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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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07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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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老二的孩子早早地捧着碗等着了,只是不见老三的孩子过来。后来,老三过来说,他不过来了。却不说什么原因。
  吃了一顿饭,小黄就扭捏着要回去,明知她不会久呆,老张和双英还是非常认真地留了一会,然后就让老四送她回去。两人一走,双英就嘀咕:我怎么就是看不顺眼呢,这么矮的人,真是拿不出手。老张说你又来了,你的儿子就那么好吗?
  双英说我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哪怕是老四,我也看着他顺眼,不就是有病吗?你没听算命的杨先生说,有病是贵,没病的人命里煞气重呢。
  隐隐约约听见老三那边有哭声,双英心里一惊,跑过去一看,老三两口子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正吵架呢,不知为什么,反而是这对自由恋爱的夫妻爱吵架,三天不吵架就算很稀奇了,孩子像个小耗子一样地躲在桌子底下大气都不敢出。双英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老三媳妇说你问他自己只知道打牌赌博,家里什么事都不管,输得连买盐的钱都没有了。双英说老三,你不小了呢,你要成个人了呢。老三说看看这村里,哪个不打牌不赌博,我玩一玩就天理不容?再说,你以为我愿意输钱?我还不是想赢一点回来。双英说老三,你什么不好玩,偏偏要玩牌?你听说有谁是靠赌博发了财的,我们穷家小户的,只有靠勤扒苦做。老三说行了行了,没你的事。
  
  老张也赶了过来,拉住双英说你又要多管闲事,才得的教训你又忘了。双英想了想,刚要张口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三家一直吵到晚上,老张死死地拉住双英,不让她过去。到了半夜,老三两口子打起来了,双英挣脱老张,披着衣服来到老三的窗前,听见里面打得哭爹叫娘的,双英大喊:开门,你们给我开门。却没有一个人理她。又喊孙子,孙子却光知道在里面嚎哭。后来,门猛地打开了,双英正要进去,却被冲出来的老三媳妇撞倒在地,老三媳妇拎着一个包,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双英,一转眼就跑得没了影子。
  老三嚷道:让她滚,滚得越远越好。
  双英说你这个混球,还不去给我把人追回来,深更半夜的。
  老三说死在外面才好。
  双英走过去抱着孙子,说我不管你们死呀活的,不管怎么样,你们不能吓我的孙子。又对孙子说走,跟爷爷奶奶睡去。孙子一听这话,赶紧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一连几天,双英不停地催他去接媳妇,老三没好气地说她自己不会回来?
  又过了几天,老三的小姨子来了,对老三说我姐要出去打工了,让我来拿她的衣服。老三说你跟她讲,她要还想要这个家的话,今天晚上就给我回来,不然的话,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小姨子说有什么了不起,挨打挨骂的家不回来也罢。说完拎着衣服包一踹门走了。
  当天晚上,老三媳妇真的没有回来。第二天,老三去了一趟丈人家,回来后人就蔫了,媳妇真的打工去了,连个去向都没问出来,还被丈人家臭骂了一顿。双英说很好嘛,到底把人给打跑了。老三瞪了她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老三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一开始,到了晚上,双英还一边哄着孙子一边向村边望,以为老三会回来,孙子坐在双英的膝盖上说你不要等他了,我不要他,我要你,你对我好些。把双英听得鼻子酸酸的。
  老三终于回来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兴冲冲地对双英说,妈,您得替我照看照看儿子,我也要出去打工去了。双英说这不好,你两个哥哥我都没替他们带孩子,带了你的他们会有意见。老三说不管那么多,我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他们不是都有媳妇在家吗?双英想想也有道理,就没吱声了。
  老三说走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双英大清早地起来放鸡们,顺便去开老三家的鸡笼,发现老三的房门大开,连喊几声老三,无人答应,双英就去喊老张,说老三已经走了!老张说这个混蛋,说走就走,我该替他养儿子的?又不是我生的。双英说有这么说话的吗。
  
  从此双英身后就拖着个小尾巴,双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老大老二的儿子一有机会就涎着脸皮说噢,噢,你的爸妈不要你了,不要你了。双英吼完这个又吼那个,心里乱糟糟的,又不敢耽误了手里的活计,慢慢就开始丢三拉四起来。有一天,她手里握着锅铲到处喊:你们谁拿了我的锅铲!老张怪模怪样地盯住她看,双英急了:你看什么看,我的锅铲不见了,快帮我找找,我要做饭呢。老张说怎么会有人拿你的锅铲呢?又不能吃。孙子们就大笑:噢,噢,疯子,拿着锅铲找锅铲的疯子。双英这才想起来去看自己的手,原来锅铲真的就在自己手里,呆了呆,恨恨地说要死了,要死了。老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这以后,双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为了提醒自己的记性,她把常用的家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结果家里越来越挤,越来越乱,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了。晚上,老张费力地扒开堆在床上揉着一团的衣服,说你真的老了,老得连自己的窝都理不清了。而双英低头脱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的袜子不是一双,一边是只蓝色的,一边是只灰色的,又恨恨地骂自己:老东西,老得丢了魂了。
  一晃,替老三带儿子就已经半年多了,老三两口子竟没有一点音信,看着老大老二的儿子天天背着书包上学,老三的儿子也吵着要去。双英掐指一算,脸色陡变,对老张说,小家伙已经快七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老三两口子连去向都不知道,怎么办哪?老张说不管他!他们不回来,孩子就不上学,再说,你哪来的钱让他上学?光是供他吃饭都快供不上了。双英苦着一张脸恍恍惚惚喂猪去了。
  心中有事,日子却偏偏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份,小家伙哭着要上学,老张说你爸妈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又没有钱供你上学,你有本事找你爸去。哪知小家伙眼泪一擦,真要出门去找爸妈,双英吓坏了,赶紧一把抱住他。
  家里是一分闲钱都没有,老两口已经无法下田了,只好把田地分给几个儿子种,儿子们每年给父母一点粮食,既是赡养,也是租田的报酬,平时要买点日用品什么的,全靠双英喂猪喂鸡来解决。到学校一问,一年级的学费居然要两百多块,老张当时就打了退堂鼓,才扫帚把高的孩子,两百多块!
  双英说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耽误了孩子读书吧,先把过年的猪卖了吧,等他爸回来再要他赔给我们。
  那他要是不回来呢?
  他过年能不回来?
  那他回来要是没钱呢?
  他在外面混了快一年了,就是捡垃圾卖也该挣了点钱吧。
  第二天就出去找人,很顺利就把猪卖了,钱到手还没揣热,就全部送进了学校,余下的刚够买个小猪仔。给孙子报名那天,回到家里,孙子欢天喜地的,老张心里却窝着一股气,看到孙子不知在哪里坐了一屁股灰,就踹了他一脚:看你的脏裤子!一天到晚到处钻,你奶奶洗都洗不赢,跟你爸一样是个野物,从来不知道体恤人。
  双英说你这人哪,做也做了,还要得罪人,何苦!
  孙子一上学,双英更忙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给他做饭,老两口不习惯那么早吃饭,就看着孙子吃,等日上三竿肚子饿时,双英又说再等一等吧,孩子马上就要回来吃中饭了,再等等一起吃吧。老张就不高兴,说自从他上学了,我的肚子没有一天不是饿得咕咕叫才吃饭。
  
  小黄又到老张家来了一次,这次她和老四在房间里谈了很久。她走后的当天晚上,老四就欲说还休地坐在双英面前,双英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果然,老四说,反正老三两口子不在家,想先把他们的房子借来结婚用,等他们回来了再搬回灶屋去。双英知道是小黄的主意,心里烦得很,就说已经分给他们就是他们的房子,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们不在家嘛,再说你现在帮他们带儿子,也有权利说话呀。
  就是因为他们不在家才要帮他们把家看好。
  好,他们都是大妈生的,一人一间正屋,我是姨娘生的,我活该在灶屋里结婚,我只配在灶屋里结婚,难怪别人看不起我,家里人首先就看不起我嘛。
  双英说你不要跟我吵,你去跟你爸说。
  晚上,老两口又来到我脚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着家事。双英说这些孩子怎么回事,亲兄弟怎么就不亲呢?老张说你不知道有一句古话,亲兄弟明算账嘛。双英说不管怎么样,老三的房子不能借给他们,你想他们这一借什么时候能还,老三两口子回来后住哪里,再说,还不知道老三媳妇是什么态度呢,这事首先得她来决定,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说起老三,老张的脸就黑了下来:这两个野物,一点音信都没有,儿子也丢在家里不管,依我的脾气,这孩子我就让他上不了学。
  双英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一处,不知道他们两个和好没有,他们这次好像吵得不像以往,以往过不了两三天就会和好的。
  老张说我看不如这样,把灶台移到我们的偏厦里来,把灶屋重新收拾一下给老四当新房用。
  双英说你看偏厦里还安不安得下一口灶嘛,都挤得转不开身了。
  老张说老都老了,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有饭吃,有床睡就可以了,管它挤还是不挤。
  没想到就这,人家小黄还不满意。老四说小黄说了,既然房子这么困难,就等造了房子再结婚,反正她年龄还小,不急,可以再等几年。
  双英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她以为她是什么呀,我家娶了这么多媳妇,哪个都比她强,没一个像她这么捏腔拿调的。
  老张也气坏了,说不管他们,他们眼界高,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好了,我们只有这点能力了。
  晚上,双英悄悄对老张说:老四这次不会又想不开吧?
  沉默了很久,老张说,要不,就把老三的房子腾出来让他们先结婚吧,老三那里我去说,谁知道他是死是活,我还是这个原则,不能因为穷让我的孩子结不上婚,等结了婚以后,就靠他们自己各显神通了。
  双英在老张身上狠劲拍了一下:什么死呀活的,打你这张乌鸦嘴。
  打完了双英就哭了起来:他们俩真的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孙子怎么办?一生下他我就看这孩子不对劲,额发长得这么下,就是个苦命的孩子。
  老张说过几天我再去村里村外打听打听,看看谁知道他的去向,真是个野物,就算你没挣到钱,也该给家里捎个信呀,何况还有自己的孩子呢。
  有了老张的许可,老四倒是欢天喜地的,他邀了几个本村的青年人,开始大张旗鼓地收拾新房,准备结婚。
  老三的儿子不高兴了,哭着对双英说你把我家的房子拆了,我爸妈回来住哪里,我晚上睡哪里,我可不愿跟你们睡在一起,你们是两个臭人。直吵得双英心里乱糟糟的。
  老张站起来吼了一通,小家伙总算止住了哭,抽抽噎噎地去偏厦睡觉去了。
  双英长叹了一口气,望着我说:这日子是怎么过的,我看总有一天,我们要跟那些鸟儿一样,在这棵树上搭个窝住下了。
  老四总算结婚了。还好,小黄没有过多地要彩礼,她知道老张家也山穷水尽了,总不能热热闹闹地结个婚,到头来两个人勒紧裤带咬紧牙关地还账。她到底是会算账的,老张开始对这媳妇有点满意了。
  老张却有了新的困难。原来靠儿子们定时上贡的粮油本来是刚好够吃的,可添了个小家伙后,粮食就有点紧张了。老张找到三个儿子说了这事儿,儿子们都没作声,大媳妇说老三也是的,这人一走就没有音信,自己的儿子不要了吗?二媳妇说凭空多了个吃长饭的,粮食当然不够吃了。四媳妇说把他家的田拿出来转让给谁吧,谁种他的田谁给他养儿子。
  老张有点生气了:你是说我和你妈去种他家的田?你看我们还能下田吗?
  老四忙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说把田转让给我们当中的谁。
  谁都不愿站出来接老三家的田,老大和老二常年不在家,两个媳妇种自己的田都够忙活的,老四两口子也不是什么种田的好把式。
  说不下去,四家人都闷闷地僵在那里,最后,老张站起来说都回去吧,这田我来种,就算是累死在田里,我也要把这个孙子养活,别说是孙子,就是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孩子,也不能让他在自己手上饿死吧。
  三个媳妇忙表态,愿意到田里帮老张的忙。老张说愿来就来吧。
  到了播种的时候,老张拖着一张老犁耙,晃动着一只不太灵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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