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 作者:红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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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将 作者:红花2-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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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华微笑:“今上观调令。”
  
  赖坤岷也忧郁地靠近,拿布满红丝的眼睛看她:“将军策战图呢?可容一观?”
  
  弘华摊摊手:“没有。”
  
  “没有?”赖坤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将军没有破敌计较?”
  
  弘华答得坦然:“察敌之阵,依变而动,便是计较。”
  
  赖坤岷瞪视她的微笑数眼,无奈地视线后移。
  谁来给他解释一下?
  
  可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和他差不多。
  
  王八章率先提出共同的疑问:“你这空蹄空爪的,真是要开打么?”
  
  弘华继续微笑。
  
  大家疑惑的目光移到李图身上。
  
  怎么会答应让她出战?其实不仅别人,连弘华自己也很好奇,所以跟着看向他。
  
  李图难测的心思沉在眼底,稍顿,向她微微颔首。
  
  弘华不禁轻笑,策马下岗。
  经过游饲云身边时,他用温润的目光看着她,最后只说了:“小心。”
  
  移步崖前,发令出兵。
  
  宏大的战阵慢慢展开来。
  
  弘华默默看着自己的虎贲军移向阵前,忽然对身边崔子道:“为什么这样没头没脑的,你们却都肯信我呢?”
  
  崔子抬起他深黑的眼睛:“崔子是为了信将军才活下来的。”
  多简单的目光,就象初见那时一样。
  
  弘华微微笑了,举起令旗。
  
  扑簌簌,是风声,是大虎展翅的声音。
  轰隆隆,是鼓响,是迭香阵转动的雷响。
  
  灿烂的阳光下,迭香阵象暗香翻卷起的浪涛。
  
  虎贲军分兵十二支直射入阵,熟铜的虎铠金光盛放,象急撒的金砂入浪。
  
  到底金砂染浪,还是碧浪埋砂?
  
  结局好象在开局就已注定。
  
  虎贲当真勇猛有余却毫无目的地在阵中左冲右突,迭香阵挟着暗隐却仿能吞噬一切的威势迭卷翻涌,十二支似全无招架之力,被拉扯着浪中飘摇。
  
  旁观者心都楸紧了,弘华却象十分安心地舞着她的令旗,指挥闪躲挪移,东砍砍西挑挑。
  
  调令倒确是十分迅捷得宜,但局势全为敌控,且虎贲入阵太深,连后路也不留,覆没不过早晚。忧虑与极度的疑惑折磨得众人不能自控,看那边令台上弘华却还泰然自若,直叫人看了恨得牙痒,真想一把扯了她面皮,扔地上踩踩踩!
  
  接下来的事和上次一样让人无法理解。
  
  丑支所对分明是阵中薄弱,却不深战,对方阵势稍变顿望风而逃,好不狼狈……
  午支所对阵之谷腹,偏生不知死活,危机重重中贸然相攻,单单砍翻一个骑领又急急后撤,竟然误打误撞捡了便宜。看来恰砍对人,正是主士,对方似乎措手不及,立时散阵。午支却不乘机挺入,反而背身攻丁位。
  机会转瞬即逝,眼看敌阵合拢如初,倒是辛位上的亥支忽然丢开手边敌,从东北边来了那么一下,竟又得了一小手,却又没头没脑回攻辛位去了……
  那边寅支与申支稀里糊涂缠斗在一团,倒是恰阻挡了迭香阵一波奇变,却失了各自利地,眼看要被卷入杀阵,象忽然醒过来似的蒙蒙然突围,刚巧逃脱,跑出来却象是都晕了头,跑到对方阵地上乱打起来。寅支甚至打着打着又往西北边错位,把自家酉支都挤兑开去。酉支更干脆,也不纠正,索性去癸位上砍骑兵的马腿去了。砍了七八下,眼看支持不住,又晕忽忽往辛位上去挤热闹……
  
  这算什么阵法?算什么战计?这根本东西不挨南北不沾,哪儿都不靠谱嘛!
  
  可就这样没谱的打法,虎贲却偏生屡屡绝处逃生,搅和了这么久兀自蹦达着不见折颓。
  
  迭香阵看来也还那么威风神秘,却没对虎贲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再想想与其说迭香阵失了效,倒不如说是被十二支不合常理的胡搅闹糊涂了。
  
  脸色灰白的赖坤岷与严泽风尚不知所以,别人就更摸不着头脑。
  另有一种诡异莫名之感又隐约浮上众人心头。
  
  有什么就这么不知不觉,仿佛是悄悄的又象是忽然间的,发生了……
  
  淡青人影再现定难城头。
  
  终于来了。
  
  弘华唇边闪出一丝微笑,强迫自己眼睛不去追随,不急不徐继续舞旗。鼓号声跟着一下下稳定地响着,就象她此刻心跳。
  
  这次那影子没在人丛后多作停留就出到城头,自行起令。
  
  迟了。
  弘华无声道,唇边笑意更深。
  
  迭香阵的转动明显迟缓下来,无论多巧妙的变幻都是无益,仿佛被抽掉髓骨的残阵已无力负荷。
  
  残阵?!
  对!
  到底什么时候,这高明奥妙的奇阵已经被横冲直撞的虎贲十二支死死攥在手心,无力动弹了?!
  
  赖坤岷与严泽风忽然知道心头的诡异之感从何而来了。
  
  一切清清楚楚发生在眼前,却没人能说个明白。
  
  就象上次难以接受的失败一样,不,更匪夷所思的是这次的胜利!
  
  胜利?
  是的。虎贲居然胜了。
  
  那淡青人影挥了最后一下令旗便即隐没,定难城头响起溃败收兵的号令。
  借着最后一变的威势,迭香阵试图全身而退,却被十二支踩住尾巴。
  
  十二支徒然一变,阵势严整起来,却不急围歼,象挑鲜菜似地俘虏了对方部分败将,任其余人逃回城中,再尾随其后,有条不紊地破了沿途岗哨,越过护城河,在紧闭大门的城下布起了坚固的铁甲阵。
  
  弘华示意令兵发出了止进住战的号令。
  
  城前待命的虎贲军闻令欢声雷动,继而齐齐振兵击甲,海喝三声:
  
  “虎!虎!虎!”
  
  雷霆之音几乎要震垮定难城墙。
  
  略停了停,再嘈杂一会儿又齐喝三声:
  
  “人将!虎将!神将!”
  
  声威呼啸,震荡九谷。
  
  弘华的虚荣心刹那间得到了极大满足,憋在脸皮下半天的大笑终于绷不住爆发出来。
  
  她一面狂笑,一面圆臂划个大圈,放心收起令旗。
  那边虎贲军心领神会立刻执行,在甲阵掩护下畅快放肆地叫骂起来。
  
  这最后一件任务不需要她指导他们也能完成得很好,甚至更好。她这些出生贼匪的士兵们自然有这天分,可以把城里的人骂得血气翻涌、神智失常、一个时辰晕过去三次。
  
  带着一脸来不及收好的笑转回来,她却没在自己人脸上找到一点欢欣鼓舞,只得茫怅骇然。
  
  弘华走近了,对正忙着调整自己表情的李图恭谨道:“请主上令,速速围城。”
  
  。。。。。。
  
  接下来两天,占据地利围困定难紧锣密鼓进行着,这些工作弘华都没有参加,她主要的精力都花在应付纠缠追问上了,尤其是赖坤岷与严泽风。
  
  这二人一个谦和有礼一个意气飞扬,但俱是心高气傲之人,向自恃才高,就相互间也是惺惺相惜之余亦不甘下风,每暗自较劲。前日里冒出个闻人师,叫他们倾才联手仍输得一败涂地已是极大的打击,弘华这番赢得不明不白更叫他们心里猫抓般,不寻个究竟又如何睡得着?
  
  这种心情弘华很能体会,但有所顾虑,也只有一笑二避三装傻了。
  
  她向二人请教不少,算半个徒弟,素来礼敬有加,这会儿竟敢卖起关子,两人被折腾得昼夜难安,两眼不仅是冒火,简直快飞出刀子来了。
  连养九灵的眼里也闪烁着类似光芒,但看到二人遭遇,顾及自己高尚身份,任别人怎么撺掇也不开口。
  弘华无奈,每日一头扎到兵卒里不敢出来,借以避祸。
  
  这一日忽来好信,定难城主曹衍群已上迎帖,愿罢战相从,只待具体接受事宜了。
  看来武战得胜,这文战也是进行顺利。
  弘华得信立时心花怒放,也不再躲,大白天就敢出来晃悠了。
  
  晃了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被逮到军机营里。
  进帐一看,嘿,该在的都在。李图也执了卷什么帖子,在上座里。
  
  一对上赖坤岷与严泽风那四只红里透绿的眼睛,不等他们开口她先摊手道:“我确没有什么玄机,步步随敌而动。要问我干了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看她态度有变,两人换个眼色,立刻掏出一条皱巴巴纸卷摊开。
  
  嗬,看上头五花八门的笔迹、划痕,当是合了众人之力和好一番琢磨得来的。倒是详细,一步一着比她还记得清楚。
  
  严泽风目光灼灼:“我们细细研读过,你那些看来毫无章法的部署全无空着,一点点蚕食的正是阵核,每一步精准无误,末了捕获那些败兵也俱是引阵将,你分明早参破了迭香阵奥妙。我等不敢自认有传业之功,总还有些同帐之谊,素来能言则尽,难言务明。今已知先生易老,后生可畏,恬下脸皮诚心讨教,将军心若不愿,但请直斥,何苦敷衍推脱?”
  
  听这语气分明已是大为着恼。
  赖坤岷赶紧圆场:“严兄过虑了,红将军性子爽朗不会如此。”转而对弘华道,“将军惜言必是别有计较,不过若无碍也请言明才是,无谓许多托词,反添芥蒂,当非将军美意。”
  
  弘华眼珠转了转,甜甜一笑,躬身向地:“看来当真得罪二位先生了,全是在下不是,但乞相恕。不过,蒙获此罪我也是天大冤屈呀!”
  抬头察言观色,再讨好地笑着靠近:“在下确做了准备,也不过是提点麾下一些平日就在教练的速进挪移、应变自保之技。说到破阵,这迭香之妙先生尽晓,在下这点斤两欲窥之一斑尚属不及,就是我说悟得天机参破了奥妙,先生当真肯信么?”
  
  严泽风表情矛盾,抖着手上纸卷:“可你此番作为,若无所得,难道……”碍于养九灵在侧下头的猜想吞了回去。
  
  弘华甜笑着接口:“师父誓出如金,自是九鼎不移。”
  再牵起那纸卷一角道:“破阵我何敢自诩,也是不得已为之。步步不得先机,俱乃随敌而动,这话可是千真万确。这首一着,我着子支牵头,转水火轮而入阵,不具攻念但求保全,一番折腾并无深意,不过是想引动迭香变幻,方可察之而后动。我想这迭香虽奇,但定难兵卒不过得闻人师旦夕传授,并非他亲炼精兵,行阵纵熟也不能灵如移指,其众者当不能深谙幻变之妙,必然是有部分能掌阵的主士、领将在其中施行上令,牵头调遣,只消将他们抓实了,这阵法的变向也就明了大半。”
  
  闻者点头称是。
  严泽风恼意稍平,奇道:“可你到底如何勘破个中阵眼、枢纽?这正是我等百思不解处。”
  
  弘华秘然一笑:“我没有勘破。”
  
  “没有堪破?”众人面现疑色。
  
  “那闻人师好生厉害,咱们殚精竭虑、核算毕尽不也敌不过他心思一动?我又怎敢不自量力与他去拼?一切啊,都是他自己说与我的。”
  
  众人更惊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静才是万妙之法,千器不能破,动则必显端倪。”弘华伸指到卷上,指点解释,“大家瞧。
  始时,敌两支西移对我丑支。左角西来,其中至少一人引阵,右角方才合二股而成,变幻繁复,其中至少二将,眼下并而攻恰成犄角,角尖者当为主士,我便着丑支齐迎而攻之。
  失此士,敌阵不乱,移位东,则右一位三位必为将。再除之,敌阵乱,可知再无主士,令我丑支放手去攻,至甲位时止,恐其另有后着,先弃之,妥而转攻乙位。
  再看这边,我寅支为三方,正对一面成长蛇而左右不随,必处变阵未成之虚,暂无将相引,可直攻之。这时右敌即援,当为实,中有一将,左敌迟疑,必为虚,图变东南。便令申支反相试探,并令寅支突袭右敌三卒,未得手,先避,而敌急随,则将在五位上,回灭之,再避。
  而此时申支一试奏效,已灭一将而破围而入。两支徉作纠缠而试灭左三将,四方敌阵均失其向,可知不余正将,两支再分而易位相攻,不令其破阵相接。而寅支见好就收,再助酉支试西北敌……”
  
  听她噼里啪啦一通分析解说,战局未解过半,众人都是既恍然又怔然。
  
  赖坤岷愕想许久:“寻敌之迹而窥其谋,当真巧妙,可是……这些又如何能预先得知盘算操练?”
  
  弘华笑道:“若能预知岂不成了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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