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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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缘-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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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床脚拿了羽绒服,把诗经握在手上,临出门时,回头一望,吓了一跳,三个人都在看着我,佑生温和含情,小沈高高兴兴,程远图还是冷面无表情。我向他们大大一笑说:〃看我干吗,我又不是皇帝!〃

每人都抽了口冷气。

我随着那仆人走到佑生房间的另一侧,他为我打开门,说:〃请稍候。〃

我进门一看,心中发酸。这是一间正房改成的浴房,墙角处是一张床,简单的被褥,上面没有床帐。屋中是一个大木浴盆,近一人长半人高,旁边小几上有瓶瓶香料,一两本书籍。

我想起我曾说我想要个大澡盆,好好洗个澡,佑生刚刚死里逃生从昏迷中醒来就先想到了我的愿望!

身后门响,一队人进来,倒了水,把一桶开水和舀子放在澡盆边。其中一人把一叠衣物和巾子放在床上。他们出去,我长叹了一声,这是我来这里洗的第一次盆浴(不是第一次澡…平时可以去河里呀),我在水中半躺了很久。起来时只觉头晕晕的,到床前去看干净衣物,从里到外,似是穿用过的,我穿上都有些大,件件颜色淡雅,看质料均是上等,知道是佑生的,又一阵感慨。

穿了衣服,听外面没什么人,出来溜回自己屋里,见桌子上有一盘食品,除了佑生,谁会如此细心关照我?

吃了东西,倒在床上,因为洗澡,一下睡得死死的,醒来时,天色漆黑,想起佑生说晚上去看他,赶快起来洗漱。穿了羽绒服走出房门,天上一轮弦月,房屋黑洞洞的,我叹了口气,太阴森,毫不温馨,谁愿意住在这里。

到佑生门前,原来站在门旁的人马上给开了门,让我想起大酒店的门房,是不是该给点小费?

太让人紧张,到处是人。我走进屋中,极暗,我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才看清,床边靠墙处,一盏极小的灯。床幔放下,角落黑暗,没有声息。我知道佑生在睡觉,他一定叮嘱了人说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来,暗叹一声,刚想轻轻出去,就听见佑生在床帐中一阵呻吟,我心中一紧。

我走到床边,掀开幔帐,他的呻吟声骤止,成了压在胸中的哼声。我弯腰摸索着床沿,怕坐到他腿上,寻好了地方,坐下,把帐帘放下,我腿在床外,上身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他停了哼声,喘了会气,轻叫道:〃云起。〃

我悄声说道:〃这多吓人啊,佑生呀,黑乎乎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哪!

你可千万别拿什么毛毛之类的东西来碰我,我非吓得打你一顿不可! 也别讲鬼故事,我可受不了这刺激,非疯了不可!……〃

说着就拿手指象蜘蛛一样爬上了他的身体,他一哆嗦,我的蜘蛛左走走右走走,他开始发抖。

我问:〃你怕不怕?〃 他停了好久,才说:〃怕。〃

我说:〃晚了,早点说我还能有点良心,现在良心被狗吃了,没了,只好坏到底了。〃

我的手指爬到他脸上,变成手掌,捂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烧,我叹口气,收回手。

他问:〃狗呢?是不是把你良心吐出来了?〃 学得倒快!

我说:〃狗说我根本没有良心,它什么也没吃着。〃

他轻笑说:〃你是不是饿了?〃

我小声说:〃你可不能提饿不饿的,我现在是一只大老虎,垂涎三尺,一口就能把你吃了。〃

他说:〃用不用让他们送点吃的?〃

我嘿嘿笑着说:〃你是希望我饿着呢,还是希望我们这么呆着呢?〃

他想了想,说:〃你还是饿着吧。〃 我终于哈哈笑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文章末尾的一段,忙故作神秘地说:〃佑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疯了。〃

他半天没说话。

我接着说:〃就是你的腿,虽然没了,可照样疼?〃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声地说:〃别怕,你没疯。还不谢谢我? (佑生:干吗要谢谢你?) 你要是不这么觉得,反而少见。〃

又贼笑着说:〃我为你解了这个疑惑,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开始习惯我的神出鬼没,犹豫地说:〃请讲。〃

我小声道:〃那天,你怎么,没听我的话?〃

他问:〃什么话?〃

我几乎在吹气:〃就是你怎么样,我喜欢,那句话。〃

他马上非常安静,没了呼吸。我嘿嘿笑成一团。

他停了好久,忽然说:〃云起,我昏迷的时候,梦见……〃

我心头大跳,咬住牙不出声。他又停了会,说:〃梦见你,用嘴,喂我药和水……〃 (你怎么知道是我,也没看见,诈我吧?)

我仍快吓死了,马上说:〃我怎么没做到这样的好梦呢?(大实话呀!)〃

他又停下好一会说:〃还梦见,有人读诗经,净是错字。〃

我忙道:〃你没梦见有人戳你的伤口? 告诉你,那是小沈,跟我没关系。〃 他轻轻笑起来。

……

我们在黑暗中悄声细语,仿佛回到了我们以往的那些时光,仿佛生死关头从没发生过……

说了一会话,佑生渐渐睡去,我坐在黑暗的床边听着他的呼吸,一直到天亮。

就这样,在我们几个的交错陪伴中,佑生好起来了。

离去

1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心中恍惚不安。起先,只是一丝极弱的失落,后来,尤其是佑生拆了线,康复在望时,那一丝失落渐渐强大成了叹息。我在佑生面前,依然谈笑风声,但我回到我屋中独自一人时,就无法逃避那愈来愈清晰的恐惧。

我开始在屋中踱步,可屋子变得太小。于是,黑夜里,在佑生睡熟后,我穿了棉袍,走到他房前的院落中,一圈圈漫步,有时几至天明。仆人们在暗影里看着我,但我觉得还是比白天要好得多。

王府很大,但我从不乱走。我唯一走的一条路,就是我那天进来的捷径。佑生所用的全是男仆,我来后还没有看到任何女子,连一个丫环也没有。但我知道这里住着她们,几墙之隔外,她们是否听得到佑生的声音,或者,我的声音?

当宫中来人或其他要人求见时,我常借机走出府去。从没有人问过我一句话,但我出门的时候,总有一个身手矫健的家人,跟在我身后,有一次甚至是晋伯。第二次沐浴时,'奇‘书‘网‘整。理'提。供'给我准备的衣服已改得完全和了我的身材。衣服还是他穿过的,可其中韵致非平常可遇。我穿着佑生的旧衣,也能感到他的飘逸。有几次,当我背手在街上徜徉时,有好色之徒向我胡言乱语或企图接近,几乎就在瞬间,人群中就有人出现把他们几拳打懵。我身后的家人,根本不动声色。我才知道,跟随我的远非一人。

我从不带银两,出来只想看看风光景致,有时我心不在焉地拿起件摊上的物件,这东西后来就会被放到我屋里。所以以后我就不动街上任何物品。

佑生的院落里,有一间书房,我经常在那里翻书浏览,他藏书广博,有些书上还有他的笔记。我从没见过任何他的文章诗句,现在他基本不再提笔写字。我也从没有看见过他的长箫或刀剑,但有一次瞥见书橱后墙上一处痕迹,如箫短长。每当这时我总想抱他在怀里。

可当我没想他时,我要努力压下我头脑中的画面,乡间晶莹欲滴的树林,镇外弯弯的小河,破庙中与我和泥的淘气和小乞。我让人给淘气带了消息,他两三日就会传一次信,告诉我煤和炉子卖得多好多好,谁谁谁天天来要见我(找骂来了!)。

我愤怒地咒骂B大中文系,为什么灌输给我这堆乱七八糟的思想和要我寻求所谓生命的意义?

我怎么上了这条黑道,干吗天天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谁写了那该死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谁多嘴说人不能迷失自己?我恨死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恨死了匹夫不可夺其志,自古英雄有红妆!

毛主席只说对了两句话,一句是中西医结合最好,一句是知识越多越反动!谁见过灰姑娘婚后想回家接着扫灰?

谁听过王子和公主结合之后,公主想离去? 我为什么不能小鸟依人?我为什么不能死心塌地?

为什么啊,我没有和佑生一同死去?!

佑生开始坐到椅子上,我会推着他在院中走,我给他说着笑话,他看着我的神色却有些感伤,他难道知晓我昨夜大半夜的散步?他难道听见了我在书房的叹息?(|)

一天白天,宫中又来了浩浩荡荡一批人,我出门逛街,傍晚才回来。我先去洗了澡,散着湿头发回到房间,想接着去看佑生,就听门口佑生的声音在唤〃云起〃,我忙转身到门边,开了门,他坐在轮椅上,大腿上有一个包裹,身后有人站着。他示意让那人走开,让我把他推进来。

我推他到床前,自己在床上坐下,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神情象千年古井。他的眉毛黑漆一样明润,他的眼睛如秋水般澈透,唇那样抿着,引我无数遐想……我也微笑起来,感到他如此美好而纯洁,不由得说:〃佑生,你真的象诗一样美啊!

可听过古人言诗曰: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杳然空踪,如月之曙,如气之秋,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就是在说你啊,你这样无敌魅力,我哪天非被你害死不可!……你还敢笑!

快别笑了,现在就要了我的命了!〃

他终于垂下了眼睛,稍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包裹说:〃云起从没有穿过女装,能不能,穿上,让我看看?〃

〃倒也是,穿穿看看。〃 我站起来,当场脱去外衣,扔到床上,他更低了头,我接着脱,笑起来:〃佑生啊,谁在脱衣服哪?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脱呢?〃 他连气都不喘了。

我脱到只剩胸罩内裤,从他面前拿过包裹,他没抬头,只松了手放了包裹,我更笑起来。把包裹放在床上打开,不由一愣。

那包裹里是一件金丝红线为主,多彩丝绣为辅的绣衣,明亮的彩凤翩飞于朵朵祥云百鸟之间,华美绚丽,灿烂异常。下面一件是一衫纯白色的内衬。我一时无法言语,心知这就是所谓的霞披了,只听他轻声说:〃是皇兄,让宫人,近十几日,专为你,绣成的。〃

他没抬头,也没动。我心头异常沉重。但事到如今,无路可退,先穿上吧。我穿上了内衬,系好带子,又把外衣披上肩头,听他低声说:〃我来给你系上吧。〃

我知他一片心意,就走到他身边,他的左手食指无力,只用拇指和中指,他系得很慢,我把上面的都系好,等了他半天。他系好后,好象还等了等,最后终于抬了头,我退后两步,稍偏了头看他,他眼中神情复杂难言,似欢乐似忧伤,似狂喜似凄凉,最后都成一层泪光。

我转头看见镜子中反映着我的上身,那女子如在云蒸霞蔚之间,她眉间英气凛然,双目明亮,唇形清晰,口角上翘,似总噙笑意,却莫名又有种刚毅之气……那就是我吗,还很年轻!

我又面向佑生,他微开唇说:〃云起,你好……〃

美么,竟说不出口。我忽然想起人们所说的他所作的那些赞美顾家小姐的诗句,一下子感到了他心中的万般苦楚,我忙要解开一个个系带,想把这绣服赶快脱下来,就听他几乎哽咽地说:〃等等,让我再看,一看。〃

我看向他,见他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一滴滴落在他襟前,我飞快扯开众多系带,脱了绣衣放在床上,忙穿上他给我改的长衫。

他依然看着我刚才站的地方,一字一字轻声地说:〃云起,我,多愿意,你是我第一个,唯一一个女子;多愿意,你是我大婚时,手挽的女子;多愿意,在我还能走路吹箫时,就遇见了你……。〃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我心痛不已,不是为了他所说的话,而是为了他的痛苦。他那个皇兄净干这种蠢事!

我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双手握了他的双手,看了他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佑生,看着我,听我说:我不愿意我们那时就相遇,因为我们那时还没有准备好。若是遇上了,也许就永远地错过了。你想那样吗?

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有道理,这是你说的,是你的苦难才把我们联在了一起。你的心完美无瑕,你的秉性至纯至善,叹这世间,除你之外,已无可再寻得如此美玉般的品性,加上你这种绝代风华的气质,我已经自卑得筋疲力尽了,你还要把我逼到更悲惨的境地里去么?〃

看着他泪干了,眼睛又半合上,就加了一句:〃你要是敢现在笑,我就和你急!〃 他一下子笑了,我大骂:〃这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这不是不让人活命嘛!〃

他笑着把我拉起来,微低着头说:〃云起。〃 半天就又不说话了。

我坐在床沿,忽感到一丝绝望。我的位置在哪里? 不知道。但我知道不在这个王府里。那他怎么办?

正想着,就听他低声地说:〃你答应了程将军,做士兵护衣,你去办吧。程将军三日后动身,你可以和他走,他也能护你一程。〃

我心中酸痛,知道他明白我的心境,我本该开口拒绝,但竟只说了声〃好〃。他没再说话,我也不能开口,两人就这么坐着,天黑了,他示意我把他推了回去。

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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