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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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恋爱中的女人-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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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勤了。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报时的钟声,然而他却睡得很死,就好像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她太疲倦了,精疲力竭了。但她必须让头脑保持高度的清醒。她想到了所有的事情——她的童年、少年,一切忘却的事情,一切没有实现的想法,一切与她自己、家庭、朋友、恋人、熟人、所有的人有关的事。她好像正从漆黑的海底拖起一根闪闪发光的回忆绳索,拖啊,拉啊,要把它从无底的往事的大海中拖起,可是怎么也拽不到头,它是没有穷尽的。她只得拉,不停地拉这根闪闪发光的绳子,把它从潜意识的无底深渊中拉出来,直到她疲惫、痛苦、甚至崩溃。可是她没有成功。    
      唉,要是能把他唤醒就好了!她不安地翻了个身。什么时候叫醒他让他走呢?她又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清醒的知觉。    
      但是,唤醒他的时刻就要到了,这使她感到如释重负。夜色中,教堂的钟敲了四下。感谢上帝,黑夜就要过去。5点一到,他就必须走了。到那时她就自由了,可以轻松一下做自己的事了。此刻,她就像一把刀,在磨刀石上磨着一样无法入睡。而那个男人,就像恶魔一样并肩躺在自己身旁。    
      漫长的最后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在经历了这个永恒的黑夜之后,她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是的,外面响起了悠扬洪亮的钟声。她等待着,抓住每次缓慢而又决定命运的振动,“3、4、5!”到点了。她如释重负。    
      她支起身,温柔地斜靠着他,吻了他。她不忍心叫醒他。过了一会儿,她又吻了他一下,可他仍毫无反应。亲爱的,他睡得那么沉!真不该把他从梦境中唤醒。她又让他睡了一会。但是他真是该走了,非走不可。    
      她满怀柔情地捧起他的脸,吻他的眼睛。他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为了躲避黑暗中他的眼睛,她弯下身吻了他,轻轻地说:    
      “亲爱的,你该走了。”    
      但她却很害怕,心里很难受。    
      他一把楼住她,她的心直往下沉。    
      “你一定得走,亲爱的。时间不早了。”    
      “几点了?”他问。    
      “五点多了。”她告诉他。    
      可是他只顾用双臂抱住她,她的心在痛苦地哭泣。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你真的必须走了。”她说。    
      “再呆一会儿。”他回答。    
      她静静地躺着,偎依在他身旁,但是态度却很坚决。    
      “再呆一会儿吧。”他又说了一遍,把她搂得更紧了。    
      “马上就走。”她说,口气很硬,“我恐怕你不能再久呆了。”    
      她的语气很严厉,于是他松开了她。她脱身下床,点上蜡烛。一切都结束了。    
      他起身下床,浑身发热,充满了活力与欲望。但是在烛光下当着她的面穿衣服,他有些害羞。他觉得在她对他有些不满的时候,他却向他展示了自己、暴露了自己,这让他感到有点耻辱。他匆忙穿好衣服,连硬领和领带都没戴。她也觉着看男人穿衣服是件丢人的事:可笑的衬衫、裤子和背带。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子里。    
      “有点像个工人起床去上班。”古迪兰想,“而我就像工人的妻子。” 想到这儿她突然感到厌恶、讨厌他。    
      他把硬领和领带放进大衣口袋,然后坐下来穿靴子。靴子沾满了泥水,袜子和裤角也满是泥水。不过他的身体却是暖洋洋的,浑身是劲。    
      “下了楼再穿靴子吧。”她说。    
      他一言不发,立刻脱下了靴子,拎在手里。她穿好拖鞋,披上了一件很宽松的睡衣,已经准备就绪。她看了看他,见他正站着等待自己:黑色上衣一直扣到下巴底下。他的帽沿压得很低,手里拿着靴子。那可恶的情欲之火又在她胸中燃烧起来。它没有完全消失。他的脸热情洋溢,眼睛炯炯有神,充满了活力,是那样完美。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老了,衰老了。她步子十分沉重地走过去,让他来吻她,他很快地吻了她一下。她希望他那热情但无表情的美不要把她搅得神魂颠倒,令她屈服。这是一种重负,她反抗着,但无法躲避。然而,当看到他那男人的两道直眉,十分小巧优美的鼻子和极冷漠的蓝眼睛的时候,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欲还未得到满足,也许永远也得不到满足了。只是现在她很累,心中有一种十分厌恶的疼痛。她希望他快离开。    
      他们匆匆下楼,响声听上去很大。她包着鲜绿色的围巾,举着蜡烛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她一路担惊受怕,生怕家里人被吵醒。他却满不在乎,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她很讨厌他的这种态度。一个人必须小心行事,必须得保护自己。    
      她领着他到了厨房,那儿干净整齐,就好像这个女人刚收拾过一样。他抬头看了看钟,已5点20分了!于是他坐在椅子上穿靴子。她等待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太紧张了,真盼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他站了起来,她打开后门,向外张望了一下。外面仍旧是阴冷的夜,黎明尚未到,天空中仍悬着一弯朦胧的月影。她不用出去了,她暗自庆幸。    
      “那么,再见了。”他低声说。    
      “我送你到大门口。”她说。    
      她又快步走在前面,提醒他脚下留神。到了大门口,她站在台阶上,而他则站在下面。    
      “再见了。”她小声道别。    
      他礼节性地吻了她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听着他迈着坚定的脚步上了路,她心里十分难受。唉,那无情的脚步声。    
      她关好大门,悄无声息地匆匆上楼钻进被窝。当独自一人时,她感到总算安全了,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她在床上蜷缩着,躺在他身体所压出的印迹中,享受着他留下的温暖。她感到兴奋至极,筋疲力尽,带着少有的满足进人了梦乡。    
      杰拉德在黎明时分的黑暗中疾步行走,没碰到一个人。他的头脑是一片沉寂和空白,像一潭静静地水。他那温暖的身体充满了活力和勃发的朝气。他快步走着,满怀自信地朝肖特兰茨走去。    
    


震颤结婚与否

      布朗文一家打算搬出贝尔多佛。父亲这时候要住在城里了。    
      伯基已开了结婚证明,可是欧秀拉却一拖再拖,定不下确切的日期,她仍在犹豫。她原来申请在一个月内离开学校,现在已是第三周了。圣诞节也快要来临。    
      杰拉德等待着伯基和欧秀拉的婚礼,这对他来说也非常重要的。    
      “我们来个双管齐下吧?”一天他问伯基。    
      “谁是第二对儿呢?”伯基问。    
      “古迪兰和我。”杰拉德告诉他,眼里闪烁着大胆的光芒。    
      伯基审视着他,有点吃惊。    
      “说真的,还是开玩笑?”他问。    
      “哦,当然是真的。行吗?我和古迪兰奋起直追,加入你们的行列?”    
      “行,当然行,”伯基说,“我还不知道你们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什么程度?”杰拉德看着伯基大笑。“对,我们已经水到渠成了。”    
      “但是还需要把这种关系纳入更广阔的社会背景中,达到更高的精神境界。”伯基补充道。    
      “又是程度啦,广阔啦,崇高啦之类的玩意儿。”杰拉德微笑着回答。    
      “不管怎么讲吧,”伯基说,“这一步很令人羡慕。”    
      杰拉德凝视着他。    
      “你为什么不热情些?”他问,“我一直以为你想结婚都想疯了呢。”    
      伯基耸了耸肩。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杰拉德说。    
      “关于你的婚姻大事呢,还是有关结婚?为什么要听我的意见?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对法定婚姻没有兴趣,结婚只是个方便不方便的问题。”    
      杰拉德仍旧紧紧地注视着他。    
      “但是,”杰拉德一本正经地说,“也许你对婚姻道德感到厌烦。但就个人而言,婚姻的确是件大事,终身大事。”    
      “你认为和一个女人去登记就意味着某种终结吗?”    
      “如果从此以后要和她一起生活的话,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杰拉德回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不可改变的。”    
      “不错,我同意。”伯基赞同道。    
      “不论怎样看待法律婚姻,就个人而言,只要结了婚就是定了终身。”    
      “我相信是这样。”伯基说,“在某些方面。”    
      “问题就在于——一个人是否应该结婚。”杰拉德说。    
      伯基眯起眼睛,很感兴趣地注视着他。    
      “杰拉德,你很像培根勋爵①。”伯基说,“你高谈阔论起来就像个律师。如果我是你,就不结婚。去问古迪兰吧,别来问我。你又不是想和我结婚,你说呢?”    
      ①培根勋爵,弗朗西斯·培根(1561…1626),英国哲学家。    
      后半句话杰拉德压根儿没去听。    
      “是啊,”他说,“必须冷静地考虑这个问题。这可是件大事,已到了人生抉择的岔路口。结婚是一条路。”    
      “那么另一条呢?”伯基赶紧问道。    
      “我也说不清。”他回答,“但愿我知道……” 他有些不安地动着双脚。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出路?”伯基问,“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么婚姻就是一个万不得已的办法。”    
      杰拉德目光中显出了不安。    
      “是有这种想法。”他承认道。    
      “那就别结婚。”伯基说。“听我说,”他继续说,“传统的婚姻令我反感。两性间的私情并不等于是婚姻,它是恋人们心照不宣的追求。世界上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每一对都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眼里盯着的始终是自己的利益,整天考虑的是自己的小家庭,这是在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憎恨的事情。”    
      “我同意你的看法。”杰拉德说,“婚姻是有点庸俗。可是,另一条路是什么呢?”    
      “人必须放弃眷恋家庭的本能。不,这不是本能,而是一种怯懦的表现。人永远也不应有个家。”    
      “太对了。”杰拉德说,“可你别无他择。”    
      “我们一定得找到一条出路。我确实相信男人与女人之间永恒的结合。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这只能消耗自己的精力。但是男女之间的永久关系并不是终极——肯定不是。”    
      “很对。”杰拉德说。    
      “事实上,”伯基接着往下说,“正是由于男女间的关系是建立在崇高的排外的基础之上的,于是吝啬、自私等恶习都在这层关系下冒了出来。”    
      “对,你说得太对了。”杰拉德满口赞成。    
      “别把恋爱和婚姻看得太理想化,我们需要更加宽广的东西——我相信有另外一种在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完美的关系——婚姻之外的关系。”    
      “但我不懂这和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相同。”杰拉德说。    
      “并不是完全一样——而是一样重要,一样有吸引力,一样神圣。”    
      “我知道你对这类事情很欣赏。”杰拉德说,“只是我无法体会。”    
      他已做好了接受厄运的准备。婚姻对他就是一种毁灭。他自愿在婚姻中受惩罚,就像一个囚犯被禁在地下,在没有阳光的世界中生活。他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但是他不会同任何别的灵魂发生关系。结婚并不意味着自己和古迪兰建立起了某种关系,只是使得自己接受现存的世界。    
      另一条路是接受鲁帕特的建议,和另一个男人建立起充分信赖和友好的关系,然后再与女人建立这种关系。要是他能对某个男人起誓,那么日后他就能对她起誓:不仅仅是法律上的婚姻,而是一种绝对的、神秘的结合。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感到浑身麻木,这也许是由于没有意志才造成的,因为他对鲁帕特的建议感到莫名的兴奋。但是他还是很高兴拒绝了这种要求,不愿使自己受到约束。    
    


震颤一把椅子(1)

     每星期一下午,城里的旧货市场上都要有一个旧货交易会。这天下午,欧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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