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深呼吸 by寂寞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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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深呼吸 by寂寞红中-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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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不醒我任何情绪的波动或是不安。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变了,心脏的位置只有一块铁一样的金属又冷又硬地跳动。
  到了码头,买了最近的船票还要等一个小时。风很大,天色有些阴暗,乌云厚厚地堆在天边。我想大概除了我这种神经病真的不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个天气来海边吧。把大衣紧了紧,希望尽量守护住身上不多的热气,嘴冻得有点哆嗦,实再是想不到这里会这么冷。一扭头,却居然发现长途车上那个小伙子随在我身后一两米远的地方守着满地行李。看我见到他,他的脸上涌起一丝红晕,有些报涩地冲我笑了笑。这小子想干嘛?!玩跟踪吗?!没什么理由呀! 

  略一迟疑我向着他走过去,一张脸板得象收租的黄始仁似的:“你跟着我干嘛?!”我气势汹汹地指着他的鼻子骂,憋了一肚子的气象是找到了地方发泄。

  “我,我,我其实……”小伙子被我吓了一跳,心虚得讲不出话来。

  “你你你什么你!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跟着我打什么主意?!你要敢说半句假话就试试看!”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我,我叫周德忠,在广州电脑城打工,我没跟着你,真的没跟着你,我家住在岛上!我发誓!我这是回家呢!”

  “早说嘛!”我一听泄气地松开他的衣领,有点鄙视地想:这男人怎么一点胆色都没有。

  “大姐你的脸色不太好喔,要不要去码头餐厅叫点热东西吃一下?”

  “你听着,首先我不是你大姐!其次,从现在开始不许靠近我三米以内,否则我打到你变猪头!”我只觉得他象只苍蝇,赶来赶去也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让我烦厌之极。

  我的表情也许认真过了头,周德忠拖着几个大包逃似地退得远远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看看表,渡轮还要等四十多分钟。我裹紧衣服在就近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半路上的中午饭本就没怎么吃,这会儿早就消化光光了,给那个笨小子一提,好象真的有点饿呢。可是小肚子凉嗖嗖的,血一直没停过地流着,搞得我舌头一点味觉也没有,可能喝点热东西会好一些。想着去叫杯东西喝,刚一站起来,眼前一花我就摔到了地上。

  “大姐,大姐!”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那个阴魂不散的周德忠着急地摇着我叫着,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我忙一把推开他自己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大姐?”这个笨蛋依然固执地用这刺耳的称呼,要是还有力气我一定抽刀劈过去,刀刀都奔下三路,非把他砍成司马迁。

  “没事没事,我去喝点热东西就好了。”我知道自己只是失血过多,有点低血糖。

  “我扶你!”周德忠一把抓住我的手肘,另一手利索地挽上他那堆包和我的一个旅行袋不由分说就往餐厅走。我实再是没有力气再跟他争辩,只能由得他去。

  到了餐厅我叫了一杯热奶茶,周德忠叫了一盘叉烧饭。见我奇怪地望住他,他脸又红了,磨磨叽叽地解释因为要看着行李,所以中途没敢下去车吃饭,说完立刻很豪爽地抢着埋了单。我有点后悔,早知道他请客叫多一份西多士好了。

  等到叫的东西来了,他象被饿了几百年刚放出来似的整个人俯在上面,倾刻间只听到食物在他的嘴里发出叽叽叭叭的声音,并且粉碎了我所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努力,我全部的意志力变成一种冲动:把他的嘴巴跟桌子钉在一块儿!偏他还不识趣,一里吃一里家长里短地跟我讲话。我身上感觉暖和多了,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正想随便找个理由就走掉,忽然听他说:“我二姐在岛上最大的渡假村做部长,你要是去到我能让她帮你的房租打折哦!”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把我的屁股稳稳钉在了椅子上:“能打多少折?”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被我贼亮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口吃起来。见我马上变得意兴阑珊他飞快地补充:“不过至少都能打到五折。”

  “五折!”我开始觉得这一路走来也不算是太过倒霉了。

  终于到岛上了。不用深呼吸,那股腥咸的海风已经把我深深地裹挟住,清咧的空气让我从头到脚清爽下来。公路边就是海,很天然的礁石林立,只是海水不象夏天那样碧蓝而是浊浊黄黄的颜色。风依然很大,吹在脸上象刀子一样,这里的温度真的觉得比在市区低很多。

  周德忠真的很够意思,家也没回,直接陪我去“岛上最大的渡假村”找他二姐了。开始我对这个“岛上最大的度假村”真的不报任何幻想,想着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乡村旅馆。没想到这样的岛上居然有一个很成规模的别墅群,而且还配得有网球场、游泳池!这也太厉害了吧。

  而且我们的运气不错,他二姐正好在。这个季节真的没什么客人,明亮的大堂显得有些冷清。只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极干练的女孩子穿着合体的工作服目标明确地向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有些不能置信地问周德忠:“这就是你二姐?”

  “对啊,亲生的二姐。”大约很多次遭遇同样的疑问,周德忠很快接口说,面露得意之色。

  想着还要靠周德忠跟她二姐拿折头,我忍了忍终于没再讲难听的话。

  “你好!我叫周如莲,叫我阿莲就好了。”这女子的笑容很特别,不象日本料理橱窗里摆着的那种刷着清漆的假菜的那种职业微笑,却更象冬日里穿透了云层的阳光,有种厚厚暧暧的感觉。戴军的那首成名曲《阿莲》立刻象背景音乐一样适时响起在我的脑子里。我喜欢她——即使她帮我打不到折也喜欢她。

  “啊,你好,我叫李好,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阿忠很少带朋友来。而且现在也是淡季,我们求之不得有客人来呢。我们现在就去前台办入住手续吧。”阿莲的态度亦公亦私,非常得体,根本不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渔家女。

  周德忠没骗我,阿莲出面的结果是居然帮我打到了三折,比预算的费用低出了许多!而且拿的是靠在海滩边的房间,也就是说我可以听着海浪声睡觉!

  见我如此意外,周德忠更是得意得连头皮都绯红了,要不是阿莲拉住他回家可能我得花上一番唇舌才能让他住嘴放我去房间休息。

  房间很干净漂亮,完全是四星级的单间标准,让我意外极了。放下行李,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一望之下,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一张脸腊黄腊黄的,两个青青的眼袋上面眼珠子死鱼一样地黯淡,再加上一头干干黄黄乱草一样的头发,足以吓哭五岁以下的小朋友了。

  我拿起梳子梳了两把,又颓然地放下了——即便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又什么关系呢?我不是不知不觉间早在私下里将自己放逐了。

  从这天起,我每天晨昏癫倒地睡,醒了随便吃点东西就跑到海边呆着,看浪花喘着气口吐白沫地冲上沙滩,看附近渔民出海、回航,看太阳有气没力地挣扎在黯淡的地平线上……没人认识我,更没人来打扰我,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过这样靡烂的生活让我感觉爽极了。虽然有一种钻心的疼痛依然会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刻毫无预兆地袭来,痛得我面无人色,但是我能够感觉到神经在痛楚中一丝丝地说钝化、坚硬。管它是真的荃愈还暂时结痂,于我而言只要不痛了就好。

  只是从离开WILLSON那天起就纠缠着我的失眠依然没有放过我,我依然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每次我当我捕捉到哪怕一丝睡意马上倒在床上,可是总是浅睡即醒,其余的时间只能无比清醒却疲惫无助地瞪着天花板咽口水、数绵羊。看来我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象被人打晕了似的睡得天地为之色变了。

  然而这种唯一可以安慰一下我日渐失血的荷包的做陌生人的自由却在我爽到第三天的时候被人毫不客气地夺走了。 

  

 
  
第二部 第四章 
  
 
  这天我好不容易少有地跟周公讨来了十来分钟的美梦,正在梦里浓情蜜意地数着美元,就被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吵醒了。听到第一声鞭炮响的时候我还存了一丝侥幸,想着兴许哪家娶媳妇,放一串,忍上十来秒也就好了,谁知道全世界象是约好了一起娶媳妇似的,这炮仗响起来没完没了,忍无可忍,我把枕头盖在头上,谁知道手机却象专门来凑热闹似的在枕头边响得震耳欲聋。这个电话号码只有家里人知道,我只得认输地爬起来,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立刻听到电话那头老妈愤怒地嚣叫声:“李好,还在睡呢?今天是年三十,你不回家只有老妈我亲自下厨了!一大家子的年夜饭,累死我了,我不管,明年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滚回来做饭!大不了加班工资我给!”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头电话就给哥抢去了:“老妹,我可没老妈那么好骗,说实话是不是在那边有男朋友了舍不得回来了?”这是老哥的看家玩笑,只是这一次我却象被人当胸插了一刀似的,好在电话又被嫂子拿走了:“妹,别听你哥胡说八道。不过前几天有几个广州长途电话找过你,说是你以前的同事,有男的有女的,我记得那个女的好象是姓夏的,说让你有空记得联络她。那几个男的只说是你旧同事,但是没讲自己姓什么。” 

  “哦。”我有些木然地答了一句,心想家里的电话应该换号码了。

  电话很明显又被老妈抢过去了:“不过我们都照你说的,没告诉他们你的新号码。闺女,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在外头欠了人家钱了?”哦,我的天才老妈!

  “没有,你别瞎猜,我要是欠他们钱他们还会跟你那么客气讲电话?早上我们家淋红油漆啦!”

  “倒也是哦。要不,是他们欠你钱?”老妈在电话里的呼吸明显变得有些急促——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发誓,从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怀疑我到底是不是老妈亲生的了——即使小时候每次问她我是从哪儿来的时候她都跟我说我是她在厕所里捡回来的。

  “瞎说什么呀,有这么多人找是因为你女儿我做人成功,即使离开了还有一大票人象怀念周总理一样怀念着你女儿的音容笑貌,谁象你呀,只有没人做饭的时候才想起还生了个女儿在外头,哼!”

  “呸!吐过口水重新说过,大过年的拿个死人来比,也不知道避讳。加班是加班,自己一定要注意身体,要不赚那么多钱也没命享。”

  “呸!”电话两头我跟老妈同时吐口口水!

  刚放下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不是挂着不用打扫的牌子吗?!”我面色不善地开了门,却看到阿莲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倒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不知道是你,请进来吧。”

  “我说对不起才是,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有没有,早醒了。”

  原来阿莲是来邀请我去她们家吃年夜饭守岁的。我一听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一般。我还没有不识趣到年三十晚上去人家一年一度的年夜饭上搅局呢。

  “来吧,我父母是想感谢你在车上救了阿忠,他回家都跟我们说了。本来我们一早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但是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想等你休息好了再说。正好今天年三十,你也是一个人,我父母本来说他们来请你才够诚意,是我打了包票说一定可以请到你去所以才没让他们兴师动众地来,免得太唐突了。所以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不然我没办法交差只怕他们两老会再来烦过。而且你不会是看不上我们渔家的乡下饭菜吧?”

  我一张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干,除了举手投降好象无路可走。

  不知道买什么上门,有点肉痛地买了一罐曲奇饼和两袋利是糖,就跟着阿莲去了。

  阿莲家离渡假村不算太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一幢三层的小楼房,家境不错的样子。她的父母一看便是极朴实的人,就象杂志上常见到的渔家人,有点羞涩但是极厚道。周德忠正在收拾一条我从没见过的形状古怪的大鱼,见到我来,高兴得张着手就要往里让。闻到那股腥味儿我吓得忙说:“自已来,自已来。”

  这顿饭吃得很让人怀念,如果桌子上没有周德忠的话那就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了——我敏感地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往我这边瞟来瞟去——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在阿莲善解人意的周旋下,我很快就跟这一家人熟络了,这一大家子还包括阿莲的大姐,大姐夫。久违了的家的感觉在焦香的熏鱼、鲜嫩的赖尿虾与味蕾间激情汹涌的全面拥抱中,在大家由衷的微笑与祝福中迎面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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