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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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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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人的残余部分而已。
    我和白素讨论:“怎么会有人烧死在屋子里?报导说黄堂一向是一个人居住,所以
推测那尸体有可能就是他。”
    白素道:“不会是他。”
    我道:“那会是谁?”
    白素道:“不知道,但绝不会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 
    我想了一会,觉得白素说得有理。如果弃保潜逃是早有准备的话,那么,他们三人
就绝无葬身火窟之理。至于那具焦尸,那极可能是黄堂的故布疑阵,让人家以为他已经
死了,就可以不再追究。
    这对我们这几个保人来说,也少了许多麻烦。
    所以,我点了点头,同意白素的分析。
    虽然如此,我总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和一个很相熟的法医联络,问了几个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当然是:火场里找到的残骸,和黄堂是不是有关系?
    我得到的回答是:无法证明。因为找到的一些,事实上也都几乎全是灰烬,在化验
上有极大的困难。而且,也没有黄堂的DNA记录,可供对比。所以这个问题,没有答
案。
    我当然感到很失望,但地无可奈何。倒是那法医忽然提出:“卫斯理,你的电话来
得正合时,有一个人想见你,说是有一些关于黄堂的事和你商量。”
    听说事情和黄堂有关,我立刻就道:“好,是谁?”
    那法医道:“提起此人来头大,你听说过‘法医师公’没有?”
    我回答:“听说过,说是本地所有的法医全是他的徒子徒孙,黄堂也和我说起过。

四、闯入者
    我说了之后,心中疑惑:“法医师公怎么会和黄堂的事情有关,莫非那  ”
    那法医笑道:“你放心,他也说了,黄堂绝不会那么笨,把自己烧死的。”
    我感到奇怪的是,好像所有的人,都以为黄堂是一个人居住,而不知道他有弟弟和
母亲,这黄而和黄老太太,简直就像隐形人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那法医又道:“你既然同意了,我就请他来找你。”
    我客气了一下:“他辈分甚高,要不要我去拜访他?”
    想不到这样的一句客套话,令得那法医大为高兴,连声道:“不必,不必,我把你
的话带到,他一定佷高兴。我想,只要一告诉他,他立刻就会来。”
    我道:“随时恭候。”
    正说著,门铃已经响起。我大是讶异:这法医师公来得好快!不过,门一打开,大
呼小叫冲进来的是温宝裕,后面还跟著戈壁沙漠。
    三人一进来就问:“黄堂  ”
    我苦笑了一下:“这事,说来话长。等一下我会详细说,现在好像还有客人来了。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看到门口站著一个年轻警官。他立正站著,一看到我望向他,
就向我行了一个敬礼。
    自从警务总监小题大做,坚持要搜查他那间大屋之后,温宝裕对警方厌恶之至。他
当然也看到了那年轻警官,可是他却走过去准备关门,一面还大声说道:“什么客人,
那是派来站岗,监视你的。”
    那年轻警官急忙声明:“我是专程来拜访卫先生的,有事要向他请教!”
    温宝裕还想为难他,我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关他事。这位,请进来,不知有
何指教?”
    那年轻警官始终很有礼,进来之后,仍然站得笔挺。我道:“请随便坐,这几位都
是老朋友,有什么话只管说。”
    那年轻警官神情犹豫:“有一些事情,想请卫先生到警局去说明一下,不知道是不
是方便。”
    他虽然说得有礼,可是这话听了也惹人生气。我还没有回答,门外就有人大声接口
:“不方便,不方便之至!”
    我一听有人代我回答,而且正合我意思,不禁大乐。只是那声音听来甚是耳生,却
不知是谁。循声看去,只见门口站著一个小老头儿。
    那小老头儿身高不满五尺,却拄著一根足有两公尺的老藤拐杖,又留著满面的络腮
胡子,连鼻子都遮去了一大半,只有一双眼睛,倒是又大又圆,炯炯有神,明亮无比。
    这小老头儿造型之奇特,堪称一时无俩。
    我虽然没有见过这小老头儿,不过也可想而知,那正是“法医师公”到了。我早知
道此公名头响亮,在国际上也享有崇高的声誉,可是也不曾想到他是这般模样。
    温宝裕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老人,他的反应很有趣,居然大大地喝了一声采,就
像看戏的时候看到了名角儿出场一样。
    戈壁沙漠却认得来人,连忙趋前,大声叫道:“师公,你老人家好!”
    我也走向他:“欢迎,欢迎。我是卫斯理,幸会之至。”
    我们二人同时伸出手来,紧紧相握。我很喜欢他那种用力握手的方式  最讨厌是
和人握手的时候,有气无力,好像就要到阎王那边去报到的那种人。
    他一开口,声音宏亮之极,想来是天生如此,并非有意喊叫:“敝姓廉,名荆,字
不负。冒昧来访,尚请原谅。”
    我还没有回答,温宝裕已抢著道:“好名字!这外号一定是更精采的了。”
    听了他的名字,很容易联想到他的外号是什么,我忍住了笑,刚想阻止温宝裕,不
让他再说下去。戈壁沙漠已一起道:“小宝不得无礼!”
    温宝裕做了一个鬼脸:“我又没有说什么,只不过想到了一个现成的外号  ”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停。
    这位廉不负先生圆睁双眼,盯著温宝裕:“你说,我外号该叫什么?”
    温宝裕鬼头鬼脑:“我不敢说,说了,你会生气。”
    廉不负大声道:“说对了,不生气。说错了,要打你!一定要说,不说不行!”
    我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温宝裕这次可遇上对手了。廉不负的声音本来就响亮,
这几句话他提高了声音来说,更是震得人耳孔发痒。
    这时,白素也从楼上下来,她笑著说:“小宝,放胆说,我知道你已经猜中了!”
    有白素壮胆,温宝裕索性摇头摆脑:“既然字不负,那么外号当然应该是‘绝不认
错’才相衬。”
    白素笑:“差了一个字。”
    温宝裕问:“是‘绝不认罪’?”
    白素摇头,温宝裕斜著眼,向廉不负望去。廉不负神情洋洋自得:“小娃子,也不
容易了。告诉你吧,是‘死不认错’!”
    看来不但是戈壁沙漠,连那年轻警官也是早已知道这个外号的,所以他们一起笑了
起来。
    廉不负却道:“没有什么好笑,错就错了,认和不认,完全一样。”
    温宝裕又喝采:“好,说得好!”
    看来,这一老一少,很是投机。
    一听得他这样说,廉不负盯著温宝裕问:“说得好?好在哪里?说!”
    温宝裕兴致勃勃,索性和对方打起机锋来:“认了错,错还是错,不会变成对。不
认错,错依然是错,也不会变更错。错了就是错了,谁叫你错来?别说死不认错,就算
再投胎,还是不认错!”
    他一口气说下来,像是在说绕口令一样。可是这样的回答却令廉不负大为满意,连
连点头。
    我一直知道温宝裕思想很怪,不能以常理来衡量。他说的话,一时之间,也很难去
辩驳。而且我认为每个人都可以有他自己的想法,不必统一。
    当下,廉不负向我点了点头,表示对温宝裕的赞许。
    他又伸手在温宝裕头上拍了两下,转头向那年轻警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那年轻警官对廉不负恭敬之极,自从廉不负进来之后,他一直站得笔挺,由此可见
廉不负在警界的地位极高。他先说了一声:“是,师公。”然后,他向著我:“根据警
方监视所得的记录,卫先生夫人曾去拜访黄主任。”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戈壁沙漠连连冷笑:“监视器材多半是我们为黄主任设计
的,现在却反而用来监视他,这世界真是倒过来了。”
    年轻警官没有理会戈壁沙漠的话,又问:“黄主任随后又和一个人来拜访卫先生 
 ”
    我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去看他,他来看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年轻警官道:“是。不过和黄主任一起的那一位先生,在警方的监视记录中,从来
也没有出现过。请问卫先生,他是谁?警方想知道他和那场大火有没有关系。”
    我还犹豫著,廉不负已叫了起来:“你有权不回答!”
    我微笑著,这位廉不负先生,又是一个妙人,不在黄而之下。我知道年轻警官是奉
命而来,所以并不为难他:“你回去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黄主任带他来,却没有向
我介绍。”
    本来,明人不做暗事,我应该说“我知道,可是我不说”的。可是这样一来,那警
务总监必然不肯干休,会不断来纠缠不清,很是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发了那年
轻警官就算,我们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商量,不必浪费时间。
    那年轻警官也很妙,他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他绝不相信我的话,可是他口中却
道:“是,是。”
    廉不负对那年轻警官毫不客气,挥著手:“你可以回去了。”
    那警官又向我和廉不负都行了敬礼,这才转身向外走去,用的是标准步操的步伐。
    他走到了门口,廉不负忽然叫了一个号码  由六个数字组成。那年轻警官立刻转
身,大声道:“在!”
    后来我才知道,廉不负有惊人之极的记忆力  其惊人的程度,世界排名在十名之
内!
    他担任首席法医将近三十年,同时也在警官训练学校任教。三十年来,学生成千上
万,可是他居然可以记得绝大部分学生当年的学号。刚才他叫的那六个数字,就是四年
前那年轻警官在训练学校时的学号。
    单是这项本领,已足以令得所有从训练学校出来的警官,都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师
公”了。就算是现任警务总监,他见了也都是只叫号码  二十九年之前,警务总监也
是他的学生,所以听了也无可奈何。
    当下,他向那年轻警官道:“你回去报告,说在火场烧剩的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还不是只凭我一句话。想我怎么说,可以明讲。我的条件很简单:从此以后,不准再有
人来麻烦卫斯理。听明白了?”
    那年轻警官大声回答:“明白了!”
    廉不负这才挥了挥手,令他离去。廉不负这样吩咐,目的当然是为我著想。
    可是我却不是很领情,因为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行事方式。
    而且,老实说,我也不怕什么人来找麻烦,那警务总监如果想要仗势欺人,我还要
叫他吃点苦头。不过我和他才初次见面,他又是一片好意,不便扫了他的兴,我也就没
有说什么,只是含糊地道了一声谢。
    廉不负好像看出了我的不高兴,望了我好一会,才道:“在火场他们找到的那些,
不是黄堂。”
    我听了,倒真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我本来就知道黄堂不至于葬身火窟,但经过
你的证实,才真正放心。”
    廉不负忽然叹了一声:“他一出事,就告诉我,他要人间蒸发。我和他算是很亲近
的朋友,可是也没有法子令他改变主意。”
    我道:“是啊,那不是好办法,我也劝过他,一样没有用。”
    廉不负道:“各人有各人的打算,这且不去说它。他曾托我做一件事,我必须做到
。”
    我的反应很自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只管说。”
    廉不负吸了一口气:“恐怕你误会了,他要我做的事,是要我把几句话带给你。”
    我感到很意外  黄堂这人也真是,有什么话为什么不直接向我说,却找了一个我
不认识的人来传话。这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的语音多少有点不自在:“请说  一定是他和你比较熟,所以才要你传话。”
    廉不负不置可否,直视著我:“黄堂说,他走了之后,你一定锲而不舍,要追查他
的下落。”
    我应了一声:“他是我的朋友,我应该关心他。”
    廉不负笑了一下  我有强烈的感觉,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他道:“黄堂接下来
说的话,不是很中听,我只是照传,你可别见怪。”
    这时,我已经颇不耐烦,不过还竭力忍著,心中暗想:要是黄堂的话实在太难听,
你可以不说。我的神情多半也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所以廉不负也收起了笑容。
    他沉声道:“他说你有一个毛病,太喜欢寻根究底  ”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毛病,正是我的优点!”
    廉不负语音很冷:“人对于自己的缺点,总是不容易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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