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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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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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爷以此借口,孀妇可不解大老爷何以谓为民父母了?”山阳县被何氏这一顿话,驳得了禁口无言,不禁大怒道:“好大胆的淫泼妇!尔既说未曾谋害亲夫,本县明日申详上宪,请示开棺相验,彼时看尔尚能狡赖不成?”何氏道:“大老爷既要开棺相验,孀妇岂敢不遵?但有一件,如果验出伤来,孀妇情甘认罪。若竟无伤,大老爷擅翻尸骨,于律例上尚有处分么?”
  山阳县道:“若验不出伤来,本县也愿自请处分。”何氏道:“大老爷既如此说,孀妇先具甘结;大老爷也得具一张甘结,申报上宪,将来方可为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02回 一官拚弃贤令开棺 双履招来冤民出狱
  话说山阳县将吴何氏供词,并各具开棺甘结,叠成文卷,分别申详上宪。这日施公接到申文,随即看了一遍,暗道:“这吴何氏反复辩驳,未为无理。但据亲目所睹,风卷麻裙,又据王殿臣等探访各事,其中实有冤屈。今据山阳县呈请开棺相验;这山阳县不但胆识兼备,而且是个好官,本部堂不可不准。”因批道:“据详已悉,仰该县即日开棺,详加检验。务使水落石出,以彰国法,而儆淫凶,毋任死者含冤,生者漏网。缴!”批毕,随即发县。山阳县奉到批文,复又亲往漕督衙门,面禀一切。施公大加赏识。当向山阳县道:“如果实非谋害,所有应得处分,本部堂当与贵县共之。不过贵县临验时,恐有仵作舞弊蒙混等情。”山阳县唯唯退去。当即回了衙门,立刻传知书差人役、仵作人等,饬令预备尸场,明日早晨开棺。合署书差知道此事,皆谓“本官得了疯疾,硬说人家谋害亲夫”的。
  到了次日,各事备办停当,山阳县带领书差、仵作,并吴何氏人等,一齐出了东门,直望吴其仁坟墓而来。相离不远,见尸场已经搭得齐整。不一会已到,山阳县下轿,先往坟前绕走一圈。忽然一阵旋风,直吹得尘灰高起。山阳县又在坟前暗祝了两句话,然后升入公堂,喝令土工掘冢。将冢掘开,露出尸棺,便令仵作开验。仵作答应,即随手持铁斧,先在棺头砍了三斧,然后凿开棺盖。当有土工抬过。随即,仵作请官亲临,眼同检验。山阳县离了公座,亲到棺前,但见尸身毫不腐烂,因喝仵作如法检验。仵作不敢怠慢,遂即从头至足检验一周,喝报:“毫无伤痕,实系暴病而死。”山阳县又令再验,旋又报:“委实无伤。”山阳县无可奈何,只得命人盖棺封墓。何氏大声说道:“大老爷以莫须有之言,妖幻无凭之梦,开人之墓,启人之棺,翻倒人之尸骨。死者何辜,遭此荼毒?既启棺而又欲盖棺,开墓而又欲封墓,此非孀妇所敢遵命。”山阳县只得忍气吞声,缓言说道:“尔言诚是。但本县前已具了甘结,申详上宪。今既验无伤痕,本县自甘认罪。死者既已无辜,而再令其尸首暴露,本县更无以对死者,且先盖棺封墓。尔如不信,尔可上控大府,请定本县之罪便了!”何氏听罢,这才允为盖棺封墓。山阳县打道回衙,何氏暂行回家。
  山阳县拈香已毕,即便去见施公,禀知一切。施公颇为纳闷,因道:“贵县令道此意外之事,皆本部堂的不是,随即自请参处,以分贵县之罪。”山阳县起身致谢,正欲告辞,忽见施安呈上一张词状。施公展开一看,就是吴何氏控告山阳县擅请开棺一案。施公当令施安传谕何氏:听候本部堂提参该县。
  施安传谕出来,何氏自行回家,心中颇为得意,以为从此可以无虞了,逐日与奸夫恣情取乐不提。山阳县告辞出来,回到衙门,颇为愤恨。然亦无可如何,只得密派心腹,详加探访。施公亦复如是,暂且不提。
  且说王三郎妻被人谋害,朱槐冤屈在狱,施公悬赏招寻绣履,那赏格已悬有十日,并无人拾得。李宾如竟然法外逍遥。
  这日李宾如在一店饮酒,这酒店妇人却同李宾如有奸。李宾如酒至半酣——合该朱槐灾难要满,朱氏冤屈可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宾如忽向那淫妇人说道:“看你有心顾我,我从未有点好处与你的,今当以一宗财爻相报。”那妇人笑道:“你自来我家,何曾使用过你半文钱?既有财爻,你还要自取,何得与我?我不受你这油滑嘴来骗我。”李宾如道:“你可知道王三郎妻被人谋害,朱槐现在监狱,将要抵偿;施大人出了榜文,招寻朱氏绣履,如有人拾得,当堂赏给大钱五十千文?我正知其绣履下落,今说与你知道,你可使你丈夫检出,送往施大人那里领赏。”那妇人道:“我不相信,你怎么知道?”李宾如道:“我昨日走近东门外河亭旁边,脚下被一物绊了一跤,低头一看,见是女人一只绣履,并一把利刃,埋在泥内,因此知之。”那妇人仍不相信,等李宾如去后,暗向丈夫说知,密令前往捡拾。酒店主本来好利心重,一闻此言,即去找寻。走到河亭旁边,扒开松泥,果有女人绣鞋一只,利刃一把,忙取回来。那妇人一见大喜,即令其夫持履呈送漕督施公。
  那酒店主便携了绣履,直向漕督衙门而来。到了衙门,先将绣履交与值日,由值日差送进。施公正为此事在那里纳闷,忽见绣履,当即问道:“是何人送来?”值日差道:“是个开酒店的送来的。”施公一面饬令值日差传知来人,听候给赏,一面传伺候升堂。施公升了堂,将酒店主带上问道:“这绣鞋你是哪里得来?”酒店主回道:“是从东门外河亭畔泥中捡出。”
  施公道:“谁叫你在那里去找?”答云:“是小人的妻子叫小人前去。”施公道:“你妻子又怎么知道呢?”答道:“是在店内饮酒的一个姓李的客人说的。小人妻子听见这话,叫小人去的。”施公道:“这姓李的叫什么名字?常来你店饮酒的么?”
  答云:“名宾如,是常来的。”施公遂令吏役如数给发赏钱,店主拜谢而去。施公复令王殿臣、郭起凤道:“你二人跟他前去侦探。倘遇该酒店妇女在家,同人饮酒,即刻捉来。”王、郭二人,奉令前去。
  却说那酒店主将赏钱携到家中,他妻子喜之欲狂,因道:“你我得此赏钱,皆李某之力,可谓他来取些分他。”那酒店主答应,即至李家,把李宾如请来。那妇人一见宾如,笑容可掬,越加奉承,便邀入自己卧房,安排酒肴相待,三人共席而饮。那妇人复向李宾如说道:“我夫妻得此赏钱,皆是大郎指教,何能独得?应与大郎共分。”李宾如笑道:“此事虽我指引,却是你的财爻。”三人正在那里谈笑,王殿臣已在外面探听清楚,同郭起凤即抢入房中,将二人捉住,解回衙门。施公即刻升堂,先将该妇讯道:“尔如何知道被杀的妇人绣鞋所埋之处呢?”那妇人道:“系酒客李宾如所说。他说看见一只女子绣鞋、一把利刃,埋在泥中,因此小妇人才叫丈夫去拾。”
  施公道:“你丈夫只将绣鞋送来,那利刃尚在何处?”那小妇人道:“现在小妇人家中。”施公即命人去调利刃,一面即提李宾如严讯。李宾如始则不招,后被严刑,抵赖不过,只得将上项各节,及与酒店妇人通奸等情,一一招出。施公判令李宾如处死以抵朱氏。酒店妇人责竹杖四十,即交酒店主领回,严加管束。朱槐释放出狱,闻者快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03回 抱布贸丝贤臣私访 叩门投宿豪士泄机
  话说施公既得绣履,朱槐与朱氏的冤屈俱已申雪。唯风卷麻裙一案,未得真情,心中颇为忧闷。因暗道:“莫若私访一番,或可知其原委。”即日改扮了一个贩布的客人,悄悄的出了衙门。先在城内茶坊酒肆,背街小巷,借着卖布为由,各处访了两日,亦未访有消息,只得回衙门,闷闷不乐。这日又去城外探访,离城天已大晚,不便进城。远远见一个村落,施公即向村庄上走去,四面一看,不过七八家人家,却又均已关门。施公正在踌躇,又见离村约有百十步,有茅屋数间,灯光尚露。施公即往前去。但见柴门半掩,内有一老妇,约有六十多岁,就着灯光,在那里缝纫。施公推门直入。老妇惊起,问施公道:“你这客人,从何处来?到我这村庄何事?”施公道:“我本卖布为生,只因日暮途穷,进城已来不及。这左右又无客店,故特来前请借一榻之地,暂宿一宵,以避风露。”那老妇对施公道:“借宿一宵,原无不可。但我家儿子生性极恶,虽老身亦无奈他何,恐他回来,得罪客官,使老身何以相对?”
  施公道:“这倒不妨,即使你儿子回来,有甚言语污辱,我可忍耐。即不然,我与他请个罪,他断不能再与我为难了。”那老妇道:“既如此,但有屈客官在柴房内暂宿一宵。如闻不肖儿回来,客官幸勿声张,免致饶舌。”施公答应,老妇即引入柴房。施公便藉草作褥,姑且假寐,以待天明。
  时交四鼓,忽听叩门声响,施公知为老妇之子回家,即屏声息气,侧耳潜听。只听老妇先去开门,复后骂道:“现在幸而年岁好,可以度日,汝尚如此不长进,终日游荡,不顾家事。倘遇年荒,老娘要被你累死了!”骂了一顿,并不闻那儿子作声。他旋即取火,向厨房内觅食。复闻老妇说道:“今夜有一贩布的客人,因日暮不及进城,在此借宿,现在柴房中睡卧。汝宜善为看视,毋许再如往日所为,多有得罪,致令客官羞忿!”其子也不答应,即持火到厨房来,到了厨房内,将火照向施公面上,看了一会,微微笑道:“老娘不懂事,这位客人幸是个好人,留下来原无妨碍;若留下歹人来,家中原无家产,万一偷去物件,从哪里找来?”说罢,竟呼施公起来。施公见来意甚好,也就起来,先问了姓名。那少年道:“姓曾单名个志字。”复问施公。施公因说道:“姓方,名唤人也。”曾志又问道:“尊客从哪里到此?”施公道:“是从山东到此,今日欲往淮安。因贪走路程,不觉穷途日暮,因此与令堂相商,在贵府借宿一宵,实在打扰之至。”曾志道:“萍水相逢,竟是他乡之客。不过敝屋蜗居,未免有屈尊驾!”说着,又向那老妇道:“母亲,这位客人,曾否留他晚饭?”老妇道:“此老娘失于检点,尚未留饭。”曾志即邀施公至客房坐下,随入内搬出些酒来,并鱼肉等类,同施公对饮,畅谈了些时势。
  施公见曾志语言豪迈,颇为投气,因问:“平日作何生理?尊庚几何?”曾志又道:“痴长三十六岁,无所事事,唯喜饮酒赌博,他无所好。”施公复问道:“山阳县与某向曾有一面之交,但不知近来作官如何,尚肯为民出力么?”曾志道:“此山阳县却是好官。但现有一事,不知若何了结,恐不免因此诖误。”施公故问道:“所因何事呢?”曾志道:“因山阳城内,有一少妇谋死亲夫,并无首告的人。这日山阳县因城隍神托梦,说那少妇亲夫在阴间诉告,转托山阳县彻底追究。山阳县即将那少妇提案,讯了一堂。那少妇坚不承认。山阳县欲为死者申雪,遂申详大宪,开棺检验,终不得伤痕,恐不免因此诖误。但山阳县未曾问我,若问着我,或可得其实在情形。”施公闻曾志语内有因,复又问曾志道:“那妇人真是谋杀亲夫的吗?”曾志笑而不答。施公复与曾志痛饮。酒至半酣,施公见曾志颇有豪爽的气概,便说道:“他乡异客,萍水相逢,甚是感激!但某意欲与君结拜了异姓兄弟,但不识尊意肯不弃否?”
  曾志道:“恐只妄攀,何敢言弃?既承见爱,敢以兄事何如?”
  施公大喜。曾志遂焚香燃烛,交拜起来,彼此行礼已毕,重复痛饮。次日,施公欲行,曾志固留不放,盘桓一日。至晚,彼此又复对酌,施公复又问道:“昨日弟言山阳县所办某妇谋害亲夫一案,可惜未问贤弟,终不能得其实在情形。如此说来,贤弟当必尽悉,何妨为愚兄略言一二呢?”曾志闻言,仍笑而不答。施公便故作怒色道:“我辈既是异姓兄弟,便如骨肉一般,肺腑之言,皆可相告,岂容复有隐讳?今既如此,是弟终以兄为外人,怪某见识不明,徒以弟为知己。某何必再留,请从此去便了。”说着站起来便走。曾志赶着拉住,从容逊谢道:“兄长勿怒,请一言,弟非敢故为隐藏,但以关系甚大,不敢明言。今既如此,当为兄说明此事。但则出诸弟口,入诸兄耳,外人切不可稍有泄漏。”说毕,即将大门关掩起来,复请施公坐定,因笑对施公问道:“兄视弟为何如人也?”施公亦笑道:“江湖上之豪士,天地间之快人!”
  曾志道:“实不敢欺瞒,弟平日所为,凡城乡内外,见有不义的财物,朝见之,暮夜必往取。取来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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