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远叫来了白酒，然后麻利地拔了瓶盖，倒了一杯，对韩正峰举了下酒杯然后猛一口喝下去。
“你空腹喝干什么？这是白酒不是开水啊！”我忍不住叫起来。
高飞远看了看我，脸色深沉，摇了摇头。
韩正峰也倒了一杯，猛灌一口，一饮而尽。
然后他们像是拼酒一样，一杯接一杯的喝。他们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喝了几杯之后，他们就各自乱找理由，一杯接一杯地敬对方。
我拦也拦不住。我知道高飞远心里很难受。
终于高飞远把持不住了，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往厕所跑去。我正想跟去，韩正峰拉了拉我，然后也跟着他走过去。
我想他们哥们两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就没有再跟去。
晚饭吃得很无奈。我只是干瞪着眼看着他们喝酒。气氛让我觉得特别难受。
出了餐馆，韩正峰说还有事先走了。我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他对我笑笑我：“我吐了很多，现在很清醒。倒是高飞远，好像喝太多了，你先看着吧。”
我看看东倒西歪的高飞远，叹了叹气，只好把他带回家去。
高飞远真的喝了太多了，我把他拖进浴室好不容易拖掉他的衣服，他却突然蹲下去，有些失控地咆哮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蹲下去轻轻地擦拭着他汗涔涔的脸，高飞远一把抓住我说：“小羽，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不配做正峰的哥们？”
“飞远，你不要这么说——”
高飞远表情痛苦地说：“小羽，你知道吗？我和正峰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他什么事情都让着我，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先给我和雪琪。后来我妈妈走了，他就更加地照顾我。高中他成绩很好，考上了第一中学，可是他说好哥们就应该有难同当的，所以他和留在了同一所大学，后来他爸爸去了新西兰，他爸爸一定要他一起去，我道他也是怕我一个人孤独，所以才又留下来和我选同一所大学——”
高飞远颓废地倒在浴室的墙上，我看见他掉了眼泪，语气里是无法描述的自责和难受。
“小羽，你知道今天正峰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飞远，从小我就什么都让你，爱情也一样，以前我喜欢雪琪，我以为你也喜欢，所以你问我喜欢谁我不敢告诉你只能瞎编，我想把她让给你，现在小羽也一样，我不会和你竞争的。哈哈——哈哈——小羽——咳咳咳——我怕——”高飞远说着咳嗽起来，我这才发现浴室温度很低，他却光着身子。我赶紧抓起衣服给他披上。
高飞远却一把推开衣服，说：“小羽，这样更好，我想要清醒下——我现在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我不是个男人——我自私——该走的是我——”我听着他胡言乱语着，觉得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一惊：“啊——这么烫——飞远，你发高烧了！”
37 会长大的是幸福还是悲伤
这一夜，高飞远又是呕吐，又是发高烧，还一直说梦话。我用热水给他擦了擦身子，后给他吃了退烧药，灌了几杯温开水，然后给他盖好被子。等高飞远安定下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完全耗尽了体力，重重地倒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心跟身体一样，疲惫得不能再经受一丁点重量。
我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高飞远在浴室里痛哭自责的样子。然后是韩正峰总是满脸微笑的样子。然后心里翻腾起一阵又一阵的心疼和自责。
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罪人呢。如果不是我，他们会这样吗？韩正峰会去新西兰么？他们哥俩应该还会一直相互扶持，无忧无虑地，一直到他们都成家立业吧。
我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可是我却异样的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浴室起身走到床边，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高飞远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然后我无聊地打开电视，结果很多电视台都已只剩白花花的雪花点了。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躺下去睡意小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
我讶异地拿起手机，都半夜了怎么还有人打电话来呢。结果一看手机，居然是林诗韵的，我赶紧按下接听。
“喂，诗韵吗？”
电话那头是沉默。
“喂，诗韵吗？你怎么了？你在哪？这么多天我都联系不上你，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深得化不开的沉默。
“诗韵，你说话啊，我很担心你———”
“小羽——”林诗韵的声音很低，“小羽，我没事，我只是睡不着觉。所以打电话给你。对不起，你在睡觉吧？”
“我还没睡呢。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有点哑了，感冒了吗？”
“没——没有，我很好，你别担心，就是睡不着。”
“不对，你说话的声音不对，你哭过了？”
“没有呢。我很好。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小羽，听见你的声音真好，我觉得安心多了。”
“你快说，你怎么了？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多天一直联系不上你。”
“我——我那个——我手机坏了，拿去修了。真的没事。小羽，有你关心，感觉真好。谢谢你。”
“不对！林诗韵！你别卖关子，你到底怎么了？”
“小羽，你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啊？”
我看看床上的高飞远，说：“高飞远喝醉了，发高烧，在我家呢。我没法睡。”
“飞远怎么了？怎么会喝醉，怎么会发高烧啊？”
“正峰走了——他明天下午就要去新西兰了。晚上我们几个喝酒。本来要找你的，可是都联系不上你……”
“韩正峰走了？去新西兰？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啊？”
“事情很复杂，现在也说不清楚。总之他要走了。”
“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候我都缺席了。”
“没事的，对了，倒是你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都没过来玩？”
“我家里有事，真的，现在——都好了。”
“林诗韵！要是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你就别瞒我！”
“小羽，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好而已。所以给你打电话了。现在都好了。我明天去你家吧。现在这么晚了，又这么冷，你还是睡会儿觉吧。别着凉了。我困了，先这样吧，挂了，拜拜。”
我正想开口说什么，手机便被挂掉了。我的心里更乱了。我知道林诗韵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可是会遇到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个样子呢。
正心烦着，手机震动起来。我以为是林诗韵的，结果打开一看，是韩正峰的。
“小羽，今天晚上喝了这么多，结果现在还是这么清醒。酒越喝越清醒，那么人会不会越想忘记一个就越会记得他呢？我姑姑来了，我现在就跟着她，先回上海，明天直接走。还好，不用当着你们的面告别，不然我会更加伤感。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明明只和你相处一个学期，为什么感觉沉淀下来的喜欢有这么厚。厚到现在收拾东西都忍不住和你发个短信告诉你，我的心情。告诉飞远，我没有怪他，他也没有错，我依然是他最好的哥们。也要告诉你自己，勇敢点，要敢于面对自己的爱情。希望你永远都能幸福。永远。珍重。”
我合上手机，倒在沙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把眼泪狠狠地逼回去。
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我听见奶奶起床淘米的声音。我赶紧也起床去洗刷。等我洗完脸出来，奶奶正好要去买菜。我告诉奶奶林诗韵中午要来让她多买点菜。然后去厨房拿了几个鸡蛋，给高飞远熬杯牛奶鸡蛋羹。
等我把粥和蛋羹都熬好的时候，我听见高飞远有些难受地呻吟声。我赶紧走进房间。高飞远正坐起来，皱着眉头，用手揉着太阳穴。
我走过去，焦急地问他怎么了。高飞远皱着眉头说：“头很痛，喉咙很干。”
我赶紧出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高飞远喝了热水，又躺下去，说想再休息会儿。我问他饿不饿。他说肚子空空的，可是没觉得饿。我怕他胃这样空着会得胃炎，于是就想去厨房给他盛碗蛋羹。结果一出房门，就看见林诗韵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
我看着林诗韵，惊呆了。
才几天不见，林诗韵好像瘦了好几圈，衣服也穿得特别少，淡薄得像是一片寒风里叶子，仿佛随时都会凋零。她的眼睛肿得让人心疼，极为明显的黑眼圈也告诉我她这几天完全没有好好休息。脸色苍白而憔悴。
林诗韵，她是怎么了？
“诗韵？；——你——”我喃喃地吐出几个字。
林诗韵看见我，微微地扬了扬嘴角，然后飞快地跑过来，狠狠地抱住我，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依然有些嘶哑地说：“小羽——看见你真好——”
我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背，说：“告诉我，你怎么了？”
然后林诗韵站直身体，故意装得神气活现的样子说：“我没事啊！就是失眠了——
”
我正想开口，林诗韵看看我的身后，说：“飞远，你也起来了啊？”
我转过身看见高飞远形容憔悴地靠在门上，他看见林诗韵眼里也跳过一丝惊讶，说：“林诗韵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林诗韵笑笑，终于恢复了一点以前的没心没肺，说：“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也不瞧瞧你现在的窘样！”
高飞远揉着太阳穴有点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说：“你个丫头片子，知道顶嘴了，估计即使有事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林诗韵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突然又蹦蹦跳跳地说：“奶奶呢？这么多天没看见他了，我可想她了。”
“奶奶去买菜了，我告诉他你们俩要再这吃午饭呢。”
“吃午饭？现在几点了？”高飞远看看手机，然后语气有些激动地说，“还要在这吃午饭？我们难道不去送正峰吗？”
“对啊，我也差点忘了，我来这就是为了和你们一起去送韩正峰的。”林诗韵看着高飞远说，“对不起，那么重要的聚餐我都没来。”
“不用去送他了，正峰他发短信我说他昨晚已经去上海了，和他姑姑一起的。他会直接从那走。”我说着，看看林诗韵，说，“我知道你这几天有事，反正我相信正峰还会回来的，我们四人帮照样不会残缺。”
高飞远愣愣地再桌子旁边坐下，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他为什么要走呢？”
“这个——”我看看高飞远，然后说，“他爸爸在新西兰，希望他能过去。”
“哦——那我们应该为他感到开心啊，他是去国外发展了，比我们要有前途多了！”
高飞远看看林诗韵，然后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说：“好了，别说了。”
林诗韵睁大眼睛，讶异地看看我。我示意她不要说话。林诗韵点点头，然后奶奶提着菜篮回来了，看见林诗韵高兴极了，然后发现了异样，一脸心疼地说：“韵韵，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才几天没见啊，怎么瘦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跟奶奶说说。”
“奶奶，我没事呢，就是前几天生病了，现在才好呢，所以人看起来特别憔悴。不过现在都好了呢，你看，我又能蹦蹦跳跳了！奶奶我们去厨房，我给您洗菜去！”说着林诗韵对我吐吐舌头，然后跟着奶奶走进厨房去。
我走过去，摸摸高飞远的额头，说：“烧已经退了，我给你盛些鸡蛋羹来，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高飞远点点头，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高飞远勉强地喝完蛋羹，直直看了我半天，却什么话都没说。
“飞远，正峰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们俩的感情很深，也知道他一直像个大哥哥一样迁就着你，照顾着我们，甚至连爱情也可以让给你。这不是你自私，而是他无私。如果现在要你选择，你也为了他去做任何事情的对吗？”
高飞远还是看着我没有说话。好久才苦笑着摇摇头，说：“小羽，你错了，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很自私，都心安理得地享受正峰让给我的一切，小时候我说要娶雪琪，就不准雪琪和他玩，现在对你也一样，我只是想着我想要的，却没有想过我这样子会不会伤害到他，我很自私，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真的很幼稚。”
“飞远，你别这样——或许去新西兰对于正峰的前途来说更好呢。”
高飞远还是眼神深沉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那你觉得你现在能做什么了？你觉得你这样自责有用吗？”
高飞远微微地偏过头去，声音低沉地说：“我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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