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沉沦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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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的沉沦与新生-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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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的沉沦与新生
作者:雪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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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2章第13章


尾声

 


 
     
                                第一章

    1

    郑思渊坐在写字台前的藤椅上等人,等一位素昧平生的人。此人自称姓杨,叫
杨飘,男性,是位影视剧三栖作家。单听他的姓名,或许是笔名,就让人感到此人
轻飘飘的,给人以不牢靠之感。似乎属于那种如今文坛上东游西荡、不学无术,又
沽名钓誉之徒。郑思渊称这种人为“文化掮客”。的确,这个叫杨飘的没给他烙下
什么好印象。可人不可貌相,更不可以“名”取人,况且他还从未见过杨飘,不好
妄下断语,仅是推测而已。
    人的直觉是个奇怪的东西,然而靠直觉作出的判断总是靠不住的。凭杨飘写给
他的一封信,以及时隔不久他迫不及待打来的一个电话,郑思渊几乎可以断定,杨
飘是位直言快语,又为人豪爽、办事果决的汉子。除此,从他打电话的口气判断,
他年龄大约在40岁上下(一准是个彪形大汉),他嗓音洪亮,操一口标准的国语,
说话口齿伶俐,措辞委婉,像是受过高等教育或玩文字活计的,倒不是那种无事生
非,专门找刺激喜欢横生事端的人。如今社会上,这种人俯拾皆是,不过杨飘……
还是暂时不作判断的好。
    杨飘写信或者打电话给他,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是一封奇怪的信。
    大约半月前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郑思渊去他所供职的皋城晚报社上班,刚走
进报社政文科办公室,就见他办公桌上摆着一封信,信封上用毛笔或是软笔赫然醒
目地写着“郑思渊先生亲启”,下首粗重地印有《影视天地》杂志社的专用体字样。
“影视天地”那手写体的铅印字,红彤彤的,如一摊飞舞的血,姹紫嫣红,争奇斗
艳。
    “这会是谁来的信呢?”
    郑思渊感到莫名其妙。他与本市影视界素无来往,又没有任何可互致信函或互
通情意的朋友。是稿约?岂不阴差阳错。他从不写那些带“电”的时髦文字,尽管
这类文字能使捉襟见肘的文人日进斗金,经济上云开日出,来个大翻身。
    郑思渊一脸狐疑,拾起桌上的信,撕开信封,抖出信瓤,见杂志社专用的精美
的信纸上龙飞凤舞地排列着行行潇洒的草书:

    郑思渊先生: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贸然去此信,请恕叨扰!月前,我偶尔翻阅《新潮小说》
杂志,意外地读到先生的大作《沉沦女》,可谓思绪万千,感慨系之矣!
    我深深被先生这部小说打动了。大作以生动细腻的笔致,向读者展示了一个现
代生活角落里鲜为人知的一幕,真实地再现了现代都市中“零余者”的形象,并游
刃有余地刻画了一位堕落的、个性鲜明的都市女性西妮。她的身世遭际透射出深刻
而复杂的社会问题,令人沉思。主人公西妮的命运一直撕扯着读者的心,的确感人
至深。
    许久,我每每念及文中西妮的悲苦遭遇,仍不免黯然动容,忧伤之情久久难解。
或许正是出于以上诸种原因,我才萌发了要将此大作改编成电影的念头。大作已经
提供了良好的改编基础,我想倘若能搬上银幕,一定会拥有众多的观众,并产生一
定的“轰动效应”。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为此,我渴望与先生面谈,就具体改编事宜达成协议。可否,请速告知。盼复。
    专此即颂
    撰安
    杨飘 顿首
    ××年×月×日匆匆

    读罢杨飘的来信,郑思渊暗暗一阵激动,又一阵惊喜。他万万没料到一篇仓猝
草率之作,竟会引起影视圈里人的垂青。不错,信中不乏溢美之辞。但现在细想想,
这篇小说的题材倘若改编成电影,一准会叫座的。正如杨飘信中所说,“一定会拥
有众多的观众”。固然,杨飘要改编这篇小说,其中不无功利主义目的;但不管怎
样,郑思渊觉得自己的作品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并被改编成电影,总是件令人愉快
的事情。小说界因小说爆响,而后被改编电影,从而打进影视圈的,不乏其人。读
者是作家的上帝。电影不但可以扩大自己在读者中的影响,而且对提高自己的知名
度,都可说是便捷之路,他郑思渊何乐而不为呢!
    

    整整一上午,郑思渊都被这封意外的来信所激动着、鼓荡着,就像汪洋中的一
条小船。他真有点跃跃欲试。离下班还有一段时辰,他就再坐不住,兴冲冲走出报
社,扑向人潮汹涌的大街。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家,把这一喜讯告诉妻子陆晓琳,让
她也分享一部分激动和快乐。
    郑思渊和陆晓琳不是那种自由恋爱而结合的伴侣,他们没有那种小说家所津津
乐道的罗曼史。这对他和陆晓琳似乎是个永远难以弥补的缺憾;尤其陆晓琳,青年
时代时,她对生活始终保持着罗曼蒂克的态度,她对爱情的理解,也太过于书本化。
她曾对郑思渊说过:“我顶讨厌这种介绍性的恋爱方式,可我还是就范了。”说来
也怪,在介绍人穿针引线之后,他和她都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是从未谋面的前后
邻居。郑思渊住在育才巷,陆晓琳住育英巷,后窗对前窗,虽近在咫尺,却无缘相
识,要不是红娘从中牵线搭桥,他们这一生一世怕真要失之交臂而永远碰不到一起
了。这大概就是命运吧,陆晓琳信这个。或许就为这原因,她对郑思渊一见倾心,
如火如荼,而且这种爱心随着岁月时光的磨砺愈发坚定如初。这是郑思渊一直暗暗
感到庆幸的。美好的婚姻,是上帝的赐予。
    郑思渊乐呵呵地从报社回到家,陆晓琳已从医院下班回来,正窝在厨房里热火
朝天地烧着午饭。作为一个家庭主妇,陆晓琳始终是称职的。如果说每个成功的男
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奉献着的女人,那么陆晓琳就是一个。她是一个妻性与母性
兼备的女人。
    “晓琳,晓琳!”
    郑思渊一进家门,就喜咧咧地唤陆晓琳,真有些急不可待。陆晓琳从厨房探出
头,见他喜形于色的样子,说:“什么事叫你这么高兴!”
    郑思渊咧嘴一笑,“好事!”
    陆晓琳想,思渊整天不是在报社忙忙碌碌,就是在外东跑西颠,采写社会新闻,
还不时写写批评稿,在报纸上捅窟窿,惹是生非,能有什么好事轮到他头上。
    她不由瘪瘪嘴,“有好事还轮到你!”
    “你不信?”郑思渊忙从兜里掏出杨飘的信,就像拿出一纸红头文件,一把递
给她,“你看看,我的小说就要改成电影了!”
    “真的?”陆晓琳眉毛一挑,匆忙在围裙上抹抹手,接过信抖开来看。郑思渊
一脸得意,笑眯眯看着她,期待着她惊喜若狂的反应。孰料,她一目十行地看过,
一把甩给她,横他一眼说,“我当什么呢,我看你还是少找麻烦吧!”
    郑思渊顿时茫然,“怎么了?”
    陆晓琳戳他一眼,“还怎么了,你知道你那篇小说慧娟看过后怎么说的?”
    “她怎么说?”
    “她说你是掉钱眼里了,写那庸俗无聊的东西。她还捎带着骂我和你狼狈为奸,
出卖朋友,假充正人君子!”
    郑思渊赧然,又愕然。他怎么也没料到齐慧娟会用如此眼光看他,她显然是误
解(或有意曲解)了他的良苦用心。勿谓言之不预也,当初他要齐慧娟的女友冷媚
作模特儿写这篇小说时,她不是不知道,还鼓励他说:“你写吧,希望你能够充分
理解冷媚,并用你的笔客观而公允地表现她的生活、她的情感……冷媚需要的是理
解……”难道他没能理解冷媚?难道他还不够客观、不够公允?
    齐慧娟是陆晓琳忘年交的朋友。年龄的悬殊,似乎没有在她们之间造成所谓的
“代沟”。她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挚友。齐慧娟谋职于市里一家中外
合资的商业集团公司,在那儿的公关部做“奥菲斯小姐”。由于职业关系,她走南
闯北,见多识广,在各阶层的社交圈里结识的各色人亦杂。郑思渊认识冷媚,就是
经她一手从中牵线搭桥的,自然其中还有一层极微妙的裙带联系。在郑思渊眼里,
齐慧娟属于那种思想开通、作风泼辣、能够上蹿下跳、长袖善舞的角色。这或许就
是人们常说的女强人吧。然而,让郑思渊不解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女性,居然对他
一篇祛污扬善的小说大动肝火,更何况事先他还对她打过“预防针”呢。这不能不
使他感到迷茫、困惑。难道是他的笔触动了冷媚,使她对自身行为有了痛苦的反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倒没什么可担忧的;倘若是自己的笔无意中戳破了冷媚心灵
往日的伤口,使她再次流出血来……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郑思渊还是惶惑。
    陆晓琳从厨房走出,将饭菜一样样摆到餐桌上。她瞄郑思渊一眼,说:“我看
还是算了,别再异想天开捣鼓什么电影不电影的,你还嫌人家出丑没出够啊!”
    郑思渊顿时不悦,“你这是什么话,小说毕竟是小说,谈不上给谁出丑不出丑
……”
    陆晓琳冷下脸,说:“那你也该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倘若你当初不认识她,
不去有意接触她,也不会……”
    郑思渊默然。他不想为此跟陆晓琳发生口角,这是毫无意义的。他皱起眉头,
静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这么说冷媚看到了……”
    “这还用说。慧娟说是冷媚拿着你的小说去找她的。她伤心透了,见了慧娟就
哭哭啼啼,说你是吃饱了撑的,拿她们这些人寻乐子,还说你这是公子哥儿的作派。
不然,慧娟也不会动气。唉!”
    郑思渊嗒然,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伤害了冷媚。可他到底又写了些什么呢?
猥亵不堪,还是展览了丑恶?不,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半点拿“沉沦女”寻开心的猬
亵之笔。他是抱着深切的同情,尽可能善意的理解去写她的。如果说冷媚从中读到
糟践之意,那真是他所难逆料的。就连现在“沉沦女”这个作品标题,也不是他的
意思,那是编者为吸引读者而强加于他的,他从心里也是不愿意接受的。他还是喜
欢原先的标题《以一个女人为中心的群像》。这才体现了他作品的主旨。
    “还愣着干吗,吃饭吧。”
    陆晓琳坐到餐桌前招呼他。他闷闷不乐走过去,捏起筷子,突然毫无食欲。他
站起身,从厨房拎来一瓶酒,又默默回到餐桌旁。陆晓琳见他开酒,抬眼瞟瞟他,
说:“事情过去了,就别再去想它了。你也真是的,自讨没趣。当初你要写她,我
就反对,可你固执己见,非要……唉,你想想,谁愿意让别人揭自己的伤疤,更况
且冷媚这种女人。”
    2
    犹豫再三,郑思渊还是没有给杨飘回信。
    由《沉沦女》而引发的适得其反的结果,的确搅得他心烦意乱。这情景就像好
心对弱者抱以同情的微笑,却被对方反手掴了一巴掌,让他感到火辣辣的难堪。他
一度曾动念去找冷媚,或是先找齐慧娟解释解释,但想到解释的结局只会是越解释
就越解释不清,甚至欲盖弥彰,便作罢了。
    郑思渊想彻底忘掉这件事。他想即便自己无意中伤害了冷媚,那就让时间去慢
慢治疗她的创伤吧。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
    可是,总有人不愿让他忘记,那就是杨飘,还有一位是齐慧娟。
    大概在他接到杨飘来信的一星期后,郑思渊在报社又接到杨飘跟踪追击打来的
电话,这无疑又使他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境地。说他难以自拔,是因为杨飘居然巧
舌如簧,将死马说话,让他不由自主地卷入了以后头绪纷繁的故事,而且越陷越深。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
    “是郑先生吗?”杨飘在电话里恭敬如仪。
    “你是……”
    “我是杨飘啊!”
    郑思渊倏地僵立住。
    “怎么,您想不起来了?我的信您收到了吧?”
    他手握话筒,木然而立,不知该怎么说,憋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收
到了,你能喜欢拙作,这我很高兴……”
    “那就是说先生您有合作的意愿,这就更让我感到高兴了!”
    看看,尚未晤面,他就跟你粘乎上了。不,应该立刻堵住门,让他无隙可钻,
彻底死心!
    “说到合作, 我想就没必要了。 ”这话说得太不委婉,让人一下接受不了。
“我是说,拙作不成东西,实在不敢劳您费神了……”
    “郑先生,您就别客气了。实话对您说吧,您的《沉沦女》我已初步拉出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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