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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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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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开了我的手掌,向一旁垂了下去。
    我陡地大叫了一声。我的大叫,实在一点意义也没有,只不过是极度震骇之下的一
种自然反应。我一面叫著,一面立时再扶住了她的头,将她侧向一边的头,扳了过来。
    姬娜的脸色,依然是那么苍白,她的双眼,也一样睁得很大。可是任何人一眼就可
以看出来:姬娜死了!
    我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觉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承认那是事实,我
不断地替她做人工呼吸,又用力敲击她的心口,每隔半分钟,便俯身去倾听,希望可以
听到她的心跳声。
    我不知道自己忙了多久,当我终于放弃,挺直僵硬、酸痛的身子,发觉透过浓密的
林叶射进森林中的阳光所形成的光柱,已经是笔直的,而不是倾斜的了!
    那也就是说,已经是正午了!
    我怔怔地望著姬娜的尸体,缓缓转过身,叫著,奔向身边的一株大树,一拳一拳向
树上打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甚么,可是我却必须这样做,以宣泄我心中
的懊恨和悲伤。
    事情竟是从哪里开始,以致演变到如今这样糟糕局面的?从我要寻找姬娜开始?我
要找姬娜,那并没有错,她既然将这样一叠古怪的文稿寄给了我,我当然要弄明白这批
文稿的内容,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找到她才行,那并没有错。
    可是,总有甚么地方犯了错误!
    我思绪乱待全然无法控制。突然之间,我想到了,我所犯的最大错误,是我低估了
杂货店老板颇普的恐惧!
    颇普对于神秘的、在深夜出没的姬娜,怀著极度的敬意,也有极度的恐惧。当我和
白素访问他,他忍不住讲出了一部分有关姬娜的秘密之后,心中的恐惧更甚,害怕姬娜
会向他报复,所以,隔不几天就溜走了!
    而在颇普离开之后,事情就开始一步一步越来越糟糕。
    以后的事情,有些是被我弄糟的,我突然在杂货店门口出现,姬娜一时之间未曾将
我认出来,吓得她立时逃走,而我虽然及时抓住了“飞车”上的一根管子,可是却偏偏
无法开口!
    当我被逼要跌下来之际,我才开口叫了她一声。我相信,姬娜在离去之后,再度回
来找我,一定是她听到了我这一声叫唤。
    一个能叫出她名字的中国人,除了我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所以她才又飞回来找
我。
    本来,我们可以见面,许多许多问题,在我和她见面之后,都可以解决,可是她却
在降落时,突然出事!
    我不知道出事的经过和原因,在外表看来,姬娜没有伤痕,一定是剧烈的震荡使她
受了内伤,以致她连讲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死了!
    这一切,阴差阳错,如果不是我那样举止失措,不够镇定,我们根本可以在颇普的
杂货店中相会!
    当我想到这里之际,我心中更是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绞痛!
    一直过了好久,射进林子的阳光柱,又已开始斜了,我才渐渐镇定下来。我一生中
,经历过许多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像如今那样的剧变,却也还是第一遭。虽然说定下
神来,可是仍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我只是想到,我这样自怨自艾,一点用也没有。可
是,甚么又有用呢?姬娜已经死了!
    我懊丧自己根本不应该到圭亚那来,就让那一大叠奇异文字写成的文稿永远成为谜
团好了,那又有甚么关系呢?至少,比现在要好得多了!
    事情会在一刹之间,演变成这个样子,那真是我事前绝对想不到的!
    我又叹了一会,慢慢地走向姬娜,我必须先处理她的尸体。
    若是任由她的尸体留在森林中,那么,只要一夜,她的遗体,就会成为毒蛇、猛兽
的食粮,虽然说人死了,甚么也没有分别,但是我却不想那样。
    我必须将姬娜的尸体,带回她的“住所”去!直到这时,我才又想起,姬娜在临死
之前,曾经坚决地向一个方向指了一指。那个方向,是在西南方。而我曾问她,她是不
是这些年来一直住在那里时,她又曾点头。
    我抬头向西南方看去,身在浓密的原始森林之中,向前看过去,除了树木和树身上
挂下来的藤蔓,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
    我没有交通工具,一个人要在这种蛮荒地方行进,已经十分困难,再要加上一具尸
体,我实在不能想像我是否有能力到达那个不可测的目的地!姬娜临死之前,只不过是
伸手一指,指出了一个方向,可并没有指出距离。那一指,可能近在咫尺,也有可能在
一千公里之外!
    我再定了定神,走向那架“飞车”的残骸,看看是不是有甚么可供利用的东西。
    车身早已停止了冒烟,除了许多碎片之外,还剩下了断成两截的主要部分。
    我发觉车身断裂部分的金属片,依然是那种耀目的银白色,而且断口的边缘,十分
锋利。我先扳下了狭长的一条来,这狭长的一条金属片,看来像是一柄利刃,可以供我
在森林中开路和自卫之用。
    车身的后半截,在卷裂的金属片之中,是许多散乱了的,我全然不知用途的机械装
置。我试图去弄明白这些机械装置的作用,徒劳无功。
    我又去注意车身的前半截,整个“车身”,是榄橄形的,样子像是一艘流线型的小
快艇。在车身的前半截,有著两个并排的座位。座位的柔软部分,已经完全毁于高热,
但是金属架还在。
    我立时动手,拆下了其中一个,搬了出来,抱起姬娜的尸体,放在座椅形的金属架
上。那样,我可以用一条藤来拖著走,比较省力。当我放好了姬娜,我再去留意车身的
前半截部分。在并排的两个座椅之前,是许多仪表。那当然是“飞车”的控制部分。
    我发现其中有不少仪表的损坏程度,并不十分严重,就试著按下一些掣,或是旋转
著它们,到我接到了其中一个浅黄色的掣时,一旁的一个萤光屏,突然亮了起来,在那
二十公分的萤光屏上,我看到了许多闪耀不定的线条。
    这些线条,或许代表著甚么,但在我看来却毫无意义。我看了一会,由得这些杂乱
的线条闪动著,再去触摸其他掣钮,在旋转一枚深黄色的掣钮之际,我发现萤光屏中的
线条在转变,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半圆。如果那是一具示波仪,那么,这种半圆形波浪式
的波形,是正弦波。
    这具附有萤光屏的仪器,本来可能是一具通讯仪,它显然已经损坏了。
    我渴望试图在萤光屏上得到一点甚么,可是花了相当的时间,一点结果也没有。在
这期间,我又发现了在仪表板的右下方,有一个铁箱子。那铁箱子和整个“飞车”,却
显得格格不入,而且,那种金店,我十分熟悉,那是普通的不锈钢。
    这只铁箱子,显然并不属于飞车原来的设备。
    铁箱的盖子上著锁,我设法将之撬了开来,箱盖一撬开,我就忍不住叫了一声。铁
箱中是一副无线电通讯仪,在这具通讯仪之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商标牌,商标牌上,是
一个我熟悉的厂家的名字。
    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略为检视了一下,就发现那是一副性能十分优异的无线电通
讯仪,而且,对于操作这样的通讯仪,我也并不陌生,有一个时期,我曾经热衷于业余
的无线电通讯,用过和这具通讯仪相类似的仪器。我有了这个发现,心中暗暗希望它没
有损坏,我先按下掣,然后,拉出了耳机,塞在耳中。我立时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
    那种杂乱的声音,相当微弱,但也很有规律,其中有一种“得得”声,大约每一秒
钟,就响上一次。我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
    然后,我又小心地旋转著另一掣钮,改变著频率,不一会,就听到了一阵拉丁音乐
,那不知道是哪一个电台的广播。
    这时,我的心中十分紧张。因为我在这里,发生了一些甚么事,身在帕修斯的白素
,完全不知道。而我的面前,是一具性能优良的无线电通讯仪。当然,我绝对无法和白
素直接通话,但是我却有希望联络到业余无线电通讯者,可以通过他们,设法转告白素

    我慢慢地旋转著掣钮,在十多分钟之后,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一个道:“我
这里正在下雪,雪积得很深,我一定要多准备些柴火来取暖了!”另一个则道:“雪?
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
    一听到这样的对话,我就知道是两个业余无线电通讯者在对话,我忙道:“对不起
,打断你们,我有要紧的事!”
    那在对话的两个人停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欢呼道:“有第三者了,欢迎介入!

    我忙道:“我不是来参加通讯的,请问,你们两位,在甚么地方?我需要紧急援助
!”
    欢呼的那一个道:“我在比鲁的山腰,我们这里正在下雪,你在甚么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你离我太远了,还有一位,请问在甚么地方?”
    那一个说道:“我是圣保罗市的一个中学教员,你在甚么地方?”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法属圭亚那,距离帕修斯市不知道多远的一处丛林之中
!”
    那两人同时叫了起来:“能帮你甚么?”
    我道:“我要请巴西的朋友帮忙,我叫卫斯理,请你记下我的名字,用无线电通知
驻贵国的国际刑警总部。”
    那中学教员答应著:“你是一个大人物?”
    我道:“不是,可是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在通知了他们之后,你要他们转告在法属
圭亚那,帕修斯的我的妻子白素,告诉她,我在  ”
    那中学教员叫道:“等一等,可太复杂了,我用录音机录下来。”
    我等了半分钟,心中极其焦急,因为这种通讯,随时可以因种种干扰而中断。
    总算在停了片刻之后,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忙道:“请你告诉他们,转告我的
妻子,我在帕修斯附近的丛林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我必须向西南进发。而最
重要的一句话是:姬娜死了!”
    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道:“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只要求转达我的话。”
    那中学教员道:“我一定尽力!”
    我吁了一口气,在事情最糟糕的情形下,可以让白素知道我的下落,那自是一件好
事。
    我同时也想到,在我从事不可测的征途,去寻找姬娜的“住所”之际,这具无线电
通讯仪可能有用,所以我将它拆下来。
    可是,当我移开那只铁箱子之际,却拉断了一根极细的金属丝。那根金属丝一断,
电源就切断了!
    这又使我颓然,只好放弃原来的念头。在树上拉下了一条藤,系在金属架上,并且
将姬娜的尸体绑紧。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时了。大约两小时之后,天色就会黑
下来。天黑之后,我无法在丛林中前进,如今出发,还可以利用这两小时。
    我将树藤负在肩上,像是纤夫一样,拉著金属架,向西南方向走去。
    行进的困难可想而知,我不想多费笔墨来形容我路上遭遇的困难,在接下来的十天
之中,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野人,拉著一具尸体,天一黑,就上树休息,天一亮,就继
续向西南方向走。
    其实,我早在第五天起,就应该放弃姬娜的尸体了!可是我却固执地仍然拖著她的
尸体在丛林中行进。那情形极其骇人。我早应该放弃尸体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任何尸
体,即使美丽如姬娜,在若干时日之后,必然会变坏。而我固执地不肯放弃,是因为心
中对姬娜的死,感到内疚,想为她做点甚么。如今我所能为地做的,似乎只有努力将她
的尸体带回她的住所去。
    可是到了第十天,我无法不放弃了。
    我在一株大树之下,掘了一个洞,埋葬了她,并且做了一个记号,而我则继续前进

    到了第十三天,我走出了丛林,在我的面前,是一条相当宽阔的河流,河流的对面
,是高山峻岭。
    在过去的十余天,我一直在向著西南方向走,我未曾想到在面前,会有一条河流阻
住去路。
    河水看来十分平静,我估计如果游泳过去的话,不到半小时就可以过河。但是任何
人,除非是无知,否则决计不敢在南美洲的河水中游泳。南美洲的河流之中,至少有六
种以上,成群结队而来,能使一头野牛在三分钟内变为白骨的食人鱼!
    我在河边停留了片刻,运用那片金属片,砍著树枝,花了一整天时间,编成了一个
筏,估计可以仗以过河,我站在筏上,用自制的桨划著筏,向对岸进发。
    渡河相当顺利,过了河之后,当天晚上,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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