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飘摇,云不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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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飘摇,云不飘摇-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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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
   这个声音礼貌而陌生,有着成年男子特别的磁性,是风明仕。
   “……”
   叶飘没有答话,面对风明仕,她总是有点惊慌,自从她和风褚宁的事情爆发以后,与风明仕的交谈就显得客套尴尬了。
   “是Beruna吧,”风明仕仿佛察觉了电话另外一端的心情,他用他那好听的低沉的男中音,冷淡而又残忍的结束了这段他并不欢迎的电话,“褚宁不在家,他陪楚云出去了。”
   叶飘马上按了挂断键。
   她的心猛跳了几下,又无奈的慢慢平复了。风明仕的做法让她愤怒,伤心,旋即迷茫。她想起几年前风褚宁在树下对她说起父亲时骄傲的神情,风明仕教给自己儿子,人在做,天在看。而如今,他却毫不怜悯的做出这样的事,像落井下石一样,怕不怕良心谴责?
   她不禁抬起头,望向天空,她真想知道,地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在那里究竟看不看得见。

   可是叶飘没能看见天空,一只琥珀色的酒瓶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缓缓的该变了下巴的角度,雷已庭便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一起喝一杯吧!”
   雷已庭没等叶飘回答,就拉起了她。
   他还是那么的蛮横,手劲很大,拽得她生疼。在雷已庭粗野的拉扯中,叶飘却感受到了久违了的她熟悉的生活气味。
   是的,她差点忘了,这个世界唯一能让她自由的地方,就是雷已庭的阁楼。尽管,她已经厌恶自由而渴望落脚。

   “你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叶飘喝了不少,口齿不清的说,“是不是眼睛颜色不一样,所以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
   “我看到什么了?”雷已庭坐在地板上,灰色的眼睛蒙上了烟雾。
   “结局呗!”叶飘踉跄的爬到他眼前,“告诉你,我和风褚宁,完了!”
   她打了个“over”的手势,使劲的挥了挥,摇摇晃晃的跌坐到了地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起来。”雷已庭狠命的拉起了她。“站起来!”
   “哦,你也要赶我走了?”叶飘扶住他的肩膀说,“好吧,好吧。我这就走!我以为你会留下我呢。”
   叶飘走向门口,雷已庭却一把抓住了她。
   “别走。”
   “你看我就说吧!”叶飘得意的走了回来,“你不会让我走的,哈?”
   “叶飘,你听我说完,然后随便你。”
   “哦,说!”叶飘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我,爱,你。”
   雷已庭一字一句的说,他没看叶飘,这不是他习惯的表达方式,为这样“肉麻”的话而满面通红。
   叶飘笑眯眯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醉酒的神情在她脸上瞬时消失,她盯着天花板上色彩斑斓各式各样的音乐海报,轻声说:“爱?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不知道。”雷已庭很诚实,没有一点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和其他的修饰,简单直白。
   “那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是爱,却说爱我?”
   “你的问题太难为我了。从小到大我只亲身经历过一段爱情——如果说我妈妈的故事算是爱的话——因此在我看来,爱就是幼稚的出逃、放纵的性、不负责任的怀孕、背叛、离弃、贫困、让健康的人只想死去的一种可怕的情感。”
   雷已庭走了过来,坐在床边,背身冲着叶飘说:
   “这样的定义你不能满意吧?我也不能满意。我遇见了你,而我的感觉和我以前所认为的不一样。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很明白自己为什么爱,怎么样爱。如果像你们那样,我可能做不来。但是,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待一晚,一小时,一分钟都可以。这样,可以说我爱你吗?”

   雷已庭的影子覆盖了阁楼小窗中唯一的一点阳光,和叶飘重叠在了一起。
   他亲吻她的时候,叶飘闭上了眼睛。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像那蓝色的天一样…… 

 
第四十二章 我不是你的那支烟

   叶飘醒来的一霎那,突然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昏暗的房间,赤裸的身体,浓重的酒味,破旧的小毯子,吸着烟的雷已庭……
   她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昨晚,在这个地方,她失了童贞。
        
   “别抽烟。”叶飘坐起来。
   还有点疼,她皱了皱眉。
   雷已庭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却继续吞烟吐雾。
   “拿给我一支。”叶飘伸出手,“与其让你来害我的肺,不如我自己来。”
   雷已庭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灭了。
   “麻烦转过身去。”叶飘没理会他的恼怒,“我要穿衣服。”
   “你到底什么意思!”雷已庭怒吼,床单上的那一点红让他不知所措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做爱,但却是第一次在做爱之后,想为怀里的女孩做些什么。他因为叶飘躺在自己身边而感到幸福,然而,叶飘显然并不这么想。她一点都不需要他做什么,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受不了。
   “没什么意思。”叶飘竟然毫不在乎的退下了胸前的毯子,有些放纵到底的样子,“我该回家了。”
   雷已庭忙转过了脸,暗暗的骂了几句。
   “我们做爱了!”他大声喊。
   “嗯。”
   “你他妈的还是处女呢!总该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啊,你也没问我。”
   “你爱不爱我!”雷已庭转过身,他抓住正要起身的叶飘说,“至少这个得告诉我吧!”
   “你说,我会爱一个即使我说了一万次,仍然都不会把烟扔掉的人吗?”叶飘看着他冷冷的说。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被管束,不喜欢别人参与我的生活,而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抽过第二支!从来没有!”
   雷已庭有些绝望的呐喊,这绝望之中,爱情和自由他都丧失了。
   叶飘同样绝望了,被她忽略掉的画面一一展现,在她厌恶的烟草中,雷已庭偷偷保留了自己的自尊与不羁,也偷偷表露了对她宽容和爱意。

   “为什么会吸第一支烟呢?如果不是每次都一定把那支烟吸完,我也许早就爱上你了……”
   叶飘推开了他的手说:
   “你对我的爱之差了那么一点点,而我,需要的恰恰就是那一点。我不是你的那支烟,在你心里,我都没能比过它。”
   叶飘径自走向了门口,雷已庭在她身后不由自主的唤了她一声,叶飘停下来,没回头。
   她轻轻地说:“别叫我了,你不会为我停留的。如果我说,雷已庭陪我吧,哪儿也不要去,就这么陪我过一辈子吧。你能做到吗?不能,永远不能。你喜欢自由,我渴望安定;你鄙视丰富的情感,我信赖心中的直觉;你孤独,我喧闹;你能做到不吸第二支烟,我却连第一根都接受不了……雷已庭,所以我不能留下来,即使爱你也不能留下来。”
   雷已庭呆立在原地,一动未动,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踱向了窗边,寂寥的街上早就没了叶飘的踪影,然而,他就像对着她说话一样,悲伤的自言自语:
   “你怎么肯定,我就一定做不到呢?”

   其实,叶飘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决绝。
   在雷已庭铿锵有力的表白中,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动摇的。她曾经以为深爱着风褚宁,就不会被其他的任何人吸引。爱情不就应该是这样子吗?简单,直接,纯粹,绝对,忠诚,永恒,同心同德……
   可是她错了,在雷已庭灰色瞳孔的注视下,不可否认的,她已经爱上他了。虽然爱的不如风褚宁那样的铭心刻骨,那样的难以抗衡,但也是爱的。否则该怎么解释呢?用高超美妙的文字形容,把他归结为另一类的情感?喜欢?欣赏?
   那肯定不是,她不能欺骗自己,能找到的唯一答案就是爱情,她爱雷已庭。
   回忆起她曾经和雷已庭接触的种种,叶飘也分不清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敷在脸上的桔子冰块的温柔?从风褚宁身边拉走她的坚定?午夜钟声响起时的初吻?守候在她家门前的执拗?醉酒的缠绵?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可能从她不敢正视那双眼睛开始,爱情就悄然发生了。而且,这和她认同的爱情不一样,不简单,不直接,不纯粹,不绝对,不忠诚,不永恒,更不同心同德……

   爱情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神圣法则,并不能解决人间的疾苦和痴男怨女的纠缠。就像人活着必须要有空气一样,爱情也需要存活条件,而无论是风褚宁,还是雷已庭,叶飘和他们的爱情都没有能活下去的条件。
   不是不爱,是爱的不够。
   不是不后悔,是没有后悔的余地。


第四十三章 心之深浅

   叶启温和蒋淑惠的战争犹在继续,叶飘回家的时候,叶启温刚巧从卧室里气恼的走了出来。身后传来的蒋淑惠的哭喊声在宽敞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叶启温!你别走,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了!也不算我为难你!”
   这样的声音让父女间的碰面尴尬到了极点。
   “回……回来啦?”叶启温托了托眼睛说。
   “离婚吧!”叶飘冷冷地说,“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既然她接受不了你,你也忍受不了她,干吗非要捆在一起呢?”
   叶启温静静的看着叶飘,他走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说:“如果没什么事,陪爸爸出去散散步,好吗?”
   叶飘望着叶启温疲惫却慈爱的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他们团里最漂亮的琴师。”走在院子里,叶启温说。
   “比廖绸珍漂亮?”叶飘问的唐突却直接。
   “嗯,比廖绸珍漂亮。”叶启温笑着说,“在我心里,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你妈妈,第二漂亮的,是你。”
   叶飘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刚刚太苛刻了,而现在,她想好好听爸爸说一说。
   “我第一次见你妈妈,是去看他们的演出,我记得特清楚,那天她是第五个节目,二胡独奏。她穿了一件孔雀绿的旗袍,上面用金线绣了两朵牡丹花,那样子,真是美极了!”
   叶启温说得很动情,眼睛里闪着光,好像倒映着蒋淑惠年轻时的影子。
   “说实话,我当时都没仔细听曲子,她一上台我就懵了,心想,怎么还有这样的女子啊!后来他们团长带我们去后台慰问演员,和你妈握手时,我特激动,说:‘蒋同志,你拉得《赛马》实在太精彩啦!’,旁边的同志哄堂大笑,你妈低着头也笑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王叔叔忍不住捅捅我说:‘人家拉的是《二泉映月》,你不会这都没听出来吧?魂飞哪儿去了!’这我才恍然大悟,闹了个大红脸!”
   叶飘“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想父亲这样文质彬彬博学多才的的人,当时可不知是如何的窘了。
   “后来不用我说,所有人都看出我对你妈的意思了,他们团长做媒,我们就正式谈了恋爱,没过多久,就结婚了。那时候,我一月工资才39。5元,你妈也才28元。我们双方家里还都有老人,日子过的很紧,可你妈从不抱怨什么,特别能吃苦。怀你的时候,我被派到西安学习,你爷爷又得心脏病住院了,家里家外全靠她一个人,有一次她自己挺着肚子去换煤气罐,被人撞了一下,差点出了人命,可这些都是邻居告诉我的,她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要出国来,就是那会下的决心。我想,一定要让你妈过上好日子!”
   叶启温停顿了一会,轻叹口气,接着说:
   “我爱你们,十分十分的爱。可是,你妈妈和你,好像都不这么认为。”
   “可是爸爸,那……那廖绸珍呢?你和她之间的,不是爱吗?和妈妈比起来,你们不是更谈得来么?”
   仿佛脱离了父女间的桎梏和责难,叶飘以平静的态度询问叶启温说。
   “飘飘,你认为的爱,是什么呢?”叶启温反问。
   “至少……是忠于自己内心的。”叶飘想了想说。
   “你说得对,但你想没想过,人的心是多变的,也许今天喜欢你的头发,明日又会迷恋他的眼神,谁又说头发和眼神不能产生爱呢?爱总是由各式各样原因产生的,只不过,爱了之后却不可以那么各式各样。如果没有责任、理解、包容、坚持,和很多很多你认为与爱情无关的东西,那么爱情只是一种卑劣自私的人的情欲而已。”
   “爱来自心之深浅,每个人都有自己刻骨铭心的很爱,和终其一生的最爱。有些爱,失去比得到更好;有些人,离开比守候更幸福。因为,在不能相互碰触的距离,你们才能看得见最美好的彼此,才能珍藏某个永远不想忘记的感觉,才能各自微笑着好好生活下去。”

   叶飘怔怔的看着父亲,他冲着她微笑,表情慈爱、纯净、坚定、明媚。
   就像曾经那个一样慈爱、纯净、坚定、明媚的少年。
   沧桑的和青涩的两个笑容叠加在一起,在那一瞬间,叶飘感觉自己的心被释放了。
   其实后来叶飘一直想不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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