能生存下来,生活的美好在于完全被卷入并忘却。

我们这些岸边长大的子女都是乐观地看待前景的,我对他的论点严厉驳斥。可是真正让我糊涂的是Lll,她形态到了完美的地步,生于征服陆地的家族,面前展现的是无限的能力,而舅姥爷怎么能否认她所代表的现实呢?我被辩论的热情所燃烧,可我的女友似乎过分冷静,过分理解对方。 当然,对于我这个习惯听舅姥爷辱骂的人,他的这个话题真有新意,虽然充满陈旧和夸张的表达方式,连语调也显得可笑。我为他对陆地这个完全是他外界的情况的了解之多而感到惊奇。

而Lll不断以提问的方式设法让老人对水中生活说得更多:当然这是舅姥爷最抓住不放、最激动不已的话题。与地面和空气的不稳定相比,泻湖和海洋代表着未来与安全。那里的变化是有限的,空间和食物无穷无尽,温度总能找到平衡,因此生活会一直保持迄今为止的样子,没有变态,没有对前途的怀疑,在其充分的完美中使每个事物都深化自己的性质,达到自身的实质。舅姥爷说到水族的前途时既不美化也无幻想,而且不掩饰问题恶化的可能(对含盐度上升的担心),但这丝毫也不会扰乱他所信任的那些价值和比例。

“可是我们现在能在山谷和平原奔跑了,舅姥爷!”我喊着,以我自己,更以Lll的名义争辩,而她却沉默不语。

“去你的,小蝌蚪!你一回到水里就回到家了!”他又拿起我常听到的对我们训斥的语调来。

“您不信,大叔,我们要学水下呼吸是太晚了吧?”Lll认真地问,我不知道该为她称呼舅姥爷为大叔,还是为她的某些问题(至少我不习惯想的问题)而感到茫然。

“如果你身在其中,我的星星,我立刻就可以教你!”.

Lll发出奇怪的大笑,终于开始跑了起来,跑得我都追赶不上。

我走遍平原和丘陵寻找她,来到一个四周是荒原和树林的环水的山嘴。皿就在那里;她一定想凭她的认真倾听和逃跑到这里,告诉我“我明白了”:我们必须像老鱼待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样,努力待在我们的世界里。

“我会像舅姥爷在那里一样待在这里!”我大喊着,有些含糊,但立刻补充道:“我们两个,在一起!”因为我没有她真的感到不安全。

而Lll怎么回答我呢?我现在事隔多少世纪后回想起来还会脸红。“去你的,小蝌蚪!要另外二个!”我不知道她是想把我和舅姥爷一起讽刺,还是模仿舅姥爷在外孙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年迈昏聩的态度。·无论是哪个假设,对我都是同样的打击:因为都意味着把我看成半路人,非驴非马的两不靠。

我失去了她吗?怀着这个念头,我飞快跑去争取她。努力做些露脸的举动:猎取飞虫时,我跳高些;挖洞时,我刨深些;与同类较量时,我勇猛些。我为自己而骄傲,可每当我做这些漂亮事时,她都不在那里看我:她总是失踪,不知躲藏在哪里。

我终于明白了:她是去了泻湖,我舅姥爷在教她在水下游泳。我看见他们以同样的速度划破水面,很像兄妹一般。

“你知道,”她看见了我,高兴地说,“爪子当鳍用也很好使哩!”

“好啊:看你进步多大呀!”我只能不无讥讽地评论。

我知道,这对于她只是游戏。然而是我不喜欢的游戏。我要召唤她回到现实中来,回到等待着她的未来中。 ‘

一天,我在高高的蕨树林里等她,一棵棵蕨树伸向水中。

“Lll,我有话跟你说,”我一见她就开口说道:“你现在开心开得不少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呢。我发现一个山脉:那面是无边的碎石平原,水刚退去不久。我们将最先进驻那里,用我们的子孙来布满那辽阔的领土。”

“大海才无边无际呢!”Lll说。

“别再重复那个老糊涂的胡话了!世界属于有腿的,而不是鱼类的,你知道吗?”

“可我知道他是一个算得上一个的!”

“那我呢?”

“没有一个有腿的能像他那样。”

“那你家呢?”

“我吵架了,他们从来就什么也没弄懂。”

“你疯了!不能再倒退的!”

“可我就要!”

“你要干什么?你一个人跟那条老鱼?”

“嫁给他!跟他一起回归鱼类,再生出一些鱼来。再见!”

她最后纵身一跃,一直攀到蕨树最高的一片叶子上,又纵身跃人湖水中。她再度露出水面,但已不是只身一个,舅姥爷结实的镰状鱼尾在她的尾巴旁边,双双破水前进。

这对我是极大的打击。后来又怎么样了?我继续走我的路,在世界的改造之中也改造自我。在许多生物中,我经常遇到比我更算得上“一个”的:一个宣布未来的生物,一只为刚钻出蛋壳的幼崽哺乳的鸭嘴兽,一个身处矮小植物之中变瘦的长颈鹿,或者一头证明已不再复返的过去的新生纪开始后仍幸存的恐龙,或者一只以往能保持几百年一动不动的鳄鱼。所有这些动物,都以某种方式比我更高级,更发达,使我在它们面前显得那么平庸,而我却没有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未完的游戏

如果银河系偏远运行,那么宇宙的稀薄化会得到新创造的物质构成新银河系的补偿。为了保持宇宙的平均密度,只要每四十立方厘米太空中每二亿五千万年创造一个氢原子就足够了(这个理论被称做“稳定状态论”,是与宇宙起源于某一时刻的巨大爆炸之说相悖的)。

“我还是个孩子,可我已经发现了,”QFWFQ说,“我认识每一个氢原子,每跳出一个新的氢原子,我就能立刻发现。在我的少年时代,为了游戏,全宇宙也只有氢原子可玩,我们也只能玩,我和一个同龄男孩一起玩,他叫PFWFP。”

我们的游戏是什么样子的?马上就讲到了。太空是弧形的,围绕着它的弧形,原子在奔跑着,就像弹子球,谁把自己的原子抛到最前边就算赢。在击原子时必须计算好这一击的效力和它被打中后的运行轨道,还要会利用磁场和重力场:如果这小球落到路线之外就算被淘汰掉了。

游戏规则是老一套:你可以用一个原子去撞击另一个你的原子,使它向前跑,或者把中间的对手的原子给打掉。当然,要留心别打得过重,因为两个氢原子相碰撞,当的一下,就可能形成一个重氢(氚),甚至一个氦,那你就得失去两个氢原子,对你的游戏不利。不仅如此,而且如果两个之中有一个是对方的,你还要赔偿他一个氢原子。

你们知道宇宙的弧形是怎样的:一个球转啊转啊,到一定时候就向下滑去,离开其运行轨道,你就再也抓不住它了。因此,玩着玩着,参赛的氢原子数量就不断减少,而我们两个中间谁最先没有原子就输了。

恰恰在关键时刻,总有新原子出现。新原子和用过的旧原子是大有区别的:新原子有光泽,是浅色的,十分新鲜,像露珠一样潮湿。为此,我们又立了一个新规矩:一个新原子等于三个旧原子:新原子一形成,就应均等地分配给我们两个人。

于是,我们的游戏始终没有结尾,而我们也一直不厌倦,因为每当我们有了新原子,都觉得游戏是新的,好像刚开始一场新游戏。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游戏变得乏味了。新原子不再出现,失去的旧原子得不到补充替代,我们越弹劲越小,越弹越胆小,因为都怕在又滑又秃的太空中,自己剩下的可参赛的少数原子再会失掉。

PFWFP也变了:他精力分散,四处乱跑,每每轮到他时总不在场,我呼唤他,他也不答应,过半个多小时才再次露面。 

“轮到你了,你干什么去了?不玩啦?”

“当然玩,别烦人了!我现在就弹。”

“呦,你到处乱跑,我们就中,止游戏!”

“哎呀!你怎么这么纠缠不休?是不是因为你快输了?”

那还真是让他说对了:我已经没有原子了,而PFWFP,谁知道他怎么总有一个备用原子。如果再没有一个新原子供我们分配使用,我就没什么指望能挽回不利局面了。

PFWFP刚一离开,我就踮着脚尖跟踪他。有我在场时,他总装成在吹着口哨随意乱转,可一离开我的视线,他就开始小跑起来,就像头脑中有清楚的计划目标。那么,他的计划是什么?这是他的骗局!等着瞧吧,我很快就会发现的!PFWFP知道哪里形成新原子,常常去转一圈,到那个地方就可以坐享其成,然后再把原子藏起来待用,所以他总不缺原子!

不过,在拿来玩之前,他还要耍弄雕虫小技,把新原子打扮成旧样子,把电子膜又磨又蹭,直到它磨损变暗,好让我以为是他从前的一个旧原子,偶然在口袋里发现了。

这还不算,我对参赛的原子做了一下快速计算,发现这仅是他偷去隐藏起来的一部分。他正在积蓄一个氢原子库?要做什么?他脑子里盘算什么呢?我开始怀疑PFWFP是想为自己制造一个宇宙。

从那以后就再也无法得到安宁了。我得以恶报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我知道哪里出原子了,就比他早几分钟到那里,掌握刚造成的原子,在他下手之前先得手!仅仅如此就太简单了!我要让他陷入背信弃义者应落人的圈套!首先,我开始制作假原子,在他忙于他背信弃义的勾当时,我在一个秘密贮藏所里又捣又配我所有的那些材料。说实话,材料少得可怜:光电辐射,磁场的锉屑,几个中途丢失的中子。只要用力搓球,再加上一点唾液就可以让它们团在一起。总之,我准备了一些小球,若细心观察,可以明白不是氢原子,但说不清是什么名堂。对于像PFWFP这样忙于做假骗人的人,我那些产品还满算纯正地道的氢原子哩。

这样,当他还对任何事情没有丝毫怀疑之前,我一直在他前面弹。对去过的地方,我都在脑子里记得十分清楚。

太空到处是弧形的,但有的地方弯曲要比别处更大,还有些口袋或狭窄处或凹窝,那里的真空向自己卷缩。在这些凹窝处,就像珠母贝壳中结珍珠一样,每两亿五千万年,只轻轻一下叮当一声就生成一个光闪闪的氢原子。我路过时就把原子放进口袋里,再在那里放上一颗假的。PFWFP毫无察觉,贪得无厌地往自己口袋里填满了这种冒牌货,而我则在宇宙怀抱中积聚了许多财富。

我们比赛的格局发生了变化:我总有新的原子可弹,可PFWFP总也弹不好。他试弹三次,氢原子三次都像被什么碾过一样粉碎在空中。现在,PFWFP找出所有借口想让比赛落空。

“快点!”我紧逼不放,“你要是不弹,就算我赢了!”

他却说:“不算,一个氢原子坏了,对比赛来说算不上什么,可以重新来嘛。”这是他那时新立的章程。

我不能让他有喘息之机,在他旁边跳着,把他当木马一样从他身上跨肩而过,口中还唱着:

“弹啊弹啊弹啊弹,

你要不弹就算完,

几番几次你不弹,

趁早让开轮我弹。”

“够了!”PFWFP说,“我们换一种游戏吧!”

“好吧!”我说,“我们为什么不让银河系飞起来呀?”

“银河系?”PFWFP突然显得非常高兴,“我愿意!可你……你一个银河系也没有啊!”

“我有!”

“我也有。”

“好!看谁让它飞得高!”

于是,我把自己收藏的所有新原子都用力抛到太空中。起初,它们似乎分散开来,后来就聚合成一片薄云,这片云在扩大,扩大,周围形成了一些白热的凝聚物,旋转着,旋转着,变成一个前所未见的星群的螺旋,一个个星星从中涌现,逃开,我则拉着这个螺旋的尾巴跑啊,跑啊。但是,现在不是我让星系飞,而是星系在让我飞,让我挂在它的尾巴上飞,或者说,没有高也没有低,只有扩大的空间和其中也在扩大的星系。我挂在那儿,朝PFWFP做着鬼脸,而他已经离我有数干光年之遥。

在我刚一动作时,PFWFP也急忙掏出他的所有收藏,做了个平衡动作后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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