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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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魂不散-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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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这孩子,在装睡!”
    我怔了一怔,白素又道:“她不会使奸,不知道人在酣睡之中,鼻息的长短是一定
的,所以装睡要控制气息,她就不懂!”
    我已经定过神来,先说了一句:“别教会她,不然,她再装睡,会把我们骗过去了
,你别紧张,必然是一老一少,在今晚就会有特别行动,我得去准备一下了。”
    我早已料到过白老大今晚会有行动,也料到红绫和他之间,可能有某种默契  红
绫在装睡,自然是想摆脱我们去行事。
    白素仍有点气恼,可是一转念间,她又不禁笑了起来:“老的比小的还淘气,我们
该怎么办?”
    我道:“我尽快去准备一下,然后我们也装睡,以方便他们行事。”
    白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家人竟然要弄到尔虞我诈过日子,真不知从何说起
。”
    我却觉得有趣,推著白素进了卧室,到书房略事化装,又带了一些“夜行”的必需
品,也进了卧室。
    我们把门虚掩著,睡不著,也不出声。
    至少过了两小时,我似乎真的要睡著了,才看到房门被悄悄推开,红绫探进头来,
鬼头鬼脑地张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之中看来,也很是明亮。
    然后,她仍把门虚掩,退了出去,行动之间,当真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一等她退回去,我就一跃而起,向窗口指了一指,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我已经
从窗口窜出去,离开了屋子。
    在我迅速行动中,好像听到白素发出了一下低叹声  她自然对这种情形,不是很
满意。可是她白发苍苍的老父,结褵多年的丈夫,以及百劫余生的女儿,都喜欢这样,
她又有什么法子。自然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长叹息了。
    离开了屋子,转过屋角,就看到有一辆车子,停在斜路口上,虽然熄著灯,但是车
中分明有人。
    那时,白老大和红绫多半还在小心翼翼地自楼梯上走下来,要不发出任何声息把门
弄开。
    我看了看时间,是凌晨两时,要跟踪他们,我完全处于上风。
    我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这样的勾当了,连自己也觉得好笑。我利用了路旁树
木的掩遮,很快就到了离车子不远处。
    这时,我已经可以看清,在那车子中,开车的是一个胖子,正是在餐厅中曾见过的
花老五。而坐在后座的,则是崔三娘  如今大可称她为“催命三婆婆”了。
    他们当然是在等白老大,我在离车子约有五公尺处,挥了两次手。当然不是在和他
们打招呼,而是在第一次挥手时,把一个会发射无线电波的跟踪器,贴到了车身上,使
我可以舒服地跟踪他们。
    而第二次挥手,需要很高的技巧,我把一个高度灵敏的窃听器,贴上了车后窗的玻
璃。这种窃听器,能捕捉极微弱的音波震荡,灵敏之至,车中别说有人讲话,就算有一
只豆娘在振翅,也会被记录下来。
    在我完成了这两件事之后,白老大和红绫,也到了车子的旁边。
    白老大在打开车门的时候,我听到崔三娘失声说了一句:“怎么把小丫子也带来了
?”
    白老大的回答是:“带她去见识见识  其实,她懂的比你我加起来这多!”
    崔三娘当然不信,发出了一下冷笑声。
    白老大自己坐在花老五的身边,命红绫坐在崔三娘的旁边,我听得他在吩咐:“孩
子,向崔三婆婆说说你的经历,简单一点就行。”
    我听得白老大这样吩咐,不禁皱了皱眉  老人家也真是,红绫是猴子养大的,曾
是野人,这又有什么值得逢人便说的?
    不过红绫看来并不在乎,爽朗地答应了一声,就简述了起来。
    所以,当我上了车,开启了仪器,确定了他们的去向,窃听器也发生作用之际,红
绫还在叙述她的经历,不过已说到尾声了,说到她见到了妈妈的妈妈之后发生的事,以
证明白老大刚才对她的评价。
    在她说完了之后,有好一阵子的沉默,才是崔三娘的声言,她的声音发颤:“如此
说来,人竟真的有不死之道,不老之道……”
    人老了,最希望的是离死亡越远越好,崔三娘的反应,很是正常。
    但白老大的回答却很令她泄气:“人没有不死的,能不死的,已经不是人!”
    崔三娘的吸气声清晰可闻,白老大又道:“那可不是人人能有这种机缘的,我们还
是努力一下,弄清楚自己死后的情形,实际一点。”
    白老大的话,很是骇人听闻,也著实吓了我一跳。一时之间,分不清白老大是在说
气话,还是在说真的。
    若是他真的想弄清楚人死了之后的情形,那岂不是要到阴间去才行。
    在白老大说了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才是花五的声音,他说起话来,仍然大有“旦
腔”,阴声细气:“要说人百年之后的事,四哥应该最清楚  他早已死了,却还能再
在阳世活动。”
    白老大和崔三娘一起闷哼了一声,那明显地表示他们虽然对黄老四大有不满,但也
同意花五的说法。
    那时,我的车子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会被他们发现。但是我却可以清楚听
到他们的对话。
    崔三娘忽然又笑了起来:“黄老四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照我看来,还不如做鬼
了!”
    花五叹了一声:“虽然我一直相信有鬼,可是一个熟人,死了之后的鬼,上了小女
孩的身,这样的事,一到临头,也够骇人的了。”
    崔三娘又问:“你整个样貌都改变了,他怎么还能认出你来?”
    花五道:“你忘了我手臂上有刺花了吗?一朵莲花,金取帮的标志,终生不褪。那
次,她由人带著来餐厅,给他看到了,她仰著头对我说那几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没昏了
过去。”
    白老大冷笑:“就算叫人认出了,也不值那么害怕。”
    花五连声道:“老大,意外啊……太意外了……一个小女孩,忽然对我说:‘我知
道你是金取帮的,向你打听一个人,是我老相识,姓花,名旦,行五,你可知道他现在
的下落。’当时,我张大了口,盯著她,差点没连眼珠都掉了下来。她又道:‘你别大
惊小怪,答我的问题。’我这才出气多入气少地回答:‘我……就是花旦,可你阁下是
谁?怎会和我是老相识?’”
    花五和“陈安安”那次相遇的过程,很是有趣,花五在车中讲起来的时候,语音之
中,仍有余悸,可知他当时的震撼,是何等之甚。
    当时,他盯著眼前的那小姑娘看,心头的骇然,难以形容,虽然他在小姑娘的眼神
之中看到了不应属于小女孩的神采,也竟然很有点熟悉,但是随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黄
老四的身上。
    而“陈安安”已经给了他回答:“我是你四哥,黄豪,黄老四。”
    这句话一入耳,花老五的口张得更大,喉间发出可怕的、怪异的声响。这时,幸而
他们的身边没有别人,不然,真还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黄老四也显然知道自己情形的怪异,所以他急急道:“我本来是孤魂野鬼,暂借了
这个身体,图的就是想能有机会和你们相见。”
    花五虽然震撼莫名,但是他毕竟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在黄老四的话中,立即明白
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一时之间,他还是出不了声,只是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黄老四立即问:“白老大呢?最要紧是找到他,有了他之后,事情就好办。”
    (花五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老大发出了一下乾笑声:“承他看得起。”)
    花五这才开始喘气:“不是很清楚,听说早已退隐,在法国隐居。”
    黄老四急道:“去找他,至少,传讯息给他,告诉他我现在的情形,再告诉他,我
知道老二的一些事,太奇特了,只有他能……能……”
    黄老四没能说完,就被陈太太牵走了,花五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脑袋,像是做了一场
恶梦。
    他并没有立即开始找白老大,因为事情太奇怪,到了不真实的地步。
    到了大半个月之后,“陈安安”又出现在餐厅,严厉指责他不去找白老大,他才接
受了这个怪异的事实,千方百计,找到了白老大的所在处,写了一封信,把见到了黄老
四的情形,告诉了白老大。
    这自然就是白老大忽然出现的原因了。
    我心中在想:白老大肯再度出山,不是为了黄老四的怪异现状  对白老大来说,
“鬼魂上身”这种事,他不会大惊小怪。
    能使他再度出山的,只怕还和黄老四所说“他知道老二的一些事”有关。
    那个“老二”,是他们结义的五人之中的一个神秘人物,连白素也不知那是谁,白
老大只告诉过她,那老二是一个当官的,官还当得不小而已!
    而凭“知道老二的一些事”,就能得到白老大出山,可知,“老二的一些事”,一
定是白老大早想知这,事关重大的当年隐秘。
    花五在停了片刻之后,又道:“老四一定要见了老大,才说老二的事,也不知为了
什么。”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可能有点怪,所以我听到了崔三娘的声音:“你盯著我干
什么?这要问老大。”
    白老大却突然转变了话题:“老五,我也向你打听金取帮的一个人。”
    花五像是吃了一惊:“这……我和帮中人物,久不来往了,只怕说不上来。”
    白老大却不顾花五的推搪,迳自道:“这人,在不几年之前,是一个乾瘦老头儿 
 ”
    白老大接下来所说的,使我知道,他打听的那乾瘦老头,就是我对他说起过,在古
酒大会中,窃走了那只怪异盒子的那个老头子。
    白老大一路说,我就一直听到有古怪的人声,那是花五听了白老大形容之后的反应
。等到白老大上下说完,就是一下车子陡然刹停的声音,和崔三娘的詈骂声,我也立即
看到前面的车子,陡然停了下来。
    我忙趁黑暗,也把车子停在路边。
    另听得白老大在骂:“老五,你怎么了,有老鼠窜进了你的裤裆?”
    花五一发急,说话之中,带了一口的东北腔(他在韩国长大,那里的华人,多的是
东北老乡),他很是吃惊:“你……咋问起这个人来了?”
    白老大冷冷地道:“那人是谁?”
    花五的声音发著颤:“是……我久已不问帮事,我真的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等我…
…去打听一下……老大你问起这个人……是为啥?”
    我听到这里,心中暗笑,因为花五的掩饰功夫太拙劣了。他的反应,说明他完全知
道那人是谁,可是他却说不知道。
    而白老大的回答,也令我一怔,他竟然也不说真话,只是道:“没啥,随便问问。

    这两人是在六十年前的结义兄弟,久别重逢,尚且互相之间这样不诚实,正合上了
“白首相知仍按剑”这句诗所写的情景,难道江湖上行事,正应如此?
    这时,前面的车子继续前驶,我又跟了上去,车中有好一会沉默,才听得白老大又
问:“对老二的事,你该特别关心点,对不?”
    我正不确定白老大在对谁说,就听崔三娘道:“是,三倌对我特别好,人非草木,
总多点关心。”
    崔三娘称那个老二为“二倌”,这是在江南的一个很是亲匿的称谓,一般来说,称
呼男孩子叫“小倌”,若是用来称呼年纪大的异性,那就得是亲昵了。由此可知,崔三
娘和那老二之间,很有点特别关系。
    白老大乾笑了一声:“说真的,我们一直不明白,你们何以没能成其好事。”
    向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问及当年的情事,应该是一件好有趣的事,但是我却感
到了一股寒意,因为自窃听器中传来的白老大的声音,很是阴森,显然在往事之中,很
有点恩怨在。
    崔三娘的回答,也很是针锋相对:“若不是有了几个好兄弟,事情是怎么样,也真
难说得很!”
    从崔三娘的口气听来,她那“好兄弟”三字,分明是反语,我心中更是好奇,因为
听起来,倒像是她和“二倌”之间的“好事”,是叫她的“好兄弟”破坏了的。她的“
好兄弟”指什么人而言?就是白老大,黄老四和花五?
    我越听他们的交谈,越觉得往事之中,很有可供探索之处,而又听得红绫用不耐烦
声调问:“到了没有?那小女孩的家,到了没有?”
    红绫的话,叫人再明白也没有  一行人等,是到“陈安安”家中去的,我不禁暗
暗心惊,心想这一干人找上门去,陈先生和陈太太可有难了,现代人几曾见过这等阵仗

    白老大随即安慰:“快了,一到,就由你施展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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