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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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回纹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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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然是因为骆远钧吗?她在他心中是个因错过而被怀念的人啊。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他错过的人,”吴昊说,“冕良,你也会错过一些什么吧?”

是啊,我的生命中,也会有错过的人啊,可能,也会因为错过而怀念,因为怀念而改变。

那个人,会是谁?

冕良在“青云物流”上班,有半个多月没见过前老板了。

没听过她的刻薄话;

没见过她嘴角支出的獠牙;

没看到她笑时先挑高的左眉;

也没……很多很多。

他只凭借慈恩给他的电话里了解到,她亲自跟一个大客户的广告拍摄去海边了,她回来了,她又出差去香港谈一个明星写真的内地发行权了……

昼夜如指尖的细沙匆匆流过,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或者,静止了。

冕良记得第一天去青云,站立在董事长办公室,见到骆远钧那有钱的妈,骆韶青的时候,骆韶青就坐在她那气派到离谱也大到离谱的办公桌后面,一袭黑色蕾丝衣裙,对冕良和醺浅笑。

她先问,“我的女儿还好吗?”

冕良当时从容镇定得几乎心如死灰地说,“还不错。”

“你够了解她吗?”

“一般我能做到的是尽量听老板的话去做事,不是凭了解不了解她而做事。”

骆韶青紧紧鼻子,妩媚,娇俏,简直不象是个企业家,说,“这样啊,那不算是个上好的员工呢。”

哗,她是在挑燕窝吗?还上好?冕良不给回话,巴不得她炒了他。

因为他不能提出辞职,起码他不能先提出来对不起那笔卖掉他的银两,让清河的运作不顺利。

骆韶青又问,“我女儿平常都会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呢?”

“搭配红茶的曲奇牛油放得不够,味道不香浓。”

骆韶青就笑了,自言自语,“没长进,瞧瞧这点出息。”说完,暂时没再有问题。

接着打量冕良半晌,她命令,“把你的头发剪短,胡子剃干净,再去准备两件好点的西装和领带替换,在我这儿上班的人,不许走颓废路线。这笔包装费用先预支给你,今后在你的薪水里扣。”

“好的,谢谢董事长。”冕良客气地欠欠身。

骆韶青有意见,“平时你和上司说话都这个语气吗?冷冰冰没感情的?”

冕良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如果董事长认为我的语气不好,我可以调整到您喜欢的程度。”

骆韶青皱起眉头,又打量冕良半晌,挥挥手,“出去吧,去找我秘书老孙,她会教你怎么做的。”

骆韶青的秘书是个年纪五十左右的端庄妇人,穿藏青色套装,戴保守的珍珠项链和耳环,大都称呼她老孙,冕良则称呼她老师。孙老师那天亲自带着冕良去挑选西装领带,剪头发刮胡子做造型,一路交代冕良的工作范围。

真的如远钧所说,很高尚。

老孙说,“说是助理,其实算是半个保镖。董事长是女人,很多时候跟那些糟老头子谈生意,看上去怪没气势的,又不能真请几个保镖带在身边,怕人说矫情,所以呢,请个男性私人助理,每次出去跟在身边,拿拿公文包,做个速记什么的,看上去自然些。不过,最重要是记性好,出去谈事情,对方说了什么,老板说了什么,有些不方便用笔记的时候,要全记在脑子里。万一哪天真有什么意外,也需要你挺身而出,当真的保镖用。还有啊,因为经常要跟着老板跑外务,老板的行程是你们助理跟我协调的,以后要沟通的地方多着呢,韩先生要多多关照……”

孙老师那天还说了很多,冕良只有听的份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记住了多少。他一直处在一种类似行尸走肉的状态,思维好像停了一半,人虽活动着,但那是机械的动作,不是感性的支配。

后来孙老师请冕良吃饭,选了家干净整洁的港式餐厅。老孙也没跟冕良谦让,直接选菜,特别点了道甜品鲜果拉面,她说,“你以为这是面条搭水果吗?不是的,其实是用果奶冷冻成一条条的,再搭配各种水果装在一起,吃的时候满口奶香和果香,心情不知不觉就好起来了呢。你试试就知道了,心情真的会好一点的。”

冕良那一刻真是灰心啊,原来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差,掩饰得这么不成功吗?或者,他都愤怒得忘记掩饰了?不过,老孙前辈真是好人,那天,冕良唯一做对的事情,大概就是无论如何,都没让老师请客,他付的饭钱。

最不靠谱的是,重新包装造型过之后明明就是个大帅哥,晚上冕良拎着新衣新鞋回家,妈妈竟被儿子吓得倒抽口凉气,“冕良啊,这是干嘛?呃……打算结婚了吗?哎呀,我们家的存款不太够诶。”

冕良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不省人事地瞎扯,“没关系啊妈妈,我可以去借……”

直到躺在床上,摸到枕头下的《白雪皇后》,冕良憋了一天郁闷烦恼才似找到了缺口,忍不住红了眼眶。同时也才惊觉,不小心换成这样子的他,还是安琪熟悉的那个韩冕良吗?不是一直打算,以安琪最熟悉的样子活下去的吗?居然被气忘了这件事情。

是啊,竟然忘了,原来,我们对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都没自己想像中那么念念不忘吗?

“安琪,对不起。”冕良抚摸着童话书封面上白雪皇后的脸庞,喃喃道。

离开清河这二十来天,冕良每天都接到师妹慈恩的电话。

师妹被调到行销部门去了,她倒是很雀跃,终于可以学点新东西,很开心。

接任她的是个刚出校门的女生,慈恩在电话里给冕良描述,“哇塞,你知道她有多瘦?头发有多清汤挂面?眼镜的款式有多不流行?胸有多太平?整张脸有多没重点?干活有多能干?掘地三尺的毅力……”

冕良觉得师妹被老板带坏了,她以前没这么刻薄的。

接着他听慈恩念叨,“她姓简哦,老板就叫她简‘爱,在等罗切斯特的简。爱,哈哈哈哈……”

冕良握着听筒忍不住笑,在等罗切斯特的简?好形象……哦哦哦,等等,他干嘛笑?随即又将脸绷得一个褶儿都没有。

有一次,简爱亲自来电话,忐忑谦恭的语气,问冕良客户资料夹里的资料是不是完整的?冕良说不完整,因为有些新客户的资料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就离开了。不过他表示他都还记得,让简爱安心,等等会将该补充的写好传真过去。

或者被冕良的亲和力感染,骆老板的新秘书大胆要求,“韩先生能不能顺便将您冲咖啡的秘方也一并传真过来,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将您买特别好味的散装饼干的地址也一并告知。”简爱央告,“韩先生,慈恩前辈说,我们这里的苍白气氛都是因为没有你的咖啡和神秘饼干,老板的小宇宙经常爆发,很恐怖诶……”

冕良心理终于平衡,只要不是他一个人气得半死就成,报仇,“真抱歉,我忘了。”

也不管等罗切斯特的简爱在那边有没有意见,他放下电话,重重嘘气,骆远钧,叫你机关算尽,叫你无动于衷,叫你洋洋得意,叫你……啊,可是,冕良再重重嘘气,他还是不开心。

对了,她出差回来了是不是?怎么晚上都没听到她那边有声音呢?

冕良再见长了獠牙的骆老板,是在妈妈的小吃摊上。正是学生赶早课前,最忙的时间,他系着围裙切小菜,就听到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骆远钧下车,直接叫韩妈妈,“大婶,我回来了,汤面,我要汤面。”

冕良背对她,也不晓得怎么就那么紧张,酱黄瓜都快切不利索了,光寻思,她要是和我打招呼我是理她好还是不理她好?可惜他白紧张半天,骆远钧压根没理会他。

靠,敢不理我?冕良几乎要气出青光眼。

心情特差地处理完那些小菜,他洗干净手,摘了围裙拎着公文包和西装外套,打算去上班。

韩妈妈体贴儿子,“吃了早饭再去吧,不爱吃面我给你整点泡饭,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不用了,早上有事情要早点……”冕良说不下去,他看到骆远钧端着碗起来给个半大孩子让座,还嚷嚷,“我吃完了你坐吧……”接着,那碗汤对着一个孩子的头就扣下去……这女人,干什么都毛毛躁躁的,冕良抓起卷卫生纸向前冲。

场面真失控,远钧这会儿再没了平素在办公室开会时候的大将之风,手忙脚乱,一个劲喊,“喂,你烫到没有?哪里痛?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那个小男孩儿是个老实巴交的,被这无端端飞来横祸刺激得没反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顶着一脑袋酱糊糊的面汤,大哭,“今天要升旗,我的校服……”

一个哭也就算了,旁边一群孩子都拥过去,唧唧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

冕良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女孩儿说,“天啊,多脏,快脱了去韩大婶家水龙头底下冲冲吧,”

还有个女孩儿惊呼一声,“啊,不行,男女有别。”

都什么跟什么啊~~

冕良费劲巴拉挤过去,先拿纸擦掉小男孩儿头上衣服上的面汤,再吓唬围观的小朋友们,“吃完还不快走?上课时间要到了哦。”

围观的散开,骆远钧倒抽风了,她象见到稀奇生物似的猛研究冕良,也不管那被她弄一身面汤的孩子,笑至折腰,“喂,韩冕良,你没事吧?你的胡子和长头发呢?天啊,瞧你这身行头,真得瑟大发了哈,整得真事儿似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远钧一笑开来,老实巴交的男孩儿哭更大声,“今天早上升旗,我的校服……”

冕良狠狠瞪远钧一眼,低头安慰男孩儿,“你先别哭,我陪你回家换好衣服再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对对对,”远钧终于想起她干的坏事,补救,“我有车,我送你去学校。”抓起一把纸巾,在人家身上一团乱擦,让校服看上去更加惨不忍睹。

冕良不得不再瞪他一眼,同时他发现骆远钧对孩子完全没办法。

男孩儿抽抽噎噎,“那套衣服洗了还没干。”

这下冕良犯难了,想想,跟人孩子说,“这样吧,我陪你去学校跟老师解释一下好不好?”他完全忘记,这件事情的责任应该他前老板背的,问题是他替前老板收拾烂摊子好像上瘾了,努力安慰那孩子,“有些意外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小男孩儿还是哭,“可是今天本来是我升旗的啊……”

最后还是骆远钧出马,“祖宗,你别哭了行不?就是校服对不对?姐姐我变套出来给你。”

她操起电话骚扰死党赵总编,“我管你晚上几点睡的?反正你现在起来给我搞一套新校服啦,什么?搞不到?你没事吧老大?这年月也有你搞不到的东西?只要你愿意,长胡子的老妈你也搞得到的,拜托,帮帮忙啦,我今天倒霉嘛,”远钧很无辜很无辜地,“我怎么知道一大早不过是吃个面会把面汤扣人家脑袋上呢?什么?帅哥的脑袋?是啊,上小学三年级还穿校服的帅哥。不过有个大的,很大只,帅爆了,什么介绍给你?哈哈哈哈……”远钧狂笑,没心没肺,“给我钱!”

要不是有三年级穿校服的小帅哥在场,冕良这只大的帅哥真的非常想掐远钧脖子给她掐断气算了。还想卖他?卖上瘾了是不是?

正如远钧所言,只要赵总编愿意,她连长胡子的老妈都能变出来。所以,一套校服对她来说真没难度。冕良和远钧一起送那孩子去学校,照顾他整理好头发,等他换好校服,顺便还观赏一次升旗,才离开那所小学。

等只剩两个人独处时,远钧笑对冕良,容颜如花朵初放,“谢谢你哦,如果是我一个人处理这种状况大概真完蛋了。

冕良撇清,“是在我家摊子上出的状况,我来处理也是分内之事。”

“话是这么说啦,到底我是罪魁祸首。”远钧在包包里找车钥匙,心无芥蒂,乾坤朗朗,“喂,冕良,一起吃中饭啊。算我谢你的。”

她的邀约,竟让冕良心头一紧,随即又那么一恨,真是,刚被她卖完她没事人似的?忍不住说话口气又刺上了,“这次想怎么样?又周转不灵想跟谁调头寸了吗?难道我还可以再被送出去一次?”

远钧捏住找到的钥匙,却没动作,低头定在原地足有五秒,才又抬头,吊儿郎当的,“哇,你这么会怀疑人?从小被中情局养大的吧?”

冕良笑笑,却没温度,不复多言,走到路边拦的士。

“我送你。”远钧站在车边望着冕良。

冕良不看她,“不用。”径自拦车上路。

从的士的倒车镜里,能看到一个站在吉普边,白衣白裤的短发女生的身影,逐渐变小,变远。

那熟悉的,心口一紧的感觉,再次袭击了冕良,让他惆怅了整整一天。

既然骆远钧回来了,冕良得将吴昊的话带到。

他电话给师妹,让她转告骆老板,务必给一位吴昊先生电话。

不过慈恩也说正好有事找冕良,什么事情呢?就是清河为好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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