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773恐怖系列-夜半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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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773恐怖系列-夜半笛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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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鬼胎(4)

    第四天。    
    今天池翠的心情很坏。除了昨天晚上听到了那可怕的笛声的缘故外,还因为今天下午父亲来找过她了。她没有跟父亲回去,而是和他大吵了一架,她从来没有这样对父亲说过话,父亲对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失望过。从毕业以后,她就从父亲那里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单独住。    
    其实她并不怨恨父亲,只是不愿意再听到父亲的种种告诫和禁忌。从她能够记事起,父亲就反复地警告着她,绝对不要一个人出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在晚上八点以前必须睡觉,睡前要把门窗全部关死,睡下以后就绝对不能再起来,一直到天亮。许多年来,父亲一直严格执行着这些近似于宗教戒律的规定,这个单亲家庭仿佛成了一个中世纪修道院。池翠明白父亲是爱她的,可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恐惧强加到女儿的身上,让她也成为了某种可怕传说和禁忌的牺牲品。她甚至觉得自己从一出生,就被献祭给了传说中的夜半笛声。就像在远古时代,人们把处女的身体奉献给神灵或魔鬼。    
    不,我不是祭品。池翠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还是躲在最后一排书架后面,轻轻地把泪痕抹去。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那个男人还没有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有这么强烈的愿望要见到他?她感到自己真的很需要见到那双能把人看透的眼睛,她心甘情愿让自己所有的烦恼都被人看透,也许这样心里反倒能好过些。    
    可是,他还没有来。    
    池翠走到了店门口,看着地铁大厅里的人们,希望能够见到那袭黑色的风衣。九点三刻了,女收银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池翠说:“你该不是在等那个男人吧?”    
    池翠没有回答。女收银员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池翠继续倚在店门口,呆呆地看着一个个陌生的人影消失在地铁检票口里。她能听到手表的声音,秒针每走一记都让她心里格登一下。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糟了,已经十点多钟了,他不会再来了,那个男人终究只是个匆匆过客。    
    她锁好了店门,走下地铁站台,坐上了最后一班列车。末班地铁里的人并不多,她坐着,整个身体都感觉软软的,随着列车的晃动而摇摆着,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车厢里的空气不太好,池翠感到脑子里越来越恍惚,加上心里一股浓浓的酸涩,鼻腔里突然一热,血就从鼻孔里流了下来。她小时候就有流鼻血的毛病,医生说她有鼻炎,在火气太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容易流鼻血。    
    “这是奉献给夜半笛声的祭祀之血。”她的脑子有些发热了,天马行空地乱想起来。    
    忽然,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支笛子。    
    一支绣在手帕上的笛子。    
    是他——池翠抬起头,看见了他那双眼睛。他把那块手帕递到了池翠的跟前。    
    地铁继续向前飞驰,她的鼻血也依然在流,热辣辣的淌到了嘴唇上,池翠想象着现在自己嘴唇沾着鲜血的样子,大概有些狰狞吧。他坐在了她的身边,用那块手帕轻轻地擦着她嘴唇和人中上的鼻血,他的手柔和而坚韧,让池翠感到很舒服。然后,他用手帕的一角把池翠流血的那只鼻孔塞住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放心,鼻血很快就会止住的。”    
    “你为什么没来书店?”她似乎忘记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对不起,今晚我迟到了。”他的手一直托着手帕,以防它从池翠的鼻孔里滑出来,他继续说:“今天你的心情很差,是吗?”    
    “是的。”    
    他看着池翠的眼睛说:“下午你和一个男人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    
    “再让我看一看,那个男人是谁呢?对,他是你的父亲,我没说错吧?”    
    他怎么会知道的?池翠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了,刚才他说“让我看一看”,他在看什么呢?我的眼睛?他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七个小时以前我和父亲吵架?不,池翠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不再说话了,他右手继续扶着手帕,而左手则托着池翠的后脑勺,以避免她无谓地后仰。池翠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的手帕塞在她的鼻孔里,还有托着她后脑的那只有力的手。她的全身都放松了,闭着眼睛进入了恍惚的状态。说实话,那种感觉很美妙。    
    忽然,他说话了:“你在哪一站下?”    
    “现在到哪儿了?”    
    他报出了站名。池翠立刻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站起来向车门跑去,他也连忙跟在她身后。还好,他们抢在车门最后关闭前冲了出去。    
    手帕从她的鼻孔里掉到了站台上。他捡起手帕,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的鼻孔。当他的眼睛靠近她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了,鼻血已经止住了。”    
    “把手帕给我吧。”池翠轻声地说,“我把你的手帕弄脏了,洗干净再还给你。”    
    “可你已经洗过一次了。”    
    她摇摇头,执拗地说:“上次不算。”    
    “好吧。”他把手帕交到了她的手里。    
    池翠看着这块绣着笛子的丝绸手帕,手帕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显出一种特别的紫红色。她把手帕叠好,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为什么会和父亲吵架?难道是——”    
    “不。”池翠忽然把头别了过去,不让他看到她的眼睛,她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心里的痛苦。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说:“别害怕,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人,我只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那么忧伤的,知道吗?”    
    池翠并不回答,依旧回避着他的目光。尽管她明白,在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恶意。    
    “对了,你的名字叫池翠是吧?”他微笑了一下说,“别害怕,这可不是我看出来的,我记得上次那个收银员就是这么叫你的。”    
    “是,这是我的名字。”她又抬起头了,正视着他的眼睛说:“你呢?”    
    “我叫肖泉,肖邦的肖,泉水的泉。”    
    池翠走上扶梯,向地铁出口走去,一边问肖泉:“你住在哪里?”    
    “我?”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就住在——在这附近。”    
    他们来到地面上。天气更冷了,深秋的风掠过池翠的肩膀,她对肖泉说:“今天,实在太感谢你了。”    
    “你应该去看医生,我是说你的鼻血。要我送你回去吗?”    
    池翠看着他在黑夜里迷人的眼睛,感到了某种不安,连忙摇头说:“别,你千万别送。”    
    “那好,再见。”    
    当他转过身以后,池翠才连忙问他:“肖泉,你明天晚上还来书店吗?”    
    “放心,我一定来。”刚说完,肖泉就消失在了迷离的秋夜中。    
    池翠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第一部鬼胎(5)

    第五天。    
    还是九点半,肖泉准时出现在了书店里。他走到最后一排书架前,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池翠的脸上。    
    池翠已经不再害怕他的眼睛了。昨晚与肖泉分开回家以后,她的精神反而好了起来,下午与父亲吵架的烦恼也不再纠缠她了。昨晚难得的一次,她既没有失眠,也没有做噩梦。她觉得肖泉那双眼睛,仿佛真的具有某种魔力,能够让她忘却一切烦恼,尽管只是暂时。    
    肖泉也向她点了点头,但表情不太自然,他的眉头始终都紧锁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在抖动。池翠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地说:“你怎么了?”    
    “对不起,今天我有些不太舒服。”他的声音更轻,几乎只有贴着耳朵才能听清楚。    
    “你生病了?”    
    他不置可否地站在那里,第一次躲开了池翠的目光。    
    池翠有些忧虑地看着肖泉,她是第一次如此关切一个男人,她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块绣着笛子的手帕说:“我把手帕洗干净了,还给你。”    
    这一次她用了香皂,手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肖泉显得有些贪婪地嗅了嗅手帕,说:“谢谢。手帕我不要了,送给你做一个纪念吧。”    
    “纪念?”池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看着手帕上的那支笛子,这算什么?萍水相逢的纪念?    
    他们呆呆地互相看着对方。突然,肖泉的眼睛里出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痛苦立刻涌上了他的脸庞,他的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不停地颤抖着。    
    池翠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应该去医院。”    
    “可我答应过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来这里的。”他硬撑着说。    
    他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动了池翠的心弦,她痴痴地说:“你,你真傻。”    
    “是的,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傻得多。”说完,肖泉的双手捧着自己的额头,转身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地铁大厅里,就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池翠立刻跑了出来,她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整个大厅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起了肖泉的头,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还正常,只是眼睛处于半睁半闭之间,从眼皮的缝隙里露出半只瞳孔,那副样子有些吓人。他的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双手依然抱着脑袋颤抖着,看起来他是头疼得厉害。    
    池翠想把他拉起来,但她的力气不够,只能贴着肖泉的耳朵说:“你还能动吗?”    
    肖泉并没有休克,他听懂了池翠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一起用力,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池翠搀扶着他向地铁出口走去。    
    女收银员站在店门口呆呆地看他们,当她明白过来以后便大声地说:“池翠,店还没打烊呢。”    
    池翠没理她的话,扶着肖泉径直向前走去。走出地铁车站,在马路边,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刚开出没多久,肖泉就在她耳边说:“别去医院。”    
    “你说什么?”    
    肖泉半躺在她的怀里,仰着头对她说话,每吐一个字都非常吃力:“求……求求你……别带我去医院……求求你了。”    
    “可是你生病了。”池翠的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头,希望这样能为他减轻痛苦。    
    他几乎是哀求着说:“我没事,我很快就会好的……千万,千万别去医院。”    
    池翠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只能顺从他了:“好吧,把你的住址告诉我。”    
    肖泉陷在池翠的怀抱里,他紧闭着双眼,嘴巴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地……下……”    
    “哪里?”    
    “地下……我……住在……地下。”    
    地下?住在地下的可都是死人,池翠摇了摇头,看起来他真的神智不清了。她对着他耳朵说:“那就先去我家吧。”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到了池翠家楼下。她扶着肖泉,走上阴暗的楼道,她听到肖泉在喃喃自语,实在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乍一听还以为是庙里面念经,吓人一跳。    
    池翠把肖泉带到了房间里,在进门的一刹那,她感到自己的脸颊上一阵发热,这是她第一次带年轻的男人回家。虽然是深秋,但汗水却让她浑身都湿透了,池翠已经没有力气了,一把将肖泉放倒在床上。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给肖泉盖上一条厚厚的被子,然后静静地看着他昏睡过去。几十分钟以后,他脸上的痛苦表情逐渐缓解了,双手也从额头放了下来,自然地垂在身边。他的呼吸也平稳了起来,脸色不再那么吓人,看起来他已经好多了,就像是一个温顺的大男孩,沉浸在梦乡之中。    
    池翠不明白肖泉为什么不去医院,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好的,现在果然如此。她难以想象肖泉头疼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或许对他来说来已经习以为常了。她静静地看着肖泉,回想着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是标准的萍水相逢,四天以前她甚至还不认识他,而现在他已经躺在她的床上了。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池翠对他一无所知。他来自哪里?他是做什么的?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一切,都是一团谜。    
    这是为什么?她无法抗拒自己心底的某种东西,每当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这种东西就会慢慢地吞噬她的心。想到这里,池翠感到一阵刻骨的恐惧。她不敢再看肖泉的脸了,离开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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