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明月照千山) by流水无情(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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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明月照千山) by流水无情(流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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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擦了擦汗,心里暗暗地为那个不长眼地倒霉鬼默哀,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里实在太乱,不方便又不安全,加上还有不少朝中大臣,我看咱们不如回去吧。万一要是被人认出来,皇上那里……” 

  丽人撇了撇嘴:“别总拿父王压我。你不是买来斗笠了?带上这个谁又能认得出来?” 

  将斗笠扣在头上,“她”招招手:“走吧。”当先行了开去。 

  青年甚是无奈,却不敢违背,只得快步跟在後面。 

 

 

  二 

  这是这条深巷里唯一的一座建筑。长长的院墙,偶尔从柳荫中露出的红砖白瓦、凤翅飞檐,显示出一派富贵气象。如果你绕到前门,就会从那高高悬挂的黑金匾上“安定侯府”几个大字中了解到这家主人的身份。但,这里只能看到後门。 

  寂寥的巷中,突然冒出两个躲躲闪闪的身影。走在前面的是个少年,不知为什麽,衣裳、发间都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而在他身後提著大包小包的,则像是个书童。 

  一主一仆有些鬼祟的来到後门口,少年提起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少女惊慌的脸来:“少……少爷……” 

  “迎儿,你别堵在门口,先让我们进去再说。”也不管迎儿要说什麽,少年轻轻将她推开,一脚跨进了门。天气犹带春寒,少年早就被冻得打颤,哪有心情听人闲话?随手从书童紫砚手中拿过一个精致的小挂件,塞在迎儿手里,“这个给你。哎,真是冻死我了。” 

  “不是,少爷……” 

  “有什麽事回头再说!”不耐烦地挥挥手,一抬头,少年却几乎吓得坐倒在地上,“爹……” 

  回廊上,头戴紫金冠,身穿黑色滚边蟒袍的老者正对他怒目而视。本就不怒自威的脸孔,此时更是阴云密布,令人心惊胆战。 

  这位就是大梁朝开国的十二元勋之一,现在加封安定侯的老将军周定方,这少年乃是他的独子周景!。 

  周景!见是父亲,三魂七魄先吓没了一半,回头怨怼的看著应门的婢女迎儿,心想这样重要的事怎麽不早告诉我? 

  迎儿一脸无辜的向他摇头,意思是:我一直想跟你说,可你都不让我说话。 

  “别使眼色了!”老侯爷的一声断喝,让周景!乖乖垂首站好。“你不好好读书,做什麽去了?怎麽一身湿漉漉的?紫砚,你说,你带少爷到哪里鬼混去了?” 

  紫砚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忙道:“少爷他……” 

  “我没有鬼混!”周景!赶忙抢过话头,“我看娘亲这些日子身子似乎不大好,又听人说乌鸡补阴,所以就想给娘买来补补身,结果市场里人太多了,一不留神就被挤倒,撞倒了放鱼的水缸,结果身上就湿了。不信您瞧,就是这个。”从紫砚手中拿过鸡笼,献宝似的道。!!!!!!!! 

  周定方哼了一声:“这麽说来你倒是挺有孝心?” 

  “是呀。” 

  “算了吧,这话骗你娘还好用些。”! 

  “好了,老爷,审问也该够了,瞧这孩子一身湿,小心他著凉。”夫人沈氏听到消息,担心爱子受到责罚,也跟了出来。劝了两句,见丈夫神色还没缓和,又道,“若是他病了,明天可怎麽去面圣?” 

  这话果然有效,周定方点了点头。 

  倒是周景!一头雾水,问道:“面什麽圣?进宫麽?” 

  沈夫人点点头:“皇上今天传旨,让几个老臣明日率子觐见,说要考教考教你们,看看你们的艺业如何。” 

  周景!苦了一张脸:“娘,我不想去。”仗著溺爱,他在母亲面前什麽都敢说。!! 

  周定方一瞪眼,喝道:“圣旨传见,岂是你想不去就不去的?还不赶紧回你房里去将衣服换下来,真想找病不成?” 

  好不容易得到了赦免令,周景!向娘亲吐吐舌头,带著紫砚一溜烟的跑了。!!! 

  周定方望著儿子的背影直摇头:“这副轻佻模样,岂不让皇家见笑?哎!” 

 

  “少爷,少爷,回魂了。”! 

  紫砚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家正笑得痴呆的少爷,一面考虑要不要拿个水盆过来给他接口水。 

  周景!将手托在腮上,悠悠一叹:“那样美丽的姑娘,不知什麽时候还能再见?” 

  紫砚这回听出一些门道来了:“少爷,你还在想早间的事呀?我看你也别想了,那人虽美,可不见得是个姑娘,你没瞧见他的衣服,明明是男装。” 

  “你懂什麽?”周景!一拍他的脑袋,“那叫女扮男装好不好?戏文常有的。想也知道,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怎麽可能是男子?” 

  “一个姑娘家就能一脚把人踢到水里?哪有这样不检点的姑娘!” 

  “你又不懂了吧?这叫做有个性。我就喜欢这样泼辣的美人。” 

  紫砚撇撇嘴,心想:我看你是有病才对。 

  不再理会这又苯又不解风情不开窍的紫砚,周景!重新陷入对那紫衣身影的回忆当中,只觉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让自己目眩神迷、心魂荡漾。 

  “如果能再见到她,该有多好啊。”他心里这样想到。 

 

 

  三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景轩坐井观天的以为自己的家就是天下无双的了,可是去了一趟长平王府,才发现是自己眼皮子太浅,如今到了天下巨富巨丽的皇宫,他才真正知道什麽叫做穷极人欲,天下至尊! 

  一路上只顾得东张西望,却没留意脚下,一个没站稳,向前踉跄了好几下。被父亲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周景轩吓得连忙垂下了头,可不一会儿,就故态复萌了。 

  皇帝是在偏殿接见的他们,一同被召见的还有几位老臣及其子嗣。这些少年看年纪,都跟周景轩差不多,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安定侯家教极严,不许儿子在外面鬼混,所谓的“认识”,也只是在寿筵等场合有过几面之缘。 

  相比之下,周景轩对皇帝似乎更感兴趣一下,偷眼一瞧,见他端坐在盘龙椅上,望著自己一行人呵呵的笑,除了那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贵气,与普通的老人丝毫没有不同之处。就连那身黄袍,也似乎没有戏台上的光鲜华丽。平日里听父亲提起皇上来多麽诚惶诚恐,只道定是气魄逼人,如今见了,不觉有些失望,心中也懈怠起来。 

  有一耳没一耳地听皇帝问话,似乎是在考较各人的文才。第一个被问到的是上书院林大学士的公子。 

  “都读过些什麽书?” 

  林公子规规矩矩的答道:“秉皇上,只将四书五经略略看过几遍,还有许多地方不能通晓。” 

  皇帝点点头:“已经不错了。我问你,‘君子不器’,何解?” 

  周景轩心想:“是‘君子不器’麽?我一直念做‘君子不哭’,难道看错了?”这麽一想,後面的答话就没听到。 

  他正在胡思乱想,忽听门外有太监奏道:“秉皇上,八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 

  皇帝话音中的喜意连素来粗心大意的周景轩都听出来了。早听说在十九位皇子皇女之中,这位八皇子是最受宠爱的,周景轩好奇心起,偷偷向门口张望过去。 

  轻快的脚步声起,一个人随随便便跨进门来,丝毫没有周景轩等人进来时的诚惶诚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淡紫色春衫,外罩一层薄薄的防寒轻纱,轻纱掩映,让这紫意带著几分朦胧游离,而袖口上的滚金边又为这身装束平添了几分贵气。 

  这身衣裳本就已经是世间极品,然而当你看到衣裳的主人,就再也不会注意这衣裳了。 

  他的眉如柳叶,可什麽样的春风能剪裁出这样妩媚中透著硬气的柳叶?他的眼如春水,可即使是在最著名的碧漪湖里也看不到这样灿烂的春波。他不笑的时候,已是人世间最美的图画,可他一笑起来,你就会发现,世上根本没有一个画师,能将这意态留在画中。 

  如此绝代佳人,周景轩一生之中只见到过一个,即使对方换上正统男装,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你……” 

  安定侯一直在提防著自己这不懂事的儿子出乖露丑,这时见状,狠狠地在儿子腰眼上捅了一记,成功的制止了他大吵大叫,惊扰圣驾。 

  好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八皇子身上,谁也没注意到他。只有那八皇子闻声扫了一眼,脸色突然一变,随即又满脸堆笑的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隆儿,你来看看,这些都是各位大人的子侄,年纪也跟你差不多,可都是将来国家的栋梁呢。” 

  “哦。父皇这麽说,想来是已经考较过他们的文才了。我虽错过了,但也知道必定是好的。”说著,八皇子的眼光在几个少年身上扫了一圈,到周景轩的时候,微微的停留了一下。 

  周景轩重见美人,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完全把对方是个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这一点忘在了脑後。生怕对方认不出他,抓住机会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八皇子挺秀的眉毛微微一蹙,回身道:“父皇,儿臣见这里有好几位都是名将之後,想来定然身负绝艺,儿臣想见识一下,不知成不成?” 

  皇帝笑道:“朕这皇儿虽然禀赋有些柔弱,但自有好武,不知几位卿家可愿一展身手,让他开开眼界?” 

  众人自然不敢违背,於是一行人出了偏殿,移驾到演武厅。 

  周景轩心不在焉地跟在众人身後,冷不防身旁有人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入假山之後。 

  本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在看到对方绝美的脸之後又咽了下去。“原来是你!” 

  八皇子的脸上却俨然罩了一层寒霜:“小子,我警告你,那天郊外的事不许说出去,尤其不能对我父皇说!如果你说了,小心你的舌头!” 

  周景轩完完全全的陶醉在对方多变的美貌之中,心想他生气也是这麽美呀,傻傻的重复了一句:“为什麽不能说?” 

  他这梗著脖子一反问,倒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八皇子从没见过不受自己威胁的人,气得一时语塞,又生怕他把自己偷偷溜出皇宫的事情说给父皇知道,眼珠一转,忽然想起这人对自己的容貌极为痴迷,於是道:“你不是想做我的侍读麽?只要你不说,大不了跟我父皇说,要你进宫来陪我一起读书。” 

  这几句话周景轩完全没听明白,但能陪在美人身边他可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忙不迭的点头。 

  一项私下的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果然,第二天有圣旨到安定侯府,赐安定侯长子周景轩荫二品轻骑督尉,为八皇子伴读,责即日进宫听从派遣。 

  相较於周景轩的满脸喜气,安定侯却是愁眉深锁,忧心忡忡。 

  沈夫人不解:“这明明是好事,侯爷为何满怀心事?” 

  安定侯长长叹了口气:“有道是‘福兮祸所伏’,依我看,大祸就要来了。” 

  “怎麽说?” 

  “夫人有所不知,当今後宫之中,皇上最为宠幸的就是娴妃娘娘,甚至曾有一度想将娴妃所生的八皇子立为太子,只因娴妃选秀出身,母家势力薄弱,再加上朝臣的反对,此事才作罢,最终立了嫡长子。可是皇上心中总是不满意的,依我看来,昨天所谓的为八皇子选‘伴读’,其实就是想通过此举在朝中有威望的臣子里给八皇子选一个靠山。一旦轩儿成了八皇子心腹,咱们能不鼎力帮助八皇子麽?就算咱们不想帮,朝中众臣也自然把你划到那边去了。将来,若是八皇子如愿继位,咱们固然就是大功臣,可若赢的是太子,咱们一家老小可就不保了。” 

  沈夫人全身一震,抖声道:“皇後是右丞相之妹,母家势力雄厚,太子册封多年,根深蒂固,咱们怎麽斗得过?能不能回皇上,不让轩儿进宫?” 

  安定侯苦笑道:“夫人想得太过天真,圣旨岂可违逆?唯今之计,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只是奇怪,轩儿文不成武不就,生性又顽劣,怎麽就得到皇上垂青了呢?只盼他不要惹事才好。哎!” 

 

 

  四 

  父母的忧虑,周景轩自是全然不知,他的心思全都飞到那美丽的人儿身上。临出门前父亲的三令五申、谆谆告诫,全似过耳清风,未经在心上转得一圈,就被赶到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路来到“烨华阁”,只见八皇子澹台仪隆早已在中庭等他。依然是那身紫色衣袍,因为室外寒冷,外面又罩了一件白色缎面提花披风,领口处镶一圈雪狐毛,越发衬得一张脸粉装玉琢,俊美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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