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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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恋爱中的女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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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问。    
      “没关系,没关系。”他嚷道,“可是喝白兰地的时候就不能吃牡蛎。”    
      “我现在没喝白兰地,”她回答,一扬手把剩下的白兰地泼在他脸上。他怪叫一声。米纳特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    
      “米纳特,你干吗这样?”他惊愕地叫。在杰拉德看来,他是很怕米纳特的,但他又喜欢这种怕,似乎在享受着自己对她的怕和恨,在真正的惊讶中尽情享受乐趣。在杰拉德的眼中,他真是一个奇怪而有趣的傻瓜。    
      “可是,米纳特,”另一个男人小声说,带有贵族的腔调,“你说过不伤害他的。”    
      “可我并没有伤害他。”她回答。    
      “你要喝点什么?”这个年轻人问。他脸色黑红、皮肤光润,浑身隐匿着一种活力。    
      “我不喜欢黑啤,马克西姆。”她回答。    
      “那你应该要点香槟了,”马克西姆很有绅士风度地俯身在她耳边说。    
      杰拉德忽然意识到,这是对他的暗示。    
      “我们来点香槟好吗?”他笑着问。    
      “好的,要淡点的。”她用孩子般的声音说。    
      杰拉德看着她吃牡蛎。她很娇气,对吃的东西很挑剔。她的手指尖漂亮又敏感,优雅、小心地剥    
      开牡蛎,吃得仔细,姿势又很雅观。他觉得看她吃是一种享受。伯基却显得很不安。大家都在喝香槟,似乎只有马克西姆显得平静、清醒,他是个皮肤光洁、满脸柔情、头发油亮、衣服干净整洁的俄国青年。伯基脸色灰白、茫然,神色僵硬。杰拉德却一直都在微笑,眼里闪着明亮的高兴、冷静。他的身子略靠向米纳特,仿佛要保护她。米纳特娇嫩、漂亮,象一朵恐惧中绽开的冰花。现在,因为喝了酒,周围又有男人在场,她双颊红润,有些忘我了。哈利戴却傻乎乎的,只要一杯酒就能使他醉倒。他格格地傻笑不停,身上充满了一种可爱热情的气息。这一点使他颇能吸引人。    
      “除了蟑螂,我什么都不怕。”米纳特忽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注视杰拉德,眼中深藏一种无形的火焰。杰拉德神气十足地放声大笑,米纳特孩子气的话语触动了他的神经,她用热烈迷离的眼光凝视着杰拉德,仿佛忘记了她以前的一切,那样子颇为放肆。    
      “我不怕,”她说,“我别的什么都不怕,除了蟑螂——呸!”她全身一阵痉挛,仿佛一提到蝉螂就难以忍受。    
      “你是不是说,”杰拉德正喝在兴头上,他想问个明白,“你是见到蟑螂就害怕呢,还是怕它咬你,怕它伤害你?”    
      “蟑螂能咬人?”姑娘叫道。    
      “让人非常厌恶。”哈利戴嚷道。    
      “我不清楚。”杰拉德回答说。他向四周看了看,“蟑螂是否会咬人这并不是关键。你是害怕它们咬你,还是从内心反感它们?”    
      姑娘稚气的眼神一直未离开他的身体。    
      “噢,我觉得他们太残忍、太可怕了。”她叫着,“一见到它们,我就浑身起疙瘩。要是有一只蟑螂爬到我身上,我就会死,肯定会死的。”    
      “但愿不会。”年轻的俄国人说。    
      “我肯定会的,马克西姆。”她强调说。    
      “实际上,蟑螂不会爬到你身上的。”杰拉德笑着说。    
      “这只是在内心反感它,杰拉德说得对。”伯基说。    
      接着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不怕别的吗?米纳特。”俄国青年又是那样细声急促又有风度地问。    
      “不全是。”她说,“有些东西我也怕,但又和这不同。我就不怕血。”    
      “不怕血!”一个小伙子讥讽地说。他脸色苍白,皮肤粗糙。他刚来到桌边,喝着威士忌。    
      米纳特恶狠狠地用轻蔑厌恶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你真的不怕血吗?”那人追问道,一种嘲讽的味道。    
      “是的,我不怕。”她反击道。    
      “你见过血吗?大概只是在牙医的痰盂中见过吧?”年轻人又嘲讽说。    
      “我没和你说话。”她轻视地说。    
      “你可以回答我,是吗?”他说。    
      米纳特忽然抓起一把小刀,刺向他灰白粗糙的手,作为回答。他猛地跳起来,带出一句粗话。    
      “瞧你那德性!”米纳特不屑地说。    
      “你他妈的!”小伙子说,他靠在桌边,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行了!”杰拉德本能地急忙站出来控制局面。    
      小伙子站在那儿蔑视地看着米纳特,但他那苍白而粗糙的脸上却露出惧怯和不自然的表情。    
      血开始从他手上流出来。    
      “啊,太可怕了,把它拿开!”哈利戴怪叫一声,脸色发青,头扭向了一边。    
      “你觉得不舒服吗?”那个爱嘲弄的小伙子问道,“不舒服,朱利叶斯?伙计,这不算什么。别让她自以为干了件了不起的事,——不能让她太高兴,伙计——她就想要这个。”    
      “哦。”哈利戴又怪叫一声。    
      “马克西姆,他要吐了。”米纳特警告说。和蔼文雅的俄国人于是站起来,挽着哈利戴走了。苍白、沉默的伯基袖手旁观,他似乎不大高兴。那个好讥讽的年轻人也大摇大摆地走了,尽管手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淌着,他却显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实际上是个胆小鬼,真的。”米纳特对杰拉德说,“他对朱利叶斯很有影响力。”    
      “他是什么人?”杰拉德间。    
      “一个犹太人,真的,我受不了他这种人。”    
      “朱利叶斯是你见到过的最胆小的一个,”她大声说,“只要我一拿起刀,他就会吓昏过去,他被我吓坏了。”    
      “嚯!”    
      “他们都怕我,”她说,“只有那个犹太人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勇气。可他是他们中最胆小的,真的,因为他怕人们对他有看法——而朱利叶斯并不在乎这些。”    
      “他倒是挺勇敢的。”杰拉德温和地说。    
      米纳特看着他,脸上慢慢露出些笑容,泛起了动人的红润,两个清澈的瞳孔闪着光芒。    
      “他们为什么叫你米纳特?因为你长得像猫吗?”他问她。    
      “我想是吧。”她说。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更像一只年轻的雌豹。”    
      “天!杰拉德。”伯基厌恶地说。    
      两个人都不安地看了看伯基。    
      “你今晚很沉默,鲁伯特?”因为有杰拉德在支持她,她对伯基说话也大胆起来。    
      哈利戴又回来了,一副病态。    
      “米纳特,”他说,“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干出这种事了,噢!”他呻吟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还是回家吧。”米纳特对他说。    
      “我会回家的,”他说道,“不过,你们大家都来好吗。”他对杰拉德说:“你到我的公寓来吧,你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来吧,那太好了,是吗?”他四下里环视着找侍者。“叫辆出租车。”说完又呻吟起来,“噢,我太难受了。米纳特,都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    
      “谁让你是个白痴!”她漠然地说。    
      “不!真是可怕!大家都来吧,会很热闹,米纳特,你得来。什么?不,你必须来,对,一定。什么?噢,我亲爱的,别闹了。我感到难受极了。哦——噢——”    
      “你知道你不能喝酒。”她冷冰冰地对他说。    
      “告诉你,这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你那恶心的行为,米纳特,哦,太可怕了。利比德涅柯夫,我们走吧。”    
      “他只喝了一杯——只有一杯!”俄国青年传出快速低沉的声音。    
      大家都朝门口走去。姑娘的身子紧挨着杰拉德,像是要和他并肩离开。杰拉德注意到了,心中有一种愉悦和满足感。他的动作带动了她的动作,他的意志在控制她的行动,而她在他的控制下很激动,显得温顺、神秘、隐秘。    
      他们五个人挤上了一辆出租车。哈利戴头一个摇摇晃晃地走上去,跌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米纳特也上了车,杰拉德则坐在她身旁。他们听到俄国青年在给司机交待,然后都紧挨着挤在黑暗的车中,成了一团。哈利戴呻吟着,把头伸出窗外。他们感到汽车在疾驰,发出闷人的声音。    
      米纳特坐在杰拉德身边,似乎变得十分柔软,点点滴滴在把自己浸渗到杰拉德的身体里去,仿一道强烈的电流。她的生命溶入了他的血管,如同一个黑暗的磁场,凝聚在他的脊髓中,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源泉。与此同时,她又漫不经心地和伯基、马克西姆说话,声音变得细微、冷漠。而她与杰拉德之间,存在着这种沉默与黑暗中闪电般的理解。然后,她摸到他的手,把它紧紧攥在自己的小手中。车里很黑,她这赤裸的举动使杰拉德热血沸腾,使他难以自抑。而她的声音银铃一般地响着,带着一股嘲弄的味道。她晃动着头,浓密的黑发扫动着脸颊,令杰拉德的每根神经像通了电一样。然而在他的脊骨底端,他感觉自己方寸不乱,心中感到无比自豪。    
      他们来到一条宁静的街道上。车子拐上一条花园小路。    
      一个黑人男仆打开门欢迎他们。杰拉德吃惊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个绅士,也许是从牛津来的东方人。可是他错了,那只是个男仆。    
      “彻茶,海森。”哈利戴说。    
      “有我的房间吗?”伯基问。    
      对他们的问话,那人只是笑笑,含糊地作答。    
      这男仆使杰拉德很疑惑。因为他身材颀长而沉默,俨然是个绅士。    
      “你的仆人是干什么的?”他间哈利戴,“他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噢,是啊——因为他穿别人的衣服。他根本不是什么人。我们在路边把他捡来时,他都快要饿死了。我把他带到这儿,另一个人给他衣服穿。他就这样——他惟一的优点就是不会讲英语,也听不懂英语,所以他很可靠。”    
      “他很脏。”俄国青年迅速补了一句。    
      一会儿,那男仆又出现在门口。    
      “什么事?”哈利戴问。    
      那人腼腆地嘟嚷了一句,“想和主人说句话。”    
      杰拉德好奇地看着他们。那男仆模样还可以,眉清目秀,举止文静,看上去比较高雅,有些贵族气。可是他像个野蛮的人一样傻笑着。哈利戴到走廊上去和他说话。    
      “什么?”他们听见他的声音。“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要钱,多要些钱,可你要钱干什么?”接着是那个阿拉伯人模糊的回答。然后,哈利戴又出现在屋子里,傻傻地笑着。    
      “他说他要买内衣。谁能借给我一先令,噢,谢谢,一先令,足够他买全部的内衣了。”他接过杰拉德手里的钱,又回到走廊上,他们听见他说,“你不能再要钱了,昨天我已经给你三先令六便士。不能再要了,赶紧把茶端过来。”    
      杰拉德环视屋内。这是一间普通伦敦人家的起居室。显然房子租来的时候就配有家具。虽然很零乱,却很舒服。房子里还有一些塑像和木雕,是从太平洋地区弄来的,显得刻骨而不舒服。那上面雕刻着的土著人看起来很像胎儿,有一尊雕像是一个裸体女子,她的坐姿很奇怪,表情痛苦,腹部凸起。俄国青年解释说她在生孩子。她双手紧抓住脖子上的箍带,这样好减轻痛苦,顺利生产。女人那张奇怪、麻木的脸让杰拉德想到了胎儿。不过,它倒很精致,表现了不可思议的巨大的肉体痛苦。    
      “这是不是太淫秽了。”他有异议地说。    
      “我不知道,”俄国人马上低声说,“我从不知道淫秽是指什么。我想这挺好的。”    
      杰拉德移开视线,屋子里还有两张未来派风格的画,一架钢琴。加上一些出租房里的常见家具,这就是全部家当了。    
      米纳特已摘下帽子,脱掉外衣,坐在了沙发上。    
      仆人端着茶和一瓶库梅尔酒进屋来了,他把托盘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米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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