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知医必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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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知医必辨-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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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不可呆泥。况善用补者,补中有开,譬如作文,尽填实字,无一虚字,可能成文乎?总 
之,不通儒学,不能通医理也。 
药有甚贵,宜于人有益而反有损者,人参是也。据《本草》人参能回元气于无何有之 
乡,可 
而弱,可以补救;若气至无何有,人参何能为无气之人生出气来耶?然此不过无益而已,而 
更有损者,何也?富贵之人,骄奢之性,淫欲不节,自谓体虚,初病即欲服参,庸工无识, 
意 
进。予至亲丁吴氏,肺热音哑,某医顺病患之意,人参服之数两,而更无音。乃延予诊,嘱 
以停参,进泻白散数服而愈。又予至友吴在郊翁,肝火上升,头晕、出汗,其家皆以为虚 
,某医亦以为虚,逐日服参,而汗、晕更甚。遂延予诊,欲代平肝,本人深信,而旁言哓哓 
,以为如此温补,汗尚不止,况停参服阴药耶?予辨以服参多日,毫未见效,且觉病进,犹 
不更法,必欲以参治死老翁耶!予曾代伊芳家排难解纷,素知感激,故能如此争论。而其子以 
为知医,最喜用参,某医附和之,究不信予之言,幸老翁深信不疑,自愿服予之方。予总以 
平肝养血为主,调理一月而愈,然则服参何益耶?更有目睹者,吾乡富户赵氏,为予近邻。 
其父血痢,死于参。其弟疔证,亦死于参。又有吴景贤者,偶感时邪,赵氏因其父之老友, 
特送参数钱,景贤并不肯服,奈旁人以为财东所送,何能不服?某医尤加附和,极力劝服, 
遂致邪不出而死。此皆人所同知,以益人之药而损人,谁之过欤?予治病四十余年,大抵富 
贵者少,中平者多,类多无力用参,而予亦轻易不用;即富贵之人,其病不当用参,予必禁 
止不用。如必用参而始能活人,则无力之人能活者有几哉? 
药有极贱,似于人无益而大有益者,黑芝麻 是也。予尝治肝气胀痛异常,气逆呕吐, 
前医 
用二陈、香附、木香,顺气不效,加用破气,如枳壳、腹皮、乌药、沉香之类,更不效。予 
思肝气横逆,固非顺气不可,但肝为刚脏,治之宜柔,前医所用皆有刚意,故肝不受。治宜 
甘以缓之,兼养阴以平肝,然非兼通气之品,亦难速效,惟通气之药,难免刚燥之意。偶思 
及芝麻 ,外直内通,其色黑可径达肾,其性微凉,毫无刚意,遂用一支,助以金橘饼三钱 
,一服而效,数服全愈矣。每遇举发,即用是方,无不速愈。嗣后予治肝气必用之,无不应 
手,所谓软通于肝最宜。因思凡人脏腑之气,无不贵通,《内经》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固 
已。而推展其意,通则不胀,胀则不通;通则不逆,逆则不通。凡治气病,无不宜通,不独 
肝经也。兼治哮症多年,肾气上逆,予用六味地黄加减为丸,每服五钱,以芝麻 一支,煎 
汤下,竟能渐愈,久不发矣。又治肝气犯胃,饮食阻滞,欲成膈症,予以滋润平肝、青金畅 
胃 
之品,加芝麻 、金橘饼,十数服而愈。又遇胀症,几有单腹之象,予用甘麦大枣汤加芝麻 
、金橘饼,连服月余而愈。其它诸气为病,服之得效者,不可数计。今诸亲友,凡有气症 
,延予延医,必嘱以芝麻 为家藏。若夫财翁,惟知爱参,此种贱药之妙,彼固不知,且不 
信也。此药各家本草所不载,予偶得之,十年于兹,始以治肝气,渐则可治之病甚多,虽蛊 
胀单腹,亦所能治。予不肯以为独得之奇也,特表而出之,以公诸世。 
予尝以所阅医书,配以儒书。如《内经》,儒书之五经也;仲景《伤寒论》、《金匮玉 
函 
》,儒书之四书也。汉以后医书虽多,皆不甚醇正,惟喻嘉言发挥仲景之书,精微博大,奥 
义毕宣,儒书中之朱注也。虽有柯氏出其后,意欲抹煞喻氏以炫其书,亦如朱注之后,有吹 
毛求疵,妄肆讥评者,究何能灭朱文正而行其说耶?予所以心悦诚服于喻氏也,惟其书独详 
于《伤寒》、《金匮》,欲为仲景后之一人。其《医门法律》于杂症颇略,幸有《冯氏锦囊 
》,书称美备,议论深醇,且其书于幼科尤为精细,为钱仲阳所不能及,即如痘症一门,予 
尝本之以治家中痘症,皆万全无弊,时下幼科所未尝见也。予故于喻氏外,又推重冯氏,而 
欲后人学之也。 
予不习外科,而治杨梅疮十数人,果未吃捺药,无不应手而愈者,盖推冯氏治痘之法而 
用之 
也。今外科治杨梅,总不离乎下法。不知此毒必须升透,即如治天花,果能升透如花之发旺 
,自然上浆结痂,无不顺吉。升透之法,必善内托,保元汤∶人参、黄 、官桂、糯米、紫 
草、甘草,所以为主方也。若肆用大黄,气血下虚,痘必内陷,毒何能透?命何能保耶?夫天 
花先天之毒也,杨梅后天之毒也。先天之毒欲透发之,犹必内托,不可伤其气血;后天之毒 
欲透发之,可不内托,而惟以大下伤其气血乎?盖气血旺,则毒易托出而易尽,无后患也; 
气血弱,则毒难托出而难尽,遗祸无穷∶是故切不可伤其气血也。天花、杨梅,竟属一理, 
予比而同之,闻者得毋惊而至于惑乎!然予天花虽少,而无不愈,治杨梅较多,而亦无不愈 
,取《锦囊》治痘之意而贯通之,屡获大效。吾家后学,或不治杨梅,而家中生育甚多,幼 
子童孙难免痘症,能讲求于冯氏之书,庶几有得,而不至受时下幼科之害也。 
今将治杨梅之法,姑述大略。杨梅初起,火毒甚重,大便必难,不得不先通之,龙胆泻 
肝汤 
加大黄,三两剂,大便已通则止。此等毒由肝肾受者居多,故先用此汤。或已现于面,毒已 
由脏及腑,面部多属阳明,阳明主肌肉,则用河间防风通圣散,内有发散、攻下、清凉解毒 
诸药,且有兼顾气血之品,可服三、四剂,亦大便通即止。二方皆以土茯苓二两,煎汤煎药 
。戒吃茶叶,恐解药性。嗣则看其人之本体,如气分不足,则以四君加败毒之品 ,银花、 
槐蕊之类;如血分不足,则以四物加败毒之品,银花、槐蕊可以多加,更加养血凉血之品。 
亦以土茯苓煎汤煎药,另合五宝丹∶朱砂五分,琥珀五分,滴乳石五分,珍珠五分,研极细 
,入冰片二分五厘,牛黄五分,再同研,加飞罗面二两和匀,瓷瓶收贮。每服五分,土茯苓 
汤下。逐日必戒茶饮,恐解性,可以土茯苓汤代之。如此医治,轻者丹服一料即愈,重者不 
过二料,无不愈者。予屡见有过服下药,致饮食不进,而其疮臭不可近,予用归脾汤合加味 
五宝丹,不过三服,其臭遂止,十日后而其疮愈矣。其一为巫某,其一为老友柏邃庵,今邃 
庵八十有四犹健,可问而知也。 
最可笑者,吾乡之小儿科,自不知书,毫无学问,不过其师传以发散、消导数方,如张 
子和 
三子养亲汤∶苏子、白芥子、莱菔子,在所必传,加以羌、防、柴、葛、枳壳、腹皮、山楂 
、浓朴消导药十数味,再传以脉案,曰∶受凉停滞。食乳相裹,防变防惊数语,遂即悬壶 
行道矣。每遇临症,即将师传数语立方,叮嘱人家症重不可吃乳,米饮亦不可吃,日以发散 
、消导与服,数日不退热,不易原方,虽十数日不退热, 
仍用原法,略为加减耳!其家少进米饮,则曰吃坏了。因燥药吃多,血分大亏,不能 
荣筋,以致抽搐,则曰此急惊也,吾早言之矣。多日不吃饱乳,且服发散,治得气微欲绝, 
则曰此慢惊也,吾早言之矣。直至于死,医者不悟,而受害者亦不悟,犹以为先生甚灵,彼 
早言 
矣。尤可恨者,有拂惊之妇人,毫无传授,妄行作孽,其儿并无惊,实因误药,气血已虚, 
往往一拂而死。夫喜、怒、忧、思、悲、恐、惊,惊乃七情之病,必因惊吓而后起,岂有因 
外感而成惊者乎?我辈方脉,不看幼科,然因方脉而救小儿者不少。如曹耕之之孙女,某幼 
科治之将死,遂请拂惊老妇,余再三劝止,嘱令止药,吃乳食粥,数日全愈。韦廷璋次子, 
甫生八月,偶因外感发热不退,某医肆用发散,不许吃乳以及米饮,延至多日,看看待毙 
,乃回绝不治。适予至伊芳家有事,廷璋各予求救。予以手指探其口,尚裹予指,知将饿死, 
乃伪曰我有妙方,能救此儿,但先须吃乳。其家谓已将断气,何能吃乳?予断以必能吃乳, 
但须其母上床以乳就之耳!其母依言,以乳就之,果然能吃,且吃不少,乳后安睡。予告以 
今夜且不必服药,明早我来进药可也。次早往视,儿夜间吃乳不少,且得安眠,似已全愈。 
伊芳家问药,笑应之曰∶予有何药,仍吃乳耳!此儿有病多日,过服发散、消导,有何外感?有 
何停滞?又不许吃乳,直饿死耳!而不死者,殆与我前世有缘也。其家感激,强将其子寄我名 
下,予亦听之。又在蒋姓家诊病,其家顺以小儿药方请教。予看脉案,痰喘声如拉锯,药甚 
厉害。 予问小儿何在?奶妈现抱在予旁,并无拉锯之声,惟神气甚弱耳!予稍为诊脉,曰∶ 
此 
发散、消导太过,想必又不许吃乳,乃虚痰耳!速宜进乳,不必服药。其家依言,数日全愈 
矣。幼科之误人也,予姑略述二、三,类此者甚 
多,不能尽举。我后人学方脉,于幼科亦须留意。 
凡名家医书,皆有幼科,固宜善看,而《冯氏锦囊》,由小儿始,以痘科终,尤不可忽 
。果能遍看方脉,小儿无不兼备。家中生育颇多,庶不至受幼科之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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