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我的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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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我的似水流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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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匙可能掉到地上了,你再找找。”    
      她俯身在地上找钥匙……我看见她睡袍后面有一排银色的小扣子。她一边找钥匙,一边手摸到背后,把小扣子一个个解开。我伸手去帮她,还没碰到睡袍,水雾突然散尽了,睡袍如薄纱一般从她身上飘落,地板上一片深红。除了束头发的发带,她一丝不挂。然后她起身躺在桌子上,手捂着胸口,闭着眼睛,微张着小嘴。我全身火热,手摸索着,慌乱中扯下了她的发带,她的长发披散开来……水池里又一阵急促的水声。    
    


第一部丁宜圆(1)

      一觉醒来,脸上发烧,裤子湿了。天哪,我怎么做起了这种梦!    
      从初中起,我就开始做“这方面”的梦。梦一直很朦胧,常常有陌生的女孩从面前经过。她皮肤白皙,步态轻盈。她的白裙子飘动着,带过一阵清风,吹落路边树上的几瓣梅花。女孩偶尔会围一条粉色的纱巾,纱巾轻扬,悠悠飘落。仅此而已。梦醒后是一种羞涩的甜蜜,有时裤子也湿了,但我从来没有羞耻和不洁的感觉。昨天的梦却不同——详细、真切,仿      
    佛有人引诱我一样。    
      “早上好,小明。你看起来神经紧张。”    
      我去洗脸时,爱丽丝说。    
      “没有,没有,我好极了。”    
      “据说国际旅行之后容易感冒。但愿强大的美国感冒还没找到你头上。”    
      “谢谢关心。”    
      进了洗手间,我狠狠冲了个凉水澡,想把那个火热的梦冲洗掉。    
      幸运的是,紧张的学习立刻冲散了我的躁动不安。一开学就有助教培训,日程紧,要在两三天里听很多场讲座。讲座的目的是教大家如何辅导本科生:怎样引导他们提问题;怎样用触手可及的生动例子阐述抽象概念;怎样消除种族偏见;怎样严守职业道德,避免和学生发生性关系等等。    
      一天,我正往S Hall去听一场讲座,迎面慢悠悠走来一个可爱的亚洲女孩,我走得急,差点和她一头撞上。她二十出头,圆头圆脑,留披肩长发,穿一件白色绣花衬衣,脖子上挂着条银项链。她就是赵荣提到过的丁宜圆。我甜甜地叫了声师姐,又问她刚来感觉如何。她笑着说:    
      “很忙。我要去自然历史博物馆逛逛——听说里面有glass flowers,还有各种陨石、宝石……”    
      说到宝石,她笑得格外灿烂。    
      “现在忙,要听讲座,你还有时间逛博物馆?”    
      “是啊,”丁宜圆叹道,“现在不抓紧时间逛逛,以后就没时间了。助教培训一完,这个课那个课就都来了。赵荣还缠着我,要我辅导他。你和我都是A系的,他怎么不找你辅导,偏偏找我?真是个怪人。”    
      “他们计算机系都是些怪人。”    
      “我们A系都是些小孩——你呢?你没去哪里逛过吗?”    
      “还没有。我倒想去海边一趟——我从没见过海。”    
      “离这里最近的是R海滩,坐几站地铁就能到。听说Cape Cod和Martha's Vineyard的海滩更好,Martha's Vineyard岛上还有肯尼迪家族的房子……”    
      丁宜圆接着谈起她逛商店的计划,也是“现在不抓紧时间逛逛,以后就没时间了”。看我不感兴趣,她说了几句,慢悠悠走了。    
      刚来的时候,我常和赵荣、丁宜圆一起买生活必需品。赵荣是个不通俗务的贵公子。买东西时,他满不在乎,看见一个电饭锅,知道能煮饭,不管大小,也不管价钱就买了。丁宜圆则注重实际。她首先想买的是钱包。自选柜台里钱包层层叠叠,她比较了一阵,挑了个最大的。我从没见过谁用这么大的钱包。看我们吃惊的样子,丁宜圆说:    
      “现在东西多——学生证、电话卡、银行卡、医疗保险卡、社会安全卡。大的合用。”    
      果然,开学没几天,丁宜圆的钱包就鼓了起来。    
    


第一部丁宜圆(2)

      除了买生活必需品,我们还经常一起吃brunch。研究生院或者系里组织的迎新活动,任何人都能参加,不限制穿着也不检查证件,广告的末尾还常加上一句“免费提供brunch”。(Brunch一般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界于早餐breakfast和午餐lunch之间,所以叫brunch。)我们从A系、计算机系吃到东亚研究中心、神学院。    
      一天,我们在科学中心吃完brunch,正往外走,丁宜圆突然把身子一转,好像在躲什么人。我问她,她反问:    
      “刚才过去的那个张日成,你们认不认识?长得方头大耳,样子跟赵荣差不多。”    
      “张日成?”赵荣说,“那天我见过,在学生会帮忙登记新生。这人连名字也记不住——我的名字又不难,他都问过三遍。”    
      “记不住名字!”丁宜圆气愤地说,“女生的名字他肯定过目不忘。那天我还碰见一个女生——当时我正和张日成聊天,等张日成走了,她悄悄告诉我说:‘你可要当心,这是张日成!’我问她张日成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就是缠着女生不放。’没想到我也上了他的当。”    
      “出什么事了?快说!”赵荣大声说,瞪着两眼。    
      原来丁宜圆昨天要去Sears商厦买冰箱。没有车,总不能把冰箱从商店抱回来;叫个出租车又不值。她想找宿舍里有车的人送送。试了两个人,都有事,只好找张日成。听说他名声欠佳,她还找了另一个女生一起去。张日成先答应了。结果到了Sears,买了冰箱,正要往回走,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就把车停在路边,叫她们自己找辆出租车——他有事,不能送她们了。她们急了:“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扔在这里呀,还有两台冰箱呢!”张日成说的倒好——他和一个女生有约会!她们还想跟他理论,只见他把冰箱从车里搬出来就扬长而去。    
      “什么狗东西!”赵荣骂道。    
      “那你们怎么办呢?”    
      “我们都没提防这种事。身上只有银行卡,没带什么现金,上哪儿叫出租车?结果问了半天路上的人,附近又没有这家银行的自动提款机,要回去只能坐地铁。”    
      “你们的冰箱怎么办?”赵荣皱着眉问,“从地铁里抬进抬出多麻烦!”    
      “张日成怎么搞的,也不把你们先送回去,估计也花不了他几分钟。”    
      “就是!”丁宜圆说,“谁有力气把冰箱抬进地铁,再抬出来!最后我们从一家超市推出两辆购物车,把冰箱推回Sears退了,然后空手坐地铁回来。那地方还挺偏僻,想起来真后      
    怕。”    
      “丁宜圆,”赵荣郑重地说,“你以后可要当心啊!”    
      “当然了,还用你说!”丁宜圆瞥了赵荣一眼。    
    


第一部大西洋上的中秋节(1)

      平生第一次见到的海居然是大西洋。中秋节那天晚上,一群中国学生去R海滩赏月,丁宜圆、赵荣和我都去了。刚出R海滩的地铁站,海风夹着阵阵潮气扑面而来,潮声盈耳。我们走进海滩上的两间亭子,散坐在石头围栏上。    
      一边的亭子里,人们围成一圈,表演节目,各显其能。我面朝着海坐着,身边是赵荣。每个节目完了,他都大力鼓掌。一个女生先朗诵了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可惜她声      
    音太小,读到“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就几乎听不见了。另一个女生朗诵了古诗《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    
      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    
      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    
      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这时海风渐紧,她的声音在潮声中一起一落。在她身后,一轮皓月静静地浮在海天之间。    
      我的心思由古诗转向海潮,又由海潮转向自己也说不清的角落。悠扬的笛声响起时,我才回过神来——丁宜圆在吹笛子。她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认真而庄重。然后是一片掌声。莫名的欣喜在我心里泛滥。我转头对赵荣说:    
      “这儿的景色真好!”    
      赵荣没听见我的话。他正专心地看着丁宜圆,边鼓掌边大喊:    
      “好!好!”    
      下个节目开始时,我悄悄走下了亭子。平坦的沙滩上,几个人影缓缓而行,明亮的月光照着他们的脚印。海面的月影随波浮动,头顶是一片深蓝的天……一个瘦高个男生独自站在离潮水不远的地方,一会儿抬头看看月亮,一会儿看看海,忽儿又长叹一声。走近一看,此人面容憔悴,头发散乱,敞着衣襟,嘴里正念念有词:    
      “一生从来没见海,浪涛三尺扑过来……”    
      推敲了一阵,他又把这句翻译成英语:“In my life I have never seen the sea; today the waves rise three feet high at me。”    
      看来还是古代的诗好,我心想。亭子那边轰然一笑,大概有人讲了笑话。几个人追逐着跑到沙滩上。    
      诗人的杰作虽然不尽人意——也许我不会欣赏诗——可不知怎么回事,这句话让我很想家。我家在南方一个中等城市。爸爸是高中老师,教化学,妈妈在医院上班,是内科主任医生,两个人都忙。从小爷爷奶奶把我看大。他们俩都曾在部队呆过。爷爷是老干部,做了多年的思想政治工作,不论碰到什么事都讲究说服教育,不过他最喜欢讲自己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经历……我十岁时,爷爷去世了,不久奶奶也跟着去了。    
      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亲戚和邻居都说他们把我惯坏了,其实不然——他们虽然不刻意要我做这做那,对我读的书却管得严。市面上粉色封皮的畅销书进不了家门,武侠小说也是一样。初中时,我偶尔读了他们书架上的《红楼梦》,爸爸就把我叫到身边,郑重其事地讲道理:《红楼梦》虽然是名著,但不适合年轻人看……年轻人嘛,对异性有些朦胧、甜蜜的幻想是正常的,但过分沉迷于幻想中,就不健康了。应该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去……上大学后,他们鞭长莫及,我读《红楼梦》还是入了迷。    
      送我上飞机的时候,妈妈哭了。她怕我吃不好睡不好,而爸爸更担心我会受这边的“不良影响”。究竟什么是“不良影响”,他也说不清。最后妈妈整了整我的衣襟,牵着我的手,和爸爸一起嘱咐:    
      “你自己要小心注意!一定要注意!”    
      我被他们说得心里也惴惴的,仿佛美国有老虎要吃我……    
      “你好,我叫唐林。你贵姓?”有人叫我。面前是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男生,随意穿着一件灰色毛衣。他和我边走边聊,一开口就是哲学:    
      “你喜欢康德的哲学吗?”    
      “我听说过康德,没读过他的著作。”    
      “康德的哲学太有意思了,有兴趣你可以读一读。他认为人们天生有好斗的倾向,战争正是这种倾向的表现,而战争是邪恶的。康德对人性很感兴趣,不像启蒙时期的法国哲学家们——他们觉得人性是可以被驯服的。不过,现在我突然想起康德的那句话:天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准则……”    
      唐林说话快,口齿不清,经常陡然冒出一句颇有哲理却不容易懂的话。哲学家会不会都这样?    
      “嗯,”我插话说,“我也听说过这句话。”    
      “多么简单而有哲理,又有诗意!喜欢作诗的哲学家不多。尼采喜欢作诗,卢梭精通音乐,而康德特别推崇卢梭。他们哲学方面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是在性格上,卢梭比康德有趣多了。我也喜欢卢梭那句话:人生来是自由的,可他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枷锁……”    
      我们说着走进一间亭子。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论在美国的经历、感受、今后的打算等等。这些对于我来说似乎还很遥远。    
      “还是这边先进。看他们用电就知道……在国内习惯了节约能源,美国人根本不讲这些……”    
      “国内正使劲赶,用不了几年肯定跟美国一样。”    
      “东海岸机会比较多。我明年毕业,打算就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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