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在江湖 作者:古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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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在江湖 作者:古清生-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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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多的金坠,充填着我空旷的想象,我的梦被如此之多的金坠堆积起来,我拥有一个世界的金子。
  秋天:落叶上的梦(图)(2)
  一群南去的大雁把悲鸣扔给了我,它们在天空排出一个巨大的人字形,它们似乎在唤我南归,我刹时梦醒如初,一个从南国流浪到京都的文人,我已经一无所有,我只拥有这么多的银杏叶子的金坠子币,拥有一个金灿灿的梦,除此还有一个太阳,一片蓝天,其它的所有的琐小的事物都没有了。我躺在玉渊潭的长椅上,心里清澈如秋水。我还有这一潭秋水,它没有人与我争夺,我还有一双鳄鱼般张嘴的皮鞋。那么,南归的大雁的,你们的北方之旅找到了什么呢?春来秋归的大雁,你为何如此让我忧伤地鸣叫?难道你们也跟我一样,两手空空地结束北方之旅吗?这时候我又多么羡慕南飞的大雁,大雁有一双自由飞翔的翅膀,还有一个不会分散的群体,而我——而我是这个时代一只落队的大雁,我孤独地躺在玉渊潭的长椅上,梦想着有一大堆灿烂的金子,最后却是连这样一个梦也叫雁声给划破了,我没有翅膀,不能飞翔,我没有雁群,孤伶得独自彷徨,南归的大雁,请带上我一起南归吧,或者捎上我的一片心情,一起穿越北方平原,南方的山冈河川,让我作一次精神上的畅游,或者,我拿上银杏叶子的金坠子去买到一张机票?
  我从玉渊潭的长椅中坐起来,拂落身上金灿灿的银杏叶,太阳渐渐向西边滑落,秋水之上,白色鸟悠游如梦,林子中的金叶寂然无声地飘落,又一个秋天来临了,这个秋天的初始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我拥有过一个世界的金子,梦醒时我伸出两手,仍是两手空空,我连一首熟记的流浪者之歌也从记忆里失落了,我只好弯腰拣起一枚扇形的银杏叶,把它捂在手中转身向地铁车站慢步走去,我把银杏叶儿捂得暖暖的,到家时它说不定真的会变成一枚沉甸甸的金坠。我希望着,秋天也总是给人最后一个希望,一个暖融融的梦。
  香山老了(图)(1)
  香山的老,我不是指山老,而是香山上的黄栌树老了。黄栌树老了,香山的红叶就不复过去的艳丽,著名的香山红叶便也令人忧伤地稀疏了。这种景况其实出现有些年月了,而过去北京人往往把这景况归咎于游人的采摘红叶。是的,去游香山的人,总要采摘一些红叶做纪念,也有的人把红叶采摘下来塑封了出售,然真正的根源,却并非于此。红叶的稀疏,是生长红叶的黄栌树生了病,这种病叫做黄栌黄萎病。据称,对于此病国内外均没有有效控制手段,也就是说,只能望着可爱的黄栌树病体缠身,渐渐地萎顿了生命。
  黄栌树生了病,一时找不到治病的方法,这是因为我们过去总想到树可以源源地生长红叶,总是可以装点香山美丽的秋天,惟没有想到树也有生老病死;只想到红叶采摘了就会少,没想到树在病了以后,就不再源源生长红叶了。专家们说,黄栌树集中的地方,发病率愈高,看来这树的病也是可以传染的。为什么黄栌树也要生病呢?我找不到答案,也许所有的树都会生病,只是我们的树医学不够发达而已。
  这个秋天我有些为黄栌树忧伤,设若北京再没有香山红叶,北京的秋天还会是北京的秋天吗?看不到红叶的香山,那还能叫香山吗?人呵,我们在关心自身的时候,大约也该关心一下我们周边的朋友了,这个时代已经被列入“濒临灭绝”,因为只要将中华鲟、熊猫、东北虎等名字列在一块,就可以使用濒临灭绝这个词。但如果濒临灭绝,它对生命集团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呢?
  月球上的单调与寂寞?
  香山黄栌,它像南方的红枫树一样,在山中红得像一片晚霞,像一簇火焰,蓝天白云之下,那样的绚丽,那样的灿烂,让人把秋天感觉到无限美好。可是,它却病了,它的患病,我想也可能有我们人为的因素,也许我们太喜欢“香山的一团红云”,就在香山上密植黄栌,这就加剧了它们患病的机会,植物专家称,最有生命力的森林,应该是混合杂交林,而不是在一个地方纯粹种植一种树,单一树种的抗病几率太抵,景色也失之单一。在南方,远山一片火红的枫林,近前却有簇簇翠竹的浓绿,或者是青松的拂摇,那景色是美好的。我初来北京,也曾经感叹香山的火红,也感叹玉渊潭那大片大片的银杏树,银杏树在秋天里的金黄,美得入画,令人沉浸在银杏的绚丽中。我不知道银杏会生病否?如果银杏也病,那真是够令人伤心的。还有,我曾经在电视中看到,火灾之后的大兴安岭,人们也在种植树,也在种植单一树种,这会给生态带来何种影响?它们也会传播一种病吗?单一树种否会使很多的动物迁徙吗?肯定会。在原始森林中,也有大片大片的单一树种,那的确是树的无奈吧,树是没法走动的,就只好就近繁衍了,便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传播病患之后果了。
  香山老了(图)(2)
  植物真的是很可怜,它们无语,去年我养了一盆扶桑,同时也养了一缸蓝孔雀,这些叫做蓝孔雀的鱼儿没有吃的了,水没有及时的换,它们就跳跃而起,表示愤怒、不满、抗议——这信息我接到之后,我给它们投食、换水,而那盆扶桑,却默默地死了,它死得令我措手不及。也许是我太想让它开花,不住地浇水,以至于浸烂了它的根,当它骤然叶子枯黄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看着它憔悴下去,然后是它死了——它不舒服的时候,没法传达信息给我,也不能向我表示抗议,它的娇嫩的生命便如此匆匆地结束了。今年我种了一个阳台的瓜果,我就额外关注它们,我在阳台上种的西瓜居然结了拳头大一个西瓜,我发现植物比人更需要一些关怀。
  那么,黄栌树呢?是它,使香山美名远扬;是它,给了我们平凡的日子如许的慰藉;是它,使香山公园的经营额成倍增长。可是,我们想过黄栌树了么?
  香山老了(图)(3)
  没有。我承认,当我得知道黄栌病了的时候,我头一个想法是:以后我们看不到红叶了,以后我们没有美丽的香山了,我惟没有想到——黄栌树死去了,就没有黄栌树了,而黄栌树是应该有权利活着的,并把它的子子孙孙传下去,我叹息的是我们的感观审美享受,我没有想到失去了黄栌树,却是对黄栌树的不公。黄栌树有活下去的权利,设若黄栌树能够活下去,少些香山红叶又何妨呢?关键的是——黄栌树应该活着。
  六月(图)
  渴望六月,就是渴望“知了”嫩绿的叫声,透明的河水以及在河畔神秘丛林的紫色桑椹。
  前天上香山,站在香炉峰上远眺,目光依循山群的波峰浪谷悠然而去,就见远方灿亮的金阳闪闪,葱郁的山林与淡淡的白雾间有河水悠悠远去,蓦然一阵小风吹来,柔凉地弥漫,依稀感觉去到了远方,穿了短裤和背心,在水凉气和菖蒲气息里走入小河,哗哗地阻止那急去山外的清澈浪花。依稀感觉金阳下六月,清新、温热、轻盈又凉爽的六月,崖下的杜鹃花红红地开成一束束的艳,崖上的蔷薇花甜柔地开成一簇簇的淡,“知了”在树梢上叫,河水在绿叶的两岸间流,神秘的紫色桑椹在蜜蜂金翼抖颤的嗡鸣中探出青绿的桑叶,那酸、那甜、那凉热交织的六月和我记忆中永新的童年,我忽然双目含潮,我遥远的南方遥远的岁月遥远的山冈遥远的六月,我已经是老了的么?
  心头上一个惊悚,海水涨潮一样漫波而来的忆念,就像一朵蒲公英开放在六月的北方原野,像紫燕飞越清涧上的山崖,我走下香山以后,仍然回过头来,依依遥望白云中的香炉峰,遥望永远搁置背后的岁月。
  六月,一个暖色调的时光,出走与远眺的日子。
  我的童年是在赣南度过,就是在这样的六月,光脚攀上树去,活捉了树梢上的“知了”,用缝衣的线系了,牵着且追着它飞,然后走进小河,在透明的河水中踩着光洁的卵石向前走,走到河边的丛林,浓绿深处,忽然几点深紫,几点浅红,就透露了桑椹的信息,于是跳上岸去,抓住桑枝摘下紫色桑椹,一粒一粒地送进嘴里,那深刻而浓郁渗入舌底的甜蜜浑然在口,甜而略有微酸,就把手指和嘴巴都染红了。清凉的风,绿蚂蚱达达地蹬翻叶子跳动,老虎蜻蜓追逐佯吃桑椹的红头苍蝇,布谷鸟在金黄的麦子地里叫,八哥在水边走动寻找墨点样的蝌蚪。
  童年走远了,六月每年如期而至,随风送一缕伤感予我。我是计划要在六月去南方的山冈,在六月里回到南方,在南方的山冈上登攀六月,或者在六月的南方小河行走――只有在南方的小河行走,我亲切地感受到自己还不太老,因我的走动,一河的清流都漫上了两岸。
  美丽的飞翔(图)(1)
  10月22日下午4点23分,我从慕田峪长城脚下发车,一路下坡,我将一档换了三档,再换四档,扔了油门,间或点脚刹,任车滑行,漫长且有弯度的坡道上,往来的车辆不多,中段看见一个村落的山墙群,被从慕田峪长城上空的阳光投映,被镀亮的山墙有一种家园的况味,我便刹车取出数码相机拍了一张,再度发车前行,向南直奔通州。
  下完坡在四档上行驶了,车在50公里至60公里之间,建龙的加速性颇好,坡下的路宽阔平直,我超了一辆带着女士的125骑式车,接下又超了一位女士骑的小踏板,我换上五档,将速度拉到60公里至70公里之间,这是一个小的漫坡,建龙平稳而有力,我用双膝夹紧油箱,降低重心,双手轻松地扶着龙头,慕田峪长城上空的阳光投映到路面上,一片黄亮色的明媚。路边的杨树,叶子正绿而转黄,笔直地排列着。漫坡的顶有座桥,桥面是一个向左转的小弯,过桥再右转,看上去是一个不甚明显的S形。
  接近70公里的速度冲上桥面,我照例身体微微左倾,压弯,同时向左打龙头。然而,我忽然感觉到前轮发飘,不听使唤,飘摆着向前窜,我又用了些力压弯,将龙头向左打,右前方便是人行道的台阶,约有25公分的高度。捏了闸,右脚也去踩闸,那一瞬,我还记得左手捏开了离开器。建龙仍高速冲向台阶,我在约有两米的距离压弯左转的,发飘的前轮不听使唤,眼看只有一米、半米的距离,凭我的感觉,再强行压弯,极可能发生侧滑,那样的话,我会随车斜冲倒向桥面的中央,此时已经车潮如涌。至少有两辆灰白色轿车和一辆面包车与我并行过。我不愿侧滑罢,放弃压弯,索性扭转龙头向台阶冲去,只一刹那,我便腾空飞了起来。
  本能的捏闸踩闸与捏开离合之际,将龙头扭向台阶,轰的一下,我高高的飞起来!我……飞……起……来……斜侧身栽向右边的人行道!我感觉是头与右肘同时落地,不可扼止地在地上一通滑行。眼睛通过头盔的树脂片看见亮晶晶的水波般的玻璃碎片。头盔重重地与地面磨擦,我的右肘也在地面上磨擦,右胯枕着裤袋的钥匙与打火机在地面上磨擦,然后,左膝落地,身体转正身俯卧,左手撑地,至此全身直直地横趴在人行道上,惟右脚被压在建龙的座位之下。
  人不能动弹,过往的车辆减速,感觉后面有人惊喊,我抽动右脚,无力,右脚似乎被压得很紧。我想翻身起来,尝试了一下,无效。于是抬手摘下头盔,听到过路的车上的叫声,心里面很渐愧,不想让人看见脸,旋又戴上了头盔。索性躺了一会,抽动右脚,抽了三下,将右脚拔出来,缓缓地撑地而起,翻身侧坐,正看到我超过的女士小踏板缓缓地驶来。戴着绒帽的女士仿佛哆嗦了一下,她带了一下刹车,继续前行。此时,我沮丧极了,回望了一下慕田峪上空的阳光,温馨而明亮,暖洋洋的感觉,我浑身酸疼,主要是右肘、右胯、右肩关节和左膝盖。
  美丽的飞翔(图)(2)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我惊异地发现,建龙被我带上了台阶,它平躺在台阶上,前轮向前,后轮在后。它已经熄火了,只有档位灯还亮着,一个红的5字。我再向刚才失控的路面看去,那里躺着一个大号的雪碧瓶子,有小半瓶的雪碧淌了一地,它滚过了一段路程。我顿生疑惑,我没有带雪碧的,我只在牛栏山镇喝过半瓶小瓶装可乐,剩下的锁在后备箱了。何来的雪碧瓶子呢?路面平坦而光洁,大号的雪碧瓶子啊,如果看见它,我定会减速绕行的,何来的雪碧瓶子的呢?地上还有溅洒的雪碧糖水。我怀疑是与我并行的车上扔下了这个雪碧瓶,它触碰了我的后轮。仅此想了一下,一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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