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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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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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有什么协议?”

  “有的,我们的协议是:你去住在马赛,而我则动身到非洲去,在那儿,我将不用已经抛弃的那个姓,而用我现在这个姓氏。”美塞苔丝叹了一口气。“嗯,妈呀!我昨天已经去应征加入驻阿尔及利亚的骑兵联队了,”那青年说到这里,便低垂眼睛,感到有点难为情,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种自卑的伟大。“我觉得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利卖掉它。我昨天去顶替了一个人的位置。我想不到自己那么值钱,”那青年人竭力想微笑,,”整整两千法郎。”

  “那么,这一千法郎——”美塞苔丝浑身打寒颤说。

  “是那笔款子的一半,妈,其余的在一年之内付清。”

  美塞苔丝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抬头向天,一直被抑制着的眼泪,现在涌了出来。

  “用血换来的代价。”她难过地说。

  “是的,如果我战死的话,”阿尔贝笑着说,“但我向你保证,妈,我有坚强的意志要保护我的身体,我求生的意志从来还没有象现在这样坚强。”

  “仁慈的上帝啊!”

  “而且,妈,为什么你一定以为我会战死?拉摩利萨可曾被杀吗?姜茄尼可曾被杀吗?皮杜[以上三人均为当时侵略阿尔及利亚等非洲土地的法国将军。——译注]可曾被杀吗?莫雷尔,我们认识的,可曾被杀吗?想想看,妈,当你看到我穿着一套镶花制服回来的时候,你将多么高兴呀!我要说:我觉得前途乐观得很,我选择那个联队只是为了名誉。”

  美塞苔丝竭力想笑,结果却是叹了一口气。这个神圣的母亲觉得她不应该只让儿子肩负重担。

  “嗯!现在你懂了吧,妈!”阿尔贝继续说,“我们有四千多法郎供你花。这笔钱,至少供你生活两年。”

  “你是这样想的吗?”美塞苔丝说。

  这句话说出来是这样的悲伤,阿尔贝理解母亲的心思。他的心在猛跳,他抓住母亲的手,温柔地说:“是的,你会活下去的!”

  “我会活下去!那么你离开我了吗,阿尔贝?”

  “妈,我必须去的,”阿尔贝用一种坚定而平静的声音说,“你很爱我!所以不愿意看见我无所事事在你的身边闲荡,而且,我已经签了约了。”

  “你可以按你自己的意愿行事,我的孩子,而我——我将按上帝的意志行事。”

  “那不是我的意志,妈,是我的理智——。我们难道不是两个绝望的人吗?生命对你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生命对我有什么意义?没有了你,也无可留恋了,相信我,要不是为了你,早在我怀疑我的父亲,抛夺他的姓氏的那一天,我就不会再活了。如果你答应我继续保持希望,我就可以活下去,如果你允许我照顾你未来的生活,你就可以使我的力量增加一倍。那时,我就去见阿尔及利亚总督,他有一颗仁慈的心,而且是一个道地的军人。我将把我悲惨的身世告诉他。我将要求他照顾我,如果他能克守诺言,对我发生了兴趣,那么在六个月之内,若果我不死,我就是一个军官了。如果我成了军官,你的幸福就确定了,因为那时我就有够两个人用的钱了,尤其是,我们将有一个足以引以为自豪的姓氏,因为那是我们自己的姓氏了。如果我被杀了,那么,妈呀,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死了,而我们的不幸也就可以结束了。”

  “很好,”美塞苔丝说,眼里露出高贵而动人的神色。“你说得对,我的宝贝,向那些注意我们的行动的人证明:我们至少是值得同情的。”

  “但我们不要去想那种可怕结果,”那青年说,“我向你保证:我们是说得更切确些,我们将来是快乐的。你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而同时又是乐天安命的女人,我要改掉坏习惯,希望能不动情感。一旦到了部队里,我就会有钱,一旦住进唐太斯先生的房子,你就会得到安宁。让我们奋斗吧,我求求你——让我们用奋斗去寻找快乐吧。”

  “是的,让我们奋斗吧,因为你是应该活下去的,而且是应该得到快乐的,阿尔贝。”

  “那么我们的财产分割就这么定了,妈,”那青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了,我按我们商定的办法去给你定位子。”

  “你呢,我亲爱的孩子?”

  “我在这儿再住几天,我们必须使自己习惯于分别。我要去弄几封介绍信,还要打听一些关于非洲的消息。我到马赛再去见你。”

  “那么,就这样吧!我们走吧。”美塞苔丝一面说,一面披上围巾,她只带出来这一条围巾,它是一条珍贵的黑色的克什米尔羊毛围巾。阿尔贝匆匆忙忙地收集好他的文件,付清他欠房东的三十法郎,伸手臂扶着他的母亲,走下楼梯。恰好有一个人走在他的前面,这个人听到绸衣服的窸窣声,恰好转过头来。“德布雷!”阿尔贝轻声地说。

  “是你,马尔塞夫,”大臣秘书站在楼梯上答道。好奇心战胜了他那想掩饰真面目的愿望,而且,他已被马尔塞夫认出来了。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那个青年,他的不幸曾在巴黎轰动一时,这的确是够新奇的。

  “马尔塞夫!”德布雷说。然后,在昏暗的光线里注意到马尔塞夫夫人那依旧还很美的身材和那黑色的面纱,他便带着一个微笑说,“原谅我!我走了,阿尔贝。”

  阿尔贝明白他的意思。“妈,”他转过去对美塞苔丝说,“这位是德布雷先生,内政部长的私人秘书,曾经是我们的朋友。”

  “怎么说曾经呢?”德布雷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说,德布雷先生,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朋友了,我应该是没有朋友的了。我感谢你还能认出我。”

  德布雷走上来热情地和对方握手。“相信我,亲爱的阿尔贝,”他尽量用友好热情的口吻说,“——相信我,我对你的不幸深表同情,如果我能够为你效劳的话,我可以听从你的吩咐。”

  “谢谢你,阁下,”阿尔贝微笑着说,“我们虽遭不幸,却还过得去。我们要离开巴黎了,在我们付清车费以后,我们还能剩下五千法郎。”

  德布雷的脸都红了,他的钱袋里装着一百万呢,他虽然不善于想象,但他不禁联想到:就在一会儿以前这座房子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应该遭受耻辱的,但在她的披风底下带着一百五十万还觉得穷,另一个是遭受了不公平的的打击,但她却在忍受她的不幸,虽然身边只有几个钱,却还觉得很富足。这种对比使他以前的那种殷勤的态度,实例所说明的哲理使他迷惑了。他含糊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奔下楼梯。那天,部里的职员,他的下属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但当天晚上,他成了一座座落在玛德伦大道上的漂亮的房子的主人。并且每年有五万里弗的收入。

  第二天,正当德布雷在签署房契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下午五点钟左右,——马尔塞夫夫人满怀热情地拥抱了儿子,跨进公共驿车,车门随后关上了。这时,在拉费德银行一扇拱形小窗口后面,躲着一个人。他看见美茜丝走进驿车,看见驿车开走看见阿尔贝回去,这时他举起手,按在他那布满疑云的额头上。“唉!我从这些可怜的无辜者手中夺来的幸福!”怎样才能把幸福还给他们呢?上帝帮助我吧!”

  (第一○六章 完)

  

  









第一○七章 狮穴

  在福斯监狱里,有一个专门关押危险而凶横的犯人牢区,圣·伯纳院,但犯人们按他们的行动称为“狮穴”,那大概是因为里面的罪犯常用牙齿去咬铁栅,甚至有时也咬看守的缘故。这是一个监狱里面的监狱。墙壁比别处的要厚一倍。铁棚每天都由狱座小心地加以检查,这些狱卒是特选出来的,从他们魁伟的身体和冷酷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善于用恐怖和机警来统治囚徒的。这牢区的院子四面都是极高的墙头,太阳只有在当空的那一刻才能照到院子里,象是太阳也不愿意多看这一群精神和肉体的怪物似的。在铺着石板的院子里,从早到晚踱着一群脸色苍白、忧虑满面、外貌凶残正在遭受法律惩罚的人,象是许多憧憬未来的幽灵一样。

  在那吸收并保留了一些阳光余热的墙脚下,可以看见两三个囚犯蜷缩着在聊天——但更常见的是一个人蹲在那儿——眼睛望着铁门,那扇门有时也打开,从这悲惨的人群里唤一个出去,或是又抛进一个社会的渣滓来。

  圣·伯纳院有专门的会见室,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两道笔直的栅栏,栅栏之间相距三尺,以防止探监的人和犯人握手或递东西给犯人。这是一个阴森、潮湿,甚至是令人恐怖的地方,尤其是想到这两道铁栅之间那种可怕的谈话的时候。可是,这个地方虽然可怕,但在那些数着时间过日子的人看来,却象是一个天堂,他们一旦离开狮穴,大多被送到圣·杰克司城栅[巴黎枪决死刑犯的地方。——译注]或苦工船或狱中隔离室去。

  在这部分牢区里,散发着寒冷的潮气,一个年轻人双手插在口袋里走来走去。这已引起了狮穴成员很大的好奇心。他身上的衣服如果是没有被撕破,从剪裁来看他应该是一位高雅的绅士,那套衣服并不算旧皆由不生不灭的“气”凝聚而成。但主张“气外无理”,并用,在年轻人的小心的整理之下,撕破的那一部分不久便恢复了它原有的光泽,使人一看就知道那衣服的质地很不错。他同样爱护身上那件白葛布衬衫。自从他入狱以来,衬衫的颜色已改变了很多,他用一块角上绣着一顶皇冠的手帕角把他的皮靴擦亮。狮穴里的几个囚犯对这个人的修饰表示了很大的兴趣。

  “瞧!王子在打扮他自己了。”一个囚犯说。

  “他天生长得非常漂亮,”另一个贼说,“假如他有一把梳子和一些发蜡,他就要把那些戴白手套的先生们比下去了。”

  “他的上衣好象是新的,他的皮靴真亮。我们有了这样体面的伙伴,真是增光不少,那些宪兵们不要脸。嫉妒得撕烂这样好的衣服!”

  “他象是一个重要人物,”另一个说,“他穿着体面的衣服。”在这种恶意的赞美下,年轻人向侧门走过去,侧门上靠着一个看守。

  “先生,”他说,“借二十法郎给我,很快就还给你,你跟我交往是没有危险的。我亲戚的钱,一百万一百万地计算,比你一个子一个子地计算都多呢。我求求你,借二十法郎给我,让我去买一件睡衣,一天到晚穿着上装和皮靴真让人受不了,而且,先生,这件上装怎么配穿在卡瓦尔康蒂王子身上呀!”

  看守转过身去,耸了耸肩。他对于这种任何人听了都会发笑的话毫无反应,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实际上,他所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话。

  “好,”安德烈说,“你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我会让你丢掉饭碗的。”

  那看守转过身来,爆发出一阵大笑。那时,囚犯们已走过来。把他俩围在中间。

  “我告诉你,”安德烈继续说,“有了二十法郎,我就可以弄到一件上装和一个房间,我就可以接见我天天盼望的贵客了。”

  “他说得对!他说得对!”囚犯们说,“谁都看得出他是一个上等人。”

  “嗯,那末,你们借二十法郎给他吧,”看守换了一个肩膀靠在侧门上说,“你们当然不会拒绝一个伙伴的请求的。”

  “我不是这些人的伙伴,”那年轻人骄傲地说,“你没有权利这样侮辱我。”

  囚犯们互相望了一眼,口里发出不满的嘟囔,一场暴风雨已在这贵族派头的囚犯头上聚集起来了,这场暴风雨不是他的话惹起的,而是那看守的态度造成的。看守因为确信事态闹大时他可以使它平息下来,所以听任事态发展,以便使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挨顿教训,而且,这也可以供他作一种消遣。盗贼们已经逼近安德烈了,有些囚犯嘴里喊到“破鞋子!破鞋子!”——那是一种残酷的刑罚,方法是用一只钉掌的破鞋来殴打侮辱同伴,另外一些囚犯建议用“钉包”,——

  那又是他们的一种消遣,方法是用一块手帕包住沙泥、石子和他们身边所有的半便士的铜板,用它来敲打那倒霉者的头和肩,有些人则说:“让我们用马鞭子把那位漂亮先生抽一顿!”

  安德烈转过身去,对他们眨眨眼睛,用舌头鼓起面颊,噘起嘴唇,发出一种声音。这种举动在盗贼间抵得上一百句话。

  这是卡德罗斯教他的暗号。他立刻被认为是自己人了,手帕包被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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