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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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个理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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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是在1906年春天至冬天。日后他曾回忆到,东渡日本的轮船上,有一位同船的中国学生,吐了一口痰在甲板上,被一位中国船员看到。后者告诉他:“一般日本人是不会随地吐痰的;要吐痰、就吐在手帕上或卫生纸上,然後折起来放回口袋,带回去洗涤或是扔掉。”这一件事,给蒋介石的印象很深,经久不忘。大概这便是1934年他在江西忙着“剿共”,还在行营所在的南昌和夫人一起发动“新生活运动”的缘起。 
  这一次在日本停留的时间虽然短暂,却有一个重大的收获,那就是结识了正在日本学习警察和军事的陈其美。陈其美也是浙江人,後来为建立国民党组织系统立下汗马功劳的陈果夫、陈立夫兄弟就是他的胞侄。因为陈其美的关系,蒋介石认识了很多当时留日的革命志士。 
  1907年,清廷陆军部在保定创立“通国陆军速成学堂”,简称保定军校。向各省招考学生,规定每省考选40人。浙江省的40人名额,大多数已被清廷为实施军事教育而设立的其他武备学堂与弁目学堂保送入学的学生所占去,只剩下14个名额,全省却有1000多名青年在杭州报名投考。蒋介石幸运地成了这14个名额中考取的一个人。真是心想事成,他上保定军校的目的,就是要以此为跳板东渡日本。当时国内的四大军校中,保定军校因有大量受政府奖学金或利用家庭资助而留洋的精英而让广大考生眼热,日后在辛亥革命里该校毕业生也因政治上最为激进而闻名…… 
  蒋介石在保定军校,只呆了两年不到,炮兵科肄业。1908年,过了春节,没有来得及向家乡亲友们告别,就匆忙启程,先到大连,由大连乘船前往神户,再换乘火车到达东京。由於中国当时还没有开设中日之间的定期航运,这一行人乘的是日本商船。在商船上,由船员到服务生、厨师差不多都是日本人,中国籍的服务人员只不过两、三个人而已。蒋介石对此颇有感触,他对同学说,只要举出乘船旅行一点为例,就可以体会到我们的国家是在外国的支配之下。 
  到了日本,进的是振武学校。该校是1903年由日本政府将座落於东京河田町、原为日本士官学校的临时校舍,提供给清朝留日军事学生而专门设立的陆军预备学校。自戊戌变法失败之后,革命思潮开始在留学生群中流行起来,清廷屡屡为此向日本政府交涉。这样做,有利于当局对留学生集中管理,加以约束。蒋介石这批是第十一期学生,每期学生受训三年,毕业之後,以见习军官身分,分发日本陆军各联队(团)实习。先后在该校学习的国民党高层人物还有阎锡山、何应钦等,但同窗学友——从进入保定军校,到留学振武学校、又毕业后同分去新泻县高田野炮兵第十九联队实习,直至于参加辛亥革命的整个青春时代,一直和蒋介石形影不离的,便是张群了。   
  历史的吊诡(3)   
  张群对於那一段时间的学生生活状况,有如下的回忆: 
  “在振武学校留学的时候,只有星期天可以外出;我们租了一间只有在星期天才使用的房子,有十二个榻榻米那麽大,大家都在那里聚集谈话。 
  “有兴趣的事情之一,是自己做饭吃。在那个时候,日本人还没有吃猪内脏的习惯,一头猪的内脏全部买下来,记得只要八角钱,非常便宜。我们每人每月可以领到日元十三块钱(政府发给十元、学校发给三元),在一顿早餐只要花四分钱的时代,相当宽裕。用炭炉生上炭火烧饭,大伙吃在一起。当然蒋介石也会上街买菜和做菜。 
  “记得还有过这麽一回事,由於管束留学生的规则太严厉,为了抗议,我和蒋介石俩个人扔下了退学报告,拔腿便走,跑到神田的一家中国料理店,仅是啃面包和饮水,死守着不出去,差不多有一个月,严峻的学校当局终於软化,结果只给予我们俩人稍稍扣分的处分,要我们回学校恢复学业。 
  “就这一点,可以了解蒋介石在当时的革命青年面目,真正是呼之欲出;是一个正义感很强,性格很激烈,对於不合理的事情便会大发雷霆的人。 
  “蒋介石和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自保定时代以来就很投契;我最初的志愿是学习步兵,但因为受到他的影响,中途改学了炮兵。 
  “当时,我每个月总要抽三块钱的香烟,但是蒋介石却烟酒不沾,生活规律非常严格。 
  “不过,在畅谈革命之馀,也会抽暇乘电车在市内游览,或是到江之岛一带游泳,也曾度过欢畅的学生生活……” 
  ——(日本《产经新闻》编辑委员古屋奎二采访张群记录) 
  蒋介石也始终记得这份同窗之谊。张群先后出任上海市长、四川省主席、行政院院长、总统府秘书长、总统府资政等要职,在中华民国的内政和外交方面曾有过相当的影响力。到了台湾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张群住在台北市士林蒋介石官邸的比邻,两家可以从庭院里面通过栅门过往。 
  入振武学校之初,蒋介石有一本经常携带在身边的小册子——邹容写于1903年的《革命军》。作者认定使中国积弱的根本原因在于满洲朝廷。书中他激昂地呼吁“要使中国为中国人的中国”、“打倒满洲人所树立的北京野蛮政权”、“诛杀满洲皇帝”、“把满洲人从中国赶出去”、“以杀报仇”、“创立中华共和国”、“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的国家”……为此,邹容被捕下狱瘐死。 
  蒋介石对书里的许多字句都能背得出来,有时梦寐之间也好像是和邹容一起在对“满洲人”作战。在寄给表兄单维则的自己一张戎装照片上,他写了一首七言绝句: “腾腾杀气满全球,力不如人肯且休!光我神州完我责,东来志岂在封侯!” 
  不久,他和陈其美重逢,后者介绍他加入同盟会。他和张群还加入了在同盟会会员中军事留学生们所组成的一个秘密团体“丈夫团”。团名取“丈夫”两个字,是从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而来。蒋介石还和黄郛一同创办过《武学杂志》,该杂志也是留学军事的革命青年们的重要言论平台。 
  1910年6月,在振武学校求学的最後一年,也是通过陈其美介绍,蒋介石第一次和孙中山见面。孙中山不久前自檀香山来,清廷指他为危险人物,要求日本政府将其驱逐出境,他只能在日本停留两个星期,便要去新加坡,他是在极其匆忙中腾出点时间来见蒋介石的。 
  中华民国的创始者与中华民国长期统治者的第一次见面,在中华民国的历史上自然具有重大意义,但其时日、场所、谈话内容等情况,无从稽考。唯一的纪录,是孙中山在会见之後向引见者陈其美说起对蒋介石的印象:“我们的革命运动,实在需要像这样的人,在同盟会来说,是很难得的人材,他一定会成为革命实行家。” 
  日本之旅,实在是决定了蒋介石一生的道路。 
  在戊戌变法失败后,改良很快成了一堵一推就倒的残垣朽墙,革命则成了惊艳于中国夜幕之中的一道道壮丽的萤飞电闪。 
  一位俄国历史学家这样说过:在俄国,革命并非仅仅被理解为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的一种冲突,革命简直是一种宗教。 
  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中国,情况就更是如此了——对当时的许多热血青年来说,革命被视为唯一正确的人生目标。举凡生活中的一切,都没有独立的价值,惟有从属于至高无上的革命才有意义。革命是一个人们应当为之生为之死的东西,而被革命潮流所抛弃,甚至被认作是逆潮流而动的反革命,那就比单纯的肉体死亡还要更加痛苦。革命既是人生的唯一目标,也是人生的唯一归属。 
  但在这革命中,按照经典说法,既有孙中山、蒋介石等国民党人发动的“资产阶级革命”,还有共产党人为之奋斗终身的“无产阶级革命”。 
  后者,一切无不是以人民的名义发起和举行的,并被礼赞之为人民的盛大节日。而且,正如在俄国的土地上已经发生的“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在初期的高扬反抗与复仇的急风暴雨中,人民确实能够挥洒一股盛大节日般的豪兴,因此,革命不但比起改良来,比起列宁激愤地斥责为“虚伪”、甚至“帮凶”的“资产阶级革命”,亦更容易红透人们的心理世界。   
  历史的吊诡(4)   
  革命还总有“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战地黄花分外香”的诗意描绘,它总是强调自己前无古人、空谷幽兰的独创性与纯洁性,于是,革命对于不甘平庸、总想做出点什么,否则这辈子就白活了的年轻文化人,具有更强烈的诱惑,甚至可能他们自己就是盗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必须要先提到一个人。 
  河上肇(1879—1946)。1907年,河上肇到京都帝国大学担任讲师,讲授经济学和经济学史,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匠。十年后,他因写作出版了《贫乏物语》一书,一炮打响日本经济学术界。此书包括上篇《有大多数人是贫穷的》、中篇《何以大多数人是贫穷的?》及下篇《如何根治贫穷?》。河上肇对资本主义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的现象,作了具体深刻的揭露,并试图从分配上探求其产生的原因,他企图用抑富济贫的方法来解决社会矛盾。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次年日本又发生“米骚动”事件,受其影响,河上肇逐步转向马克思主义。他认为,社会已分裂为利害相反的两大阶级,仅仅从抑富济贫入手来根治贫穷,无异与盲人摸象;要寻求从根本上治疗贫穷,惟有走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道路。他还提出,作为知识分子,不仅要有议论社会问题的自由,而且要有从事实际运动的自由。 
  1928年,河上肇辞去教职,告别京都帝大,结束了长达21年的京都时代,投入无产者的实践运动。他的影响却深深植根于京都帝大美丽的校园里。那时日本学术圈都很清楚,读京都帝大的学生,如果进出校园时不夹几本有关社会主义或是共产主义思想的书籍在腋窝下,会被同学耻笑为跟不上时代潮流。即使在日后艰苦的战争年代,京都帝大也一贯是日本共产主义的大本营。该校的男学生被戏称为“马克思男孩”,女生也乐于被人冠上“恩格斯女孩”的封号,可见左派思潮之盛行。而且,受河上肇影响的青年知识分子无远弗届,不仅在京都帝大,还在早稻田大学、东京第一高等学校等著名高校,课堂上下,校园内外,也时有师生之间学习、讨论社会主义理论的盛况。他的直接间接的学生可谓遍及日本社会各个阶层。 
  河上肇的一系列文章及其广泛影响,引起当局极度不安。一进入战争时期,日本政府查禁社会主义思潮,压制共产党组织活动,一下变得不遗余力。1932年间,河上肇被警察逮捕入狱,日本共产党组织也在1933年前后全部覆灭。日本共产党的新生力量,直到二次大战结束后的1945年才再度崛起,此后的日本却成了一个西方民主型国家。 
  历史就是如此地吊诡—— 
  河上肇播下的种子,在自己的祖国没能开花,却在大海另一边结出了硕壮的果实。 
  1917年夏,19岁的周恩来在天津南开中学毕业,即筹划去日本考官费留学。他给同学的赠言是:“愿相会于中华腾飞世界时”。 
  同年,周恩来抵日本,入当时东京神田区中猿乐町的“东亚高等预备学校”学习日语。该校校址,现为东京都千代田区神田神保町2丁目20号,已经改建为高龄者中心和爱全公园。周恩来当年在此留学的纪念碑就建在一派安恬、静谧气氛的公园内。公园附近有著名的神田书店街,周围大学林立,近处有明治大学、日本大学、东京医科齿科大学,稍远处有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等,过往行人多是年轻学生,这里是东京都内最有朝气的街区。 
  周恩来当年寄宿在离学校不远的三崎町。当时,中国留学生的生活都很节俭。他写给南开同学陈颂言的信中说:“乍至,席地而坐,而饮,而食,而读,而卧,颇觉不惯,久之亦安。食日本餐,食多鱼,国人来此者甚不惯食,弟则甘之如饴,大似吾家乡食鱼风味,但无油酱烹调,以火烤者居多……” 原横滨国立大学教授冈本隆三在《留学日本时期的周恩来》一书中,引用与周恩来有过接触的长岛善雄的回忆说:周恩来上学时穿着黑色立领雪花呢制服,戴着俄式帽子,平时穿和服,脚蹬一双木屐,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 
  据当年见过周恩来的日本人回忆和有关资料介绍,周恩来那时并不是天天上学,他花了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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