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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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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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他到伯伯那里去罢!”刁祖谋答应回去。到了晚间,刁祖谋又走过来问道:“李兄曾回来么?”王氏道:“便是我也在这里疑惑,不知为什么到此时,还不回来?”刁祖谋登时变了脸怒道:“我知道了,你们串通一局,谎骗我那二百两银子,叫你在家糊混搪塞。老实告诉你,我姓刁的,也不好惹。你要放明白些,把那银子还我,两相罢休了。我且再等他一夜,到明早若不将银子交出,不要怪我无情了!”说罢,怒冲冲而去。
  王氏听了,好不着急,当下即着家僮向各亲友家寻找,哪里寻得到?王氏更加着急,整整啼哭了一夜。到了天明,刁祖谋反过来催逼。可怜王氏不知是中了计,只得央着刁祖谋:“先到各处找寻,总要将丈夫寻回来,还你的银子罢!”刁祖谋始尚故意不行,既而勉强应允,复又说道:“嫂嫂!我是看你女流。照你这样光景,大约是真不知道你丈夫躲藏何处。我且再限你三日,你可赶紧着人寻他。倘三日之后,再不还我银子,我一定到县里告他谋骗了。”说罢,又大怒而去。王氏听了这话,可怜急得她要寻死觅活。幸亏她家内丫环、仆妇再三相劝,只得仍请了许多人,帮着她四处找寻她丈夫的下落,一连又寻了三日,哪里有个影响?刁祖谋届期又至,王氏只得仍然回答他不曾回来。刁祖谋便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要瞒混了,你丈夫是一定与你串通的了。也罢,我合该与你丈夫是有些口舌,明日我们到县里去说罢!凡事经到官,都要有个水落石出的!”说罢掉头而去。王氏听说他要到县里去告,这一吓非同小可,当即着人将自己的哥哥请来商议。他哥子原是清河县学的生员,名唤王有章,为人亦极其诚实。王有章听见妹子要被刁祖谋拉到县里告状的话,哪晓得他一听此言,比王氏还要怕些,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李成仁平时用的家僮,名唤王福,他还有些主意,当下说道:“大奶奶不要着急,刁祖谋如果去县里控告,大奶奶不敢上堂,奴才愿去县里。不但与他对质,还要告他将我主人藏匿,反来诬告串骗我家,就此勒令他交出主人呢!”
  王氏被王福这一句话提醒了,心中反倒疑惑起来,一人坐在房中,不觉朦胧睡去。忽见他丈夫李成仁走进房来,满身的衣服湿淋淋,如同水内拖起来一般。正欲问他如何这等模样,又见李成仁苦着脸向自己说道:“我悔不听贤妻之言,致有今日之祸。尚望贤妻结发之情,代我申雪,抚我幼子。虽在九泉,也要感激的。”说罢,忽然一阵清风,登时不见了。王氏惊醒,听了听正交三鼓,她放声大哭。这一哭,把那些家僮使女都惊醒了,全赶着进来,问是何事?王氏便将梦中所见,细说了一遍。只见家僮王福也哭着说道:“果不出奴才所料,一定是被刁祖谋见财起意,将主人害了。等到天明,奴才便与大奶奶前去县里控告,直告他图财害命。他若狡赖,就请县太爷勒令他交人。若交得出主人,我们情愿认诬;他若交不出主人,一定要他抵命。”王氏此时也有了主意,居心要代丈夫申冤。等到天明,王氏就带了家僮王福,一齐到了清河县堂上,一面就将那面大鼓,敲得咚咚的响,一面口中喊道:“求县太爷申冤呀!”
  此时清河县陈文亮刚梳洗已毕,忽听外面有人击鼓申冤,即刻吩咐坐堂,将喊冤的人带上堂来审问。家丁答应,也就立刻出来,将差役传齐。陈知县升了堂。当有值日差将王氏带上,跪在下面。王氏磕了个头,说道:“求太爷申冤呀!”陈知县先将王氏打量一回,见她是个正经人家的妇人,就开口问道:“汝姓甚名谁?有何冤枉?可从实诉来。”王氏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小妇人王氏。丈夫李成仁。住居坂浦,向以铺售官盐为业。只因五日前,有贴邻刁祖谋前来小妇人家内,伙同小妇人丈夫前往海州贩卖绸缎。小妇人丈夫素来忠厚,当时就允与刁祖谋合本,约定三日后一齐动身。到了动身这日,天将微明,小妇人的丈夫就带了银两出门去——因刁祖谋约定丈夫愈早愈好,他在码头上先等。丈夫出门后,小妇人以为丈夫一定同刁祖谋去了。不意到了晌午时候,刁祖谋忽然回到小妇人门首喊道:‘李兄!你为何在家耽搁,到这时候还不去?把我等到这会。’小妇人听说,不觉诧异,当即告诉他,说:‘丈夫于天明时,已经带了银两寻你去,怎么说他未去?’刁祖谋又道:‘委实不曾去的。’小妇人便说道:‘既是伯伯未曾等到,我丈夫莫非走错了路不成?’刁祖谋又道:‘若说走错了路,此去码头一直通大道,断不会错的。’小妇人也就疑惑起来,复向刁祖谋说道:‘伯伯既不曾遇见我丈夫,等我丈夫回来,叫他到你家去罢!’哪里知道一直等到晚上,丈夫都未回来。小妇人固自着急,遂疑惑丈夫果真昧良,将他银子骗去,藏匿不出。只得央求他宽限三日,准我将丈夫寻回,与他结理。因此小妇人就央了许多人四方找寻,哪里有个影响?小妇人正在烦闷。不意昨夜三更时分,在睡梦中忽见丈夫回来,满身湿淋淋,如从水里拖出来一般,望着小妇人说道:‘悔不听你之言,致有今日之祸。’并嘱小妇人代他申雪。小妇人听了此言,正欲问他被何人所害,忽起一阵阴风,登时不见。小妇人惊醒,正交三更。
  因此知道丈夫被刁祖谋图财害命。特冒死前来,求县太爷申冤理枉。”陈知县听她申诉了一遍,正欲问王氏那“悔不听你之言”一句,忽见值堂的书差,送了一张状词上来。毕竟这状词内是何案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333回 刁祖谋欺心对质 李王氏上控鸣冤
  话说陈知县见值堂差送上一张状词,打开一看,原来就是刁祖谋控告李成仁“因财串骗,远匿无踪”,求饬提家属押交一案。陈知县看罢,回头问原差道:“这告状的人,可在这里么?”原差禀道:“现在外面。”陈知县道:“可将他带来,候本县审问。”原差答应下去。陈知县这才问王氏:“本县问你:你说你丈夫托梦于你,叫你给他申冤。但是你丈夫所说‘悔不听你之言’,究竟你曾对他说些什么话来?说与本县知道。”王氏道回“太爷容禀:只因那日刁祖谋到小妇人家内,与丈夫谈了一会,不知为何?小妇人因刁祖谋这人平时极其奸诈,就劝丈夫不要与他合本——为的丈夫老实,恐怕弄不过他。现在有本钱出去,将来无本钱回来,就怕他一人盘剥去。小妇人丈夫却不曾听信此言。也断不料老刁图财害命,将丈夫害了。所以丈夫托梦前来向小妇人说的那句‘悔不听你之言’,就是我拦阻丈夫不要与刁祖谋合本的话。太爷的明鉴:丈夫实在死得好苦。总要求太爷申冤。!”说罢,又连连磕头。陈知县听说,沉吟了一会,即命人将刁祖谋带上。只见原差禀道:“刁祖谋业已到案。”当下刁祖谋跪在下面。陈知县便开口问道:“你就叫刁祖谋么?”刁祖谋道:“小人便是。”陈知县喝道:“刁祖谋你为何图财害命,谎骗李成仁合伙,将他害死,反要诬告他见财串骗?你可从实招来!现在尸亲已经将你告发。若有虚言,定即严刑讯问。”刁祖谋又磕了一个头,向上说道:“太爷的明鉴:小人与李成仁合伙是实,若谓图财害命,小人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况且小人先将二百银子送交与他,并未见他有银子出来,岂有图财反将银子送去的道理?若说小人将李成仁害死,究竟有何凭据?李成仁之妻素来悍泼,难保不因小人要告他丈夫见财串骗,他先将这个图财害命的大题目,在太爷前控告,逆料太爷见此人命重案,必然提审小人,又逆料小人一经太爷提讯,就可从中央人说合,再不追问。等到事毕,或一二年后,李成仁再行出来。即使小人向他说话,那时事隔一二年,却又毫无凭据,如何与他说得起话来?即不然,他隔一两日,赌地使人将家小搬居他处,他反得安闲自在了。太爷的明鉴:却不能被他蒙混过去。总要求太爷一来追他串骗款项;二来治他诬告之罪!不然小人不但失去银两,还要担那图财害命的罪名,哪里担受得起?”
  陈知县正要驳诘,只见王氏在旁哭道:“青天大人呀!小妇人的丈夫,实是被刁祖谋害死的呀!他说小妇人串骗他的银两,小妇人的丈夫避匿不出,求太爷即着他指出小妇人丈夫避匿的处所,将小妇人丈夫交了出来。小妇人有了丈夫,情愿任诬反坐;若交不出来,还求太爷明察!”刁祖谋听说,便向王氏驳道:“你可不要在青天大人案前撒泼。你将你丈夫藏匿起来,我知道他现在何处?我如果知道,我便要求太爷签差提他来。”
  陈知县听了他们两人的供词,俱是有理,便又沉吟了片刻,又问王氏道:“你丈夫是何时出门的?”王氏道:“是天才微明就带一包裹出去的。”陈知县又问刁祖谋道:“你既与李成仁贴邻居住,应该约他一齐出门,为何先自前去,要在码头上等?你又为何先将银子交付与他?既是他真与你合本,尽可各带银两,挨到地头,再行交出不迟。此中显有情弊,快讲!”习祖谋道:“太爷容禀:小人所以不与他同行者,因小人尚多俗事,要去料理;又因李成仁托小人雇船,所以小人才先走,为的是预先将船定好,李成仁一到便开,免得耽延时刻。若谓将银子先交付与他,这也是小人脚踏实地之处。因小人家贫,无人与小人合本,难得李成仁答应,若不将银子先交与他,恐他回想起来,又不与小人合本,所以小人先将银子交付,使他放心。”陈知县听了,亦似有理,一时难以决断,只得着两人取保,暂行回家,听候复讯。过了两日,陈知县又讯了一堂,仍是毫无头绪。
  陈知县也就着急,便密饬心腹到外面察访。一连访了几日,竟访不出一些消息。
  这日陈知县适有公干,到淮安漕督衙门,见施公面禀要事,就将这案两人供词,顺便带在身上——准备见过施公禀明公事就将这案情供词呈上去,请施公的指示。主意已定,带了供词,即便动身。这日来到淮安,见了施公,先将原禀的要事细细禀过;正要禀告这件事情,却好施公问道:“贵县那里近来还有什么疑难的案件?”陈知县见问,正合心怀,因即答道:“卑职正有一件案情,要求大人指示!”说着,便将刁祖谋及两人供词呈送上去。施公接过一看,首先见着刁祖谋这个名字,就有些不悦;及至看了他的状词并供词,已知大略。又将王氏状词看了一遍,随即问道:“贵县却以此案如何办法?究竟曲在谁人?”陈知县道:“卑职正因两人俱似有理,而刁祖谋似较有不实不尽之处。卑职也曾悉心访察,却毫无头绪。屡想用刑将刁祖谋审问,争奈不能指出他们的实在曲处,因此不敢滥用刑法。还求大人指示才好。”施公正欲将案中是非曲直明白告诉陈知县,忽听大堂上一阵喊冤之声,施公即命施安出去,观看是何人喊冤。
  施安答应,出来见是一个妇人,带了一个家僮,头顶状词,跪在那里听候。你道这人是谁?就是李成仁的妻子王氏。她因代丈夫申冤心急,清河县不能判断,久闻施公办了许多无头案件,又打听得陈知县已到了淮安,她便带了王福,连夜赶来,求施公申冤。施安将王氏状词接了过去,当即叫王氏在那里听候。王氏答应。施安将状词拿进去,走到施公面前,在旁站定,先回了两句道:“喊冤的是个妇人,说是她丈夫被人害了,求大人申雪。”说着,就把状词呈上。施公接过,看了一遍,又递与陈知县看道:“贵县你看这张状词,内中所说各节,本部堂看来无一字虚假,而且实在情急。若果串骗刁祖谋的银两,她断不敢到本部堂这里来告。”陈知县唯唯。施公又道:“贵县且稍坐一回,等本部堂亲自问她一遍,方知虚实。”陈知县躬身道:“是。”施公即命升堂。施安赶快出来,叫人伺候。立刻,书差人等,俱已齐集。施公升堂已毕,坐在上面,即命带王氏听审。差役一声答应,立刻将王氏带上,跪在下面。王氏便望上磕了一个头。施公留神细细将她看了一回,只见泪流满面,神色怆惶,因问道:“你丈夫究竟被何人所害?你可从实诉来,本部堂定代你申雪便了。”王氏便将以上各情,申诉了一遍。
  施公便命她退下,候将刁祖谋提案再行复讯。毕竟如何审问刁祖谋,且看下回分解。

第334回 据案推详终求定谳 严刑审问立破奸谋
  话说施公退堂,到了书房与陈知县说道:“本部堂方才审问王氏,委系情急上控,并无虚假告词。就烦贵县将刁祖谋押解来辕,听候本部堂亲自研审。”陈知县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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