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流氓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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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流氓爱过我-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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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一下推倒了。我用一种绝望的眼神望着磊,望着他,然后,我开始往后退。我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完全不认识了,我心想,我一开始就不了解他。我踉跄着冲到榉树前,抱住树干无声地啜泣起来,榉树的枯枝在我的摇撼下疯狂地抖动。从两侧路上经过的一些男女,站在路旁远远地朝这边观望。男人,男人,男人。我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词语。我早已不在意人们彼此自以为是的笑容。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我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我甩开磊伸过来要抱我的手,抽泣着跌跌撞撞走下观海长廊的台阶。冬天海边的晨风刮过肮脏干燥的水泥路面,卷起一些碎纸屑和塑料袋,让我倍感寒冷。我往前走,不敢回头去看仍然站在榉树下的磊。我怕看到他落寞的表情,想起他对我的好,让心软的我停下脚步,从此与爱情互伤。
    我捂住苍白不住流泪的脸颊沿着拥挤的店铺台阶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后来,我就站在了爸爸的警察局门口。我满目浮云姿势像断线木偶般在门口站了很久,站到爸爸被人叫了出来。我想起很多年前爸爸来接我放学回家的情景。那时爸爸就站在学校足球场的看台上等我,但他不是像我这副尊容。我在回忆里看到自己挽着爸爸的大手走过长长的街道来到樟树街汽车站,然后我在回头时望见远处山坡上的白房子。我忽然悲从中来,心里痛疼得要命。
    七十八
    我万念俱灭地看着爸爸快步过来。一种浓重的悲怆之情令我目光涣散,神智麻木。爸爸走过来一把握住我的双肩问,“你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我任由爸爸摇晃肩膀,像个哑巴一样只是靠在他肩上默默流泪。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痛哭一场。爸爸怜惜地轻拍我的后背,埋怨自己不该放我在家,只顾自己的工作,他的语气满是怨悔和担忧。后来,爸爸就把我牵进了街旁的kfc。我无心进食,用右手掩住红红的眼睛,哀伤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桌面上侍者刚端上来的柠檬茶。我的眼泪早已经流干,心痛依然。
    “别哭了,吃点东西吧。”爸爸咬了一口鸡肉卷,把盘里的薯条和蛋挞推到我面前,我突然捂住脸呜呜地哭诉着,“为什么他那么狠心,让我离开?”
    “我叫他这样做的。”爸爸呷了一口咖啡,平淡地说,“你是警察女儿!”
    “警察女儿怎么啦?”我霍地站起身,瞟了眼爸爸冷冷地说,“难道警察女儿就一定要嫁警察儿子吗?”爸爸抬起头望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闪过忧愤与无奈,握住杯子的手青筋毕露地停在半空中。突然,爸爸躲闪开我逼视过来的目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迟缓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我听见爸爸的声音有些苍老有些颤抖,“我警告过他,不准再和你来往,否则我饶不了他!”
    “什么?你……”我说不下去,哽咽着喉头背过身去。“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难道你就只考虑你自己的名声,你为我的幸福想过吗!……”
    “幸福?他能给你幸福?”爸爸嗤笑起来,“一个小流氓也能给你幸福?什么幸福?难道要我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黑社会拐走,什么也不管!……”
    “够了!”我泪眼模糊地扭过脸,冲爸爸大叫起来。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了调,有些歇斯底里。我扔下披在身上的爸爸的大衣,捂住脸冲出了kfc的大门。
    冲出kfc后,我突然明白眼前的现实是被命运设计过的深渊绝境,一种最深的悲怆打进我的内心深处,我感觉我的身体渐渐像沙子一样流失。冬天的街道上人迹稀少,我靠着商店的墙壁往前走着,两只手空落落地来回摆动。或半闭或开放的店铺门前偶尔窜出一只哈巴狗想与我玩耍,但它追随我一段路后就停了下来。此刻我的眼里,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就空空荡荡了。一切都恍如隔世,当我由东向西地走过香椿树街时,我想起这里有一些事情是自己忘不了的。一个月前,我曾经与磊坐在这条街道边上的一张桌子上吃夜宵,然后他带我去了海边,然而现在……往下想,我就想到了现在的我与磊。爸爸为什么这样狠心,狠心拆散我们俩。难道这样就可以让我离开?我想告诉爸爸,告诉所以人,谁也没办法阻止我,阻止我对磊的爱。
    七十九
    当我伏在磊家门上用前额叩击门板时,我更多的是考虑如何重新面对磊。他会赶我走吗?还是留我在他身边?我脸色惨白地瘫坐在门槛上,楞楞地看着对面门板突然掉落在地上的油漆。这个时候人们都出去了,整栋公寓寂静得只有我的呼吸声。外面仍然刮着风,雪在早上就已经停了。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灰色天空不时飘过的苍白云彩,远处高楼上的户外广告画被风吹得上下翻动。我抱着腿在走廊上坐了很久,在确信磊不在家后才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此后一周时间里,我都是在等待磊回来的焦虑中度过的。磊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多少次我失望地拉拢百叶窗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对面五楼的工作室里偶尔才进出一两小混混,更别提磊了。磊的声音不时会我在耳畔回响,那如同冬日阳光般温暖的话蜂蜜一样的耳语,都让我一次次沉醉其中。
    冬意一天浓似一天,公寓周围的高楼大厦在除夕前一个星期就挂起了红灯笼,每次经过挂满灯笼的长街,看着映在坑坑洼洼路上的身影我都会倍感孤单。回到磊家,站在窗前,我总能清楚看见北面郊外徐缓丘陵上到处焚烧落叶的细烟,升起的烟柱如魔术绳船笔直地指向天空。
    除夕前一天,小城竟然下起了小雨。坐在回磊家的公交车上,我看着刺针一样细密、比冰还冷的雨水浇注在路旁铁丝网内早已枯死的高尔夫球场草坪上,心情说不出的沮丧。公司以我不请假擅离岗位为由扣掉了我一半工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心底涌起对公司高管人员的愤怒,黑亮黑亮的地底虫般的愤怒。
    磊在那天晚上7点多的时候回来,手里拎着那把阿青拿去的马刀。当时我刚往锅里下完最后一块面条,从厨房里出来。磊看见我持刀的手就颓然垂下,那把马刀‘当’地一声沉沉地掉落在地上。磊无法置信地站在门口看着我,眼里闪过各种复杂的神情。“你让我离开不是真心的,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走过去,弯腰去捡那把马刀,但磊推开了我的手,先一步把它拾起。“什么知道了。”磊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茫然地问。“我爸爸是不是逼过你?”我问正在脱外套的磊,他的手抖了一下,“没有。”磊拍掉衣服上粘粘的水滴,走进了房间把马刀扔到床底。“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我对从卧室出来,进了厨房的磊的背影说。磊没有理会我,拿起碗筷捞着锅里的面条。沉默如在黑暗中的透明断层滑行一般悄无声息流过的风。磊似乎很饿,捞了半碗面就端出来坐在沙发大吃起来。“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我问他。“与别的女人鬼混去了。”磊头也不抬地回答。“与那个女人?”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相信地问。“嗯。”磊应了声,把最后一口面汤咕嘟一声吞进了肚里。
    八十
    悲伤袭上我的心头,我轻轻抚摸着手腕上没有褪尽的那条刀痕,泪水再次滴落。多可怜,我多可怜。我喃喃自语着,又联想到自己这段不如意的感情,不由得哽咽起来。我和磊就这样枯坐在百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墙上电子挂钟过了许多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然不动了。他又开始抽烟了,我哀怨地注视着他。他的脸一会就隐没在淡蓝的烟雾后面,但他脸部的棱角线条闪着沉稳而冷静的光芒。我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劫我回这里的情景,想起车库里他的无动于衷,不由得潸然泪下。失望、惧怕和疼痛交织在一起噬咬着我的心,我猛地爆发出一声凄楚的痛哭声。磊心烦意乱地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摸了一把脸颊,说,“烦死了,都过年了,还整天哭哭啼啼的。”他站起身把碗筷放回厨房。“给你。”磊从厨房出来经过我身旁时,递给我一个银色纸包。“什么?”我抹了把泪,望着磊。“今天中午在路上捡到的,你打开看看,不喜欢就扔掉吧。”我接过他手中的银纸包,剥开外面的包装锡纸,发现里面是一个银色戒指。我拿起它试着往中指套进去,发现尺寸正合适。突然,我想起了什么,气恼地瞪视住磊。“谁要你的破戒指,你拿去哄其他女人吧!”我摘下中指上的戒指扔到条几。
    “哎呀,你说这戒指虽然是捡的,扔了多可惜。你不要我还真把它送给其他人呢。”磊笑了笑,随手把戒指用锡纸重新包好塞进了上衣口袋。“去吧,现在就去送给你的那些鬼混女人吧!”我赌气背转过身,像一条离水的鱼在灯光阴影中喘息着,低声而沙哑地啜泣。“她们早等着你的戒指呢,你送去她们就高兴了……”我咬住自己的手指,哽咽着声音说。手指尖的疼痛让我瘦削的透出金黄色的肩膀剧烈的颤动起来。“那我随便找地方扔掉算了。”我听见身后磊摸索口袋时衣服发出的细碎声。“扔了最好。”我哀怨地转过身,眼泪汪汪地凝视着磊。磊扬起的手突然缩了回来。他拿出戒指往自己手上戴,一连试了几个指头也套不进去,最后他把戒指套进小指头。磊举起那根戴着戒指的小指在灯光下凝视了很久,突然他一把把我拉进他怀里。我被他猝不及防地举动惹得想发怒,但他蛮横敏捷的动作速度还不等我理智反应过来,就已经把戒指套在我的右手中指上。我不要你的破戒指,不要!……我要死了,我透不过气来了……我觉得我快昏过去了。我轻声叫喊,他的怀抱让我不敢久留,我怕我会深陷其中。我想推开磊,但磊宽地有力的手已经摩挲着我光洁而柔软的脸廓和脖颈,我的呼吸被他挑逗得是那样的紊乱与急促。我感觉到有一种垂死的气息蔓延过这个房间。我整个身体无力地瘫倒在磊的怀里,几络黑发散乱地从发髻上垂落下来,遮住了我迷离的眼睛。
    八十一
    当虚浅的春意滑过我的身体,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除了磊。这个世界无非黑白之于浓淡的几度反复罢了。我静静感受着自己的肉体一点点失去实体,失去重量,失去感觉。我想,自己如此经过了多少小时、到底多少小时了呢?眼前的白墙影着磊呼吸时徐徐摇晃的身姿。空间似乎在这样的时刻有了某种特殊的密度,开始慢慢侵蚀我的肢体。我试着去测定自己对来自冬天的热度临界点的忍耐力。我似乎一下子经历了春夏秋冬季节变化带来的惬意和舒畅。我看见秋天金黄的风微微摇颤头上的满是红叶的树枝,于是,叶片发出干巴巴的声响彷徨一会,划过天际有规则地抖落在地面,落在车顶,船槽,屋檐,水塘,落在大地上的一切物体上。我看见春天温暖的阳光飞泻进姹紫嫣红的花房,涂染在赤灰的蜜蜂羽翼上,被它带进粉红的花蕊中。在又一轮光阴变换中,我们终于疲惫了下来。
    我翻身下床,安静的洗澡,在朦胧水气中与镜子里的自己说话,然后擦干身体,穿上磊的宽大外套,喝电冰箱里的橙汁,然后重换睡衣上床。事情至此完结,我想。磊不会再让我离开他吧。
    接下来是一个不眠之夜,这个夜晚无比漫长。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风,空气里残留了一丝躁热的气息。明天就除夕了,有家的人都回家了。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人去楼空的旧公寓大楼显得静寂无比。窗外偶尔刮过的风呼呼一阵响后,整个世界就又恢复了死寂。床头除了磊的鼾声,剩下就是墙壁上的挂钟行走的细微声响。凌晨的时候我听见一只猫嚎叫着从东向西窜过走廊,凄厉的叫声被吹来的一阵西北风淹没。我躺在床上,似乎闻到了寒冷风中夹杂着一股异样的气味。
    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下午3点,磊刚刚从外面回来,坐在客厅里吸烟。我从床上爬起时就看到了半拉的百叶窗外的风景:霏霏细雨仍在时断时续地下,蒙蒙的雨雾里竟然有了一丝入冬后少见的阳光味道。固执的阳光穿越雨丝的网络,略带温热地洒在大街小巷的水泥路上。弯曲绵长的水泥路面被长达一夜的微雨洗涤,呈现出一种沉冷的青黛色。
    “带我去吹吹风吧。”我从房间出来,对磊说。
    “现在外面很冷。”磊看了一眼窗外的雨丝,随手抓过我晾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轻轻给我披上。我微笑着看他把我的手塞进衣袖,然后帮我系上衣扣整好领子戴上帽子。“想去哪里?”磊拿了桌上的围巾,问。我沉吟了一下说,“随你喜欢。”
    进入除夕的小城到处张灯结彩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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