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见浮生不若梦+番外 by see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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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见浮生不若梦+番外 by seeter-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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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会流血而死。 
  为了一个男人的求婚。 
  而且死后要挑起亚洲两个大帮派的火并。 
  若一定要死,死到这个份上,也算我这趟红尘不枉。 

  时间缓缓流去,我的体温越发低了,痛苦反倒不再剧烈,代之的是空白的微茫。死亡的羽翼,这次当真是密密地盖了上来。我几乎便要沉入了永不会再醒的梦乡。 
  一阵不甚明显的脚步声迅速自石道拐角处行近。轻咦一声,脚步声突然停止,来人显然也极敏锐发觉不对,这种直觉,几乎便是每个黑道高手必备。 
  沉默片刻,想来那人正驻足观望。只是我藏身之处委实太好,竟连这人一时也发现不了。 
  发现我,及时送我去医治,说不定我尚有救,当然更可能是来人先补一枪,将我这祸源彻底解决,但若不发现我,我便死定。 
  我自是想活。 
  虽然不知为何而活、为谁而活。 
  为了一个诺言?而这诺言却在岁月里倦怠,越来越无法支撑我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漠漠人生。 
  为了爱?人皆说要我,却未见有谁能真正予我一个深信不疑的答案。 
  我曾将自已隐藏,那时节虽清寒,却随意安然,冷眼看红尘里恩怨爱恨,来去洒脱;此刻身份重现,不知要比之前矜贵多少倍,却只作了一件战利品,任各路诸候争来夺去,链子那端牵予谁尚不可知,我身上的桎梏却已是牢牢戴定。 

  活着为了什么?就为了在这逼迫重重中,用尽心机手段地支撑延续?或是满足于男人的宠爱,柔情万种奉献身心? 
  极累。 
  左掌早已艰难摸出衣袋中的雷鸣二号,此时枪体坚冷正静躺在掌心,只要扣动扳机,便可发出足够求救的声音。 
  我握紧,扣住,却又缓缓松开。 
  生命如此艰难,世事更无足够留恋,我为何? 
   
  肢体一分分僵硬下去,再过片刻,纵我有心自救,也要回天无力。 
  终于还是扣动。 
  呯地一声,子弹呼啸,直击出去,在低空中划过一道不可见的弧痕。如同,我对世间,留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死亡固然解脱,却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一个男人箭般窜了过来,一脚挑起将我盖得密不透缝的帆布,枪口自然先对准我,大声喝问:“你是谁——” 
  见到我的惨状,声音一顿,变得和缓,却未减威胁:“怎么回事?” 
  两句话用的皆是日文。 
  我已经猜到来者是谁。路德维希当真好手段,好面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板亘单刀赴会,闯入这明显属于司徒飞的领域。 
  我笑了起来,不出意料地,眼角余光瞥见数十条从四面八方同时窜出的身影。声音是再发不出了,我只有用沾满血的唇,对板亘做了几个字的口型: 
  是、你、杀、了、我。 
   
  路德维希再能算,也算错了几件事。第一,我的神经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韧,放在别人早就昏了过去,自也不可能再醒过来,我却是个例外;第二,他怎可以忘了他亲手送给我的枪,虽我不太会用枪,可枪的作用未必便是杀人,报警有何不可? 

  如今一下惊动如许人,我偏是唯一受害者兼现场见证人,别的不说,就板亘自已,为了洗清嫌疑,定要大力救我。 
  那就看要我生要我死的你们,究竟谁能赢过谁。 
  我唇边含着笑意,心中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17 

  仿佛做了一场最深最长的梦,梦里我又回到了儿时,无忧无虑地在阳光下奔跑,风里传来绿叶和母亲唤我归家吃饭的气息。 
  如此安静恬然,深似接近天堂的美丽。 
  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生硬。 
  只是若不死,就还要坚持下去。 
  我缓缓睁开双眼,随着意识的清醒,全身百骸的痛楚也一起跟着恢复。真的——好痛! 
  躯体忍不住轻颤一下,床边立即传来嘈杂的,小声的惊呼: 
  “啊,他醒了……” 
  “……快去报告……” 
  “可是要先报告谁……” 
  “分头……” 
  …… 
  脚步声仓促远去,完全失去合格护士应有的水准,我苦笑一下,想来,在我昏迷这段时间里,她们是被人恐吓得够了,说不定还有象“他若不醒你就也去死”的这类狠话说。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不但无力,而且四肢静脉都被插满了输液皮管,动也动不得;再看四周,一层半透明的球体将我连床笼罩在中间,几十根黄红蓝黑的导线直连到我全身各部位,也不知都有何作用。球体外是一间大屋,墙色雪白,间或嵌着荧光闪动的屏幕,各种样式古怪的仪器整齐排列——瞧这番气势,竟象是到了科学怪人的影片中。 

  为了抢回我这条命,倒还真叫他们费心了。 
  我心中无端起了报复的微微快意。路德维希,纵你手腕通天,权掌生死,我的命,却还由不得你来控制。 
  
  “浮生,你觉得怎样?” 
  隔离球体上显然装有通话设备,我可清晰听到那端传来略沙哑的语声。司徒飞大概就在门外,才会来得如此之快。 
  我想对他展开一个笑容,却被鼻中所通软管限制,欲待说话,口一开,又是一阵急喘,害得才冲进来的医生剧变了面色,慌张地扑过来调整仪器。 
   
  “浮生,你快别动,只要你醒了就好……”司徒飞的声音不再如往日般平稳,竟象是有一丝惊惶。 
  一定是我听错了。他就算对我再好,也应知道分寸,在人前流露真实情感可是黑道大忌。 
  只不过他身旁那男人的口气却比他更烦躁:“说一句话死不了。快说,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手?” 
  司徒飞怒目而视:“板亘,你是不是存心想逼死他?告诉你,他要是死了,我杀光你全家!” 
  “司徒飞,你这头驴子,你以为我怕你?”板亘怒极反笑,就差扑过去揪住司徒飞衣领:“要不是我想知道那个布圈套的人是谁,我才不耐烦在这里跟你空耗。” 
  “焉知不是你贼喊捉贼?你当时不去开会,到我房间干什么?” 
  “我说过多少遍了!有个人假冒牧师的名义,要我去看一样东西!” 
  “他要你去你就去啊?你这头蠢猪!有本事你把那人找出来啊!” 
  “……” 
  空旷的屋中央,司徒飞与板亘恶狠狠瞪视彼此,象足两只好战的猛兽,气焰之怒烈狂杀,吓得旁边众人都缩在墙角,不敢稍动。 
  我看了却只想吐血。这两人再怎么说都是一方霸主,平日里不知有多深沉阴鸷,此刻怎地吵闹得象街头三姑六婆?司徒飞啊司徒飞,你的头脑呢?你的冷静呢?麻烦你拿出来一用。 


  “你们都给我安静。”随着淡漠语声的响起,一道长袍人影缓步入屋,见到对峙如兽的双方,不觉察地皱了皱眉,“吵闹对病人没有任何好处。他既醒了,你们也不用操之过急,那人是谁,终会问出的。”又转向司徒飞,叹了一声,“司徒,你也该歇息了,这十几日来你每天都守在他床前,还没好好睡过,你可知,你不去睡,板亘怕你做手脚,也必得在旁看住你,何苦呢?” 

  果真是牧师关爱世人。若不是我背上还在痛,几乎便要以为那日是一场梦,想杀我的另有其人——路德维希不去做演员,我着实在心里替他可惜。 
  “可是……”司徒飞看了看我,有些犹豫。 
  “去吧,顺便修理一下脸面,你总不想这样见他吧?”牧师含笑,一语攻心。 
  “好,我去去就来。”司徒飞被他说动,不自禁抚了抚脸,隔着朦胧的球体,我蓦然发现他头发凌乱,面容隐透憔悴,这头黑豹,果然是为我累惨了。 
   
  眼见这两人就要离开,对面迎视上路德维希意味深长的目光,我心中一凛。 
  “……等等……”再怎么艰难,我还是挣扎出两个字。 
  那两人蓦地回头,司徒飞更是两三步跨了过来:“浮生,什么事?” 
  “杀我的人……不是……板亘……” 
  再怎么样,这句最紧要的话,不可不说。 
  虽已醒,我却不知自已还能活几时。路德维希一次杀我不成,必在找机会做第二次,之前多亏有司徒飞和板亘时刻紧守,他才未能如愿,此刻他们一走,路德维希会对我做出什么事,那真是天才会知道。 

  板亘的脸色明显一松,路德维希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只不过眼光中,却象有寒气一掠。 
  “是谁?你说,我定不要他好过!” 
  我略抬眼,越过司徒飞,凝视他身后的路德维希。 
  牧师宽大的长袍直垂地面,双手互笼,安详地摆放前胸,却有银光,在那只右手里微妙地一闪,正好能让我看见。 
  对准的却不是我,而是我身前的司徒飞。 
  ——只要我口中路德维希这四字一说,他和司徒飞立刻算是成了仇人,先下手为强这句话,以牧师先生的心狠手辣,自是时时紧记。 
   
  “我没看清。”这个答案,对每个人都有利。 
  “你们先去吧。这里有我。” 
  司徒飞又嘱了我几句,方依依地离去,眼色中盛满的不舍与焦急,竟令我也为之心惊。 
   
  “你看见了罢?你激出了他所有的弱点。”待两人走远,旁人都被挥令下去后,路德维希俯下身,右手漫不经心地按住氧流管,却未使力,“做我们这行,是不能有弱点的,一旦有,必死无疑。” 


18 

  透过半朦胧的壁罩,我静静看着路德维希,目光在空气与固体中交撞,闪出无声的火花。 
  论情论势我都处在极劣下风,非但身受重伤,连命都被他握在手上。 
  “要我说恭喜吗?”我淡淡问了一句。 
  “恭喜什么?”此时路德维希的眼光象一条蛇,阴冷而残酷。 
  恭喜你又有一次机会杀我,消灭前进路上的障碍,大获全胜。 
  却没有说出来。此际喉中干涩如烟熏火扰,全身七七八八插满管线,就算有一丝力气,也不愿用在聊天上。 
  片刻沉默。   
  “为什么不求饶?你不信我会当真杀你?”路德维希紧盯着我的眼眸,“还是以为我不敢?” 
  我缓缓摇了摇头:“不。不过,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在赌。若路德维希性格冲动,稍缺两分深思远虑,再恨我恨到不共戴天,手腕只要轻轻一转,关闭密封舱内的供氧,我立时便会窒息而亡。 
  可这男人如此高贵谨慎,爱惜身份,这种显而易见的破绽、不用追查也能猜到的事,怎肯去做。微微一笑,路德维希收回搭在氧流表上的右手:“王浮生,我总算有些明白,司徒为什么会迷上你。” 

  是恭维么?我瞪着这笑吟吟的男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罗觉,细算起来,我们还算有点亲戚关系。”路德维希悠然后退两步,意态优雅迷人,“你应该叫我一声远房表哥,或是其他。” 
  “你——”我本就苍白的面色在瞬间转成惨淡,“你该不会是——” 
  路德维希含笑点了点头:“没错,正如你想象。自从得知了你和格雷小表弟的关系,我自然有义务将你的行踪通知他。”眼见他轻轻拍了拍掌,角门处的一盏绿灯迅速亮起,我几乎可以听到格雷呼啸而来的风声,“说真的,格雷为了你,竟肯将在德国的产业全都出让,这份痴心,连我也佩服得很。” 

   
  我微微失神。格雷对我是仇恨抑或痴心,我自比旁人更清楚。有过上一次前车之鉴,我再要想从他手中逃脱,只怕比登天还难。 
  路德维希难得愉悦地露出一丝笑意,俯下身来,盯着我象盯着不能动弹的猎物:“不过,上帝赞美有情人,我记得你,亲爱的浮生,你自已选中的可是江,江上天,对么?” 
  我慌乱地启唇,却欲言又止。路德维希想要做什么,我几乎已可隐隐猜出。 
  见到我的窘迫艰难,牧师般的男子笑得更加愉悦:“所以,我也一并通知了他。按时间算,他应该比格雷晚一步到来才对……当然,只晚一步。”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男人好毒,竟毒到要令他们相互残杀,连同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我,三人一同丧命于此。就算我们还有一分理智,不肯相斗,相信路德维希也必早在暗中伏下人手,以他之能耐,乘乱要造个声势,实是易如反掌。 

  江上天,你莫要来。我只有在心中,一遍遍地如此默默祈求。 

  角门呯地一声被凶猛撞开。一道凌厉的、散发着地狱般熊熊气焰的身影立在门口,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却已猜出他是谁。 
  格雷,倒底,还是先至了。 

  路德维希轻笑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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