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9-得不到 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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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9-得不到 已失去-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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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你他妈的倒是闭嘴啊,猪啊,你不明白啊,你这只猪!我突然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张三嘴里的那个死字挑落了我努力绷紧的一根弦,我抬起腿来拼命踢他,左手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去,我哭叫起来,左手用力拍打着张三,你这头猪,你才死了呢,你个傻逼,你他妈的闭嘴,给我闭嘴!    
    有人来拉我,我大声哭了起来,刚才喧哗的包厢静寂下来,电视屏幕上MTV里的画面不断切换着,所有的人都闭嘴了。    
    我跌跌撞撞跑出来,一直跑到大街上,张三那句蠢话还在耳边回响,风眠死了,风眠死了。那只猪!    
    风眠根本没有死,他只是去日本了,我知道,是我陪他去办的护照签证,他说会回来接我,我们是这样约好的。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没有人在日本从28楼往下跳。    
    我的风眠可以不来接我,可以爱上异国女子,领取她们的温柔,爱上粉红的樱花,洁白的雪,他可以对我说,阮白,对不起,我不能再同你继续下去。    
    我会原谅他,我会的,我爱着他,无论他如何辜负我,我都会很温柔地对他,希望他好,得到快乐与幸福。    
    我不要他死,我要我爱的人活着,即使他的生活与我再没有一丝关系,即使已形同陌路,我仍然希望他好。    
    他们说你从28楼往下跳,亲爱的风眠,我知道你不会,此时,你在日本,你仍然活着,请你活着。    
    站在    
    城的夜街,    
    城的风里,我倔犟地对自己说,风眠,我们只生离,不死别,即使你抛弃了我,我也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彻底消失,生命终结。    
    我希望你好。    
    我抬起没有知觉的右手,将它紧紧贴在脸上。


第三部分 让所爱的人幸福惘然记(1)

    时至今日,我已不记得那一年周庄的确凿场景。我难免会想像,揣测,加以诸多不切实际的追想,那些与青春有关的,与悲伤亦有关。    
    我迷恋悲伤。我总是觉得欢喜皆然早逝,惟忧愁永存,好教我们懂得生命如此冗长,惆怅,然难以自遣。    
    25岁,我在周庄租了一间小小的屋,租期为半年。房东太太是一个和蔼至谦卑的女人,她讨好地看着我,给我捧来簇新的被子,问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式。她和她的丈夫住在对面,那里整天传来评弹的声音,也曾在一些场合听过这种江南风格的曲艺,一男一女坐在桌边,各抱一只琵琶,说说唱唱地走完一个故事,有时夹杂着甜软的苏白。男先生总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而女人则清一色烫着头发,显然亦是已婚,穿着丝质旗袍,腰板直直地坐着。他们看上去宠辱不惊,似乎不管世道如何沧桑与斗转星移,仍笃定地经营着他们心中那个烂熟的故事,无非是才子佳人,男欢女爱。某个寂寞午后,我在这样小家碧玉式的天地里,心想,如若用评弹来演绎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想来亦有一番风味。    
    无论是乱世或盛世,爱情终究是生活中惟一的光。请允许我这样狭窄,因为我是一个以爱情为生的女子,我必须坚信确有其事,倘若偶作疑虑,辗辗转转,仍要举帜欢呼爱情的坚贞,纯真,与高贵。我们的媒体需要这些,或者说读者需要,再确切地说,是脆弱的人心所需。在残酷的现实生活中,爱情经常被牺牲,践踏,撕裂,所以在一地狼藉时,诸如我这样的人拿起了笔,来细细修补爱情,使之有完美的可能。即使这些粉饰尽皆虚枉,亦能慰藉那些破碎的心,或者说,保留某种神圣的美,告诉你,天堂是有的,虽然你没有去过,但真的有,大家各人好好修行罢。    
    笑。    
    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职业骗子。    
    不,这些话并不能代表我的真心,这只是我在行骗时保持的自我清醒而已,在理智的框限里,感情依然一次次轻叩探寻,就像我的读者那样,膜拜着无以证明真假的天堂。    
    是谁说,真爱是条龙,都说有,可谁又亲见。    
    我想,也许终有一天,这半生的流离会从自己的笔尖流淌出来,掺杂着主观意愿的删与选,取与舍,然后那些我爱过的人或者像个君子,或者面目全非。有一点是肯定的,像我这样冷漠的人,一旦没有了爱,便只有刻薄了,在种种细节上的瑕疵,我都不会放过嘲讽的可能——这多么可怕,我替他们感到担忧。    
    当然,这只是偶尔无聊的自娱自乐,更有可能的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去写这些真实发生的事件,我会眼睁睁看它们烂在心里,胃里,肺里,哪怕内心沸腾翻滚,我都安之若素,只字不提,像个烈士般。    
    一如未曾发生。    
    我爱的人,我的龙。    
    不得不重申一个事实,我已经25岁了,人家林黛玉14岁就谈过了可歌可泣可生可死的爱,然后魂归离恨天,我却整整苟活至25岁,而且经历过的感情统统不过是鸡毛蒜皮,这是事后才发现的。    
    我25岁了,可以毫不羞惭地将之冠以“我的前半生”,在那间20平方的小屋里,我对着电脑屏幕幽幽地过滤着我的前半生,我应承了某家媒体的一个合作计划,即在半年内写出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他们将为此支付一笔不菲款项,这可以保证我能去海南或者丽江住上半年,而不是周庄这样的小镇。    
    周庄的900年长梦,经由陈逸飞的画笔唤醒。一时恍惚,多少楼台烟雨中。是否曾经亦有女子如我,走过小桥流水,走过花样年华,走过面容模糊的爱人。而周庄日见老去,随着富贵及身,人流如潮,我也日见老去,随着这桥,这水,这清平闲适。    
    我保持着一种恒定的状态,每天中午起床,带本书去三毛茶馆闲坐,或者去听昆曲,在最初的一个月,我的足迹踏遍了周庄每一处,我想,我已经可以胜任一个导游了。    
    事实上我也确实做过两次导游,用蹩脚的英文和老外进行缓慢而艰涩的沟通,一边说一边还比划着。那些手势比语言更为词不达意,纵然这样茫乱,我仍能感觉到不远处有很多崇敬的目光。这种感觉让我既羞耻又欢喜,当然,我并不曾从中获得真金白银,只是蹭过两次下午茶,并成功地赢得了程喜的好感。    
    程喜把我想像成一个满腹经纶学贯中西的才女,对此我不打算作徒劳的辩解。用张爱玲的句式来说就是,我将只是欣然地接受了——对不起,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提到张爱玲,理由可能有二,首先,她确实比别的什么作家高明,其次,她在上个世纪辞世了,对于已故的人我们总是不吝赞美,这种赞美是安全的,甚至带些高尚,而批评则显得不够善良,因死人无法回应。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意会这种感觉,我承认,我永远做不到昆德拉那样将微妙感觉剖析透彻。对于我的无能之处,我常有不负责任却理直气壮的言论,因为我是女的,女的,在我力有不逮时,我就是女的,性别的弱势是无须论证的真理。我是女的,我有理由沉沦,颓废,我有理由哭泣,或者在命运中随波逐流。当然,我是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自私,我希望我所寻找的那条龙是强悍的,坚定的,霸权的,更确切地说,我所寻找的是一棵树,不管春夏秋冬都是同一个挺拔姿势,向阳生长,不惧风寒,而我就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倚他为生的    
    藤蔓,幽幽叹息,不思进取,以爱为此生惟一线索。    
    我不爱这些或那些,我只要爱,在年轻的时候,25岁,青春薄凉,我不能想像衰老,虽然那无可避免。我始终不能相信真的会有人重复杜拉斯的镜头,穿过大堂,走到我面前,吟一句,我更爱你备受摧残的容颜。    
    这是虚伪的,如果非要说这是真实,那它实在需要非凡勇气与不可度量的爱意,其含义即是无论你是怎样的肉身,哪怕成灰,我亦爱你。    
    这就是所谓的龙了。


第三部分 让所爱的人幸福惘然记(2)

    我和程喜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富安茶馆,当时我正断断续续地向老外讲述沈万三这个人。我肤浅的历史知识和天马行空的想像使老外如坠雾中,当然,他碧蓝眼珠子里闪动的只是纯真迷惑。    
    程喜站在半圆形的吧台里,穿着一件淡灰的衣,表情很诚恳,一看就是那种小富即安胸无大志的人。这个只有3000人的周庄几乎家家经商,小至老太太蹲在地上卖虾米,大至开旅行社,为各地旅客提供连锁服务。如果不是周庄偶然地成为旅游宝镇,我想,程喜这样的人只是随便找份糊口工作,闲时当街打麻将,一生不会有何变数,娶一个女人,安安分分厮守至老,半步也不会走出周庄,他的世界只有这么大,容易自足,守着视线所及处。    
    现在,由于周庄的发迹,程喜遇上了我,他的眼神那样专注,不是肆意,而是不懂得掩饰。我之于程喜是神秘的,高贵的,新鲜的,可以提供某种因无法掌握而产生的痛楚,这让他在平静如水的生活里体味出了从未有过的辛辣。    
    程喜其实是有女友的,他们从小隔河而居,他在双桥这头,她在那边,定亲的时候,他母亲送去了祖传的首饰,用大红帕子裹着,当时程喜19岁,戚敏17。    
    戚敏的父亲早早就看出周庄的商机,开了家旅馆。戚敏眉目清秀,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但神情间有一种凛然气息。戚敏不见得看不出程喜对我的暧昧,但她什么也不说,坦坦然然地朝我微笑。一直到后来,我才知戚敏自有另外的思量,所谓的婚约,不过是双方长辈的一厢情愿。确实是这样,在很久很久以前,爱情起先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彼此父母的一拍即合。    
    戚敏性格里有很多坚硬的东西,她说话不多,眼神却透亮。说到这里,我要表达一下我对话痨的愤怒,从    
    城到周庄的途中,我遇上了一个话痨,他坐在我对面,除了前10分钟还保持着陌生人的缄默外,整整两小时的路程他都没有停止过嘴皮的翻动,他喋喋不休,宛如一江春水向东流,决意不再回头。我无法拒绝这种声音的骚扰,握紧拳头,满腔怒火,升了又灭,灭了又升,反反复复,折磨得我心绞痛。最后,我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作假寐状,在过了很久很多之后,耳边的聒噪声才沉寂了下来。我悄悄眯开一条缝,看见对面那个话痨左顾右盼坐立不安,活像一座随时就要爆发的火山。    
    戚敏留着一头优美的长发,发梢烫了些许,常常穿很素淡的衣。她是那种即使穿白衬衫依然好看的女子。以前是做空姐的,与程喜的婚约被推敲了两次,她恋上了别人,都是在飞机上结识,然后于繁华都市上演轰轰烈烈的恋爱版本,最后,都没有成为生命中的必需,而经历了这些,戚敏也平静下来,辞了职,回到周庄,闲闲适适地待嫁。    
    她或者种兰花,偶尔做羹汤,她说,我什么都看过了,尝过了,一颗心是定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还有一些不甘与惆怅。    
    我和戚敏经常一起散步,在周庄慢慢地走,她比我高一些,嗜穿软底平跟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裹了团雾一般。而我较多的是穿中跟黑皮鞋,永远是黑的,蒙了灰时,只需俯身擦一下即可。    
    比起和程喜,我对戚敏另有一种感情,我不知是什么,也许是欣赏,也许是,我一直想成为这样的女子。家境阔绰,独女,受过良好教育,不愿勤力工作,便坐着飞机往往返返,最辛苦的也不过是问一声,要喝什么饮料,微笑着,没有一丝委屈。长辈多的是溺爱,而男友诚恳本分,即使有一些心的游移,最终也没有胆量走出方圆百里。只要自己想,总能战胜任何新欢,这份婚姻是天长地久的笃定,而自己呢,走遍千山万水,看过世间风景,在厌倦的时候,可以干干净净地退场,舒舒服服地与某人谈及婚嫁,且终身没有经济上的困顿,这样的女子,不优雅也难。    
    婚后倘觉无聊,大可重新走向社会,生得好,又有钱,走到哪里都阳光万丈,而丈夫,像程喜那样的人,是不会干涉妻子的,最多睁一双叹息的眼。生活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宽容度,可供华丽转身,没有一般女子接踵而至的压力。    
    但我便这样行云流水地描述下来亦觉乏味,物质没有缺失,生活应有尽有,却依然不够丰盈,看着戚敏的身影,我怔了许久。    
    一直走到了周庄古戏台,我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么多妥帖与温善里,竟没有爱,没有灵犀互通彼此懂得的爱,亦没有慈悲可言,我所说的慈悲,是那种由爱而生的怜。    
    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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