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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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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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了。”

  了因大师不由一怔忙道:“他们全走了,是向南走的,还是向北走的咧?”

  孙德广才道:“这却不知道,因为他们两条船全是向湖中开去的,看去虽是向南,但去得一远,便不知方向了。”

  众人又略问情形,便仍踅转,用小船渡向沙洲外面,才近泊船之处,便听鱼老大喝道:

  “你们这些人真是酒囊饭袋,难道连个捆好的贼人也拿不住,却放他跑了,还伤了人,这不岂有此理吗?”

  又听那万家驹道:“这实在是末弁该死,以致被他跑了,不过这贼委实厉害,人已绑在桅杆上,又谁知道他能将三股麻绳一下就全挣断咧。”

  众人不由全是一惊,再到船上一看,只见万家驹哭丧着脸呆站在船头上,那旁边官船上桅杆下面落了一船板绳索,两个看守的兵一个躺在桅旁抱着小肚子直叫妈,一个浑身湿透,了因大师一问,方知众人走后,鱼老、翠娘也各自在舱中更衣,忙着烤干水渍,那被缚在官船桅杆下面的黄坤,虽有两个兵丁持刀看着,他却毫无惧色,只不断的在冷笑着,那两个兵丁方喝:“你这厮好大胆,不用说别的,只凭一个打劫贡品便该是一个剐罪,还敢在这里笑,再不放老实些,便不要怪老爷们要替你穿上琵琶骨咧。”

  那黄坤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凭你也配,对不起,老子没有工夫再在这儿呆下去,这就要走咧。”

  说到一个走字,双臂一振,那上身捆着的麻绳,寸寸皆断,接着飞起一腿,正踢在右边的那兵小肚子上,只呵呀一声,便倒了下去,那左边的兵正待扬刀便砍,一面大叫道:“鱼老将军快来,这贼人打算走咧。”

  那黄坤一伸手夺过那刀,趁势一掌打落湖中,接着提刀向湖中一窜,便入水逃去,那鱼老闻声,连忙出来,人已踪迹不见,那被打落湖中的兵,却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叫救命,船头上躺着的兵,也直嚷肠子断了不已。那万家驹正在和曹连升二人互道方才惊恐,闻声赶出一看不由跺脚,连声喝骂,一面命人将水中的兵救了起来,一面向鱼老请罪。正好众人也回来,大家一商量,只有由曾静连夜写了一个报告状子,着曹连升第二天天一亮便到滕县报案,等县官来履勘查问,不知不觉又耽误了两三天。那静修和傅天龙仍旧回去。曹连升也专人将中途经过禀明曹寅这才上路。这一来曹万两人却不敢再延缓,要行要住,全依着天雄和鱼老做主。但天气渐入严冬,虽然按站赶路,河冰夜结,时复濡滞不前,只急得天雄焦灼万状,好不容易才到德州,原拟先和了因大师、曾静三人,先从旱道入京,却撑不住曹万两人苦苦哀求,只有答应始终其事,那天船泊河下,因为是一个大去处,河下船又多,虽然也加戒备却未免稍形大意,那五条船全泊在外档,只鱼老这条船靠着岸,两边全被来往商船挤满,众人用罢夜饭,天已将近二鼓,均各分别就寝打坐。只天雄因心中有事睡不着,忽觉腹痛,起来大解,因那船两边均已挤实,只有上岸去寻觅厕所,偏偏人生路不熟,寻了好远,才找到茅房,解罢回船,街上已经更深人静,只一天寒月斜挂在河畔。正在向前走着,忽见前面一条船上,窜起一条黑影,一跃上岸,那身法简直老练矫健已极,不由心中一动,连忙脚下一紧,赶了上去,等离开丈许,转将脚步放缓,再看时,那背影却是一个少妇,青衣布裙,右手提着一个竹篮,似乎篮内还有衣物,步履之间却一点也不异样,不由暗想,方才我明明看见她那起步飞跃之势,一定是个江湖健者,为何却变成了这样一个寻常民妇,忙又赶上几步,越向前面,掉头再看一眼,只见那妇人,把一幅青绢包着头,虽然年在四十以上,却厚厚的涂了一脸脂粉。心中正想,这女人真奇怪,这个时候却到哪里去?再看那竹篮里面,却揣着一件旧衣服,又不像个做买卖走人家的样儿,因为打算看个究竟,所以足下不由又慢了一步,让那女人走在前面,仍在后面跟着,走了一会,只见那女人不住价向河下看着,看看已到泊船之处不远,那女人猛一掉头,看见天雄仍在身后跟着,倏然冷笑一声道:

  “小鹞子,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到咧。”

  说着把手一扬,便见两点寒星向双目打来,天雄心中本有点犯疑,一路跟着,早已留上神,一见对方暗器出手,连忙一闪身避过,接着双掌一分,大喝道:“你这贼妇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既然知道你马爷外号,还不报上名来受死。”

  那女人毫无惧色,又冷笑道:“姓马的,你认不得老太太吗?我那徒儿李飞鹏与你何仇,竟一掌将他置之死地,如今你老太太找你便是为了要报这杀徒之仇咧。”

  天雄一听,不由一惊又厉声喝道:“你这贱妇,难道就是孟三婆婆吗?前在微山湖幸逃一死,如何不自洗心革面,悔过自新又跟了下来?这一次便难逃公道了。”

  那妇人也厉声道:“我秦岭一派,已与尔等仇深似海,焉有轻易放过之理,今日既然遇上,只有各凭本领,拼个你死我活,胜者为强,哪有许多废话?”

  说罢,撮口一声胡哨,那声音既长且远,便如鬼啸一般,猛可的,倒纵出去丈余,掀开那竹篮上面旧衣,一下取出五枚弹丸大小火弹,觑准鱼老那条船,先发出一枚,天雄见她不奔自己,转用弹丸去打那船,心知仍想用火攻之法,但自己离船尚有二三丈远,决难顾及,正在着急,那枚硫磺五毒弹已经打向船篷,眼看就要烧着,倏听舱中一声大喝道:“你这毒妇,竟敢又来害人。”

  只听得呼的一声一股劲风,那枚火弹立刻被反激回来,直向那妇人当胸打到,尚未落地便自爆开,化成一团烈火。那妇人一下几被自己火弹打着,不由一慌,又倒纵出去丈余,方才立住脚。那舱中的了因大师也窜了出来,接着,从后艄吧、吧、吧,又一连打出来三粒弹丸。那妇人方才让过上面一弹,那下面两弹已到,第二弹正打中竹篮,只听得轰的一声,登时爆起一大片火光。慌得那妇人撒手不迭,手臂身上已经烧着,幸得自己是一个行家,慌忙又纵出去丈余,就地一滚,方将身上的火滚熄,但也受伤不浅。了因大师和天雄正待赶去,忽听那后艄娇叱一声,翠娘已从船后纵向岸上,吧、吧一连又是两弹打去,那妇人已向一条小巷闪了进去,翠娘一连两个纵步,赶去一看,人已踪迹全无,那地下一团烈火浓烟,兀自冒起丈余,周围也有栲栳大小。幸而三人全已堵上鼻子,又在夜深,岸上无人行动,河下泊船人也全已睡了,所以未曾中毒伤人。天雄猛忆那妇人乃从船上跃出,匆匆向两人将经过一说,这时鱼老、七姑也全惊醒,当了因大师和天雄赶去,再看那船时,却是一条载客短程航船,那妇人乃系中途搭客,连船上人也不知姓名来历,只有又回来。这时邻近各船及岸上商民已经惊醒好多,那火光已熄,毒烟也散,外面反而喧嚷起来。那妇人们入小巷之后,原本藏身在一家墙角后面,一听河下一片人声,哪敢再出来。转从那条小巷,绕向正街,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那店门半掩着,内面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连忙将那妇人放入,将门又关上,一面道:“太师母得手吗?外面只听人声噪杂咧。”

  那妇人跺了一脚摇头道:“不但没有能得手,我又受了伤咧。”

  原来那妇人正是秦岭下来的孟三婆婆改扮,只因前在微山湖,水火夹攻之计未能用上,转将闻道玄变成了独臂道人,又折两代四个得力门下弟子,不由忿恨欲死。偏那任大鹏、梁五两人,因黄坤被擒,又埋怨她事前没有布置好,一定是门下弟子如殷七等人出言不慎,致将机密泄漏,才被敌人有了准备。虽然后来黄坤逃回,未曾丧命,但彼此一阵争吵之后,闹了一个不欢而散。那孟三婆婆和闻道玄只剩下二人越发把了因大师、鱼家父女和马天雄等人恨如澈骨。但和任大鹏等三人分道扬镳之后,人手愈感不足。因此虽然尾追了几天却不敢再下手。后来二人一商量,想起德州城外,河堆附近街上,孟三婆婆姘夫窦飞虎有一个侄儿窦胜和闻道玄的师弟刁良两人合开着一家客店,不妨暂住,先让闻道玄养伤,再徐图报复。

  所以换了一条轻快小船,加速赶到德州住了下来。那窦胜刁良一见婶母师兄来到自是竭诚招待。孟三婆将闻道玄安顿之后,心终不死。又在当地配了一种特制火弹,化装一个村妇,从德州迎了下来,恰好才赶出三五十里,便自遇上。那官船和鱼老的船虽然易认,但她因吃过了因大师的大亏,哪敢露面。

  只有搭一只开往德州的航船,尾辍着。

  等到了德州以后,又因鱼老那条船,泊在内档靠着岸,那是必经之路,一直等到夜静更深才偷偷的下船,原想这一来人不知、鬼不觉,必能得手无疑。却没想到正好遇上天雄,不但未能如愿,反将自己半边身子烧伤了好几处。那小二原是窦胜徒弟,所以也叫她太师母,先在暗处还不甚显眼,等走到柜前灯下一看,只见她右腿、右臂、衣服全已烧破,灰土血污连成一片,连脸上也被灼伤,闹了好几个流浆大泡,不由叫声啊哟,一面道:“那姓鱼的娘们和了因老贼秃也会使这个吗?你这个伤可受得不轻。”

  孟三婆婆把牙一咬道:“这用不着你问,你只把你师父找来便行咧。”

  说着,便走向自己所居跨院,颓然躺在炕上,那窦胜刁良两人原因外面喧嚷,赶了出去查看。半晌方才回来,一见伤势,忙由窦胜替她用剪刀将破衣剪开,洗净用自己秘制好药敷上包扎好了。那闻道玄得讯也挣着走来,一问情形,不由对了因大师这一干人更恨如澈骨,依着窦胜和刁良两人,本打算齐集附近羽党,再往报仇,闻道玄忙道:“以我和你婶母尚且不行,何况你两个。如今只有等我们伤好,到京再做道理。反正我们和他武当少林两派已经势不两立,既要报仇,何争此一时一刻。这些人既到北京城去,一定全在雍王府,一时决不至他去,还愁没有法子找他们算回这本帐吗?如今你二人可暂时不必声张,也不得轻举妄动,只等我和你婶母伤势痊愈再说。”

  孟三婆婆冷笑一声道:“这次我们算是栽到家了,再打算在路上动手已经无望,那只有到京再说,反正我那侄儿侯异,命丧在雍王府,那云中凤又将向成一身功夫破去,此仇也非报不可,好便好,不好,索性在北京城我们再闹一个大的。不过我们带来两代四个得力徒弟,全丧在鱼翠娘那贱人手中,闻贤弟又成了残疾,我只一人,却委实孤掌难鸣,真要说到动手,能制那了因和尚的人还不多,这还得设法才好。”

  闻道玄看着那一条断臂,不由长叹一声道:“我真想不到,这丫头竟如此厉害,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我真懊悔,从前没有能多在真实功夫上下力,全仗毒药暗器取胜,一经遇上行家便全用不上。黄河渡口一败,虽然自知不济,埋头苦练,但真正内家工夫,已经无法登峰造极,所以又有此失。那鱼翠娘后辈晚出尚且如此,了因老贼秃这几十年来,决也不会把功夫放下,那便更难敌了,如要制他,除少林的哑尼道朗、铁樵老和尚、武当的独臂老尼等有限几人而外,恐怕已经寥寥无几了。”

  那刁良在旁忙道:“师父不必难受,难道除了少林武当这几个人而外,这老贼秃真就无人能敌不成?你老人家不是说过雷太师叔的内家功夫已到骨软如绵,寒暑不侵的境界,便少林武当两派长老也难胜过他老人家吗?如今他便在这德州城内三仙祠修真养性,徒弟虽也去过两趟,但他老人家却托言坐关,不允相见,你如果能去请他老人家出来,这仇不也就可报了吗?”

  闻道玄半晌不语,把头连摇道:“他虽是我师叔,但向来性情古怪,只恐求也无益,如今还只有由你到秦岭去一趟,禀明你三位师叔,命他们到此地聚齐再做商量,此外再无别法咧。”

  孟三婆婆忙道:“刁良方才说的是雷春庭雷老前辈吗?他既然是贤弟的师叔,你为什么不去请他一下?这位老人家昔年曾有霹雳手之称,如果他真能出手却不愁了因贼秃不甘拜下风咧。”

  闻道玄又长叹一声道:“他不但是我师叔,我的那点内家功夫,还大半是他教出来的,但因我和你相识以来,便断了往来。黄河一败之后,他更力加规戒,绝不许与了因贼秃为仇。

  如今再找他去,只有落得一场训斥,弄巧了也许今后动手反更为难,那是何苦咧?”

  孟三婆婆不由默然,只有又商量了一会,仍命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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