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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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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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梵珏笑着伸手去掀那盘子里的红布,却不妨绿蜡端着盘子的右手猛地在下面一抽,一道夺目白光已经朝着萧金卿奔去!
  「不好!」一旁的俞立刀首先反应过来,挥掌将绿蜡击飞出去。两人回身看时,一把银月匕首,却还是大半埋进了萧金卿的胸口。
  匕首偏离了要害,伤口却深可见骨,俞立刀将匕首拔出,流出的血水发黑,他跟梵珏对视一眼,知道情况槽糕。
  梵珏将剧痛昏迷的萧金卿抱在膝上,俞立刀抓住绿蜡质问:「快说,解药在哪?」
  绿蜡被一掌击中背心,重创了心肺,咳着血笑道:「我既下了手,断然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来问她。」梵珏放下萧金卿走了过来,一脚踩在绿蜡的肩上,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究竟是受谁的指使?」
  绿蜡嘴角淌血,惨笑道:「殿下好忘性,我是太后宫里的人,自然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刺杀萧公子。」
  梵珏听了冷笑,「你办的事情虽然太后喜欢,但并不是她指使你的。你本不是太后的心腹,以她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绿蜡脸色微变,不觉已经低头下去。
  梵珏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略一思索又道:「我明白了,你的旧主是皇后,是她指使你来的,对不对?」
  「不、不,这跟娘娘无关!」
  绿蜡忽然惊慌起来,翻身去抢地上沾血的匕首,梵珏眼尖,一脚将它踢得老远,「快说,皇后现在何处?」
  绿蜡流泪大叫,「此药无解,殿下还是杀了我吧!」
  俞立刀突然在那面大喊,「快来,金卿不行了!」
  梵珏神色大变,几下封了绿蜡的穴道,飞身掠到萧金卿的身边,「大哥、大哥!你撑着点!」
  俞立刀汗湿浃背,「这毒十分厉害,我已经给他喂了解毒丸,可毒性明显还是流窜到了他的奇经八脉,再不想办法,可就来不及了。」
  梵珏听他这么说了,心念一动,咬牙抱起萧金卿就往宫外奔去。
  子夜时分,九王府里却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把这些药拿到厨房去熬,要快!」
  「宫里还有哪位御医没请过来?怎么还没来?再派人去催!」
  东院里,十几个小太监里外奔走,不时有婢女将干净的毛巾和水送进房间,又端出满是乌红血水的水盆。
  房间里,萧金卿闭目躺在上,面如金纸,已是奄奄一息。
  「怎么样。」梵珏死死盯住正在号脉的御医,这已经是宫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了。
  只见老御医的脸色渐渐凝重,半天终于站起身来,「这位公子的脉息沉滞,似断似续,以微臣看来,殿下还是为他准备后事吧。」
  梵珏听罢,呆呆落回座位,一天之内听到十几次这样的结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发火了。
  总管进来悄声禀告:「宫里传话出来,皇后娘娘昨夜在崇德殿里上吊自杀,幸被值班的宫女救了下来。」
  梵珏咬着牙齿,一拳捶在手边的茶案上,「好!好得很!」
  「她摆明死都不肯将解药拿出来给你,我们还是自己再想办法吧。」俞立刀从门外进来,将一个包袱在桌上解开,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瓶罐,「我找来了四川唐门的『解毒』,天山玉心宫的『延命草』,君山云门的『九花九叶』……你让大夫们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梵珏无力地用手掌盖住了双眼,「我连御医院里舍不得随便给父皇用的药都威胁出来给他了,你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俞立刀手下一抖,那些瓶罐滑到地上,碎裂成了好些,「真的没有办法啦?」
  梵珏慢慢睁开眼睛,一道泪水顺着他灰败的脸颊滑落,「我已派人去城门各处张贴求医榜文,天下间只要有人救得了大哥,我就答应他任何要求。」
  「万一那人要的你办不到呢?」
  梵珏毫不迟疑地答道:「就算那人要我的命,我也给他!」
  他的话音未落,总管已经气喘嘘嘘地从门外跑了进来,「殿下,救命的神医揭榜了!」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坐在花厅里浑身黑色,黑帽黑纱的男子,觉得眼前的九皇子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换点银子实惠咧!」
  「尊驾要多少谢礼,才肯救我大哥?」梵珏听说这揭榜的奇人便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偏偏就叫天一。
  「嘿嘿,不是我贪钱啦。」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我家的亲亲比较喜欢有钱人,嗯,我得多赚点钱。」
  梵珏目瞪口呆地听完男子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是,只要你救得了我大哥,我送整个王府给你都没问题。」
  「不要那么多啦!」男子慌忙摆手,隔着黑纱只能看到通红的脖子,「你赶紧把人送到二斋楼去,我刚从外面回来,工具和药都在那里。」
  「二斋楼?」一旁的俞立刀突然插话进来,「你跟萧寒魄是什么关系?」
  男子奇道:「耶?你也认识我家的亲亲?」
  那一夜,是梵珏一辈子里最长的一夜。
  药师天一将自己和萧金卿锁进了二斋楼后院的房间里,梵珏和俞立刀在门外等了又等,萧寒魄叼了烟枪,斜斜倚在廊下的暖榻上,一口一口吞吐出白色迷雾。
  俞立刀忍不住问:「他是你唯一的侄子,你一点都不会着急么?」
  萧寒魄的半面脸隐在银发里看不清楚,声音冰冷冷的没有情绪,「我早警告过他,是他自己不肯听劝。」
  「他也拿了那幅桃花图来找我,我才会想到事情也许跟桃花夫人有关系。可是你既然早就知道一切,为什么不明白告诉他?」
  「我最讨厌傻瓜,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你!」俞立刀指着紧闭的大门,「就因为萧伯父曾经反对你跟药师在一起,所以你要这样报复他的儿子?」
  「傻孩子,我如果要报复他,就不会同意天一救他。」萧寒魄扬起水漾的眸子看着天上晦暗不明的月色,淡淡笑了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房门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缓缓打开了,走出来的,是满脸疲惫的药师天一。
  「对不起。」他垂落了双手,「天下无解的至毒,我救不了他。」
  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好像并没有听见天一的话。
  俞立刀最先反应过来,他扑过去揪住了药师,「不,不可能,你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从来没有救不活的人!」
  天一看了不远处的萧寒魄一眼,为难地解释道:「救生不救死,他已毒入肺腑,我再怎么精通医术,不过是个凡人。」
  「还有多久?」
  「两个时辰吧。」
  梵珏忽然移动了脚步,一个人静静往房间里走去。
  萧寒魄伸手挡住了意欲上前的俞立刀,「让他去。」
  梵珏走进房间,反手将门关上,慢慢走到了萧金卿的卧榻旁边,「金卿,我来陪你了。」
  萧金卿躺在那里,只有微弱到不能察觉的呼吸。
  梵珏拉起他渐渐变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他们都说你快要死了,可是我不信。你是我的大哥,是我喜欢了十几年的人,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我还没有来得及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怎么可能就死掉呢?」
  「还记得那晚我们第一次见面么?你一点也不嫌我脏,带我回自己的房间吃东西洗澡,我就觉得你好温柔,比我想像中的大哥还要温柔一百倍呢。从来没有一个对我这么好过,就连母妃也不肯多给我一个笑容,可是你对我却是那么的好。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对你做过很坏事啊,树林那晚对你下药,还有明明知道你是我哥还诱惑你……你很生气吧?」
  梵珏拼命拼命握紧他一直滑落的手,原本属于男人温暖有力的手掌,如今只剩下不能改变的冰冷。
  「怎么会这么冷?怎么我捂不热呢?」梵珏慌乱地往那手掌里哈气,一面大声说服自己,「一定是你睡太久,没有吃饭所以才会这样,一定是的……金卿,你只是太累了,所以要休息一会对不对?你只是生气我一直在欺骗你,所以不肯醒过来再见我对不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金卿睡在那里,仿佛耳旁的哀求和焦急全都与他无关。
  「金卿,你快醒来,我们一起走……不,我跟你走,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好不好?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梵珏说着颤颤地俯身下去,将唇印在萧金卿几乎失去血色的嘴上,他的声音剧烈地抖动起来,「金卿,外面快要下雪了,我求求你起来,陪我去看雪好不好?」
  「金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说一句话呀!」
  「金卿,你醒来骂我一顿吧!」
  「金卿——!」
  雪,无声无息从天上飘落,冻彻心扉的寒冷。
  屋内的呼嚎一声比一声凄厉,仿佛连灰暗的天空也为之震颤。
  阴云裂布,漫天降落的雪花也被染成了灰色,天幕暗沉,似乎随时都会压垮人间的一切……
  这一曰的黄昏,当众人走进萧金卿的房间,只看见坐在一旁的梵珏,还怔怔捧着那只早已冰冷的手掌。
  萧寒魄挑亮了桌上的灯,「看清楚,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放开他吧。」
  梵珏转过头来看看周围的人,那疑惑的表情好像一点也没听明白萧寒魄的意思。
  天一动他,「你这么拉着他,他也不会复活,何苦呢?」
  梵珏摇了摇头,拉过萧金卿的另一只手一起抱在了怀里,将脸贴在了爱人的胸口上,「你在说笑呢,他的心跳声这么清楚,你们听,砰咚、砰咚、砰咚……」
  梵珏这么说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好像真的听到了那虚无的声音。
  萧寒魄走到床边,伸手托起了梵珏的脸逼着他与自己对视,放柔了声音说道:「傻孩子,他已经死了。他要是活着,不会舍得让你这么伤心的。」
  梵珏眸子里的光亮跳动起来,他从床边站起身来,神情渐渐激动,「你骗我,你不喜欢我跟大哥在一起,所以让他装睡躲开我。他明明还有心跳,他明明还会呼吸……」
  萧寒魄毫不介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前说道:「我就让你在这里守着他,看清楚他还会不会因为你而活过来,看清楚你所谓的爱情在死亡面前是多么渺小!」
  俞立刀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步冲过来抓住梵珏的肩膀,「你清醒一点,萧金卿已经死了,你不要再骗自己了!」
  梵珏的双手垂落在身体两旁,脸色苍白,愣愣地看茗俞立刀,「死了?」
  俞立刀扭过头去,鼻音模糊地应了一声。
  梵珏扑回床边,跪在萧金卿的身边,「不,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他还没有亲口告诉我,他在不在乎我是他的兄弟……没有跟我说最后一句话,他怎么可以死呢?……金卿,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跟我说话啊……」
  没有嚎哭,甚至没有眼泪,只有少年凄切悲苦的哀求声,一声一声通宵连旦。
  这一年的冬天仿佛特别的长,一场接一场的大雪几乎将整个京城冰封,整座城池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里。
  除夕之夜,太后薨逝,举国缟素。
  大雪消融的时候,九王府内外的白幔还没有撤去。世人皆传皇子纯孝,朝中大臣也联名上书,请求陛下嘉奖九皇子,以为天下之范。
  ——月初五,圣上颁旨:九皇子梵珏才德出众,擢为安华太子。
  昔曰的九王府、今曰的太子府里,前来献礼贺喜的人们络绎不绝,各色礼物堆山填海一股搁满了院落内外,人人都是欢天喜地。
  这样的欢度时刻,作为主角的新太子,却始终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
  转眼已是春华秋逝,寒风乍起时,满园的花木凋零了。
  萧萧的无边落叶之中,梵珏坐在屋檐下,握着手里的一块玉佩,那是萧金卿从小带在身边,冬至那夜趁熟睡之际偷偷系在他脖子上的。
  老总管站在一边,忧心忡忡地劝着:「殿下,要下雨了,您还是回屋里吧。」
  「崇安,你说死了的人,会有魂魄么?」
  被喊到名字的老仆躬了身子,小心翼翼回答:「奴才不知道,世人都这么说,奴才想应该是有吧?」
  「如果他有魂魄,会记得回来看我么?」梵珏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东边飘来了一大片的乌云,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萧公子的为人那么好,一定会记挂着殿下的。」老总管老泪纵横,「殿下啊,您要保重身体呐……您总是这样不吃不喝、风吹曰晒着,萧公子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
  「会么?他会难过么?」梵珏露出一个惨澹的笑容,「我骗了他那么多事情,他心里一定恨我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
  「没有的事,奴才都看得清清楚楚,殿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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