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女死囚 作者:陆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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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女死囚 作者:陆萍-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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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地破茧而出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在亲属邻里间,一直以有孝敬的女儿而
得意自豪的爸妈,突然要背上一个有杀人犯女儿的罪名,我好恨好恨!恨自己没有
给你们带来晚年的幸福和快乐,反而使你们遭受这样大的打击和痛苦,在你们的朋
友同事面前丢尽了面子。

    我的罪孽深重,已无法偿还爸妈的养育之恩,只有等我来世再报答了。

    事至如今,再去追究谁是谁非,似乎已无意义,也没必要了。

    我自以为与赖波是有情无缘,有缘无分,望爸妈大人,大肚大量。看在女儿的
份上,也不要给他再多的责难,毕竟他为我也付出过。现在他落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也得到报应了。

    不孝的女儿:雪雪

    在黎吻雪写着这份遗书的时候,已是十分清醒十分理智了。这份遗书在字里行
间,殷殷渗出的还是对赖波那份刻骨铭心的情和爱。

    此爱绵绵无绝期。此恨绵绵无绝期。这里的爱和恨纠结成一团的情感实体,就
是黎吻雪置身的生活的全部世界。

    还有一个女儿对自己父母的养育恩情无法回报的痛悔之情,也让人深深感动。

    是的,她是被法律处极刑的死囚,同时她又是另一种社会角色——父母的女儿。

    这种被亲情煎熬的巨大的痛苦,应该让它变成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让我
们沿着这些“为什么?”的一级级石阶,拾级而上,追溯到每个“为什么”的核心
和起端,然后提灭它,踩熄它,不再让它在生活中滋生出罪恶来。

    我曾去找过黎吻雪的父母,但是没遇上。只有一个近二十岁的外甥女在。

    说起这件事时,她说外婆外公心里很难过很难过。生病躺在床上……都没有想
到阿姨会干这种事……

    我说你外婆外公是否对你阿姨的这个结局有预感?

    她说是有的。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杀人的结局是什么。但是嘴里从来不说。家
里空气死闷死闷的。

    我说我很想来看望一下你外婆外公,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最不愿意这事发生的
就是这两位老人。你说是吗?

    她说是的。


    我说黎吻雪曾经托过我,今后如果有机会见到两位老人时,告诉他们她在最后
的日子里过得很好,要两位老人保重。因为我早时怕你外婆外公受不了,就一直没
来。

    电话那头说,现在外婆外公好多了。他们一旦知道事情真相,就心里明白是什
么后果了。

    我想事情不会是这样简单吧……20岁的姑娘毕竟还是孩子。

    我说,如果你外婆外公身体还可以的话,就请打个电话给我,我们约个时间,
我想来看看你的外婆外公如何?那边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一直到今天,我没有收到他们的电话。

    材料之二:(黎吻雪在等待法律最后裁决前在监所留下的句行)

    与赖波相交十载,我的女儿长大成人。

    在她幼小的心目中,早就认为我们是亲密的三口之家。我的女儿是我生命中极
为重要的人。我一直希望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一旦她知道事实的真相,在
她稚嫩的心上会留下创伤,而这是我最最不愿意的。我愿倾我所有,只要她不受任
何伤害,我又该如何向她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从今以后,她将会如何看待、评价我这个妈妈呢?想到这一切……

    我想说黎吻雪,你既然能够如此深明大理,又怎么会出此愚蠢之举呢?你对自
己的女儿,可以倾你所有,为的是不让女儿受到任何伤害,那么你又是怎样对可怜
的小灵灵,下得了毒手呢?女儿可以说是你生命中的生命,那么你自己的生命都被
法律剥夺了,你这“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不也受到了最致命的伤害吗?还奢谈什
么“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呢!

    其实,就让孩子心上留点创伤,那又何妨?或者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好好
向女儿解释一下,至于女儿对妈妈“如何看待、评价”,又值几何呢?即使你在女
儿心中的偶像被击碎、被推倒,那又怎样呢?黎吻雪,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呀。

    这一切生活的碎壳,原本都可以好好收拾掉的。

    黎吻雪,即使你在无奈之中,还原了你的真实,等女儿长大了,她或许也会懂
得的。但是无论事情的结局如何不尽人意,你的人总还在,你可以看着女儿成长;
你总还可以用你的手,用你的身体去呵护女儿,去做你应该为她做的事呀!你怎么
会出此下策,走上了这条不归的路呢!

    真难想象能够把材料数字算计得一丝不苟的你,却做了这样一笔荒唐到极点又
罪恶到极点的昏账!

    材料之三:(留给小姐妹的遗书)“秦舒,你好!

    今天我就要永离你们了。这也是人生道路的最后尽头,不过就是场面不一。

    生前我能拥有你这样一位知心朋友,我很高兴。为了我的事,也化费了你不少
时间,在此我说一声谢谢,对不起了。

    ……出事后,我也曾后悔,后悔当初我没有将我心中积压的痛苦与你倾诉。好
几次我也觉得你和我交谈时,直接插入主体(主题),但我那时确实心情很烦躁,
认为像我这种年龄再为爱情所困,似乎有点难堪……经过这么漫长的情道(可能是
指感情通达的路)我总认为最终能坦然走向光明,想不到……我痛苦啊,我不知怎
么去面对……我觉得我无法对外人叙述我的隐私,更无脸畅达这段隐私给我带来的
伤痛,所以好长时间,我被这苦涩的爱困扰得心烦意乱……但我不甘心,报复的罪
恶念头,陡然在心头升起……时至今日醒悟,代价太昂贵了,为了舒舒服服地喘一
口气,今天我就要这样子走了。

    秦舒,望你们母女在后半辈子更加快乐。现在对你们来说,事业和金钱都不要
看得太重。生命才是最珍贵的。

    友:黎吻雪1996。6。21  绝“

    卸去层层叠叠的伪装,黎吻雪赤裸着灵魂走了。

    其实她早该卸下面具早该赤裸自己,哪怕仅仅选择一个知己朋友。这知己,可
以成为黎吻雪窒息太久太封闭的情感小屋里的一扇窗,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

    这样,黎吻雪你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喘一口气;这一口气喘好之后,迎你而来的
新生活,会有美好,会有圆满,会有幸福的呀,你何必非要“这样子”,弄得满是
血腥。

    血腥之后,再“这样子”走呢?

    不是说,四十岁的女人一枝花吗?既是“花”自然就少不了有故事,故事不管
是困惑或者苦涩,都是正常的。说出来不好意思,难道弄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就
好意思了?

    到如今才说“生命才是最珍贵的”,已经太迟太迟了呀!黎吻雪,我一定要将
你的故事写出来,让这个世界上正陷入“故事”的人都能读到。材料之四:还有一
些黎吻雪在等待“结果”之前,留在小纸片上的摘抄。我和我的读者们不妨一读。

    因为事到如今,已经铸成的结果不容更改,但是我们或许可以借助这名以身试
法者零星碎语,悟到一些什么。

    。生活在同一环境同一条件同一空间,各人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优
缺点,当两个人不能完全融合时,请你我多多原谅体谅是一种宽容一种大度。

    体谅是一种涵养。体谅是矛盾冲突归于平静样和的润滑剂永远的爱是永远恪守
最初的誓言人,绝对的悲剧,是因为她是一次性的;人,绝对的痛苦,也因为她是
一次性的隐私中的,才是最真实、最深刻、最美丽的人生动力往往起源于两个原因
:希望和绝望有一个可怕的结局,也比不上没有任何结局可怕精神、心理、情感上
的被伤害,是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的。有的人会久久吮吸自己的伤口,让它流血不止,
强化这种被伤害感,将它变作报复的驱动力,让伤人者受到更深的伤害。我就是这
种人。

    ……

    当纸片上这些黎吻雪的摘抄断句,全部呈现在我的眼前之时,我的这篇冗长的
采访手记,仿佛是多余的废话。废话还用“多余”,可见废得厉害。

    这不,一个“好好的黎吻雪”,她什么都理解、什么都领悟、什么都明明白白
的,怎么忽然就一败涂地得不可收拾了呢!?

    个中生死之奥、是非之变,我就留给我的亲爱的读者们去回味去思考了。

    接着“咔嚓”一声,电话断了。在记者的想象中,他像扔掉一块烙红的铁。回
避,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在悬崖上做动作,难度很高。现在你做完下来了。至今一
想到心里就发怵。那么就过一阵子再说吧。大家都会理解的。我们耐心等待着你。

    相信你不会一直回避下去的。

    1996年12月20日,凌晨0 :26,书房,夜空混浊无星,冷。

    找了有关部门了解,得悉赖波与马月已于1995年9 月8 日正式离婚。

    经一审判决后的黎吻雪的揭发,不久赖波被警方传唤到案。

    在对他的收审结束之际,检察院给赖波所在局的司法建议书上如是写着:

    黎吻雪故意杀人案中,赖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经查,赖波生活腐化堕落,
道德败坏,建议给以严肃的党纪、政纪处分,并书面函告。

    1996年10月4 日,赖波所在单位的上级局领导作出正式开除赖波党籍的决定,
并撤消赖波的处级待遇。留局基层察看一年。

    赖波目前正作为一个普通的职工在工作。但他一直请病假,又不住家里,很难
找到他。

    给他写过的信,一直未见有复。

    1996年12月7 日,下午2 点15分。我拨通了赖波“所在处”的电话。

    我说我叫陆萍,写给你的信收到吗?

    他说没有呀!

    我说我很想找你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赖波的声音竭尽温和,用社交场合极为得体的语言和口吻,让我提示他,以唤
起他的记忆。

    我说赖波我们没有见过面。

    他的口气瞬时大变,声音里满是警惕,说你是不是记者?

    我说你讲对了,我是《法制报》的记者。

    他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这儿的电话的?

    我说你又没有改名换姓,我怎么会找不上你呢?你别紧张。我讲你现在方便吗,
如果四周有人不方便的话,你请另外换个地方再打电话给我好吗?

    因为最初接我电话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声音很动听的小姐。

    改革开放的年代,为生活在这块古老而又新鲜的土地上的公民,提供了广阔而
又多层次的生存空间,尤其是国际性的都市——上海。

    我知道,赖波已关闭了老房子的门,也关闭了充塞在这里的记忆。

    他重新走进了新的生活。

    这是另外一种样式的生活,他有着一辆为自己所需而可以任意发动引擎的小车。

    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有环境可人的活动空间。还有另外的好多好多。

    赖波说,不用另外找地方了,不要紧的,你有话尽管说吧。

    我说在黎吻雪“走”之前,我已与她谈过三个半天。昨天又找到马月,也谈了
……

    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还没有“尽管”说,电话那头就说:你等一等,我有
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接着“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在我的想象中,他像扔掉一块烙红的铁……

    过了没有多少时间,电话又响了。我一听,是赖波。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这
是我意料中的事。“过去的往事”结着凝凝巴巴的血痂,可怕得令人不堪回首,如
若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他的确不敢去轻易触碰,更没有勇气去重新打开。

    ……他讷讷道,你是记者吧。

    我说是的,并说不知我前一阵给你的信可收到了?我还寄过一本书,是我写的
《黑色蜜月》。寄书的目的,是让你先了解我,看你愿不愿意就这件事,我们聊一
聊。因为在我采访了这件事的全部过程之后,很想也听听你心里想说的话。我想这
些话,你放在心里也一定很重的……

    我还没有说完,那头电话里就说,这件事最痛的还是我,等下周谈好吗?你让
我考虑一下。

    到了下周的最末一天,我一直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于是一个电话又打了过去,
一个小姐的声音说他出差去了。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梦中,电话铃声大作。提起一听,是赖波你打来的。你说
你正在外地,忙得很,知道我打电话找你了,是由接电话小姐转告的。你要我等到
下周的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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