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大四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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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大四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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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强调自我,喜欢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喜欢与众不同,大家往东我偏往西。
  赶到印刷厂的门口时,黄秘书已经站在那对我们笑脸相迎了。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生活的重担让这位印刷厂的骨干早早的秃了顶。黄秘书口齿不清,竟然不知道说普通话,我就纳闷,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人做秘书呢?万一外出谈判怎么办?我总喜欢杞人忧天,人家谈判关我什么事啊。黄秘书差点没把脚指头也用上了,胡乱的比划着,好不容易我们才弄清楚他的意思。他说要带我们去见见我们的校友,每年我们学校的毕业生都会有几个人被骗到这里,吃不饱,穿不暖,心情郁闷着呢。
  校友相见,分外热情。女生们嘘寒问暖,男生们直奔主题。
  兄弟,一个月工资多少?
  900。
  有奖金不?
  还奖金呢,我请病假还倒扣我工资呢!
  现在的大学生怎么这么不值钱!尽受剥削!
  哎,别说了。几个老技工,小学文化,工资比我高出一大截。
  那你还干啥?赶紧跳啊!
  跳?跳哪去?越跳越糟糕。这已经是我毕业之后第四份工作了。
  校友的一番坦言让我们的心沉重不已,幸好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们伤感,厂长来了。
  黄秘书招呼我们坐下,厂长要跟我们做报告。
  一听说要做报告我就头疼。长方形的会议桌上坐不了那么多人,我和部分同学只好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不愧是厂长,普通话说得比黄秘书的秃头还干净利索。内容仍然是老一套,先介绍他们印刷厂的发家史,再慷慨陈词的号召我们为社会主义印刷事业奋斗,尤其是为他们的印刷厂奋斗。
  我听了一半就坐在那直打瞌睡。没有办法,我已经养成了习惯。尽管我睡眠再充足,精神再好,我只要在课堂上一听教授讲课就犯困。为此我曾经发扬锥刺股头悬梁的精神,拿圆珠笔笔头狠狠的戳自己的手指,可是疼痛仍然抵挡不过倦意。而当我不听课干其他的事情的时候,比如看小说等一点睡意都没有。所以,鉴于我自身的情况,为了好好珍惜时间,我一般选择坐最后一排或者干脆逃课。
  正梦见和夏天一起在辛巴蜀吃饭,旁边的女生踩了我一脚,我对夏天说,你干嘛踩我啊?全场大笑,我猛然醒悟过来,我不在辛巴蜀,我在潍坊!厂长还算有修养,龙颜没有大怒,而是幽默又有一点讥讽的说,是你昨天睡的不好呢还是我今天讲的不好呢?
  又一场大笑。笑过之后继续做他的报告。没完没了的报告,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我觉得厂长更适合去大学里做老师。刚才踩我一脚的女生拿着笔手不停的在晃动,我以为她在做笔记,斜眼一看,手动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再看看其他的同学,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哎,想了想,觉得自己又落伍了。
  报告终于做完了,同学们报以热烈而又违心的掌声。这时厂长要校方代表发言,张老师不在,同学们自然都往我这边看,我站起来,傻笑着说,我,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说的。一切听您的,厂长,您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厂长见又是我,脸上的表情很诡异,说,又是你啊。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你这个样子。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也不勉强。待会儿黄秘书领你们去参观参观,中午就在厂里的食堂吃饭。
  于是散会。屁巅屁巅的跟着黄秘书后面到处转,他指指这,又指指那,我们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好一个劲儿的点头。又遇到一个校友,黄秘书对他竖起大拇指。这位校友正在翻看着一本英语六级单词。我问现在还看六级做什么。他说他要考研,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他的一生就被毁掉。说得很决绝,我听得胆战心惊。和他握手,道别并祝他好运。
 
二十八
  之后女生们互相问起彼此的四六级情况,听她们的口气四级似乎都过了,只是六级一直是她们心中的一道坎,怎么越也越不过。问到我,我说也只过了四级,六级没考,觉得没用,不想也吃不了英语这碗饭。其实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愿意做,只是为了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才会去做。比如考四级,如果不是学位证卡在那里,我敢保证书店里英语四六级方面的书一本也卖不出去。再比如,我们其实一点也不想工作,可是我们仍然很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以后不工作。再比如我,我一点也不想留在北京,但为了更好的离开北京我还是要留在北京。英语四级我过的比较早,大一就过了。我们班男生就我和朕过了四级,朕是自习狂,老妈就是高中英语教师,不可能不过。朕也没考六级,理由和我一样。过了两年,除了“hello”、“sorry”还记忆犹新外,其他的英语单词基本忘光了。今天的记忆就是为了明天的忘却,真是悲哀。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黄秘书领着我们往食堂方向走。我发了一条短信给祝愿,叫她来食堂吃饭,不出去吃了。她说好。昨晚花钱买罪受,这会儿我们还痴心妄想着去食堂捞点油水。一进食堂,心想,这回油水还真捞到了。食堂门口摆放着几大桶泔水,恭候着我们的到来。整个食堂就一张大桌子,上面撒满了饭粒和吐出来的菜,苍蝇在上面嗡嗡的叫着。还没吃,肚子就已经饱了。看到这架势我发短信告诉祝愿别来了,免得白跑一趟。刚发完,祝愿就疯疯癫癫的进来了。我问她感冒好了没有,她说好了,一脸坏笑。很明显,祝愿在说谎,她根本没得什么感冒,就是懒得起床。我说,张老师不在,你就这么放肆吧!小心我奏你一本。她却说,你不是那种人!呵呵。
  为了和工人阶级打成一片,也为了黄秘书不说我们是跨掉的一代,不说我们娇生惯养,我们还是极为勉强的排队打饭。一人领了一个超大的碗,我想着,这山东人是不是一切以大为荣?吃饭本来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却要捧着一个沉重的碗。祝愿站在一边看着我们,我问她怎么不排队。她说她不想吃。说着,也不知搞啥名堂,跑进了厨房。很快,又跑了出来,一只手捂着胸口,跑到门口的阴沟边,干呕起来。
  我走过去问,又怎么啦?就你名堂多!
  呕了一会啥也没呕出来,弄得我几乎也要呕吐了。祝愿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说,秦文,我劝你还是别去吃了!我刚才去厨房找水喝,看见一老太太,指甲长长的,里面郁积着黑泥,在揉面。我还看见一老头,鼻涕掉在了炒菜的大锅里面。我还看见……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你积点德好不好?好歹等我吃完了再说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吃饭的不要看做饭的!
  要吃你去吃吧,打死我也不进去了!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经祝愿这么一说我哪有食欲,于是对兄弟们说,有点急事先回旅馆了,反正下午也没事了,明天直接跟着印刷厂的工人师傅干活。
  祝愿看我不吃了,建议我们找一家干净的馆子吃。
  祝愿说,我很高兴。
  我说,有啥高兴的?
  祝愿说,因为能单独和你在一起。
  我说,这有啥好高兴的?
  祝愿说,因为我喜欢单独和你在一起。
  
  在潍坊吃饭是一大问题,为了避免再出现微山湖和食堂这样的问题,于万般无奈之下我们进了一家麦当劳。为什么说万般无奈,因为实在找不到好的餐馆,又因为我不喜欢吃西餐,尤其是汉堡。
  祝愿说,我请你吧?
  不要。
  为什么?
  不想别人说我傍富婆。
  去死吧!祝愿打我一拳,那你请我?我巴不得!
  也不要。因为我不想和你发生太多的关系。嘿嘿。
  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我付了款,谁叫我们是男人呢!男人都是冤大头。
  吃完饭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由于钱不多,祝愿抢着付了款。
  在旅馆的门口恰好遇到小琼,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她仍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就跑进了隔壁的网吧。祝愿哼了一句,说,管她干嘛!她以为她是谁啊!
  我边上楼边想,这女生,咋就这么难懂呢!
 
二十九
  4
  原以为北京的夏天亮得很早,哪知潍坊的夏天亮得更早,突然想起潍坊在北京更东的地方自然要亮得早。手机闹铃定在六点半,五点钟我就醒了。旁边的小强竟然喜欢裸睡,半截屁股露在了外面,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正好应了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太阳照在屁股上啦!想再躺一会儿,又一想,还是起来吧,旅馆就两个厕所,凑在同一时间起床,弄不好就要憋屎憋尿。
  洗漱完毕,才五点半,于是决定到外面走走。
  潍坊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城市,高楼大厦夹着古老的四合院,来来往往的摩的叫醒着这座城市。路边的小吃摊早早的摆了出来,几张矮得不能再矮的桌子还有小马扎,吃的时候必须弯着腰,潍坊的老百姓将这称之为“吃马扎”。别看设施简陋,还有灰尘的侵袭和车辆的喧嚣,但人们并不计较这些。上班族们吃的满头大汗,烧饼、油条、豆腐脑等,看起来很能激发别人的食欲。因为便宜所以不计较,而到了馆子就不同了,稍微一点差池必将大动干戈。
  我路过一个炸油条的,围了很多人,油条供不应求。我一问,又惊又喜,惊的是油条竟然论斤卖,喜的是比北京甚至比自己的家乡都便宜好多。这是潍坊给我的第一个惊喜。说实在的,对于一个陌生的城市,很多细节需要我们自己去发现,别人的道听途说只能蒙乱我们的视听。我一共买了五斤油条才花了十块钱,而今天的早餐就可以解决了。油条炸得不错,酥而不腻,我想同学们不会拒绝这样一顿美味吧。
  可是我错了!拿回去的油条,女生们都摇摇头,她们说,这么热的天对油炸性食品不感兴趣,她们要喝粥。于是只好给钱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去喝粥,小琼没要我递给她的钱,独自跑下去了。祝愿这回很奇怪,吃了很多油条,我说,吃不下别撑着!她说,她天生就爱吃油炸性食品。男生们虽然不怎么挑剔,但我看得出来,吃得并不怎么高兴。祝愿说,以后别瞎操心,自己喜欢就买点得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吃油条啊,我不过是给你面子罢了。吃了这么多油条,我今天肯定便秘!
  八点钟,我们整装待发,今天是我们实践的第一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今天还好,20个人,一个也不少。到了印刷厂,黄秘书要我们自愿结为小组,好分配到各个部门。祝愿一定要和我一组,没有人和小琼一组,于是我主动和小琼一组,小琼没有说话,默认了。祝愿撇了撇嘴,说我脑子有病,但还是愿意跟着我。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三个小冤家聚在了一起,我不信就解不开。
  我们被分到了装订厂,图书最后的一道工序就是装订。带我们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黄秘书要我们叫她胡师傅。胡师傅瓜子脸,眼睛边长了一颗黑痣,看起来很温柔,说起话来像母夜叉似的。祝愿起初不知其脾性,凑过去,显示很亲密的样子,说,阿姨,你一月拿多少钱啊?
  胡师傅剜了祝愿一眼,祝愿七魂没了六魄,别叫阿姨,谁是你阿姨!叫师傅!
  于是祝愿又说,师傅。
  怎么啦?
  你一月拿多少钱啊?
  你老问这个干嘛!学校叫你来就是要你问我一月拿多少钱?学校叫你来是让你学习的!说完好自言自语了一句,说什么现在的大学生只知道钱,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祝愿很委屈,我以后也会从事印刷行业,所以问问师傅而已嘛。
  接着,胡师傅把我们领到一架叫做骑马订的机器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我们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祝愿问,什么叫骑马订?是边骑马边订吗?
  我笑了出来,说,还亏你是印刷专业的学生呢!
  祝愿辩解道,我还是大二的学生,很多专业课还没有开呢!说完,又小声对我耳语道,我就想气气这个母夜叉。不料,胡师傅是千里耳,竟然听到了,甩手就是一耳光,骂道,可恶的家伙,你骂谁是母夜叉?!祝愿平白无故的被扇了这一耳光,泼妇似的,豁出去了,和胡师傅对骂了起来。小琼见这情景,走到一边,无动于衷。我竭力劝阻祝愿也无济于事,祝愿越骂越起劲。
  你就是母夜叉!你不是母夜叉怎么打我?!
  是你骂我母夜叉先!
  你就是母夜叉!你不是母夜叉怎么打人!
  你再说,你再说,我还要打!
  我告你,母夜叉,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我要去法院起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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