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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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永生-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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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家城堡附近的树林里,我见过一个美艳的女孩子,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得破。”
  伯爵夫人陷入了回忆,茫茫然停顿了一会儿。
  “她告诉我,‘人血就是最好的滋补品,不但可以美容,更可延年益寿。’同时她逮住了我的一个女仆,当着我的面把她的脖子拧歪了,吸干了她的血。”
  “啊?”黛丝特惊讶了。
  “我吓晕了过去。醒来时,她正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她柔声细语地告诉我血液所能带来的好处,能使人貌美如花、青春永驻。慢慢的,我不再害怕,甚至和她一起享用起鲜血来了。”
  “所以你们捉来了这么多女孩子?”
  “是啊。十多个女佣人很快就完了,她建议我说,您是一个伯爵夫人啊,附近的庄稼收成、一草一木固然是你的,那些农夫和女孩不也是您的财产吗?”
  “但你为什么要虐待她们呢?”
  “这……我也不知道。很多做法我也是在法庭上第一次见到呢。”
  “你为什么不反驳?”
  “铁证如山,说了也没人信的。再说我罪恶滔天,多一条少一条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是,你的招供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吸血鬼啊。为什么?”
  “她是我的朋友,我的心腹。再说我也答应过不牵连她的。”
  “夫人,她叫什么名字?”黛丝特声音有点发颤。
  她固执地闭上了嘴。
  黛丝特从她心里感应了一下,那模糊的俏丽人影有一头美丽的红发。
  回到西司廷之后黛丝特对众人道,“看来她是受到了唆使,就饶她不死吧,别去找她麻烦了。”
  巴托里伯爵夫人在死城内煎熬着,一直活到了七十岁。她死后,塞杰特城堡也跟着荒芜了,这块受了诅咒的不祥之地,世世代代让人指指点点。然而由她引发的吸血鬼传闻还是经久不息,民间开始流行起了德库拉、卡蜜拉等让人不寒而栗的故事。谁家的孩子淘气,父母只要一说起他们,孩子就乖乖听话,不敢到处乱跑了。
  但那吸血鬼又会是谁呢?黛丝特常在心中自忖。
  平静如水的日子又往前推进了八十多年,黛丝特在艺术和心灵的天地中尽情翱翔,更获安宁。但同时,她也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总觉那潭水并没干枯,还在某个莫测的地方不怀好意地酝酿着气泡。
  1692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在历史上留下了最为歇斯底里、荒诞离奇的一章。这宗耸人听闻的案件,波及面如此之广,然而源起却又如此之微。
  事情发生在萨勒姆村庄,那里群居着古板守旧的清教徒。村里的少女都被教养成目不斜视的端庄淑女,整日劳作、念书、合唱圣歌,又长又大的黑袍没日没夜地罩在她们年轻的酮体之上。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像她们一样的女孩,过的是完全不同的生活……萨勒姆村庄的韶龄和老年,却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然而,有一天,帕里斯牧师听见了一阵歌声。
  最初的三四秒里,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这个教区的负责牧师,对于居民们的虔诚恭谨、守礼自持一向深感自豪。
  压抑着的笑声还是一阵阵传来。好吧,去看个究竟。他蹒跚着改变了路线,往小树林里走去。他用镶着金边的圣经拨开了树叶,往里一看,血顿时涌上了他的脑门。
  她们在跳舞!
  他顿感天旋地转。那些个女孩子在树林里纵情狂舞!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伤风败俗。
  他对着手中的圣经连说罪过,是他,在村庄良好的风气下放松了提防,以至于发生了这样不堪的事情。
  怀疑自己看走了眼的惊异过去之后,他心中的怒火蓬勃地燃烧了起来,他当即以超越他年龄的敏捷冲了出去,站在了那天然舞池的中央。
  女孩们一时噤若寒蝉。
  “看看你们,成何体统!”他擎着那本圣经居高临下地批判她们。果然,她们身上都是紧身衣衫,那些宽大的黑袍正在不远处的小树上摇摇晃晃。
  帕里斯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他发现了有人低垂着头,只往人身后躲藏,便一把将她揪了出来。他大惊失色,是贝蒂!他自己的女儿!边上还有他的侄女艾比盖尔。
  他一松手,贝蒂就跌坐到了地上。
  贝蒂一夜没睡,她跪在地上,一遍遍对帕里斯招供着一切。
  为什么要去跳舞?
  因为耐不住清教徒的教规。
  你为什么要参加?
  因为……几乎所有的少女都参加了,艾比盖尔也去了。
  没完没了的审讯一连持续了三个晚上。贝蒂终于到达了极限,完全招供了。
  有一个美艳的少女,深夜脱光了衣服,在河中,在树林里,跳出了各种香艳的舞蹈。她一个人在那里自娱自乐,丝毫不知树叶背后那些偷窥的眼睛。
  女孩们偷看之后,面红耳赤有点讪讪,也在同伴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兴奋表情,彼此都感到有些羞耻。然而,渐渐地,她们开始心照不宣地守候在那里,看了她一回又一回,那女子真美啊。
  有一天,如同她神秘出现一样,她又离奇失踪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女孩们大失所望,短暂的快乐时光悄然而逝,又要回到萨勒姆死水一样的刻板生活中去了。只听有人说道,“不如……我们自己来跳吧。”
  一片沉默。所有的女孩都被这个大胆建议惊得一时不能呼吸,然而她们的眼神却传递着一束束兴奋、应和的光芒。
  终于她们开始跳起舞来了,不可阻挡的青春热情在树林间自由洋溢着。
  起初动作还是扭捏的,渐渐地越来越随意奔放。她们甚至把厚重的外袍也脱了,成日念诵着基督圣母的矜持口唇中难以抑制地冒出了欢快的笑声……
  直到那一天给帕里斯撞见了。
  “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帕里斯也问过其他女孩,所说都是如此,不过仿效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谁?”
  “是个陌生的异乡人,我们从没有见过她。”
  帕里斯威吓道,“你们决不可以照实说。真相反而是没人信的。必须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这些天里他为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几乎伤透了脑筋,本来女孩子跳跳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个村庄里,风气陈旧闭塞,清教徒的教规又极其严苛,跳舞在他们看来是罪大恶极、有伤风化的。他身为这里的负责牧师,这件事简直是他的一个天大的笑柄,更加不妙的是,连自己的女儿也参与了这次不伦的聚会。怎么办呢?
  这时贝蒂染上了病,她一连几日受到审讯逼供没有好好休息,又被父亲严厉斥骂,受了惊吓而卧床不起。这场高烧非常厉害,整日谵言呓语道:“我没有跳舞……我没有跳舞!”村民们都谣传她是中了邪了。
  中了邪了?帕里斯不但不为贝蒂的病情发愁,反而露出了微笑!是的,她正是中了邪了!
  这一下帕里斯的财富、名声和他在教区中的地位总算保住了。
  帕里斯牧师不请医生,而是从城里请来了驱巫牧师黑尔,同时上报到总督丹福思处,宣称萨勒姆村庄闹起邪鬼来了。帕里斯一向擅长并喜爱制造鬼怪,这能让教民恐惧,从而对上帝和他更感敬畏。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没想到总督还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他亲自领军,设立了萨勒姆的“审巫法庭”,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捉巫运动”。
  那些少女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为了几个随意的舞步,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祸事,现在还成立了专门的“审巫法庭”,令她们的父母们整日战战兢兢、坐卧不宁。她们把帕里斯牧师千叮咛万嘱咐的话牢牢地记在心头,把真相瞒了个严严实实,在法庭上只字不提。为了开脱自己,还振振有词地谎称村里有一些女巫,用巫术操纵她们跳舞,少女们毫不知情也完全身不由己。
  她们随口说出的都是村里和自己有小小过节的大婶们。而她们为了洗清自己,便又推说另一些人才是女巫。另一些人蒙受了不白之冤、受了皮肉之苦才恍然大悟,在“审巫法庭”上不做被告的唯一办法就是成为原告,让别人去做被告。正因为巫术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谣言本身就可以治罪。因为无从证实,所以就无须证实。丹福思总督常常是这么质问疑犯的,“你是女巫吗?”疑犯答:“我不是女巫,我不知道什么是女巫。”“你不知道什么是女巫,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女巫呢?”……
  看来,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唯一能拯救保全自己的方法是认罪,再把罪责推卸、转移出去。在求生的本能下,萨勒姆的村民们露出了最真实的低劣本性,都一一这样做了。审判产生了一个庞大的滚雪球效应。几个舞步引发了招魂、诅咒、巫术、撒旦、审判、谎言、诬陷和阴谋。
  在这个小村子里,人们世代紧密地生活在一起,村民之间早已存在田产之争、爱恨嫉羡等旧仇宿怨,谁的心里没有一两个恨之入骨的人呢?捉巫运动大大满足了各色人等迫害别人的心理动机。他们巴不得上“审巫法庭”,在总督面前,指出那个巫师来!人与人的斗争远比巫术本身更为可怕,指控一步步升级,罪名越来越重,牵连的人越来越多,莫须有的雪球越滚越大,即将失控,惨剧一触即发。
  商人们发现捉巫运动竟然还充满了商机,指控别人是有利可图的,一旦人们被关押起来,就可以乘机低价收购他们的田产。因此,他们格外热心地赞助这场运动,指望通过它大发横财。
  此外,萨勒姆的村民们长期过着循规蹈矩的禁欲生活,人人都表现成一个合法的良民、虔诚的教徒,严格奉行严苛的道德准绳和行为规范,生活死水一样波澜不惊,而现在通过随意指控,他们找到了发泄罪恶的公开、合法途径。兴奋起来的人们对这场刺激神经的运动简直欲罢不能,都在不知不觉地推波助澜:恣意报复、奔走告密、诬告捏造,窃听、偷窥、监视……无所不为,使之愈演愈烈。先后被捕、受到指控和审讯的总人数达到三百多人。迫害范围之广、程度之深不亚于一场革命运动了。
  最终,九个最正直、拒绝认罪的村民,被作为巫师绞死了,惨剧终于使闹剧告一段落,但也使这个小村庄罩上了一层恐怖的阴云。时至今日,萨勒姆山头上还保留着当时处决犯人的绞刑架,还诞生了以这个故事为蓝本的经典剧作《坩埚》。
  值得一提的是,帕里斯的侄女艾比盖尔在 “审巫法庭”上还说约翰。普罗克托的妻子伊丽莎白夫人是一个吸血鬼。
  吸血鬼?劳累了多日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的丹福思大人,一闻此言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这倒新鲜有趣儿!孰知约翰为了保护妻子,在法庭坦然承认了和艾比盖尔偷过情,以至于他自己上了绞刑架。
  血族们点评道,“这些丑陋的人自己窝里斗,我们大可不管。”
  “可他们也牵涉到了吸血鬼啊,弄不好又一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完蛋了,这些家伙自己要偷汉子,自己要陷害别人,自己要乘机发灾难财,怎么都把账算在我们头上?”
  无论如何,此事也算不同寻常,别的吸血鬼置之脑后的时候,黛丝特却常在心中暗忖。巴托里伯爵夫人口中美艳的红发女子,萨勒姆村庄里脱光了衣服跳着淫猥舞蹈撩拨少女的美女,会是谁呢?
  黛丝特甚至和艾比盖尔交谈过,“她究竟是谁?”艾比盖尔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但想了想补充道,那女子后来乘夜来找过她。“你不是最恨伊丽莎白?告诉法庭那个吸血巫女正是她,同时别忘了让贝蒂也作同样的陈述。”
  艾比盖尔一脸茫然,“你怎会知道我最恨的是她?”
  “是的,我还知道约翰是不会向法庭坦白他和你有染的!在这个清教徒社会,通奸是触犯‘十诫’的大罪,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出面指控伊丽莎白好了,她就是村里作乱的罪魁祸首,吸血鬼女巫。”
  原来,艾比盖尔曾与约翰?普罗克托偷过情,还希望取代他的妻子伊丽莎白,遭拒后衔恨于心。可这女子为什么会知道一切?
  黛丝特闭上眼,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妖媚的脸,苍白得像是一个伶人,飘忽地绽放在夜幕中,一把红发像水草一样飘扬不定,艳丽得几乎有点不真实。
  眼前的图像拼凑了起来越看越像一个人,但目前在世的女吸血鬼,血族的名册上还录有八个呢,怎见得就是她呢?而她又居心何在呢?不,不一定会是她,黛丝特竭力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从前法老和她亲近而存有偏见和芥蒂。

  第二章 宝藏

  酒肆里三教九流都有,有人喧哗吵闹,有人烂醉如泥。然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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