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佳人(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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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佳人(典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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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客桌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穿着仆人衣裳的高大男人声音清朗,端着一盘佳肴踏上阶梯,前往雅座上菜。

“客倌,来啊,快趁热吃了,这道八宝酥炙乳鸽可是先前才拔毛下锅的,一个时辰之前还是展翅乱飞的活鸽呢!”男人朗声介绍着,端菜的动作十分熟练,连脚步也格外俐落。

小个子一听见那声音,像是被雷打着似的,迅速地躲到其中一个随从身后,帽檐底下一双眼睛直瞧着这送菜的小二。

随从感觉有异,无心抬头看了看,先是吓了一跳,之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眼中充满了不确定。他格外仔细地再瞧了瞧,眼睛直盯着送菜上来的仆役,慢慢地靠向岳妨的耳边。

“岳老,您会不会觉得,这个送菜的店小二,生得跟觉爷有八分相似?”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愈来愈校

岳昉啐了一声,老脸上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大声地喝叱随从。“你在说什么傻话?觉爷是什么身份?一个送菜的店小二,就算是眉目生得跟觉爷有八分相似,怕也没有咱们觉爷的半分贵气。你说这种话,不怕被觉爷治罪吗?”他骂道,抬起头来往店小二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岳昉脸色愀然一变,满是皱纹的老脸先是胀得通红,继而转为铁青,紧接着变得雪似的苍白。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仆役打扮的高大男人。

“觉……觉……觉……”觉了老半天,那声爷还是叫不出口。岳昉的嘴唇抖啊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哪里是有八分相像?那剑眉朗目,眼底眉梢收敛不去的慵懒邪气以及嘴角半挑起时那抹笑容;这不只是有八分相像,压根儿就是皇甫觉本人。

“啊!岳先生,这么巧,你也来杭州玩啊?“皇甫觉挑起眉头,脸没有任何错愕的表情,仍是一贯的似笑非笑,没有被这一些特地前来寻找他的忠臣及大内护卫吓着,早料到会遇上他们。

“老臣是……老臣是……“岳昉还在结巴,呆滞的视线由上看到下。

老天!最尊贵的日帝竟穿着一身粗布衣,在酒楼里送菜当店小二?更可怕的是,看皇甫觉那神态,还颇为怡然自得,端菜的姿态顺手得很。

“怎么结巴起来了呢?来,喝口酒润润喉。”皇甫觉很是体恤地说道,倒了一杯酒塞进老人颤抖的手中。他转过头,指着桌上那八宝酥炙乳鸽。“难得来了自己人,你们忙把这道菜给分了,就算是我请客吧!”他嘴角微扬,准备让熟人替他“湮减证据”。

穆红绡哪里会知道,放出去通讯的乳鸽,竟然都进了这些人的胃。

日帝亲自下令,几个大内护卫不敢怠慢,马上动手拆了乳鸽的骨架子,急乎乎地将乳鸽肉塞进嘴里,很尽职地执行任务,末了连骨头也啃得干干净净,都成了处置飞鸽的帮凶。

皇甫觉满意地一笑,转过头来瞧见岳昉仍然捧着酒杯站在原处颤抖,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他偏着头,伸手在老人面前挥了挥。

“岳先生,您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吗?需要到后头去躺一躺吗?我虽然窝在这儿送菜,但是住的地方倒也不马虎,是在城外的春水楼呢!那儿床软被香,可舒服极了,等会儿就清出一间厢房来,让你歇息歇息。”他好心好意地说道,眼里闪过些许光芒,有几分恶作剧的意思。

“春水楼?”岳昉重复着这个名词,疑惑地想着,这地方似乎有些耳熟。

一个大内护卫靠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他。“春水楼是江南最大的妓院。”

“妓院?!”岳昉大叫一声,活像是被利钉扎了一下般,火烧屁股似地猛跳了起来,一张脸胀得通红,气血都往头脸上冲。

皇甫觉赞叹地看着老臣,一脸的敬佩。“啊!岳先生真是老当益壮,都这把年岁了,还能跳得这么高。”就是靠这股活力,岳昉才可以不死心地老是追着他吧!

“觉爷,为何要住在春水楼?您若是住在王家行馆,属下们也好就近保护您。”一个大内护卫看不过去,提出询问。他好心地伸手扶助岳昉,察觉老人家皮肤上直冒冷汗。可怜呐,两朝的老臣会不会被气得魂断当场?

皇甫觉勾唇一笑。“我来杭州,是为了瞧瞧美人穆红绡。只是啊,美人看了,酒也喝了,却发现身上的银两用罄,付不出钱来,差点没被妓院里的人痛打一顿。是美人儿舍不得我,饶了我一命,才让我窝在这儿打杂抵债。”他胡乱编着谎话,说得兴高采烈。

实际的内情,到现在还不能让这些忠臣们知道,就连辅佐他数年的岳昉,到如今都还不知他的真面目,以为他只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登徒子。

岳昉剧烈地抖了抖,心中淌着血。堂堂一个日帝,到妓院里流连忘返,还丢脸地付不出银两,落得打杂送菜的下唱—这要是传出去,京城里名门大族会怎么看待王家?

想着想着,岳昉老泪纵横,抱着大内护卫开始嚎啕大哭。他费尽心血教养出来的,非但不是个明君,还是个绝顶昏庸愚昧的家伙,这让他怎么有脸去见宗庙里的祖宗们?

“先皇先后……老臣对不起你们碍…老臣愧对皇甫家的先祖们……”他委屈哽咽地嚎哭,眼泪鼻涕全沾在那护卫的衣襟上,哭得伤心至极。

“嗳,你别见着我就哭啊,等会儿让掌柜的瞧见,说不定以为我怠慢了你们。喂,给个面子,别哭啊!给些笑声,证明我没有招待不周,免得让我待不下去。”皇甫觉看着哭得格外伤心的岳昉,莫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就是因为这原因,皇甫觉才老是想躲着岳昉,不让这岳昉跟着。老人家的思想古板得很,一路上死缠活跟的,不知会少掉多少乐趣,皇甫觉要明查暗访一些事情时,也会有些阻力。

日帝再度下令,大内护卫们交换一个哀伤的眼神,心中大叹无奈,眼中含着眼泪,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发出干笑。那无奈的笑声跟岳昉的哭声交杂在一起,难听得让人印象深刻,传到楼下去,让所有的客人都停下动作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看着雅座内荒谬的一幕。

皇甫觉从颈后拿出桐骨扇,很是无奈地搔了搔头,虽是仆役打扮,也难掩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知道若是引来注意,到时候要解释,只怕又要费上一番工夫。再说,瞧老人家哭嚎自责着,他心里多少也有些罪恶感。

“别净是哭啊!这么吧,岳先生,您先前不是老担心我寻不见姑娘家,忧虑着月后之位长年虚着吗?我要是说已经瞧见中意的姑娘家,你心里会不会好过些?”皇甫觉问道。

这些话宛如魔术般,果真止住了岳昉的嚎哭。他抹了抹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知觉爷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呢?”还有希望,要是挑中一个贤淑而知书达礼的姑娘家,这个昏君也能多少变得聪明些吧?

最最起码,岳昉还可以指望下任的日帝可以正常一些。

“春水楼的穆红绡倒是满入我的眼。”皇甫觉摸着下巴说道,回想起那张绝美的容貌。

他对女人的胃口一向挑剔得很,若真要挑选月后,当然也要选最美的女子,而今生,倒是不曾见过比穆红绡更美的女人。原本只是想随便胡编个名字给岳昉,好让老人暂时安静下来,霎时,那绝美的容貌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竟想不出其他女人的姓名。

那双带着火焰的瞳眸,给了他难以抹灭的深刻印象。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岳昉则是闷哼了一声,像是被闷棍敲中,全身瘫软下去。穆红绡?那个名妓!当今日帝竟想挑选一个名妓作为月后?!

“觉爷。”许久之后,一个大内护卫出声唤道,声音中充满哀戚。

“嗯?”皇甫觉挑起眉头,询问地看着一群脸色铁青的男人。

“请准备地方让岳老躺着,他已经口吐白沫昏厥过去了。”大内护卫叹气说道,然后往旁边一站,让一直躲在后头闷着偷笑的小个子现身。“另外,这次前来找您的,不只我们,宝儿姑娘也来了。”

皇甫觉神色一凛,谑笑的模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颇为头疼的神情。他拧皱眉头,瞪着眼前瘦小的家伙。

“你不留在中岳太学读书,来这里做什么?又把太傅整得含泪还乡了吗?”在认出对方身份的一瞬间,他就有预感,大大小小的麻烦又将逼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有这家伙在的地方,就肯定麻烦不断。

皇甫宝儿轻声一笑,伸手取下帽子。一头乌亮的秀发滚落,一双美丽的眼睛带着笑,红唇甜润,竟是一个灵秀动人的少女。

“亲爱的皇兄,我来这儿做什么?当然是凑热闹来着,顺道瞧瞧,你预定的月后,是生得什么模样?”她甜甜笑着,那模样无辜而没有半点危险性。

皇甫觉哼了一声,没被她骗倒。他完全清楚,自家妹子有多么鬼灵精怪,捣乱的能耐比起他可是高明更多。聚贤庄的阴谋正丰进行,加上宝儿一起搅和,只怕会乱上加乱。

“你给我安分些,要是闯出什么祸,我就把你送去和番。”他瞪着满脸笑容的宝儿,挥手要大内护卫把岳昉送下楼去。

“皇兄,您请放心,我一定乖乖的。”皇甫宝儿连声保证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眼睛却滴溜溜地直转,唇边有着一抹难掩的娇笑。

看来这次的江南行,肯定是不会无聊了。



第三章

水光潋滟,绿柳轻拂湖面。

一艘精致的画舫,停泊在岸边,铮铮的清脆音调由画舫内传出,悠扬于湖面之上。画舫前有着一炉香,浓烈的薰香由内透出。

弹奏的是羽调绿腰,琴声舒徐,一双纤纤玉手在朱弦上拨动,半晌之后,声调渐次凌乱,由慢变快,完全失了曲调……

琴声乱,是因为她的心乱。

锵地一声,琵琶上的弦线被挑断,她陡地停下动作。

“该死的!”穆红绡低声咒骂,放下了烧槽琵琶,从画舫的船舱内走了出来。

她无法静下心来,胸口纠结着众多的困惑,像是火球似的,滚过她的每一寸神经,刺激得她焦躁不安。

打从花墨蝶来到春水楼也有数日之久,她放往北方聚贤庄的几只信鸽迟迟没有回来,那些询问全都石沉大海,等不到沈宽的回答,她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

该死,那些鸽子是飞到哪里去了?

她想亲自前往北方一趟,但碍于此刻的身份,她又必须坐镇于春水楼,随时待命着,这么一个离开,要是错过了沈宽送来的密令,延迟了执行命令的时机,又该如何是好?

筹备了多年,沈宽已经算计好了每个环节,她全心全意想帮助沈宽,不愿意成为这个计划中的一个败笔。

她多年来苛求自己,苦练武功,还费心地学习歌舞,抗拒着心中的厌恶,在那些男人面前微笑献艺。她本是心如止水,冷静而理智的,如今因为那个嘴角有着邪笑的男人而心乱。

空中传来尖锐的哨音,细微却绵密,穆红绡的神情一凛,回头看去。湖畔的落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灰衣男人,用灰色的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双诡异的眼睛。

红绡双眸一亮,急促地穿过画舫船舱,往那灰衣男人的方向走去。

“红绡见过杨先生。”她站在画舫上,对着灰衣人的方向,盈盈福了一福,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杨姜是沈宽的特使,也是沈宽最信任的人,在传达重大讯息时,才会亲自前来。沈宽十分谨慎,有时甚至连飞鸽都信不过,非要心腹亲自传达。

“杨先生是来宣布主人的密令吗?”红绡站在画舫尾端,双眸晶亮,春风吹来,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随风纷飞,看来美得如梦似幻。

杨姜点了点头,冷眼看着穆红绡。“主人前些日子遭人暗算,受了重伤,连带的不少计划环节都受到破坏,一切已经箭在弦上,不能再拖延了。”

“主人受了重伤?”红绡全身一震,惊愕地抬起头来。

“日帝的爪牙伤了他,虽然没有致命的危险,却让主人好些日子不良于行。而少主也遭到不测,没能逃过一劫,死在那人的剑下。”杨姜徐缓说道,语调中听不出悲喜的情绪。

她的双手用力,指尖陷入了柔软的掌心中,眼里浮现痛恨的光芒。沈宽的武功惊人,加上心思细密,寻常人要伤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听到主人受伤,她愤怒至极。

相对的,沈宽之子的死讯,她倒是没有什么感受。沈宽虽是个和善的人,但是其子沈皓却是个恶名昭彰的歹人。她几次到聚贤庄,都曾遇到沈皓,至今仍记得,那年轻男人的眼神十分yinhui低下。

沈宽无数次对着独子耳提面命,叮咛他:红绡是万万碰不得的。对于主人的有心保护,她心中充满感谢。

不同于沈皓看向她的残酷眼睛,花墨蝶的眼里却始终只有着笑意,那样的眼神里只有逗弄,而非欺凌……

一发觉自个儿的思绪又绕到那张可恶的邪笑俊容上,她心神一晃,低声咒骂着,连忙再回过神来,不敢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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